你笑起來最像她>開學那天,程嶼幫我扶起沉重的行李箱。>他笑著說:“我叫程嶼,
以后多關照。”>后來他每天等我下課,帶我看遍校園每一處風景。
>直到我在他錢包里發現一張女孩的照片——和我七分像。>“她是誰?”我聲音顫抖。
>他眼神突然冰冷:“我前女友,車禍走的。”>“所以我是替身?”我攥著照片渾身發抖。
>他沉默很久才說:“你笑起來最像她。”>分手那天他遞來一封信:“別找我,我不配。
”>五年后同學會重逢,他紅著眼攔住我:“當年車禍有隱情。”>“目擊者說,
蘇晴是看到你挽著別的男人才沖上馬路的。”---九月的陽光依舊帶著盛夏的余威,
毫不留情地炙烤著熙熙攘攘的大學校園。空氣粘稠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蒸騰的熱浪扭曲著視野里的一切。我,林晚,正狼狽地站在通往宿舍區的陡坡底下,
望著眼前幾乎齊腰高的巨大行李箱,心里一陣陣發怵。汗水沿著額角滑進衣領,
后背的T恤早已濕透,緊緊貼在皮膚上,又悶又癢。
周圍拖著各色箱包的新生們像一股股喧鬧的溪流,從身邊沖刷而過,
帶著對大學生活的興奮與憧憬,幾乎要將我撞倒。我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
雙手死死抓住行李箱那沉重的拉桿,用盡全身力氣往上拖拽。箱子紋絲不動,
沉重的滾輪頑固地陷在粗糙的水泥路面的一個淺淺坑洼里。再使勁,
箱子終于不情愿地挪動了一下,重心卻猛地一歪,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狠狠將我拽向一邊。“啊!”短促的驚呼卡在喉嚨里。腳下失去平衡,
眼看就要和灼熱粗糙的地面來個親密接觸。預想中的狼狽摔倒并未發生。
一股堅實而溫熱的力道穩穩地托住了我往下墜的胳膊肘,
另一只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及時按住了那個即將傾倒的“罪魁禍首”。我驚魂未定地站穩,
倉促抬頭。陽光正好落在他身后,為他挺拔的身形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微微有些刺眼。
他個子很高,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清爽干凈。
額前幾縷微汗的黑色碎發下,是一雙極其好看的眼睛,瞳仁顏色偏淺,像陽光下清澈的琥珀,
此刻正帶著一絲溫和的關切看向我。他鼻梁很挺,唇線清晰,嘴角自然地微微上揚著。
“還好嗎?”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嘈雜,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質感,
像初秋微涼的風。我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熱度甚至蓋過了頭頂的驕陽,
心臟在胸腔里毫無章法地亂撞。只能慌亂地點點頭,喉嚨發緊,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他輕松地將那個對我而言如同龐然大物的箱子從坑里拎了出來,穩穩地放在平整的路面上,
動作利落得仿佛那箱子輕若無物。“這坡是挺陡的。”他笑了笑,
目光掃過我通紅的臉和額角的汗珠,很自然地伸出手,“箱子給我吧。你去幾號樓?”“啊?
哦…6…6號樓。”我的舌頭終于找回了點知覺,聲音卻細如蚊蚋。“巧了,我也住6號。
”他自然地接過拉桿,掌心不經意間擦過我的手背,帶來一陣微妙的電流感。他邁開長腿,
拉著箱子開始上坡,步伐穩健有力。“我叫程嶼,計算機系大三。你呢?
”“林晚…”我連忙跟上他的腳步,幾乎是小跑著才能勉強與他并肩,“漢語言文學,
大一新生。”“林晚…”他側過頭,又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微光,
快得讓我以為是錯覺。隨即,那溫和的笑意又回到他臉上,如同湖面蕩開的漣漪。
“名字很好聽。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多關照。”“謝謝學長。”我小聲說,
目光落在他拉著我箱子的手上,指節干凈修長,指甲修剪得很整齊。開學第一天的狼狽,
就這樣被一個叫程嶼的學長輕易化解了。他像一道突如其來的光,
劈開了九月的燥熱和初入大學的茫然無措,毫無征兆地落進我的世界里。那個瞬間,
周圍鼎沸的人聲、灼人的陽光、甚至行李箱輪子摩擦地面的單調聲響,都奇異地模糊褪色了。
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微微汗濕的鬢角,陽光下近乎透明的琥珀色眼眸,
還有那只穩穩托住我、帶著奇異溫度的、骨節分明的手。一種陌生的、微妙的悸動,
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我心底無聲地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程嶼的存在,
如同一種無聲的引力,迅速滲透了我生活的每一個縫隙。
他總是能精準地出現在我下課必經的林蔭道上,有時倚著粗壯的梧桐樹干,
手里隨意翻著一本書,
陽光透過枝葉在他身上投下跳躍的光斑;有時就站在教學樓出口的臺階旁,
目光安靜地在涌出的人潮中搜尋,直到與我對上視線,嘴角便會輕輕揚起一個熟悉的弧度。
“今天課多嗎?”他會很自然地接過我手里并不沉重的書本,
仿佛這已成為一種理所當然的習慣。“還好,就是古代文學史有點催眠。”我揉揉眼睛,
坦白道。他輕笑出聲,那聲音低沉悅耳,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帶你去個好地方醒醒神?
”于是,他成了我專屬的校園向導。他帶我去看藏在圖書館后面那片鮮有人知的櫻花林,
雖然花期已過,但濃密的綠葉在風中沙沙作響,
別有一番靜謐的幽深;他領我爬上實驗樓頂層的天臺,
俯瞰整個校園在夕陽熔金般的余暉中鋪展開來,
圖書館的尖頂、體育場的紅色跑道、宿舍樓群錯落的輪廓,
都染上了一層溫暖的橘紅;他甚至還知道校史館角落里那架可以發出奇怪音調的舊鋼琴,
拉著我去偷偷試了試,不成調的琴聲和彼此忍俊不禁的笑聲交織在一起,
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每一次不經意的觸碰——他替我拂開落在肩頭的樹葉時指尖的微涼,
擁擠時他護在我身側手臂傳來的溫熱,或是并肩坐在長椅上聽他說話時,
衣料摩擦的細微聲響——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微瀾。
他注視我的眼神專注而溫柔,仿佛我是他唯一看見的風景。那種被珍視、被細心呵護的感覺,
像溫熱的蜜糖,一點點浸潤了我原本有些怯懦的心房。他記得我不吃香菜,
會在食堂打飯時特意叮囑阿姨;他會在我熬夜趕論文的第二天,
戲法似的遞給我一杯溫熱的豆漿和一份三明治;他手機里存著我隨口提過喜歡的歌手的曲子,
在送我回宿舍的夜晚,耳機一人一邊,舒緩的旋律流淌在寂靜的小路上。這難道不是喜歡嗎?
我常常在夜深人靜時,望著天花板,一遍遍問自己。那些體貼入微的細節,
那些只對我展露的溫柔笑容,那些只有我們兩人分享的風景和秘密…心頭的悸動越來越清晰,
答案幾乎呼之欲出。然而,心底深處,偶爾會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安。那感覺稍縱即逝,
如同陽光下不易察覺的陰影。有時,他會望著我的臉出神,眼神似乎穿透了我,
落在某個遙遠的地方。那瞬間的恍惚,快得讓我來不及捕捉,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釋。有時,
他接電話時會刻意走開幾步,聲音壓得很低,眉宇間會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
但當我走近,他又會立刻恢復那令人安心的溫和笑容,仿佛剛才的陰郁只是我的錯覺。
這絲不安像水底搖曳的暗影,模糊不清,卻又固執地存在。我下意識地選擇忽略它,
更愿意沉溺在他為我編織的、名為“程嶼”的溫柔夢境里。畢竟,他此刻在我身邊,
眼神溫柔,掌心溫熱。還有什么比這更真實、更值得珍惜呢?時間像指間的流沙,
悄然滑入深秋。校園里的梧桐樹葉開始大片大片地染上金黃,
又在蕭瑟的秋風里打著旋兒飄落。我和程嶼的關系,也在落葉紛飛中平穩地前行著,
溫暖而踏實。一個周五的傍晚,我們約好一起去校外那家新開的川菜館。我早早收拾好,
坐在宿舍書桌前等他電話,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手機屏幕。
目光不經意落在桌角那個略顯笨重的舊式鑰匙包上——那是程嶼的。上次他來接我,走得急,
掏手機時不小心把它帶出來掉在我桌上了。深棕色的皮革,邊角已經磨得發白,款式老氣,
與他本人那種干凈清爽的氣質有些格格不入。我拿起來掂了掂,
里面似乎只孤零零地躺著一把宿舍鑰匙。鬼使神差地,
我的指尖輕輕撥開了那個卡扣有些松動的金屬扣。皮革開口處,露出一角白色的硬物,
不像鑰匙。好奇心像一只不安分的小爪子,輕輕撓著我的心。我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探了進去。指尖觸碰到一張照片的硬質邊角。
我輕輕將它抽了出來。一張微微泛黃的拍立得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女孩。
她穿著明黃色的碎花連衣裙,站在一片燦爛的向日葵花田里,對著鏡頭笑得無比燦爛。
陽光毫無保留地灑在她臉上、頭發上,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光。她的眼睛彎成了好看的月牙,
嘴角上揚的弧度帶著一種飛揚的、毫無保留的生命力。那笑容極具感染力,仿佛能穿透時光,
灼痛我的眼睛。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起,瞬間凍結了我周身的血液。
我死死地盯著照片上那張臉。彎彎的眉眼,小巧的鼻尖,
甚至笑起來時左邊臉頰那個若隱若現的小梨渦…每一個細節,都像一把冰冷的刻刀,
在我心上反復比對、印證。七分像。至少有七分像我。不,更準確地說,是我像她。
像這個定格在向日葵花田里、笑容燦爛得刺眼的陌生女孩。時間仿佛凝固了。
宿舍里靜得可怕,只有我心臟瘋狂擂動的聲音,沉重地撞擊著耳膜,每一下都帶著鈍痛。
手里的照片變得滾燙,又像是浸透了冰水,寒意順著指尖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個被我刻意忽略的、潛藏已久的不安預感,此刻化作了照片上這張清晰無比的臉,
帶著嘲諷的意味,狠狠地砸碎了我所有自以為是的甜蜜幻想。原來那些出神的凝視,
那些偶爾的恍惚…不是錯覺。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像一道驚雷,
猛地將我混沌的意識劈開一道裂縫。我像被燙到一樣,
幾乎是下意識地將那張照片猛地塞回鑰匙包,啪地一聲合上金屬扣,
動作倉促得差點把它摔在地上。指尖殘留著照片硬紙的觸感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
程嶼推門進來,帶著室外的微涼空氣和一絲剛運動完的薄汗氣息。
他臉上帶著慣常的溫和笑容,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等久了吧?
”他的聲音依舊悅耳,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詢問,“臉色怎么有點白?不舒服?
”他自然地朝我伸出手,大概是想探探我的額頭,或者習慣性地接過我手里的東西。
就在他走近的瞬間,我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這個動作太突兀,連我自己都愣住了。程嶼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眼神里充滿了困惑和一絲被拒絕的愕然。“怎么了,林晚?”他眉頭微蹙,
聲音里透出關切和不解。空氣凝固了。鑰匙包冰冷的皮革棱角硌著我的掌心,
那里面藏著的照片,像一個燒紅的烙鐵,燙得我靈魂都在顫抖。
之前所有被我刻意忽略、壓抑的細節,此刻如同開了閘的洪水,
帶著巨大的轟鳴沖垮了我搖搖欲墜的理智堤壩。那些他望著我出神的瞬間,
那些接電話時壓低聲音的回避,還有這張照片上那令人心驚的相似…“她是誰?
”我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干澀、嘶啞,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顫抖。
這三個字仿佛耗盡了我全身的力氣,每一個音節都像砂紙摩擦著喉嚨。
程嶼臉上的困惑更深了:“誰?”我沒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著他,眼睛酸脹得厲害。
握成拳的手,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卻遠不及心口那片被冰錐刺穿的麻木。
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那只攥著鑰匙包的手,仿佛那東西有千鈞之重。然后,
用盡全身力氣,將它塞回程嶼僵在半空的手中。皮革粗糙的質感摩擦過他的掌心。
我的目光死死鎖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頓,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錢包里…那張照片上的女孩。她是誰?”程嶼的表情,
在我話音落下的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劇變。那張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
像是被驟然抽走了所有溫度和血色。困惑和關切如同被颶風掃過的云層,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急速凍結的冰冷。他琥珀色的瞳孔猛地收縮,如同遭遇了強光的夜行動物,
里面瞬間翻涌起極其復雜的東西——震驚、難以置信、某種被窺破秘密的狼狽,
最終沉淀為一片深不見底的、令人心悸的寒意。那寒意如此鋒利,像淬了冰的刀鋒,
瞬間刺穿了我與他之間所有溫情脈脈的假象。他捏著鑰匙包的手指猛地收緊,
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深棕色的皮革在他掌心扭曲變形。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宿舍里只剩下我們兩人粗重壓抑的呼吸聲,在死寂中碰撞。他沉默著。那沉默像無形的巨石,
一層層壓在我的胸口,窒息感越來越強。終于,他薄薄的嘴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吐出的字眼冰冷、堅硬,不帶一絲溫度,像冰雹砸在玻璃上:“蘇晴。
”這個名字像一個開關,瞬間激活了他眼中更深的陰霾。他避開我的視線,
目光落在那只緊握著鑰匙包的手上,聲音低沉下去,
帶著一種刻意壓抑的、卻掩飾不住痛苦的沙啞:“我前女友。” 他頓了一下,
仿佛說出后面那幾個字需要耗費巨大的力氣,“車禍。三年前…走了。
”“車禍…走了…” 我喃喃地重復著,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渣,刮過喉嚨,帶來劇痛。
心臟的位置,那片麻木的冰冷驟然碎裂,無數尖銳的碎片隨著血液沖向四肢百骸,
帶來滅頂般的銳痛。“所以…” 我抬起頭,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沖出眼眶,
滾燙地滑過冰冷的臉頰,視線一片模糊。我死死盯著他冰冷的、寫滿痛苦與回避的眼睛,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破碎的肺腑里擠出來,帶著血沫和絕望,“所以…我是替身?對不對?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歇斯底里的顫抖和質問:“你看著我的時候,其實是在看她,
對不對?!你對我所有的好,所有的溫柔…都只是因為…只是因為這張臉…像她?!
” 我失控地指著自己的臉,淚水洶涌地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包括他那張驟然失去所有血色的臉。程嶼的身體猛地一震,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總是溫柔含笑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布滿了駭人的血絲,
里面翻騰著痛苦、掙扎、還有一絲猝不及防被我撕開偽裝的狼狽和…怒意?“林晚!
”他低吼一聲,聲音嘶啞破碎,像是瀕臨崩潰的邊緣。但我已經徹底失控了。
巨大的屈辱感和被欺騙的憤怒,像巖漿一樣沖垮了所有的理智和教養。“你說話啊!
”我尖叫著,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是不是?程嶼!你回答我!
我是不是…是不是只是一個…一個可笑的…替代品?!”最后幾個字,
我幾乎是泣不成聲地嘶吼出來。身體因為極度的激動和悲傷而劇烈地顫抖著,幾乎站立不穩。
程嶼死死地盯著我,胸口劇烈地起伏,下頜線繃得像一塊堅硬的石頭。
他眼中的風暴在瘋狂肆虐,那冰冷的怒意似乎想將我吞噬,又被更深的痛苦死死壓制。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化作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喘息。
時間在窒息的沉默和對峙中流淌,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終于,
他眼底翻騰的風暴似乎耗盡了力氣,慢慢平息下去,
只留下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吸了一口氣,
再開口時,聲音低啞得可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
精準無比地刺穿我僅存的一絲幻想:“是。” 他承認了,聲音沒有任何波瀾,卻重逾千斤。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驟然停止。他看著我瞬間煞白的臉和搖搖欲墜的身體,
眼神復雜得難以形容,有痛苦,有掙扎,最終卻凝固成一種近乎冷酷的坦白。他閉了閉眼,
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再睜開時,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審視,
聚焦在我的嘴角。“你笑起來的時候…”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撕裂般的沙啞,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最像她。”“最像她……”這三個字,
如同三枚燒紅的鋼釘,被程嶼用盡力氣,狠狠地楔進我的心臟最深處。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聲音和色彩。宿舍里慘白的燈光,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
甚至程嶼那張近在咫尺、寫滿痛苦與掙扎的臉,都瞬間扭曲、模糊、然后徹底褪去。
我的身體里有什么東西被徹底掏空了,只剩下巨大的、冰冷的空洞,呼嘯著穿堂風。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那間令人窒息的宿舍的。雙腿像灌滿了冰冷的鉛塊,
沉重得抬不起來,卻又像踩在虛浮的云端,每一步都搖搖欲墜。眼淚洶涌地流著,
卻感覺不到溫度,只有一片麻木的冰涼。
屈辱、憤怒、悲傷…所有激烈的情緒在最初的爆發后,
只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徹底的絕望。他承認了。他看著我,說我最像她。
原來那些讓我心跳加速的溫柔眼神,那些讓我臉頰發燙的親昵觸碰,
那些我以為獨一無二的偏愛與呵護…都只是一場精心編排的幻夢。我只是一個拙劣的模仿者,
一個承載他無處安放思念的容器,一個因為嘴角弧度相似而被施舍了溫情的…影子。
我跌跌撞撞地沖回自己的宿舍,反手鎖上門,背靠著冰涼的門板滑坐到地上。
宿舍里空無一人,只有窗外路燈昏黃的光線斜斜地投進來,
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冰冷的絕望像潮水般漫上來,將我徹底淹沒。
我蜷縮在門后的陰影里,把臉深深埋進膝蓋,肩膀無法控制地劇烈抽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只有壓抑到極致的、無聲的嗚咽在胸腔里撕扯。接下來的日子,像被按下了慢放鍵,
又像被抽走了所有鮮活的色彩,只剩下灰白和死寂。程嶼徹底從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沒有電話,沒有短信,沒有偶遇,甚至沒有一句解釋。他像一滴水珠,
徹底蒸發在九月的空氣里,只留下那張向日葵花田里燦爛的笑臉,夜夜在我腦海里灼燒。
我開始刻意避開所有可能遇到他的地方。
曾經充滿甜蜜回憶的林蔭道、圖書館后的櫻花林、實驗樓的天臺…都成了我不敢涉足的禁區。
上課時總是低著頭,快步走進教室,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室友們察覺到我的異樣,
小心翼翼地詢問,我只用蒼白的微笑和一句“沒事,有點累”搪塞過去。
心口那個被“最像她”三個字鑿開的空洞,日夜不停地灌著冷風,
提醒著我那份感情的廉價和不堪。直到一周后,一個深秋的傍晚。天空陰沉得像是要塌下來,
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著,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潮濕土腥氣。我剛從圖書館出來,
抱著一摞沉重的專業書,冷風吹得我縮了縮脖子。剛走下臺階,
一個熟悉的身影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前方的梧桐樹下。是程嶼。他好像瘦了些,
臉色在灰暗的天色下顯得更加蒼白,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整個人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憔悴和頹唐。他站在那里,
沒有像往常那樣帶著溫和的笑容迎上來,只是定定地看著我,
眼神復雜得像一團糾纏不清的亂麻,里面翻涌著痛苦、疲憊,還有一種近乎絕望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