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養母趕出家門流浪三天后,我偷了包泡面。紋身店老板拎住我后頸時,我以為會被打死。
他卻盯著我胳膊上的淤青皺眉:“誰弄的?”后來他給我買裙子、交學費,
兇巴巴警告朋友:“只當妹妹養。”我不信。那晚灌了半瓶白酒爬進他被窩。
他喉結滾動想抽身,我咬住那顆痣:“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床頭抽屜猛地彈開,
他眼底猩紅撕開包裝:“你點的火,一會兒別哭。”1 絕境偷面冷。餓。
骨頭縫里都透著一種被掏空的虛軟。黎思思把自己蜷縮在油膩膩的垃圾桶后面,
巷子口灌進來的風像長了冰碴子的手,一下下刮著她裸露在破舊T恤外的手臂和小腿。
胃袋早就停止了蠕動,只剩下一種灼燒般的空洞感,
提醒著她已經整整三天沒吃過一點像樣的東西。
被養母李彩鳳指著鼻子罵“賠錢貨”、“吃白食的”,
最后連那個裝著幾件換洗衣服的破書包一起被扔出家門的情景,還刀子一樣刻在腦子里。
“你弟弟才是我的根!滾!別想再回來拖累我們!
”那尖利的聲音混合著弟弟幸災樂禍的嬉笑,成了這三天噩夢的背景音。
巷口那家“老張便利店”昏黃的燈光,此刻成了地獄里唯一的誘惑。
貨架上那些花花綠綠的包裝袋,尤其是那碗擺在最顯眼位置、畫著大塊牛肉的紅燒牛肉面,
散發著致命的召喚。理智?尊嚴?在瀕死的饑餓面前一文不值。
黎思思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蠻力猛地沖上頭頂。
她像只被逼到絕境的小獸,猛地沖了出去,目標明確——那碗面!抓起!轉身就跑!
動作快得她自己都心驚。“小兔崽子!敢偷東西!站住!
”店主老張的怒吼如同驚雷在身后炸響。沉重的腳步聲咚咚咚地追了上來,
帶著要將她撕碎的暴怒。心臟在喉嚨口瘋狂擂動,肺葉火燒火燎。恐懼給了她最后一點力氣,
她慌不擇路,一頭撞開旁邊一家店虛掩的玻璃門。“砰!”門撞在墻上發出一聲悶響。
一股混雜著消毒水、油墨和淡淡煙草味的奇特氣息撲面而來。燈光不算亮,
帶著一種昏沉的暖意。她像顆失控的炮彈,直接撲向靠墻的一張舊木桌,那上面,
一碗剛剛揭開蓋子、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泡面,正氤氳著天堂般的光暈。泡面!熱騰騰的!
就在眼前!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恐懼和理智。她甚至沒看清周圍的環境,
也沒管這店里是否有人,眼里只剩下那碗救命的食物。沾滿污垢的小手顫抖著,
帶著孤注一擲的貪婪,伸向那滾燙的紙碗邊緣。指尖離那誘人的熱氣還有一寸之遙。
一股巨大的、完全無法抗拒的力量猛地鉗住了她的后衣領。布料瞬間勒緊脖子,
窒息感讓她眼前一黑,整個人像只被拎起的小雞仔,雙腳離地。“嗬!
”一聲低沉的、帶著濃重鼻音和剛睡醒般沙啞的嗤笑,貼著黎思思的頭頂響起。
煙草味混合著一種冷冽的須后水味道,強勢地鉆入她的鼻腔。她僵硬地、一點點被迫扭過頭。
視線先是撞上一條肌肉僨張、覆蓋著大片繁復猙獰青色紋路的手臂。
那紋身盤踞在古銅色的皮膚上,張牙舞爪,透著野性和力量。視線順著手臂向上,
是同樣結實的肩膀,套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黑色工字背心,勾勒出緊繃的線條。再往上,
是一張棱角分明、極具侵略性的臉。凌亂的黑發不羈地垂落額前,幾縷碎發掃過眉骨。
那眉骨很高,顯得眼窩深邃,此刻那雙眼睛半瞇著,帶著點被驚擾的煩躁和毫不掩飾的審視。
他微微側著頭,將嘴里叼著的半截煙熟練地摁熄在桌沿一個堆滿煙蒂的金屬罐里。“嘖。
”他咂了下嘴,薄唇勾起一個沒什么溫度的弧度,眼神像帶著鉤子,從黎思思臟兮兮的小臉,
掃到她僵在半空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瘦骨嶙峋的手上。“哪來的小賊?”他開口,聲音不高,
卻像砂紙磨過鐵皮,帶著一種玩味的調侃,每一個字都敲在黎思思緊繃的神經上,
“這么光明正大的,跑老子地盤上偷吃的?”話音未落,黎思思只覺得身體一輕,
隨即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向后一甩。“唔!
”她整個人重重地摔進身后一張寬大的、皮質有些磨損的舊沙發里。沙發很軟,
但撞擊的力道還是讓她本就虛弱的身體一陣散架般的鈍痛。她蜷縮起來,像只受驚的刺猬,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沖撞,幾乎要破膛而出。恐懼像冰冷的潮水,
瞬間淹沒了那點因饑餓而生的孤勇。完了,剛逃出虎口,又撞進狼窩。這個一身戾氣的男人,
看起來比追她的老張可怕一百倍。魏珽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沙發里那小小的一團。
女孩瘦得脫了形,頭發像枯草一樣黏在汗濕的額角和臉頰,身上的衣服又臟又破,
露出來的手臂和小腿細得可憐,布滿了新舊交疊的擦傷和淤青。最刺眼的是她手腕上方,
靠近手肘的地方,一大片深紫色的淤痕,邊緣發黃,顯然不是新傷。他眉頭擰成一個死結,
那點玩味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審視。他兩步上前,俯下身,
動作稱不上溫柔,甚至帶著點粗魯,一把攥住了黎思思那只布滿淤青的胳膊,
將她往前拖了拖,讓那片傷痕徹底暴露在昏黃的燈光下。“這,
”他用粗糙的指腹在那片淤痕邊緣用力按了一下,聲音沉得能滴出水來,
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誰弄的?
”冰冷的觸感和按在舊傷上的銳痛讓黎思思猛地一哆嗦。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
卻被攥得更緊。男人身上那股強烈的煙草味和壓迫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死死盯著她,里面翻涌著她看不懂的、卻令她本能戰栗的暗流。
“對…對不起……”她牙齒打顫,聲音細若蚊吶,眼淚在眼眶里瘋狂打轉,
“我…我實在太餓了…不是故意要偷的…我三天…三天沒吃東西了……”她語無倫次,
試圖解釋自己的卑劣,試圖乞求一絲憐憫。“我問你身上這些傷!”魏珽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打斷了她關于饑餓的辯解。他指著她手臂上那片深紫,
又掃過她小腿上幾道新鮮的擦傷,“這些!誰干的?”那嚴厲的質問像一把鑰匙,
“咔噠”一聲,猛地捅開了黎思思死死封堵了三天的恐懼、委屈和絕望的閘門。
宿街頭被野狗追攆的驚恐、翻找垃圾桶時路人鄙夷的目光……所有不堪的、冰冷的記憶碎片,
裹挾著滅頂的委屈,轟然決堤。“嗚……”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嗚咽從喉嚨深處擠出來。
她再也控制不住,一直強忍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落。先是一顆,兩顆,
砸在骯臟的牛仔褲上,洇開深色的圓點。隨即是洶涌的洪流,伴隨著再也抑制不住的抽泣,
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她…她不要我了……”黎思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斷斷續續的詞語從破碎的哽咽中擠出,
我…用晾衣桿…用掃把…讓我滾…嗚…我沒地方去…我真的…好餓…好冷……”她語無倫次,
把積壓了三天的恐懼和委屈一股腦地傾倒出來,像只被全世界拋棄、傷痕累累的小獸,
只剩下本能的嗚咽。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她甚至不敢抬手去擦,只是把頭埋得更低,
仿佛這樣就能躲避眼前這個兇神惡煞的男人可能降臨的怒火和厭棄。
哭聲在安靜的紋身店里顯得格外刺耳和凄涼。魏珽攥著她胳膊的手,力道松了又緊,
緊了又松。他看著她哭得渾身顫抖、幾乎背過氣去的樣子,
聽著那些破碎的、卻字字泣血的控訴,下頜線繃得像一塊冷硬的石頭。
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桀驁和漫不經心的眼睛里,此刻翻涌著極其復雜的情緒——有冰冷的怒意,
有不易察覺的震動,還有一種更深沉、更晦暗的東西,像是透過眼前這個臟兮兮的小可憐,
看到了某些久遠而模糊的影子。他緊握的拳頭,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發出輕微的“咔吧”聲,手背上虬結的青筋清晰可見。
那是一種極力壓抑著某種暴力沖動的姿態。時間仿佛凝固了。
只有黎思思壓抑不住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在空氣中彌漫。忽然,
鉗制著她胳膊的力量消失了。黎思思還沒來得及反應,下一秒,
一股帶著煙草味和體溫的熱源猛地靠近。一只帶著薄繭、力道卻異常沉穩的大手,
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強勢,一把將她從沙發深處撈了起來。天旋地轉。
她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裹挾著,撞進一個堅硬、溫熱、帶著強烈男性氣息的懷抱里。
黑色的背心布料摩擦著她冰涼的臉頰,底下是壁壘分明的、滾燙的胸膛,
能清晰地感受到胸腔下心臟沉穩而有力的搏動。煙草味、汗味,
還有一種說不清的、屬于他的、強烈的存在感,瞬間將她包圍。黎思思的哭聲戛然而止,
只剩下細微的、控制不住的抽噎。她完全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只剩下身體最本能的感知——熱。一種驅散了骨髓深處寒冷的、讓人想要沉溺的暖意。
那只剛才還攥得她生疼的大手,
此刻正略顯笨拙地、一下下地、輕輕地落在她枯草般臟亂的頭發上。
動作帶著一種生澀的安撫意味,像是在給受驚炸毛的小動物順毛。頭頂上方,
傳來魏珽的聲音。不再是剛才的暴戾和質問,而是低沉沙啞,
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不容置疑的平穩,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進她混亂的意識里:“哭個屁。”他頓了頓,
那只拍著她頭發的手加重了點力道,像是在確認什么,又像是在宣告一個決定,
“不嫌棄老子這兒破地方,以后就跟著我。”2 隱秘紋日子像被按下了快進鍵,
又像是被浸泡在一種溫吞而粘稠的蜜糖里。
黎思思縮在“墨刺”紋身店那張專屬她的、鋪著厚厚軟墊的舊沙發角落,
聽著紋身槍發出穩定而持續的“滋滋”聲,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黏在操作臺前那個高大的身影上。
魏珽正專注地給一個客人勾勒臂環的線條。他微微弓著背,
肩胛骨在緊貼的黑色背心下繃出利落的弧度。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極其穩定,
針尖在皮膚上游走,精準得像在完成一件藝術品。額前垂落的碎發遮住了他過于鋒利的眉眼,
只留下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側臉線條在頭頂射燈的光暈里顯得意外的沉靜,
甚至有種專注的魅力。黎思思的心口,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泛起一陣隱秘的、帶著微麻的悸動。“小嫂子,又發什么呆呢?
”一個染著紅毛、胳膊上紋著過肩龍的青年阿飛,熟門熟路地拎著一打啤酒晃進來,
嬉皮笑臉地沖著黎思思擠眉弄眼,“看我們珽哥看入迷啦?”“阿飛!
”另一個稍穩重些、叫大偉的朋友趕緊捅了他一下,眼神示意他閉嘴。
黎思思的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像熟透的蝦子。她慌亂地低下頭,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身上那條嶄新的、帶著精致蕾絲花邊的連衣裙裙角。
這是魏珽上周帶她買的,導購小姐熱情地推薦,魏珽只是掃了一眼她局促不安的樣子,
就干脆利落地刷卡:“包起來,就這件。”他甚至沒問價格。
這種不問緣由、不容拒絕的給予,讓她心里又甜又澀,像塞滿了棉花糖,卻又堵得慌。“嘖。
”操作臺那邊傳來一聲不耐煩的輕嗤。紋身槍的聲音停了。魏珽摘下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