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改方案時,總裁來電:“沈先生點名要見你,立刻。”全公司都知道,
得罪沈星回的人最后都消失了。電梯上升的每一秒都像凌遲,我攥緊U盤想用方案換條生路。
會議室里他抬眼看我,聲音冰冷:“五年前那晚,為什么逃走?”我腿一軟,
U盤摔碎在地——那晚我當他是碰瓷醉鬼,塞了五十塊就跑了。
后來他當眾宣布:“她是我的,誰動她試試?”我靠實力拿下項目后,
他深夜發來消息:“現在能追你了嗎?”凌晨三點零七分。
顯示器幽幽的光是我辦公室里唯一的光源,映著PPT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圖表,
像一群爬來爬去的螞蟻,看得我眼睛發干發澀。指尖在鍵盤上敲得噼啪作響,
帶著一股麻木的狠勁。桌角的咖啡早就涼透了,杯底沉著點褐色的渣子,
散發著一股廉價的苦澀。“江浸月,方案必須天亮前放我郵箱!甲方爸爸明天下午就要看,
搞不定,你、我,整個項目組,一起卷鋪蓋滾蛋!
”部門老大林棲梧傍晚的咆哮還在耳朵里嗡嗡回響,帶著唾沫星子的焦躁感。
我用力閉了閉干澀刺痛的眼睛,再睜開,屏幕上那些螞蟻似乎爬得更快了。
手指重新放回鍵盤,準備迎接又一個通宵。手機突然在死寂里炸響,
尖銳的鈴聲嚇得我一個激靈,心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凌晨三點?誰?!屏幕上跳動的名字,
不是林棲梧,是“總裁——許清歡”。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許清歡,
我們這位雷厲風行的女總裁,除非天塌下來,
否則絕不會在這個時間點打給一個底層項目主管。手指有些僵硬地劃過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果然緊繃得像拉滿的弓弦,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江浸月?
”“許總,是我。”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但喉嚨干得發緊。“立刻,
放下手上所有事。”許清歡的語速快得驚人,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下來,“沈先生要見你。
現在。地點發你手機了。五分鐘內,我要在樓下看到你上車!”沒等我發出任何一個音節,
電話已經斷了。只剩下急促的忙音在耳邊尖銳地叫著,像催命的符咒。我握著手機,
指尖冰涼。辦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機箱風扇還在不知疲倦地嗡嗡低鳴。腦子有瞬間的空白。
沈先生?哪個沈先生?念頭只轉了一瞬,一個名字像淬了冰的針,
狠狠扎進我的意識——沈星回!那個名字本身就像帶著某種禁忌的寒意。
公司里流傳著無數關于他的碎片信息,拼湊出一個模糊卻令人膽寒的形象:背景深不可測,
手段狠厲果決。坊間傳言,上一個在談判桌上對他稍有拂逆的對手,
一周后其公司就宣告破產清算,人也不知所蹤;再往前,
據說有個不知死活的紈绔在他面前大放厥詞,第二天就被人發現躺在醫院里,斷了兩條腿,
從此銷聲匿跡……真真假假的消息混雜著恐懼,在公司里口耳相傳,沒人敢去求證,
但也沒人敢不信。沈星回點名要見我?在這個凌晨三點?巨大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
猛地攥緊了我的心臟,幾乎讓我窒息。我做了什么?方案還沒完成?
上次項目總結報告數據有個小紕漏被審計部揪出來了?
還是……我無意中得罪了他哪個沾親帶故的人?大腦飛速運轉,
試圖從一片混亂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目光掃過屏幕上那改了無數遍的PPT,
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U盤!方案就在我口袋里!這是我熬了幾個通宵的心血,
雖然還沒完全打磨好,但核心框架和亮點都在!也許……也許還有一線生機?用這個方案,
證明我的價值?證明我不是廢物?哪怕能換來一個解釋的機會?
這個念頭像黑暗中的一點微光,給了我一絲掙扎的力氣。我猛地站起身,
動作太大帶倒了椅子,“哐當”一聲巨響在死寂的辦公室里格外刺耳。但我顧不上了。
手忙腳亂地拔下電腦上的U盤,那小小的金屬塊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帶著我全部的身家性命。
我把它緊緊攥在手心,堅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這份痛感奇異地讓我混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點。沖進電梯,冰冷的金屬門在身后合攏,
隔絕了辦公室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狹小的空間里只有我一個人,頭頂的燈管發出慘白的光,
映著我煞白的臉。
數字在顯示屏上緩慢地、一格一格地跳動:1…2…3…時間從未如此粘稠而漫長。
每一秒都像是鈍刀子割肉,凌遲著我的神經。我死死盯著那跳動的紅色數字,
后背緊緊貼在冰涼的電梯壁上,試圖汲取一點點支撐。攥著U盤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滑膩膩的,幾乎要抓不住。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
咚咚咚的聲音蓋過了電梯運行的微弱嗡鳴,震得我耳膜發疼。
沈星回那張只存在于財經雜志封面和公司內部流傳的模糊照片上的臉,
此刻無比清晰地浮現在我眼前。冷峻,銳利,眼神深不見底,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找我會是什么事?我到底哪里觸怒了他?他會怎么處置我?
無數可怕的猜測在腦子里橫沖直撞,攪得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冷汗順著額角滑下來,
流進眼睛里,刺得生疼。終于,“叮”一聲輕響,如同審判的鐘聲。頂層到了。
電梯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門外,并非我想象中那種金碧輝煌的奢華。
眼前是一條極其寬敞、異常安靜的走廊。地面鋪著深灰色的、吸音效果極好的地毯,
踩上去悄無聲息。燈光是冷色調的,均勻而明亮,卻透著一股不近人情的疏離感。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奇特的、類似雪松混合著消毒水的冷冽氣息,干凈得沒有一絲煙火氣,
也冷得讓人心底發寒。走廊盡頭,兩扇厚重的、深色實木大門緊閉著,像巨獸沉默的口。
門邊,筆直地站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他們身材高大健碩,面無表情,
像兩尊沒有生命的雕塑。眼神銳利如鷹隼,在我走出電梯的瞬間,就精準地鎖定了我。
那目光帶著實質性的壓力,冰冷、審視,仿佛要將我整個人從里到外徹底掃描一遍。
巨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我呼吸猛地一窒,腿肚子不受控制地開始發軟。
攥著U盤的手用力到指節泛白,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最后一點清醒。
其中一個安保人員朝我微微側身,無聲地做了個“請”的手勢。動作標準得像機器,
沒有一絲多余的情感波動。我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嗆得肺管子生疼。
邁開像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步,極其艱難地朝著那兩扇沉重的門走去。
腳下昂貴的地毯仿佛變成了沼澤,每一步都陷得無比費力。
那兩個安保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釘在我背上,芒刺在背。終于,走到了門前。
帶路的安保伸出手,輕輕叩了叩厚重的門板。動作很輕,但在死寂的走廊里,
那聲音清晰得如同敲在我的心臟上。“進。”門內傳來一個聲音。很平靜的一個字,
沒有任何起伏,卻像一塊冰砸進耳朵里,帶著一種無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嚴。安保推開了門。
門內的光線比走廊更亮一些,但同樣冷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沉睡的璀璨燈火,
卻照不亮這間會議室的空曠和冰冷。一張極長的黑色會議桌占據了房間中央,桌面光可鑒人,
倒映著頭頂冷白的燈光,顯得更加空曠寂寥。偌大的會議室里,只在主位坐著一個人。
他背對著門口,面向著那片璀璨的城市夜景。寬大的黑色高背椅遮擋了他的大部分身形,
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輪廓和搭在扶手上的手。那雙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指節微微凸起,
隨意地搭在深色的真皮扶手上,透著一股掌控一切的從容,也帶著一種冰冷的距離感。
我的心跳瞬間飆到了極限,血液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空氣像是凝固的膠水,
粘稠得讓我每一次呼吸都無比費力。我僵硬地站在門口,像一尊被凍住的劣質雕塑,
手腳冰涼,喉嚨發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每一秒都漫長得像一個世紀。他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仿佛根本不知道身后站了一個人。
巨大的壓力讓我快要崩潰。終于,就在我幾乎要承受不住這種無聲的凌遲時,那把高背椅,
極其緩慢地轉了過來。動作平穩,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從容不迫。椅子完全轉正。
我看到了他的臉。沈星回。比照片上更冷峻,也更……真實。深刻的五官如同精心雕刻,
每一道線條都透著堅硬的棱角。眉眼深邃,鼻梁挺直,薄唇緊抿,
組合成一種極具沖擊力的英俊,卻也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他的皮膚是冷調的瓷白,
在會議室的冷光下,幾乎有種不真實的質感。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如寒潭,
平靜無波,此刻正精準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沒有刻意的威壓,卻像手術刀一樣,
冰冷、銳利、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審視,仿佛能輕易剝開我所有的偽裝,直刺內心最深處。
我被他看得渾身血液都要凝固了,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攥住了我,
身體的本能快于思考,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彎腰鞠躬道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認錯再說。
“沈先生!對不起!我……”然而,我的話音未落。他開口了。聲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淡,
卻像裹挾著西伯利亞寒流的冰錐,瞬間擊碎了我所有混亂的思緒,
精準無比地刺進我的耳膜:“五年前,十月十七號,晚上十一點左右,
臨江路‘夜色’酒吧后巷。”他微微停頓了一下,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牢牢鎖住我驟然失色的臉,一字一句,清晰地問道:“為什么逃走?
”轟——!!!像一道驚雷在腦子里炸開!五年前?臨江路?酒吧后巷?逃走?
這幾個關鍵詞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記憶深處,
瞬間激活了一段幾乎被遺忘的、微不足道的插曲。那是我剛畢業,還在一家小公司當實習生,
窮得叮當響的時候。一個加班的深夜,為了省點打車費,我抄了條近路回家,
就是那條酒吧后巷。巷子又黑又深,彌漫著垃圾和劣質酒精混合的怪味。然后,
我就撞見了他。不,準確地說,是撞見了一個靠著骯臟墻壁、癱坐在地上的男人。
昂貴的西裝皺巴巴地裹在身上,沾滿了污漬,頭無力地垂著,
整個人散發著濃烈到刺鼻的酒氣,像一灘爛泥。昏暗的路燈下,
那張臉……依稀有著眼前這張臉的輪廓,但當時被凌亂的碎發和醉態掩蓋,狼狽不堪,
和眼前這位掌控生死的沈先生判若云泥!我那時膽子小得要命,又累又餓,
第一反應就是碰上了醉鬼或者更糟的麻煩。心臟嚇得怦怦亂跳,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好像迷迷糊糊地抬了下頭,含糊地說了句什么,聲音低啞破碎,我根本沒聽清,
也完全不想聽清。情急之下,
包里——那個癟得可憐、只裝著幾張零錢和飯票的錢包——掏出了里面最大面值的一張鈔票。
五十塊。皺巴巴的,帶著我手心汗濕的五十塊。我幾乎是閉著眼,
飛快地、像丟燙手山芋一樣,
把那五十塊錢塞進了他那只看起來價值不菲、此刻卻同樣沾著污跡的手里。“給…給你!
別找我!我、我就這點錢了!”我語無倫次地丟下這句話,然后像被鬼追似的,
頭也不回地、用盡全力地沖出了那條黑暗的后巷,一路狂奔回家,心臟差點跳出胸腔。
那五十塊錢,是我當時僅有的、打算用來撐過接下來三天的飯錢。第二天中午,
我就只能啃著干饅頭,一邊后悔自己的沖動,一邊安慰自己就當破財消災了。那件事,
在我漫長而艱難的社畜生涯里,微小得如同一粒塵埃,
早就被生活的重壓碾碎、遺忘在了記憶的角落。我甚至從未把那晚狼狽的醉漢,
和眼前這位云端之上的沈星回,有過一絲一毫的聯系!可現在……他記得!他不僅記得!
他還找來了!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精準地找到了我!
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瞬間沖垮了我本就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
腦子里嗡的一聲,像有什么東西徹底斷了弦。一股強烈的、無法抗拒的眩暈感猛地攫住了我。
“我……”我張了張嘴,想解釋,想說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想說那只是我害怕之下的本能反應……但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
只能發出一點破碎的氣音。眼前一陣發黑,天旋地轉。
攥在手心、那個寄托了我全部求生希望的U盤,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沉重。
手臂徹底失去了力氣,手指一松。“啪嗒!”一聲清脆又刺耳的碎裂聲,
在死寂的會議室里驟然響起。那個小小的銀色U盤,從我完全脫力的手中滑落,
砸在堅硬冰冷的大理石地磚上。外殼瞬間崩裂開,
細小的碎片和里面黑色的芯片狼狽地散落一地,像極了此刻我徹底粉碎的僥幸和尊嚴。
世界安靜得可怕。我僵在原地,身體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連彎腰去撿的勇氣都沒有。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碎片,如同我此刻的心跳,散落得七零八落。完了。
這個念頭無比清晰地浮現在一片空白的腦海里。徹徹底底地完了。方案沒了,
最后的依仗沒了。而我五年前一個無心的、甚至帶著點自以為是的“善意”的舉動,
似乎徹底得罪了這位大佬。他會怎么報復我?讓我在業內徹底消失?
還是……我甚至不敢再想下去,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頭頂。就在這時,
坐在主位上的沈星回,動了。他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來更深的壓迫感,
像一片陰影無聲地籠罩下來。他繞過寬大的會議桌,皮鞋踩在光潔的地面上,
發出輕微而規律的“嗒、嗒”聲,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神經末梢上。他徑直走到我面前,
停住。距離很近,我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混合著雪松與冷冽氣息的味道,
帶著極強的侵略性,和他五年前濃重的酒氣截然不同。他微微垂眸,
目光掠過地上那堆U盤的殘骸,然后,重新落回我慘白如紙、寫滿驚恐的臉上。
他的眼神依舊很沉,很靜,像深不見底的寒潭。但似乎……并沒有預想中的暴怒?
就在我驚疑不定、連呼吸都快要停止的時候,他做出了一個讓我大腦徹底宕機的動作。
他彎下了腰。在我驚愕到近乎呆滯的目光中,沈星回,
這位傳聞中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跺跺腳就能讓業界抖三抖的男人,
無比自然地、屈尊降貴地蹲了下去。昂貴筆挺的黑色西褲因為這個動作而繃緊,
勾勒出腿部利落的線條。他伸出那只骨節分明、一看就養尊處優的手,動作卻異常穩定,
甚至帶著一種奇特的專注,開始……撿拾地上那些U盤的碎片。
他先是將幾塊較大的銀色外殼碎片捏在指尖,仔細看了看斷口,
然后輕輕放在一旁的會議桌邊緣。接著,目光精準地掃過地面,
修長的手指靈巧地將散落的黑色芯片主體和幾塊更小的塑料碎片一一拾起,放在掌心。
整個過程,他做得一絲不茍,沉默而專注。沒有嫌棄,沒有不耐,
仿佛在完成一件極其重要的工作。會議室的冷光打在他低垂的眉眼上,
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斂去了眸中所有的情緒,
只留下一個近乎完美的側臉輪廓。我僵在原地,像個被施了定身法的傻子,連呼吸都忘了。
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再次席卷了我,甚至暫時壓過了恐懼。他在干什么?
他……他在幫我撿垃圾?一個價值可能還比不上他袖口一顆紐扣的、摔碎了的U盤?
這詭異的場景,比任何疾言厲色的訓斥都更讓我無所適從。終于,
他將最后一點細小的碎屑也攏在掌心,然后直起身。那只拿著碎片的手隨意地攤開在我面前,
掌心向上。碎片安靜地躺在他干凈的掌紋里,帶著一種奇異的、刺眼的反差。“你的東西。
”他開口,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平靜得聽不出情緒。目光抬起,重新落在我臉上,
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審視。“里面的東西,很重要?”他的問題像一根針,
猛地刺破了我混沌的思緒。重要?何止是重要!那是我熬了不知道多少個通宵,
修改了無數遍,承載著我可能被開除的危機,
更是我剛才孤注一擲想要拿來換一線生機的全部籌碼!可是現在……它碎成了渣。
巨大的委屈、后怕、以及計劃徹底破產的絕望感,像沖破堤壩的洪水,
瞬間沖垮了我強行維持的、搖搖欲墜的鎮定。鼻子猛地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發熱,
視線迅速變得模糊。我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一絲鐵銹般的血腥味,
才勉強壓制住喉嚨里涌上的哽咽。我不能哭。絕對不能在這個男人面前哭出來。
可那洶涌的情緒根本不受控制。我猛地低下頭,避開他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視線死死盯著自己腳上那雙因為熬夜加班而有些灰撲撲的舊皮鞋尖。
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是……很重要。”我的聲音干澀發緊,帶著濃重的鼻音,
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給星耀集團做的……項目核心方案……明天……明天就要給甲方看的……” 后面的話,
因為喉嚨的哽塞,徹底說不下去了。明天?甲方?林棲梧的咆哮?卷鋪蓋滾蛋?
這些詞在我混亂的腦子里瘋狂打轉。會議室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我極力壓抑的、細微的抽氣聲,顯得格外清晰和狼狽。幾秒鐘后,
我聽到了沈星回的聲音,依舊是那種平穩無波的調子,
卻清晰地穿透了我混亂的思緒:“星耀的項目?”他似乎是低語了一句,更像是在確認。
沒等我反應,他再次開口,語氣不容置疑:“電腦帶了嗎?”電腦?我茫然地抬起頭,
臉上還帶著沒來得及擦掉的狼狽水光,眼睛因為強忍淚水而紅得嚇人。對上他平靜的目光,
我下意識地、有點傻氣地點了點頭:“帶……帶了,在、在我包里……” 作為社畜,
筆記本幾乎是我的半條命,怎么可能不隨身帶。“拿過來。”沈星回言簡意賅,同時轉身,
走向會議桌的主位。他并沒有坐回那張寬大的高背椅,
而是隨意地拉開了旁邊一張普通的椅子坐下,動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我完全懵了,
大腦一片空白,只能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機械地執行命令。
手有些抖地拉開隨身背著的通勤包,拿出我那臺用了幾年、邊角都有些磨損的筆記本電腦。
抱著電腦,我遲疑地、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他旁邊的位置。這個距離,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氣息更清晰了。我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坐下。“坐。”他頭也沒抬,
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一下。我如蒙大赦,又像驚弓之鳥,趕緊拉開椅子坐下,
動作僵硬得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孩子。膝蓋并攏,雙手緊張地放在膝蓋上,背挺得筆直,
一動不敢動。他側過身,從我手中接過了筆記本電腦。他的手指修長干凈,
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和我這臺灰撲撲的舊電腦放在一起,反差強烈得刺眼。他按下開機鍵,
屏幕亮起,映著他專注的側臉。他點開硬盤分區,目光掃過里面密密麻麻的文件夾,
然后精準地找到了那個標記著“星耀項目最終版(第17稿,再改是狗)”的文件夾。
鼠標雙擊。我的心臟也跟著那“咔噠”一聲猛地一跳。屏幕上,
瞬間鋪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圖表、數據模型……那是我無數個日夜的心血,
也是我此刻絕望的源頭。沈星回的身體微微前傾,靠近屏幕。他的目光沉靜而銳利,
像高速運轉的掃描儀,在那些復雜的頁面上快速移動。他看得很快,
手指偶爾滑動一下觸摸板,翻動著頁面。
會議室里只剩下他指尖在觸摸板上滑動發出的輕微摩擦聲,以及我越來越清晰的心跳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無比煎熬。他看得極其專注,眉心微微蹙起,
似乎在思考著什么。是在評估這份方案的價值?還是在嘲笑它的幼稚和不成熟?
我緊張得手心又開始冒汗,幾乎要坐不住。就在我快要被這無聲的壓力逼瘋時,
沈星回忽然開口了。“這里,”他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某處復雜的流程圖旁邊,
“用戶行為路徑的預判邏輯,閉環不夠嚴密。第三環節的轉化節點,
缺乏強有力的數據支撐點,顯得主觀。”我的呼吸猛地一滯。
他指出的地方……恰恰是我自己一直覺得有點虛、但苦于找不到更硬核數據支撐的地方!
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緊接著,他的指尖滑向另一頁密密麻麻的數據表格:“競品分析,
維度覆蓋不全。忽略了‘智創’上個月在東南亞市場發布的那個新版本,
他們的用戶下沉策略很激進,對你們方案里的中低端市場滲透計劃,是潛在的沖擊點。
”我的眼睛瞬間瞪大了。智創的新版本?東南亞?我們團隊確實沒關注到!
市場部的信息滯后了?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還有,
”他的目光落在一張精心設計的UI效果圖上,語氣依舊平淡,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視覺呈現的科技感太刻意,反而削弱了親和力。
目標用戶群體是35-55歲的傳統行業管理者,這種‘未來感’對他們來說,
可能意味著‘復雜’和‘距離’。核心訴求是‘降本增效’和‘操作友好’,
視覺應該服務于清晰和信任感,而不是炫技。”轟!每一個點,都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