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賜婚圣旨下來了！春日遲遲，京中百花爭艷，宮門外卻籠著一層血氣未散的鐵甲之聲。
謝淵笙回來了。三月征戰北境，敵軍一度逼近九江，如今卻只換來一句“謝將軍大勝而歸”。
戰馬如云，旌旗獵獵，將軍披甲勒馬，端的是巾幗不讓須眉。百姓跪拜歡呼，朝臣夾道迎接，
連那平日高高在上的太后都破例微笑，賜下天子金旨一卷。謝淵笙下馬接旨，身形挺拔如松，
語氣不卑不亢：“謝主隆恩。”金光一閃，宣旨太監捏著細嗓子拖腔念道：“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謝淵笙忠勇護國，功勛卓著，特賜京城士子裴君辭為正夫，良緣天定，
百年偕老——欽此。”人群寂靜三息，忽然一聲驚呼從角落炸響——“謝……謝將軍？！
”眾人順聲望去，見一位身穿月白長衫的俊秀書生扶墻站不穩，臉色煞白，嘴唇微顫，
手里還攥著一卷剛從貢院出來的試卷。“咦？那不是太傅之孫，前朝名門之后的裴君辭嗎？
剛榜上有名。”“原來就是他被賜婚啊……”“哎呀，這小模樣挺可人的，難怪陛下要撮合。
”眾人看戲似地嗑著瓜子，裴君辭卻臉色慘白，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他剛在貢院大門口查完名次，還沒高興兩秒鐘，下一瞬就被“喜從天降”砸暈了頭。
——謝將軍？！那個傳說中一刀斬敵將、鐵血不近人情的殺神？！嫁給她？
她不要命他還要命啊！裴君辭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謝淵笙站在馬上，垂眸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看獵物，嘴角一勾，笑意燦爛：“裴君辭……長得不錯。”她輕輕一躍，
銀甲錚亮，人已經到了他面前。“夫郎，余生請多指教？”裴君辭：“……”不是，
咱倆誰是夫郎啊？！翌日，謝府裴君辭坐在廳里，雙手握著一只茶盞，
面無表情地盯著冒熱氣的水。他已經坐了一個時辰了，腳都麻了，
謝將軍還在外頭跟屬下說軍務，一副完全把他當空氣的模樣。“可惡。”他咬牙，
“我一個好好的秀才，怎么就變成壓寨夫郎了？”“我還想考狀元，當御史，
輔佐朝綱……不是嫁人！”門吱呀一聲開了。謝淵笙拎著兩串糖葫蘆走進來，
一臉燦爛：“你喜歡山楂還是桂花釀的？”裴君辭：“……你是不是沒聽我說話？
”謝淵笙一臉理直氣壯：“我聽見了。你說你不想嫁我，可圣旨下了呀，你說咱得遵旨，
不然是抗旨不遵。”“……”裴君辭無言以對，狠狠咬下一口糖葫蘆。謝淵笙坐在他旁邊，
盯著他吃的樣子，咧嘴笑得像條狼狗。“乖，吃飽了再鬧。”“……”裴君辭覺得他再不逃，
這輩子可能真的要被這位戰神將軍寵成豬了。第三日晚裴君辭從窗戶里探頭出去，月色皎潔，
院中無聲。他身手靈巧，輕點樹枝，躍過圍墻，動作干脆利落。
就在他自信滿滿落地時——啪！一只手拎住他后領，像拎小雞一樣將他提溜回房間。
“怎么又想逃？”謝淵笙淡定地關上窗戶，“你這腿太細，不適合跑路。
裴君辭怒道：“你別以為你長得高就能——”謝淵笙伸出手比了一下他的腦袋：“我就說嘛，
你這高度連門檻都翻不過。”“……”“你這么可愛，要是走丟了怎么辦？
”“……”“要不我派兩個侍衛跟著你？”“……你不如把我鎖床上得了！
”謝淵笙認真點頭：“好主意。”裴君辭：“……啊啊啊你怎么還來真的！！”“聽說了嗎？
謝將軍家的小夫郎三次逃婚三次被抓回。”“嘖嘖嘖，那將軍寵夫如命啊，親自上樹抓人，
據說還給小夫郎編了個圍巾。”“謝將軍有那么溫柔？”“她說了——夫郎手冷，
穿甲的時候不小心弄破了他衣袖，她心疼得要命。”“……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戰神，
竟然也有柔情的時候。”“你沒聽說她當街給裴君辭喂湯圓的事嗎？”“還喂了兩碗，怕燙，
一口口吹涼了再喂！”“……”裴君辭坐在案前，寫了一封信：“若我不歸，請焚此信。
”“此生無悔入書香門第，但悔不該，被謝將軍盯上。”他正要封口，一抬頭，
卻見窗外那熟悉的銀甲身影倚樹而立，正饒有興致地看他。“夫郎，你又寫情書啦？
寫給我的嗎？”“……”“你都不寫我名字我會吃醋的哦。
”“謝淵笙你、你你你你……你是狗嗎？！”謝淵笙淡定挑眉：“也行，
那你就是我叼回窩的小兔子。”裴君辭捂臉倒地：“我命休矣。”2 我不想當夫郎！
“我說了——我不想當夫郎！”裴君辭一腳踹翻房門，揚起下巴怒吼。
可惜他腳太細、門太厚，反倒被自己彈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謝淵笙抬眼看他，一手持劍擦拭，
一手悠然喝茶，嘴角帶笑：“說完了？那輪到我說。”裴君辭警惕地起身，
一邊揉屁股一邊盯著她：“你、你別想威脅我！我讀書人最看重的是自由與人格！”“哦？
那這幾日你吃我做的飯、住我打掃的房、蓋我親繡的被子——你的人格還剩幾兩？
”“……”“你可以不想當夫郎，但你現在，已經是我謝淵笙的正夫。”謝淵笙一字一頓，
聲色俱厲。裴君辭耳根發紅，氣得發抖：“……你、你就知道欺負我一個弱書生！
”謝淵笙站起身來，緩緩走到他跟前，低頭看著他：“欺負你？我明明是在——寵你。
”“……”裴君辭咬牙切齒：“你對‘寵’是不是有什么誤解？！
”謝淵笙若有所思：“是我太粗暴了嗎？”裴君辭：“這還用問？！”“那今晚我溫柔點？
”“你、你閉嘴啊啊啊！！”謝府清晨“主子，裴公子今天……又翻墻了。”侍衛小聲報告。
謝淵笙咬著早飯，點頭：“唔，這次呢？”“栽院子里了。”“手有沒有摔傷？
”“沒……就是栽在梔子花叢里，拔不出來了。”謝淵笙輕嘆：“他瘦歸瘦，耳根子又軟，
怎么還那么不省心。”她起身披衣，風風火火出門去。院中，
裴君辭正一臉生無可戀地被五花大綁，掛在一棵梔子樹上。“我不是想逃，
我只是想呼吸自由的空氣。”謝淵笙笑：“你要自由我可以給你，不過要先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先嫁我，三年不許跑，三年后我若讓你失望——你走，我親自給你送包袱。
”“……”裴君辭：“我覺得我現在這個包袱就挺好，被你拎來拎去，快被晃傻了。
”謝淵笙卻認真起來，收了笑意：“我說真的，君辭。若你實在不愿，我可以進宮請旨退婚。
”裴君辭一愣，眼中劃過一絲復雜。他想起自己剛得榜首，卻被一紙賜婚綁住，
一切似乎成了笑話。可她……真的會為他請旨？“你不是很想娶我嗎？
”謝淵笙歪頭：“想啊，特別想，但我更不想逼你。你若一輩子怨我，我贏了朝堂，輸了你，
又有什么意思？”裴君辭呆住了。——這個殺神，有點溫柔過頭了吧？
三日后在皇宮的御書房“謝將軍要退婚？”皇帝差點被茶嗆死。“對。”謝淵笙拱手。
“你不是在家纏得那小夫郎三天跑不掉嗎？”“我不想勉強他。
”“可是朕看你那小夫郎今日進宮告狀，說你——你天天喂他甜食，連夜給他寫詩，
嚷嚷著‘謝淵笙要把他喂胖再娶回家’……”謝淵笙：“？？？”“你不逼他，他倒逼你了。
”皇帝樂不可支，“朕看你倆天生一對，不許退了，賜婚繼續！
”謝淵笙：“……”當夜裴君辭搓著手在房門口轉圈。謝淵笙回來的時候，他立刻迎上去，
小聲道：“你去宮里……說什么了？”謝淵笙淡淡地：“我說了退婚。”裴君辭心口一跳，
竟有一絲莫名的失落。“……那皇上說什么？”“說你進宮參我，說我把你喂胖準備冬藏。
”“我那哪是參你！我那是打聽情況！
”“打聽得倒挺細：我喜歡吃什么、睡覺打不打呼、有沒有前任……”謝淵笙嗤笑，
“你那點心思，三歲小孩都看出來了。”裴君辭漲紅了臉：“你——你別自作多情！
”謝淵笙挑眉，一把把他拽進懷里：“自作不如你來。”“放、放開我！”“不放。
”“你要干什么？！”“我不是說過了嗎？”謝淵笙低聲在他耳邊輕笑，語氣帶著蠱惑，
“——寵你。”京中再傳新的八卦“謝將軍和裴夫郎好像成了？”“你這都落后半個月了！
現在都傳說謝府每天點花燈，謝將軍抱著夫郎滿府遛彎呢！”“我聽說裴夫郎現在不跑了？
”“跑？他巴不得天天黏著謝將軍！昨兒個還說‘謝姑娘心好手巧，是我裴家此生福氣’呢！
”“嘖嘖，這男德端得好！”謝府床榻之上，月色溫柔。
謝淵笙撫著裴君辭的頭發：“我打聽到你一直想當御史。
”裴君辭有點心虛：“唔……以前是。”“那就去考。”裴君辭一驚：“你不攔我？
”謝淵笙理所當然：“你是我謝淵笙的夫郎，不是我的附屬。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裴君辭盯著她看了好久，忽然咕噥了一句：“你怎么這么好。
”謝淵笙一挑眉：“好到你想再跑一次試試？”“……不跑了。”“哦？
”裴君辭低聲道：“跑了也沒人會像你這樣，認真聽我抱怨，還送我糖吃。
”“最重要的……”“你總是第一時間找到我。”謝淵笙笑了，笑得像是天上星都落她眼底。
“那你以后，也別再亂跑了。”“好。”3 我要你親口說喜歡我謝府后院，花影斑駁。
裴君辭翻著新到的書卷，嘴角微微翹起。今日謝淵笙難得沒纏他，
而他也終于能清清靜靜地……想她了。“裴夫郎！”“在！”他條件反射應聲，
反應過來又紅了耳根，“我不是你夫——”“你還真是叫得順口。”謝淵笙已經走近，
手里拎著兩碟甜點，“你再說一遍‘不是’，我就把紅豆糕喂給府門口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