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這樣了——不敢看鏡子,不敢關燈,不敢相信任何人,
包括我自己。但我記得那天的地鐵,記得那個站臺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記得我手機里那條從未存在的短信。它只寫了一句話:歡迎進入副本世界。祝你好運。
1 重生通道啟人們總說,夜晚的城市是最真實的。我站在地鐵站臺,腳邊是一灘積水,
倒映著我狼狽的身影。夏夜悶熱,汗水貼在后背像是被人手按住,喘不過氣來。
我剛從面試回來,第四次被拒,HR的表情禮貌得像復制粘貼出來的模板?!澳銞l件不錯,
但我們需要更有‘執行力’的年輕人?!蔽叶?,不再年輕。刷地鐵卡時,
系統提示余額不足。我嘆了口氣,從錢包里掏出一張已經皺巴的臨時交通卡。轉身的瞬間,
身后有人低聲咳嗽了一下。我沒有回頭。現在這種天氣,誰都可能生病。車廂空蕩蕩的,
我挑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背靠著冰冷的玻璃。燈光有點閃,
我拿出手機想看看有沒有什么臨時工的招聘信息。信號一格,加載失敗。
正在我煩躁地點擊刷新時,屏幕忽然一閃,彈出一條系統提示?!練g迎參與‘重生通道’,
是否確認接入?】我以為是病毒廣告,正要關掉,卻發現屏幕居然卡死,點哪都沒反應。
手機自己黑屏了兩秒,然后顯示出了陌生的界面——一行紅色小字,
在黑底上跳動:【編號K-013,匹配完成。副本載入中……】我條件反射地按下關機鍵,
可按鈕毫無反應。手機屏幕慢慢泛起白光,越來越亮,直到整個車廂都像被照亮了一樣。
我抬頭望向對面的玻璃,玻璃里映出一張臉——是我,卻沒有在動。我想站起來,
腿卻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地鐵猛地一顫,像是駛入了什么隧道。四周的燈一下全滅,
黑暗席卷而來,耳邊只剩下軌道摩擦的尖嘯。接著,廣播響了起來:“副本一即將開啟。
通關人數限制三人,失敗者將被清除。請各位玩家做好準備。”廣播的聲音沒有起伏,
卻讓人汗毛倒立。我下意識往旁邊看了一眼,原本空無一人的車廂,
不知何時多出了幾個“乘客”。他們像是突然出現的。最靠近我的,是個戴眼鏡的青年,
皮膚白得不正常,眼神卻像野獸一樣警覺。再遠一點,是個穿著校服的女生,低頭抱著膝蓋,
瑟瑟發抖。一個穿西裝的男人站在門邊,手里還握著一部正在滴水的手機。他抬起頭看向我,
臉上是完全看不出情緒的空白。這不是真實的。我腦子里閃過這個念頭,卻沒有說出來。
因為此時此刻,我不確定什么才算“真實”。車廂停了下來?!敖K點站已到。
”廣播再次響起。車門緩緩打開,外面卻不是任何一個我熟悉的地鐵站。
那是一條幽深的走廊,墻壁貼著泛黃的瓷磚,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消毒水與鐵銹混合的味道。
“下車。”那個西裝男說,聲音低啞而冷靜。沒有人動。下一秒,他第一個邁了出去,
像是根本不在意前方通往哪里。眼鏡男緊隨其后。女生遲疑了一下,也站了起來。
我最后一個起身,握緊了手機。它已經恢復正常界面,但沒有信號,甚至連時間都不顯示了,
只剩下那行編號:K-013。我深吸了一口氣,邁出車門。走廊盡頭是一扇灰色的大門,
上面貼著一張泛白的紙,紙上寫著:“副本一:睡覺者即死?!蔽乙詾檫@是一場惡作劇,
直到眼鏡男突然開口:“副本規則已經觸發。從現在起,
如果你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內閉上眼睛超過十秒,你就會死?!薄伴_什么玩笑?
”校服女生驚叫。但她話音剛落,一道紅光從天花板落下,掃過她的身體。她一愣,
忽然跪倒在地,捂著脖子,眼神驚恐地看向我們。五秒后,她一動不動地倒下了。
系統聲音再次響起:“違規者已清除。當前剩余人數:五。”我第一次意識到,
這一切可能不是夢。我的心跳得太快,幾乎聽不見別人的呼吸聲。墻角亮起一個小屏幕,
開始倒計時:【02:59:59】我站在原地,看著倒計時的數字跳動,
看著空氣中若隱若現的一行字浮現:——你準備好重新活一次了嗎?2 清醒之匙三小時。
從屏幕上的倒計時跳動開始,整個空間仿佛都變得緊繃了。沒有人再說話。
死亡就在幾分鐘前真實發生在我們眼前,沒有血,沒有尖叫,只有倒下的那一瞬間,
那個女孩臉上的驚恐還沒有褪去。她不是“演的”。我可以肯定,那不是演技,而是真死了。
“她真的……”我低聲開口,聲音卻像被吸進空氣里,聽起來干澀而發虛。“對,死了。
”眼鏡男接過我的話,他站在那扇灰色大門前,語氣平靜得令人發寒?!斑@就是副本。
你還沒反應過來嗎?這是場篩選,也是一場賭局?!蔽铱粗?,
心中警鈴大作:“你不是第一次來了?”他勾起一邊嘴角:“這已經是我第三次進副本了。
”他說話的同時,推開了灰色大門。門后是一個老舊的醫院走廊,天花板的燈光忽明忽暗,
墻壁上有剝落的石灰和幾道像是被利器劃過的痕跡。每隔幾米就有一個布滿灰塵的攝像頭,
像死魚眼一樣盯著我們?!案北疽?,規則是不能睡著。那我們要做什么?”我問。
眼鏡男看了我一眼:“找到‘醒覺之匙’,也就是本關的‘通關道具’。拿到它,
規則才會停止。否則……你能撐多久不閉眼?”西裝男一直沒有說話,
這時卻忽然道:“分頭找吧?!薄白詈脛e?!蔽野櫭肌!安皇煜さ貓D,誰出事了都沒人支援。
”“那就分成兩組?!蔽餮b男看向我,“你和我一組。”我猶豫了一秒?!翱梢浴!蔽尹c頭,
雖然心里并不信任他,但比起眼鏡男,我總覺得他的問題更大。于是我們五人分成兩組,
我和西裝男負責東走廊,眼鏡男和另一個戴棒球帽的小青年去西側。他最后看我一眼,
輕聲道:“記住,每十分鐘提醒彼此眨眼,不然容易陷進去。”“陷進去?
”“陷進副本的沉睡誘導里。”他語速很快,“你不懂,不重要,總之,別讓自己沉默太久。
”說完,他轉身離開。走廊靜得過分,只有老舊燈管閃爍的滋滋聲在響。
我跟著西裝男往東邊走,他一直不怎么說話,但腳步穩重,
每個轉角都會先探頭確認再走過去。像是特種兵訓練出來的?!澳愀墒裁吹模?/p>
”我終于忍不住問。他想了想,說:“談判師?!薄罢勁??那你進這副本……?”“意外。
”他說完這兩個字,忽然停下腳步,“看到前面那個門沒?”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是一扇半開著的診室門。門上寫著“神經科”?!坝悬c應景?!蔽铱嘈??!斑M去看看。
”推開門,灰塵撲面而來。診室內光線昏暗,一張翻倒的病床,
地面滿是撕碎的紙張和折斷的筆。墻角有一臺舊式錄音機,不知道什么時候啟動了,
正播放著微弱的童聲低語:“閉上眼睛……你就會看見它……”我背后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關掉?!蔽餮b男低聲道。我快步走過去拔掉電源,聲音戛然而止。我們檢查了診室,
除了這些道具,什么也沒找到。正要離開,西裝男忽然停住,盯著天花板。
我抬頭——一行小字用紅筆寫在燈罩外側:“只有清醒的人才會看見出口。
”我倒吸一口涼氣,正想拍照記錄,燈泡忽然“啪”地炸裂。玻璃碎屑掉下來,
我下意識后退,劃破了手臂?!澳氵€好嗎?”西裝男過來按住我的傷口,“忍一下,
我來包扎。”“你……怎么會帶繃帶?”“說了,我是談判師,習慣隨身帶點急救包。
”他迅速地給我綁好繃帶,眼神平靜。“謝謝?!薄跋葎e謝?!彼皖^看表,
“還剩兩個小時?!蔽覀兝^續探索,穿過一個藥劑室時,
西裝男忽然停?。骸澳阌袥]有聽見腳步聲?”我屏住呼吸,果然,
遠處傳來細碎的“噠、噠、噠”聲音,一下一下,極慢,又極清晰,
像是赤腳踩在地磚上的那種沉重感?!安仄饋??!彼f。我們躲進一個儲物柜,
光線被完全遮住,只剩一點縫隙能看到外面。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死死咬著牙,不敢出聲。
手心滿是汗。忽然,一個模糊的影子從門前走過,停了一秒,朝我們藏的方向慢慢轉頭。
我差點屏住呼吸到窒息。那張臉……那張臉是之前死去的女孩。她沒有瞳孔,
眼睛空洞地看著柜門。但下一秒,她又轉身離開,仿佛沒看到我們一樣。我們等了五分鐘,
才敢出來。“她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我聲音發抖?!案北灸M了她的意識。
”西裝男低聲說,“或者,那根本不是她。”“她只是第一個死的,不該是……誘餌?
”他沒有回答。我們回到主走廊時,眼鏡男已經等在那里,臉色凝重。
“那邊走廊開始變形了?!彼麎旱吐曇簦暗孛嫦裨谝苿?,燈光也開始……轉圈。
”“時間在加速。”西裝男點頭。我問他:“你找到醒覺之匙了嗎?”他搖頭?!澳窃趺崔k?
”“我們必須一起往‘中控室’方向突進?!毖坨R男沉聲說,“我找到地圖了。
出口只有一個,但進入前必須所有人‘意識在線’。也就是說,必須保持清醒狀態。
”“那我們快去?!蔽尹c頭,卻感覺腳下忽然晃動了一下。仿佛整棟樓,在緩緩地下沉。
3 選擇之痛腳下的地板在輕微震動,像有什么龐然之物從地底蠕動著蘇醒?!斑@不對勁。
”我盯著地面,那些瓷磚紋理在變形,像是在呼吸。眼鏡男快步走到一側破損的布告欄前,
撕下上面的一張舊圖紙。他攤開紙,迅速掃了一眼:“這是這棟建筑的原始結構圖。
按照這個圖紙——”他話沒說完,腳下猛地一顫,墻體另一側傳來劇烈響動,
像是有無數只手在試圖穿墻而出?!霸瓐D已經不管用了。”西裝男低聲說,
“副本在動態變更結構?!薄安皇亲?,是根據我們的意識狀態自適應?!毖坨R男瞇起眼,
喃喃道,“有人快撐不住了。”我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跟在我們身后那個棒球帽男生。
他臉色蒼白,眼神渙散,嘴唇干裂地顫著,一邊走一邊搖晃,像隨時會倒下。
“他已經開始進入副本誘導狀態。”眼鏡男按住他肩膀,“喂,醒著嗎?
”“我沒……我沒睡……我就是閉了一下眼……”他嘴里含混地喃喃著,
下一秒忽然哆嗦了一下,眼白翻起。系統提示音瞬間響起,
空中浮現紅色字樣:“警告:意識下沉中。當前玩家處于模糊邊界,清醒值:9%。
”“快把他叫醒!”我沖過去,用力搖晃他,卻發現他整個身體像紙一樣軟了下去。
他的嘴張開,嘴角緩緩流出一絲血絲,卻不是紅的,而是濃稠的黑。“副本正在吞他。
”眼鏡男按住他太陽穴,另一只手迅速從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透明液體。
“這是我帶進來的‘清醒劑’,沒時間驗證劑量了?!彼麑⑵可w咬開,
把液體直接倒進男生嘴里。幾秒后,男生忽然劇烈抽搐了一下,像是被電擊,
整個人驟然睜開雙眼,瘋狂喘息。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鏡子后面的東西……”他瞳孔放大,身體發抖,“它沒有眼睛,
它只有嘴,它在……在模仿我說話……”我們三人對視了一眼,誰也沒說話。
眼鏡男扶起他:“從現在起,你別再閉眼超過五秒,否則就徹底出局?!蹦猩c頭,
臉色灰敗。我們再次啟程,目標是位于建筑核心的“中控室”。
只有那里可能存在“醒覺之匙”。通往中控室的路徑并不直,
沿途充滿了錯位的門、不斷輪轉的走廊,還有一些根本無法解釋的空間結構。
例如某段走廊盡頭連接的竟然是一間完全對稱的教室,
每一把椅子上都坐著一個“你自己”的蠟像。“副本在讀取記憶?!蔽餮b男低聲說,
“這是你童年學校的空間映射,對嗎?”我盯著那張講臺上的老師雕像,
它的臉——是我小學數學老師的臉。但她睜著一雙被黑線縫死的眼睛,嘴角卻咧到了耳根。
“快走?!蔽业吐曊f。剛踏出教室,背后忽然傳來桌椅自動滑動的刺耳聲。我沒回頭,
但我知道那些蠟像開始動了。跑。我們一路狂奔。走廊在我們奔跑的過程中劇烈變形,
墻壁上的照片從病人逐漸變成我們自己。每個人都出現在了照片里。不同的姿態,
不同的表情,但都是“我們”。我看到照片上的“我”雙手抱頭,
背后站著一道模糊的高大人影?!斑@張照片……”我停下腳步?!皠e看!
”眼鏡男一把扯住我胳膊,“它在引導你內省,試圖誘發心理裂痕。
”“那我為什么在照片里?”“你不在照片里。你在副本里。”他說完這句話,
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從背包里取出一把小巧的螺絲刀,對準照片玻璃狠狠一捅。
啪——玻璃碎裂的瞬間,空氣仿佛被點燃。整條走廊像被炸彈掀翻,空間轟然坍塌。
光線一瞬間湮滅,我們再次陷入漆黑。我耳邊嗡嗡作響,像是有無數只蒼蠅在飛,
又像是無數人壓低了聲音在哭?!白哌@邊?!蔽餮b男點起一盞微弱的應急燈,
指向一扇緊閉的鐵門。門上赫然寫著三個字:中控室。他伸手推門,卻推不動。“它鎖著。
”我低聲說。“不是鎖,是意識門檻?!毖坨R男的手已經按上門,“打開它,
需要我們全部的清醒意志?!彼钗豢跉猓骸耙黄?。”我和西裝男將手按上門的表面,
閉上眼,再睜開。門,緩緩地,開了。中控室內部比我們想象的要空曠許多。
一個巨大的白色屏幕懸掛在半空,屏幕中央浮現一個選項:“是否激活‘醒覺之匙’?
代價:清除一人真實身份?!薄笆裁匆馑迹俊蔽亦珕柍雎??!案北镜耐P規則,
不是全員活著。而是犧牲一人,換取其余人的醒覺?!毖坨R男看著我,
“這就是測試真正清醒的方式?!薄白屛覀冏约簺Q定,誰該被遺忘。”“如果不選呢?
”“副本不會結束,直到所有人陷入沉睡。”屏幕上的倒計時開始了。我們面面相覷,
每個人的眼神都寫滿了同一個字?!x擇。4 意識之戰“是否激活‘醒覺之匙’?
代價:清除一人真實身份?!逼聊簧系募t字像一把刀,直接切入我們之間薄弱的信任層。
棒球帽男生剛恢復些許神志,此刻卻像又被抽走了靈魂,
整個人瑟縮成一團:“什么意思……清除身份,是讓人徹底從世界上消失嗎?”“不是。
”眼鏡男站在他對面,語氣干脆,“是讓那個人失去現實記憶,失去存在痕跡。
親人、朋友、履歷、過去全部清空——他活著,但沒人知道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