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婚禮當晚，風微涼，月色柔和。
庭院燈光斑駁，晚風拂動花枝，香氣淺淺。
黎云渺站在欄桿邊，身披著傅時序給她搭上的外套，手指捻著袖口的邊角，一動不動地望著水面出神。
傅時序從后面走來，站在她身后，嗓音低啞：“怎么一個人？”
她沒有回頭，語氣平靜：“睡不著。”
他走上前，站在她身旁，眼神沉沉地落在她身上，過了一會才說：“今晚的你，很漂亮。”
她輕輕一笑，沉默了很久，突然問道：“你......為什么喜歡我呢？”
傅時序微怔，垂下眼，沒說話。
黎云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才注意到他敞開的襯衫領口，胸口那枚刺青若隱若現。
她頓了一下，緩緩伸出指尖：“這個紋身......”
傅時序像被電了一下，猛地攥住她的手。
那是一只小貓，抱著月亮。
那畫法拙劣得近乎孩童涂鴉，卻熟悉得讓她胸口一窒。
她腦海忽然涌現出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年初春，她還是中學里最明媚的女孩。
而那個總是坐在教室角落的少年，被同學們叫作“災星”。
他沉默寡言，身上總有說不清的冷意。
他沒有朋友，沒人跟他說話，課本被人涂畫，日記被當眾念出撕碎。
男生們為了引她注意，甚至把他姐姐留給他的平安扣扔出窗外，說：“看那個掃把星要哭了。”
她當時看不下去，一句話也沒說，徑直跑出去找那只玉扣。
他們在學校后院的草地里找了很久，最后在只找到碎掉的一半。
她彎腰撿起，用手背擦掉上面的泥，遞給他：“還給你。”
他沒接，只是眼睛發紅地看著她。
她又蹲下來，用沾了泥的指尖，在地上畫了一只貓。
圓圓的腦袋，胖胖的爪子，捧著一個彎彎的月亮。
“姐姐是想告訴你，她會像月亮一樣一直陪著你。”
“貓呢？”
“我只會畫貓。”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
他哭了，哭得一抽一抽的，像是憋了很久。
她記得他那天第一次說話：“謝謝。”
現在，那只貓被他紋在了心口。
原來是他。
原來一直都沒走遠的人，是他。
她的指尖終于觸到那只小貓，聲音低低的：“你是不是，等我等得很久了？”
傅時序沒說話，只是垂眸盯著她，眼底翻涌著濃得化不開的情緒。
他聲音低啞，帶著一點難以掩飾的委屈。
“現在才想起我？”
黎云渺一時沒說話，眼眶泛紅。
她一直以為，她的生命里只有裴彥庭一個名字。
可在連她都忘記的角落里，還有一個少年，默默把她的好護在心底，連她最隨意的圖案都用一生銘記。
“你為什么不說？”
傅時序低頭抱住她：“我怕你不記得我。”
“可你卻記得......”
“我沒別的本事，但我能記得你一輩子。”
她鼻尖一酸，手慢慢攥緊他身上的衣料。
傅時序啞聲問：“你真的想好和我在一起了嗎？”
“不是為了......要和他賭氣？”
他話語中的確認帶著小心翼翼，令人心疼。
“我保證，不是。”
黎云渺抬起頭看著他，卻發現傅時序的眼神沉靜如夜，壓抑著某種洶涌。
空氣灼熱，氣息悄然曖昧。
“傅時序。”
“嗯？”
“可以抱抱我嗎？”
他沒有猶豫，下一秒，猛地將她拉入懷中。
她整個人被他緊緊擁住，胸膛灼熱，心跳劇烈。
“云渺，”他嗓音低啞，貼在她耳邊，像一場遲來的告白，“我等這一天，等了很多年。”
他的氣息灑在耳側，熾熱而克制，聲音低啞：“寶寶，我可以嗎？”
她耳根微紅，眼神微微閃躲，像是想說什么，又像是已經默許。
指尖輕輕收緊他衣角，黎云渺小聲應了一句：“嗯。”
回應落下的那一刻，傅時序深深吻住她，帶著多年壓抑的克制和情意，密不透風。
他小心地將她打橫抱起，大步走進屋里。
房門緩緩合上，外頭風還在吹，夜色溫柔如水。
他低聲說：“寶寶，我會對你好，永遠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