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里帶著點懵懂的詢問。一股強烈的酸楚和更強烈的沖動涌上高大壯的心頭。他蹲下身，

粗糙的大手撫過兒子枯黃干燥的頭發，聲音有些發哽：“鵓嘎，爹……爹帶你去趕集！

咱高密城里的大集！爹給你扯身新衣裳，買雙新棉鞋！再……再帶你去吃好的！咱吃爐包！

管夠！”“爐包？”鵓嘎茫然地重復著，這個詞對他而言遙遠而陌生，

遠不如河灘上的蛤蜊來得實在。“對！爐包！”高大壯用力點頭，

臉上是掩不住的興奮和期待，“那玩意兒，皮兒薄餡兒大，煎得底下焦黃嘎嘣脆，咬一口，

滿嘴流油，香得能讓人把舌頭吞下去！”他描述著，仿佛那香氣已經鉆進了鼻孔，

自己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鵓嘎似懂非懂地看著父親激動的臉，

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露在寒風里的腳趾頭。新衣裳？新棉鞋？

還有那個聽起來比煮蛤蜊香很多的“爐包”？他小小的心里，第一次對“趕集”這個事，

模模糊糊地生出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微弱的光亮。臘月二十五，高密城里的大集。

太陽剛爬上東邊的城墻垛子，清冷的空氣里就擠滿了人聲、牲畜的嘶鳴和各種混雜的氣味。

高大壯緊緊攥著鵓嘎冰涼的小手，匯入了洶涌的人流。鵓嘎像只受驚的小鳥，

被周遭震耳欲聾的喧囂和摩肩接踵的人潮嚇得有些發懵，瘦小的身體緊緊貼著父親的大腿，

一雙大眼緊張又好奇地四處張望。高大壯熟門熟路，直奔布市。

各色鮮艷的土布、洋布掛滿了攤子。他扯了塊厚實耐穿的靛藍色棉布，

又挑了塊柔軟的淺色細布做里子，讓裁縫給鵓嘎量尺寸。鵓嘎僵硬地站著，

任由裁縫冰涼的尺子在他身上比劃，

眼睛卻死死盯著旁邊攤子上掛著的、紅得像火一樣的一串冰糖葫蘆，喉結悄悄地滾動了一下。

“爹……”鵓嘎的聲音細若蚊吶。高大壯順著兒子的目光看去，笑了，大手一揮：“買！

咱鵓嘎想吃啥都買！”他痛快地數出銅錢，挑了一串最大、糖殼最厚實的遞給鵓嘎。

鵓嘎小心翼翼地接過，像捧著什么稀世珍寶，伸出舌尖，試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