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婉晴,今年二十八歲,是一名離婚兩年的單親媽媽。每天早上六點,我準時起床,
為五歲的兒子煮一碗荷包蛋掛面。面條煮軟,雞蛋完整,湯頭清淡——這是他喜歡的味道。
我不抽煙,不喝酒,不跳廣場舞,更不會賭上一分一毫。唯一的嗜好,
是每天在孩子睡著之后,在陽臺上坐上五分鐘,看夜色怎么一點點被高樓燈光咬碎。
我一手帶大兒子,一手拖著這副爛攤子日子,一直走到現在。沒有人替我擦淚,
沒有人替我撐傘。可我一直都知道,我不能倒。因為只要我倒了,我們就真的沒有家了。
1 前夫突襲“媽咪,今天老師說要帶爸爸來開家長會。”我停下手里的筷子,
看著兒子認真的小臉,喉嚨里卡著沒咽下的飯,像被什么堵了一樣。“那你就說爸爸出差了,
去很遠的地方了。”我盡量溫柔地說,摸了摸他的頭發,笑得很用力,“下次他回來,
我們再一起去,好不好?”他點點頭,眼神黯了一下,低頭繼續扒飯,沒再說話。這個話題,
從來不會在我家出現第二遍。早上七點二十,我牽著他走出老小區,穿過巷子時,
一只野貓躥過我們腳邊,我嚇得下意識把他抱起來。他卻不怕,伸手朝貓咪笑:“媽媽,
我們家能不能養一只貓?”我沒說話,只是輕輕把他放回地上。連自己的生活都拎不穩,
哪還有余力照顧一只貓。幼兒園在小區西邊,走路二十分鐘。每次送他過去,
我都要再花半小時坐地鐵倒兩趟公交,去商場后門那家甜品店上半天班。下午兩點多下班,
再趕回家準備晚飯,晚上還要兼職剪輯短視頻賺點外快。人家說,離了婚的女人最怕孤獨。
我笑了笑。我們這種人,哪有資格孤獨。剛把孩子送進教室,
幼兒園門口就堵上了一輛黑色奧迪。車窗搖下,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探出來。“林婉晴。
”我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是他,林驍,我的前夫。曾經的法律意義上的“丈夫”,
如今連名字都不愿再從我嘴里說出來的人。“你來干什么?”我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你不接電話,不回消息。法院那邊的調解材料你也不簽,你到底什么意思?”他皺眉,
像是很煩我這一拖再拖的態度。“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我攥緊手心,
指甲摳進掌心也沒覺得痛,“你兩年不來看孩子,現在突然說要變更撫養權,
是不是太可笑了?”他冷哼一聲:“我女朋友懷孕了,我不能讓她撫養別人的孩子。
”我一時間大腦發懵,喉嚨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團棉花,半天才艱難地吐出一句話。
“你說什么?”“她懷孕了。”他重復,目光居高臨下,“我會給你一筆補償金,
也不會追究你當初隱瞞孩子身世的責任。孩子給我,省得你耽誤他。
”我感覺太陽穴嗡的一聲炸開,眼前的街道像在晃動。“林驍,你有沒有一點良心?
”“有良心就不會跟你結婚。”他說完這句,車窗緩緩升上,車掉頭離開。
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胸口悶得發疼。他是孩子的父親,但從孩子出生那一刻起,
他就沒盡過一天責任。而現在,他要帶走我兒子,只因為他的新生活不想被“舊事”打擾?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一路上人很多,車很多,我卻只覺得耳邊像罩著塑料膜,
一點聲音也進不去。手機響了一下,是法院寄來的郵件,內容是正式立案通知。我點開,
坐在沙發上一直看著那個文檔,直到眼前模糊,字都跳動起來。我不想哭,
但眼淚還是流了下來。客廳里很靜,
我聽見樓上傳來孩子練琴的聲音——那是隔壁家的小姑娘,
每天放學回家都要練兩個小時鋼琴。她的琴聲總是清澈、穩定,不像我生活里那樣雜亂無章。
我閉上眼,聽了一會兒。然后起身,走到陽臺,風吹亂我的頭發,臉上的淚干了,
留下一道道痕跡。我抬起手,點開微信,
翻到通訊錄最底下那個已經兩年沒聯系的名字——陳姐。“姐,我想重新開始工作了。
”對面很快回了一句:“你終于想通了?我這邊剛好有個實習名額,來不來?
”我深吸一口氣,打字:“我來。”天色灰蒙蒙的,陽光從樓縫間漏下來,照在我的臉上。
城市還是喧囂的,可我心里某個地方,忽然沉靜下來。不是因為生活好轉了,
而是我終于下定決心。這一次,我不會再后退。我不為任何人證明,只為了我自己,
也為了那個每天早上抱著我喊“媽咪”的孩子。他是我唯一的軟肋,也是我最硬的鎧甲。
我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有多難,但我知道,只要我還站著,他,就有家可回。
2 重拾舊業我坐在地鐵車廂的角落,雙手抱著簡歷文件袋,指節凍得泛白。
早高峰的地鐵里,人擠人,呼吸都是粘在一起的味道。身邊一個年輕女孩低頭刷著手機,
正好刷到一條育兒類短視頻,孩子咯咯笑著學走路,配音是媽媽幸福的笑聲。我低下頭,
沒敢看太久。站臺廣播響起的時候,我已經一夜沒合眼。昨晚幾乎徹夜沒睡,一邊準備簡歷,
一邊還要給正在發低燒的星星擦身體。凌晨三點他燒退了,我才躡手躡腳地去陽臺,
把陳姐發來的公司地址和崗位資料看了一遍。是一家做親子品牌的初創公司,
主營母嬰內容矩陣和實體體驗館,辦公地點在城西高新園區,離我家一個半小時車程。
崗位是“內容運營實習生”,工資不高,試用期一個月。陳姐說如果表現好,有機會轉正,
但很難,因為她不是老板,拍不了板。可我還是決定去了。我沒有退路。
公司在一棟寫字樓的二十一層,前臺干凈整潔,裝修風格走的是北歐極簡風。
等候區坐了兩個年輕女孩,一個正在翻資料,另一個化著精致的妝,正整理襯衫袖口。
我低頭看了眼自己:棉麻外套起了點毛球,鞋子是陪星星跑步時弄臟的帆布鞋。我有點心虛,
但也知道自己無能為力。“林婉晴。”聽到叫名我站起來,一步步走進會議室。
面試官是三人,坐在最中間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不茍言笑。
他翻了下我遞過去的簡歷,問:“之前做過內容類運營嗎?”我點頭,
“做過兩年育兒短視頻剪輯,還有半年公眾號圖文編輯經驗。”他看了我一眼,
“離婚之后就中斷了?”我沒有退縮,“是。因為孩子太小,需要人照顧。
”“你現在有托管安排了嗎?”“安排了,幼兒園全天。”我答得簡短。他看著我,
又沒說話。倒是旁邊一位女面試官笑著插話,“你平時是怎么平衡家庭和工作的?
”“時間安排會盡量配合公司。”我聲音平穩,“實習期間我可以每天八點半前到崗,
加班沒問題。”她點點頭,沒再說什么。面試很快結束,我離開辦公室的時候,
看到有個女孩已經換上工牌,正在前臺登記。她青春干練,笑容自信,
站在明亮燈光下整個人都發著光。我走進電梯那一刻,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可我還是忍住了。下午五點,手機響了,是陳姐的消息:“你明天來試試吧,早上九點,
先做三天試崗,看看情況。”我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直到她又發了一句“這是老板特批的機會,別讓我丟臉”,我才猛地回過神。“好,謝謝姐!
”我幾乎是跳起來回的消息。電話另一頭停頓了一下,她說:“你有孩子,我知道不容易,
爭口氣。”“我會的。”那一刻我覺得,哪怕世界都不相信我,只要給我一點縫隙,
我就能咬著牙活出一條路來。晚上八點,星星吃完飯坐在沙發上,
拿著幼兒園發的小冊子涂鴉,我洗碗時聽他在背一句課文:“媽媽是我的超級英雄。
”我心里一下被什么點著了。“星星。”我走過去,蹲在他面前,“媽媽明天要去上班了。
”他停下筆,看著我,眼睛一瞬不瞬,“那我一個人去幼兒園嗎?”“對。”我摸摸他頭發,
“但是老師會照顧你,媽媽下班會第一時間來接你,好嗎?”他點了點頭,
卻小聲說了一句:“那你是不是也不會被欺負了?”我沒聽清,“什么?”“老師說,
有爸爸陪的小朋友不會被欺負。”他低頭繼續涂鴉,“可是我沒有。”我一下愣在原地。
那一瞬間,所有的情緒像破堤一樣涌了上來。我想說不是的,想告訴他,媽媽很厲害,
媽媽可以保護你,但我張了張嘴,什么也沒說出口。夜里他睡了,
我坐在床邊看著他安靜的側臉。窗外風吹得樹影搖晃,我輕輕握住他的小手,
低聲說:“媽媽會很努力的,以后不管發生什么,我都不會把你交出去。永遠不會。
”手機忽然亮了一下,是一個陌生號碼。我點開,是一條語音留言——“林婉晴,
法院那邊我已經提交了補充材料,順利的話你應該很快會收到第二輪傳喚。”是林驍。
我盯著那條語音,良久沒動。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我就起床了。把星星的早餐做好,
把他的書包打理好,衣服一件一件疊好放進換洗袋,又寫了張便條給班主任說明情況。
他醒來時,我已經穿好衣服坐在床邊,拿著他的小手一遍遍地說:“媽媽要去工作了,
很快就會回來。”星星抱著我脖子,奶聲奶氣地問:“你今天穿得好漂亮,是要去打壞人嗎?
”我笑了,眼眶有點紅。“不打壞人,打生活。”3 職場初戰早上八點整,
我站在辦公室門口,一手拎著帆布包,一手緊握手機。玻璃門還沒完全打開,
室內已經熱鬧起來,幾個員工圍著投影幕布討論方案,背景音樂是清爽的鋼琴輕音,
似乎和我昨晚掛著眼淚收拾星星衣物的場景來自兩個世界。“你來得挺早。
”身后響起一個男聲,我一回頭,看到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是那個在面試時坐中間、沒有表情的男主管,他今天沒戴眼鏡,穿了件白色襯衫,袖口微卷,
看上去比昨天更清爽幾分。“試崗第一天,我怕遲到。”我禮貌回應。他點點頭,推門進去,
“跟我來,我帶你去部門報到。”我一路小跑跟上,一邊默默觀察四周的環境。
這家公司雖然不大,但氛圍看起來挺年輕,辦公室沒有隔間,大家都坐在開放工位上,
墻上貼著本月目標和激勵標語:用戶感受第一、做母嬰人的好朋友。“你以后在內容組,
主要負責新媒體賬號的選題、腳本撰寫和部分剪輯。”他語速平穩,“我叫沈曜,
是品牌部負責人,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找我。”我輕輕點頭,“好的,沈……主管。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什么,徑直帶我到了一個靠窗的座位,“你先熟悉一下公司項目資料,
文件夾在共享盤,我發你鏈接。”“謝謝。”我打開電腦,一頁頁翻著PDF和表格。
從品牌起步介紹到產品線定位,從用戶畫像到內容分發策略,
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地標著注釋和數據。我大致掃了一遍,
發現這家公司的目標用戶正是像我這樣的人——新手媽媽,帶娃壓力大,情緒波動頻繁,
需要陪伴感。我突然明白了,這個崗位找我的原因,不只是因為陳姐幫忙,
更因為我本身就是用戶。這讓我有了一絲信心。上午十點半,有個臨時會議。
沈曜帶著我們組的四個成員開選題會,討論下周的母親節短視頻策劃。
“我們想做一個‘媽媽的一天’的主題,但怎么拍得不落俗套?”副組長陳姿問。
我猶豫了一下,小聲開口:“可以從‘沒人看到的瞬間’這個角度來切。
比如深夜哄孩子、一個人吃飯、偷偷掉眼淚,再反轉成孩子送上小禮物的驚喜,
情緒會更抓人。”大家安靜了一下,沈曜看了我一眼,“這個思路不錯,
你回頭寫個腳本小稿,明天過來提案。”我一下愣住,連忙點頭,“好,我今晚回去寫。
”出了會議室,陳姿走在我旁邊,側頭問我,“你以前做過腳本嗎?”“寫過一點。
”我答得不卑不亢。她沒再說什么,只是冷冷笑了一下走開了。我知道這不是善意的笑,
但也明白職場從來不是幼兒園,每個人都在爭資源,尤其是新公司,人人都怕被搶風頭。
下午五點下班前,陳姐發來消息,“你兒子今天乖嗎?”我回了一個笑臉,“很乖。
”其實星星今天發燒了,老師中午打電話來,我請了半小時假偷偷溜出去,去醫院買藥,
又送回幼兒園。整個過程像在偷時間。晚上回家,我把星星哄睡,坐在小書桌前敲字稿。
腦子昏沉沉的,但一想到今天會議室里那個點頭的眼神,我就覺得再苦也要撐下去。
寫到一半,微信突然彈出消息,是星星班主任發來的一張照片。照片上,星星穿著校服,
站在小黑板前,一筆一畫寫下“媽媽”兩個字,歪歪扭扭,卻特別認真。
下面配了一行字:“他說媽媽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因為媽媽能把一個人的事情做成兩個人的事情。”我看著那行字,眼眶立刻濕了。
我沒辦法告訴他媽媽有多累,也沒辦法解釋,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能選擇退出,
而我卻只能往前走。我只能讓他看到,無論有多難,媽媽都在努力做一個“厲害的人”。
凌晨一點,我寫完腳本,發到沈曜郵箱,關掉電腦,抱著星星睡覺。他小手搭在我脖子上,
嘴里還在念叨什么,我貼近一聽,是他夢里說話。“媽咪,今天有太陽,你不用打傘了哦。
”第二天一早,公司例會剛開完,我就被沈曜叫到了會議室。他攤開打印好的腳本,
“這個內容,改一改結尾,別太悲情,我們品牌調性偏正向。”我點頭,
心里卻升起一絲自信。他沒有否定全部,只是提醒方向。我回到工位的時候,
陳姿看了我一眼,笑著說:“看來你還挺能熬夜的嘛。”我也笑了笑,沒接話。電腦屏幕上,
我給新文檔起了個標題:一萬個凌晨兩點的媽媽,撐起一個白天的笑。我知道,
我才剛剛開始。4 母親節策劃我站在公司活動室門口,
看著那面被布置成母親節主題背景墻的粉色帷幕,有些不真實。
三天前我還坐在家里為孩子的發燒焦頭爛額,現在卻要代表內容組,
親自站上去向品牌方匯報我寫的短視頻腳本。陳姿坐在我旁邊,化著精致的妝,
手里拿著筆記本不停翻閱資料,像在臨時背稿。我沒去看她,只是握緊手里的打印稿,
努力讓自己呼吸不那么急促。沈曜走過來,在我身邊站定,“五分鐘后開始。不要緊張,
照著你寫的講,講清楚為什么這樣設計,為什么這樣結尾。”我抬頭看他,點點頭,“好。
”他沒有多說什么,走到前方調試投影儀。我突然意識到,
這三天里他是唯一一個沒有一句鼓勵話的人,但他的安排和反饋從來不馬虎,
也從不讓人覺得被忽視。我心里莫名安定了一些。匯報開始,我站到臺前,
背后的幕布映著“致每一位凌晨兩點還醒著的媽媽”。我從最初的選題邏輯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