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到1983年，成了即將被槍斃的流氓頭子。>嚴打的風聲像刀子刮過街道，
鄰居看我的眼神如同看死人。>原主因打架斗毆、調戲婦女、組織地下舞會，
罪狀寫滿三頁紙。>我摸出藏在鞋底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北京大學的。
>日期是1977年，被原主撕碎又粘好，只為向狐朋狗友炫耀。>“現在去報到，
還來得及嗎？”我問片警。>他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我：“你檔案里案底比字典厚！
”>高考恢復第七天，我揣著通知書走進考場。>監考老師冷笑：“社會渣滓也配考試？
”>我交卷時，他盯著我滿分的數學卷手在抖。>成績公布那天，警車包圍了我家。
>戴大蓋帽的舉著《人民日報》頭版沖進來：>“陳默同志！
你的作文被選入全國中學教材了！”---一九八三年的夏天，空氣里塞滿了燒糊的瀝青味，
沉甸甸，黏糊糊，死死糊在人的口鼻上。天是那種悶罐子一樣的灰白，太陽躲在后頭，
像個燒紅的鐵餅，光剩下悶死人的熱浪，一浪一浪拍在臉上、身上。陳默猛地睜開眼。
后腦勺像是被鐵錘掄圓了狠狠夯了一下，悶痛帶著強烈的眩暈感，一波波沖擊著太陽穴。
視線模糊了好一陣，才勉強聚焦。首先撞入眼簾的，
是頭頂上糊著厚厚一層油膩灰塵、搖搖欲墜的昏黃燈泡，燈絲暗紅，茍延殘喘地亮著，
幾只碩大的蒼蠅圍著它嗡嗡亂撞，聲音單調得讓人心煩。
霸道地鉆進鼻腔——劣質煙草燒焦的糊味、隔夜餿飯的酸腐氣、還有濃重得化不開的汗腥味，
像發酵了十天半月的咸魚，沉甸甸地壓在肺葉上，熏得他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這不是他的宿舍。絕對不是。他掙扎著想坐起來，身下硬邦邦的“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說是床，其實就是兩條破長凳架著幾塊凹凸不平的木板，
鋪著一張辨不出原色、油膩發亮的破草席。稍微一動彈，渾身上下，尤其是肋骨和后腰，
就傳來針扎火燎的劇痛，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嘶——”這聲抽氣，像投進死水潭的石子。
“喲，默哥醒了？”一個公鴨嗓帶著毫不掩飾的諂媚響起來，
緊跟著一張瘦得脫相、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的臉湊了過來，黃牙呲著，“您可算醒了！
嚇死兄弟們了！昨兒晚上那幫孫子下手忒黑！您放心，等您緩過來，
咱非把他們……”話沒說完，就被旁邊一個粗嘎的聲音不耐煩地打斷：“猴子，
你他媽少說兩句！讓默哥靜靜！”這是個矮壯敦實、一臉橫肉的家伙，
穿著件洗得發白、印著模糊紅字的舊背心，胳膊上肌肉虬結，幾道猙獰的疤像蜈蚣一樣趴著。
他叫“鐵墩”，是原主陳默最得力的打手。他此刻皺著眉，
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目光掃過陳默蒼白的臉和額角的淤青。
陳默沒理會他們，他的視線艱難地越過鐵墩厚實的肩膀，投向門口。
那扇歪歪斜斜、糊著舊報紙的木門敞開著半扇。門外，是狹窄、骯臟的過道，再往外，
是同樣狹窄、堆滿雜物的公共院子。院門口，
幾個端著搪瓷缸子、穿著洗褪色汗衫的鄰居大媽正湊在一起。
她們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陳默所在的這間低矮破敗的平房，像刀子一樣刮過來。
那眼神里沒有好奇，沒有同情，只有赤裸裸的、冰錐似的厭惡，
以及一種更深的、近乎看死人的漠然。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媳婦更是像避瘟神一樣，
飛快地扭過頭去，把孩子摟得更緊，腳步匆匆地走開，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會沾上晦氣。
一股寒意，比身上的傷痛更刺骨，猛地從陳默的尾椎骨竄上來，瞬間凍僵了四肢百骸。
不是夢。那些如同強行灌入他大腦的、屬于另一個“陳默”的記憶碎片，
此刻帶著尖銳的痛楚和濃重的絕望，更加洶涌地翻騰起來，
瞬間將他淹沒：震耳欲聾的迪斯科音樂，昏暗閃爍的彩色燈泡下，
一群穿著緊繃繃的喇叭褲、花襯衫的男女青年瘋狂扭動身體，煙霧繚繞，
空氣中彌漫著劣質香水、汗液和酒精混合的刺鼻氣味。原主陳默站在屋子中央一張破桌子上，
手里揮舞著一個啤酒瓶，嘶吼著什么，臉上是亢奮到扭曲的得意……畫面陡然切換。
逼仄的小巷深處，磚頭、木棍、鐵鏈子亂飛，吼叫聲、慘叫聲混雜一片。原主陳默滿臉是血，
眼神兇狠得像頭受傷的野獸，手里一根帶釘子的木棍狠狠砸在一個倒地哀嚎的青年腿上，
發出令人牙酸的骨裂聲……下一個畫面，是昏暗的街角路燈下，
一個穿著碎花襯衫、梳著麻花辮的年輕姑娘被原主和幾個混混堵住去路。姑娘嚇得瑟瑟發抖，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原主輕佻地笑著，伸手去摸姑娘的臉，嘴里噴著酒氣：“妹兒，
跟哥幾個玩玩去唄……” 姑娘驚恐地尖叫，用力推開他，跌跌撞撞地跑開，
原主在后面放肆地大笑……最后，
定格在一張蓋著鮮紅大印的、冰冷的《關于嚴厲打擊嚴重刑事犯罪活動的決定》的布告上。
布告貼在街道宣傳欄最顯眼的位置，白紙黑字，字字如刀。下面圍著一大群人，
個個臉色凝重，
這次動真格的了……”“……聽說市里昨兒晚上就抓了上百號……”“……老張家那二流子，
就偷了倆西瓜，判了十年！”“……像陳默那種的，身上背那么多事，嘖……”“嚴打”！
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帶著滋滋作響的死亡氣息，狠狠地燙在陳默的靈魂上！
淫穢”地下舞會（規模不?。?、聚眾堵伯（數額不?。?、外加盜竊、擾亂治安……林林總總，
罄竹難書！這些罪狀要是全翻出來，足夠寫滿三頁紙，釘在他檔案上，
足夠把他牢牢釘在嚴打槍口的最前排！冷汗，瞬間浸透了陳默破爛的背心，
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巨大的恐懼像一只冰冷的鐵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幾乎讓他窒息。他仿佛已經聽到了行刑隊拉動槍栓的冰冷聲響，聞到了刑場上嗆人的硝煙味！
不！不能這樣！他不能剛穿越過來，就替這個混賬原主吃槍子兒！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爆發，
壓倒了所有的混亂和恐懼。他必須抓住點什么！任何一根稻草！
原主記憶里那些混亂的片段瘋狂翻涌，
一個極其模糊、卻又帶著某種強烈執念的影像猛地跳了出來——血！
那雙臭氣熏天、沾滿泥污的破解放鞋！陳默猛地低頭，不顧渾身的劇痛，幾乎是撲到床沿下。
那雙散發著濃烈腳汗和霉爛氣味的破解放鞋，就歪歪扭扭地扔在滿是灰塵的地上。
他一把抓過左邊那只，手指帶著劇烈的顫抖，
粗暴地撕開鞋幫內襯那層早已磨損起毛的劣質人造革！“默哥？您找啥呢？
”猴子被陳默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湊上前問。陳默充耳不聞，
他的手指在鞋底骯臟的夾層里瘋狂地摸索著。粗糙的布面，硌手的砂礫，
還有黏膩的污垢……突然，指尖觸到了一個異常硬挺、帶著紙質的棱角！找到了！
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撞出胸腔。他屏住呼吸，指甲用力摳挖，終于，
一個被反復折疊、揉搓得幾乎不成樣子、邊緣磨損嚴重的小紙塊，
被他從鞋底最深處摳了出來！紙塊被汗水、腳泥浸染得發黑發黃，
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臭味。陳默的手指抖得厲害，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團飽經摧殘的紙塊展開、攤平。紙張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上面布滿了深深的折痕和撕裂后又被人用劣質漿糊歪歪扭扭粘合的痕跡。但即便如此，
當紙張被完全攤開在陳默汗濕、顫抖的掌心時，上面印著的清晰字跡和鮮紅的印章，
依舊像一道刺破無盡黑暗的閃電，狠狠劈開了他眼前絕望的迷霧！**北京大學錄取通知書！
**收件人：陳默。錄取院系：數學力學系。落款日期：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十五日。
一九七七年！恢復高考的第一年！這張承載著無數人命運轉折、改變無數人人生軌跡的紙，
竟然被原主撕碎又粘好，像藏匿贓物一樣，深埋在這雙散發著惡臭的破鞋底里！
僅僅是為了在那些同樣不學無術的狐朋狗友面前，
炫耀那一點點早已被他自己親手踐踏進泥濘的、微不足道的“榮光”！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近乎窒息的悲涼瞬間攫住了陳默。這薄薄的一張紙，
是原主親手斬斷的通天路，卻成了此刻深陷絕境的自己，唯一能看到的、通向生的窄門！
生的希望，像一顆微弱的火種，在冰冷的絕望深淵里艱難地燃起。
陳默猛地攥緊了這張皺巴巴、臟兮兮的紙片，仿佛攥住了自己的命。他掙扎著，
忍著劇痛從那張破板床上站起來，無視旁邊猴子驚訝的詢問和鐵墩欲言又止的復雜目光，
踉踉蹌蹌地沖出這間散發著腐朽和死亡氣息的屋子。午后的陽光白得晃眼，
帶著灼人的熱力砸在臉上。街道上行人不多，氣氛卻異常緊繃。
遠處隱隱傳來高音喇叭宣讀文件的激昂聲音，斷斷續續，聽不真切，
卻像無形的鞭子抽打著空氣。墻壁上刷著“嚴厲打擊刑事犯罪，保障人民生命財產安全！
”的巨大標語，紅底白字，鮮艷刺目，像一道道流血的傷口。偶爾駛過的綠皮卡車車廂里，
擠滿了剃著光頭、表情麻木或驚恐的年輕男人，旁邊是荷槍實彈、臉色冷峻的公安干警。
路邊的行人紛紛側目，眼神復雜，更多的是噤若寒蟬的畏懼。陳默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身上的傷痛。他咬著牙，無視周圍偶爾投來的、或厭惡或驚疑的目光，
拖著沉重的腳步，憑著原主混亂記憶里那點模糊的印象，朝著記憶中街道派出所的方向挪動。
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汗水混著灰塵從額角流下，蟄得眼睛生疼。
那張被他緊緊攥在汗濕手心里的錄取通知書，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
街道派出所那扇刷著綠漆、下半截剝落得厲害的木門近在眼前。門口掛著白底黑字的牌子，
在慘白的陽光下顯得格外肅殺?？諝饫飶浡还闪淤|消毒水和陳舊紙張混合的沉悶氣味。
陳默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門。門軸發出干澀刺耳的“吱呀”聲。
里面光線比外面暗很多，幾張掉漆嚴重的木頭辦公桌擠在狹小的空間里。
幾個穿著七八式警服、戴著大蓋帽的民警正伏案寫著什么，或者整理著厚厚的卷宗。角落里，
兩個銬在暖氣片上的小青年垂頭喪氣，臉上帶著青腫。一個中年民警正厲聲訓斥著什么。
開門的聲音驚動了里面的人。幾道銳利的目光瞬間像探照燈一樣射了過來，聚焦在陳默身上。
那目光里充滿了審視、警惕，還有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厭惡。
一個年輕民警甚至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武裝帶的槍套。空氣瞬間凝固了。
角落里的訓斥聲也停了。陳默感到自己像被扒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
巨大的壓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他強迫自己忽略那些刀子般的目光，視線快速掃過，
最終落在一個看起來年紀稍大、坐在靠里位置、正皺著眉頭翻看厚厚一摞檔案的民警身上。
那民警四方臉，眉頭緊鎖，法令紋很深，眼神銳利得像鷹，正是負責這一片區的老片警，
王建國。原主的記憶里，這張臉出現的頻率極高，每次都沒好事。
陳默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喉嚨干得發痛。他拖著沉重的腳步，無視其他人警惕的目光，
徑直走到王建國那張堆滿文件的桌子前。每一步都牽扯著肋骨的劇痛，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
王建國抬起頭，鷹隼般的目光冷冷地盯在陳默臉上。他沒說話，但那眼神里的厭惡和了然，
比任何言語都更具壓迫感。顯然，他對眼前這個“慣犯”的底細，一清二楚。
陳默感覺自己的手心全是汗，那張揉得不成樣子的通知書幾乎要被他捏爛。他深吸一口氣，
用盡全身力氣，才控制住聲音的顫抖，將那團皺巴巴、臟兮兮的紙，
小心翼翼地攤開在王建國面前沾著墨漬和油漬的桌面上。紙張脆弱不堪，邊緣卷曲，
粘合處裂開，沾滿了黑色的污漬和汗漬。但“北京大學錄取通知書”那幾個字，
以及鮮紅的印章，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倔強地顯露出它本應有的分量。
陳默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祈求，在這死寂的派出所里響起，
了他所有的力氣：“王……王同志……您看……這個……現在去報到……還……還來得及嗎？
”死寂。絕對的死寂。
的抽泣聲、遠處模糊的高音喇叭聲……所有聲音仿佛在這一刻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猛地掐斷了。
時間凝固了，空氣也凝固了，只剩下那盞懸在屋頂、蒙著厚厚灰塵的白熾燈泡，
發出極其微弱的、令人心慌的電流嗡鳴。幾道原本只是帶著厭惡和警惕的目光，
此刻齊刷刷地聚焦在王建國桌上那張皺巴巴、臟兮兮的紙上。
當看清上面印著的字跡和鮮紅印章時，那些目光瞬間變了。震驚、愕然、難以置信，
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在小小的派出所里猛地炸開！角落里被銬著的兩個小青年也忘了抽泣，
伸長了脖子，張大了嘴巴，像兩只被掐住脖子的呆頭鵝。那個原本按著槍套的年輕民警，
手僵在了半空，眼睛瞪得像銅鈴。王建國臉上的肌肉，在看清那張紙的瞬間，
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北京大學錄取通知書”那行字，
仿佛要把它燒穿一個洞。他的目光又緩緩移向落款日期——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十五日。
這凝固的死寂持續了足有五六秒鐘。
“哈……哈哈哈……”王建國突然發出一陣短促、干澀、充滿極度荒謬感的笑聲。
這笑聲打破了凝固的空氣，卻比剛才的死寂更讓人心頭發毛。他抬起眼，
目光不再是冰冷的審視，而是像在看一個徹頭徹尾、無可救藥的瘋子，
充滿了濃烈的諷刺和毫不掩飾的鄙夷。“陳默，”他的聲音不高，卻像裹著冰碴子，
每一個字都砸在陳默的心上，“你他媽的是不是昨晚上那幾磚頭把你腦子徹底拍成漿糊了？
還是喝多了馬尿到現在都沒醒？”他猛地站起身，
動作帶得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伸出一根粗壯的手指，
幾乎要戳到陳默的鼻尖，唾沫星子隨著他陡然拔高的咆哮噴濺出來：“報到？！去北大報到？
！你他媽的做什么春秋大夢呢？！”王建國猛地轉身，動作粗暴地拉開身后的檔案柜抽屜。
鐵皮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他像拎一塊破抹布一樣，
從里面拽出一本厚得嚇人、用牛皮紙做封面、邊緣磨損卷起的檔案冊。“啪”地一聲巨響，
他狠狠地將這本沉重的冊子摔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搪瓷缸子都跳了一下。
灰塵在慘白的光線下飛揚。王建國那只骨節粗大、布滿老繭的手，
帶著一種宣泄憤怒般的力道，猛地拍在檔案冊的封皮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盯著陳默，
眼神像兩把淬了毒的匕首：“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么？你的‘豐功偉績’！打架斗毆！
致人傷殘！流氓猥褻！組織傳播淫穢活動！聚眾堵伯！盜竊！擾亂公共秩序！
哪一條不夠你喝一壺的？??？！”他的手指如同鐵鉗，粗暴地翻開那沉重的冊頁。
紙張嘩啦啦作響，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跡、鮮紅的手印、模糊的黑白照片……像一幀幀罪惡的定格畫面，
在陳默眼前瘋狂翻過?！翱纯?！看看這上面寫的！比新華字典還他媽厚！
”王建國的手指戳著其中一頁，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就憑你這案底，還想進大學？
還想進北大？！你他媽是蹲班房蹲傻了還是被門夾壞了腦袋？！北大是啥地方？
那是國家棟梁待的地兒！是你能玷污的？！”他猛地合上檔案冊，那“嘭”的一聲悶響，
像一記重錘砸在陳默的心口，也砸碎了最后一絲僥幸?！皾L！”王建國指著門口，
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和荒謬感而微微發顫，“趁老子還沒徹底被你惡心死之前，
立刻給老子滾出去！再敢拿這種破紙片子來消遣老子，信不信現在就給你銬暖氣管子上，
讓你好好醒醒腦！”冰冷、絕望的寒意，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瞬間席卷了陳默的四肢百骸，
將他那顆剛剛燃起一絲火苗的心徹底凍結。那張被汗水浸透、皺巴巴的錄取通知書，
此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掌心劇痛，卻又無法丟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那間充斥著鄙夷、憤怒和死亡氣息的派出所里走出來的。
午后的陽光依舊毒辣，白花花地灑在臉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街道上的標語依舊鮮紅刺眼，遠處高音喇叭宣讀“嚴打”政策的聲音斷斷續續，
像催命的符咒。檔案……那本比字典還厚的檔案……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冰山，
橫亙在他唯一的生路之上。王建國那鄙夷的咆哮和看瘋子一樣的眼神，像無數根冰冷的針，
反復刺穿著他的神經。怎么辦？難道真的只能等死？等著被拖上那呼嘯的警車，押赴刑場，
替那個該死的原主吃一顆冰冷的槍子兒？不！絕不！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
如同絕境中迸射出的火星，猛地竄入陳默混亂的大腦，瞬間點燃了他瀕臨熄滅的求生意志！
高考！恢復高考第七年！一九七七年那張作廢的通知書打不開生門，那……今年呢？！
這個念頭一起，就像野火燎原，瞬間燒遍了他所有的絕望！他猛地停下踉蹌的腳步，抬起頭，
看不清字跡的告示——那是幾個月前貼的《一九八三年普通高等學校招生簡章》的殘留部分！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和巨大恐懼的力量，猛地灌注進他疲憊傷痛的身體！
他不再猶豫，不再看周圍那些或厭惡或驚疑的目光，像一頭被逼到懸崖邊的困獸，
朝著記憶中家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身上每一處傷口都在尖叫著抗議，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骨的劇痛，汗水混合著灰塵糊滿了臉，流進眼睛里，辣得生疼。
但他不管不顧，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吶喊：書！課本！他要找到課本！原主那個混蛋，
當年既然能考上北大，家里一定有書！哪怕只剩下一本！那間低矮破敗的平房，
依舊散發著霉味和汗臭。猴子正蹲在門口抽煙，看到陳默像一陣風似的沖回來，
嚇得煙頭差點掉褲襠里。“默哥？您……”陳默看都沒看他一眼，一頭撞進屋里，
像瘋了一樣開始翻箱倒柜！“嘩啦！”一個破木箱被掀翻在地，
里面滾出幾個空酒瓶和幾件散發著餿味的破衣服?！斑旬?！”一張三條腿的破桌子被踹倒，
塵土飛揚。鐵墩皺著眉想上前：“默哥，您找啥？兄弟們幫您……”“滾開！
”陳默猛地回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是駭人的瘋狂和不顧一切，
嘶吼聲把鐵墩和猴子都震住了。他像一頭紅了眼的野獸，
在垃圾堆一樣的屋子里瘋狂地挖掘、翻找。終于，在一個塌陷的、布滿蛛網的破床板底下，
他拖出了一個蒙著厚厚灰塵、沉甸甸的舊木箱子。箱子沒有鎖，
他顫抖著手掀開箱蓋——一股濃烈的霉味撲面而來。箱子里，幾件褪色發黃的舊衣服下面，
整整齊齊地壓著一摞書！陳默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他猛地扒開那些破衣服，
：《代數》、《幾何》、《物理》、《化學》、《政治》……還有幾本邊緣磨毛了的習題集！
書的封面大多破損，紙張泛黃，邊角卷曲，散發著一股陳年的紙墨和霉味。
但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辨！正是恢復高考后最初幾屆使用的教材！
是原主曾經挑燈夜戰、最終換來那張通往天堂的門票，卻又被他親手撕碎踐踏的伙伴！
陳默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死死地將這些沾滿灰塵、承載著唯一生機的書抱在懷里！冰冷的紙張貼著滾燙的胸膛，
帶來一種近乎虛幻的真實感。“默哥……您這是……要干啥？
”猴子看著陳默懷里那一摞破書，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滿臉的匪夷所思。
鐵墩也緊皺著眉頭，粗聲粗氣地問：“默哥，這節骨眼上，您看這些玩意兒有啥用？
當務之急是……”陳默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他們，
那眼神里燃燒著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近乎瘋狂的火焰，
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考試！”“老子要考試！”一九八三年七月七日。
清晨。天氣悶熱得像個巨大的蒸籠，一絲風都沒有。低垂的烏云像浸飽了水的臟棉絮，
沉甸甸地壓在省城第一中學考場的上空，預示著隨時可能傾瀉的暴雨。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了汗水、灰塵、油墨和極度緊張的怪異氣味。省城第一中學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