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成年人的命運,都是一場無人知曉的戰爭。你以為在拼命活著,
其實早就在別人的算盤里輸得一塌糊涂。直到某一刻,你終于看清,所謂溫順善良,
不過是他們壓垮你的第一塊磚。1 父債三十三歲的我,
依然住在城南一間不到四十平的老舊出租屋里。木地板潮濕,墻皮開裂,
天花板上的燈泡已經搖晃了三個月,房東說“再堅持幾天,就來換”。我沒再催,
因為連這個月的房租都還差三百。早上七點,我像往常一樣穿上那套已經洗得泛白的襯衫,
提著公文包走出門。小區門口的早點攤生意火爆,我站在人群后面看了一眼,
最終沒有走過去。“哥,早點吃點東西。”后面一個年輕人拍了拍我肩膀,
是我們公司的實習生小趙,“今天會議可能開到中午。”“你先吃,我胃不舒服。
”我擠出個笑,轉身就走。公司在市中心一棟寫字樓的第九層,
門口貼著“百華集團”幾個大字。我是這里的一名銷售,三年整,工資從沒突破五千。
不是我能力差,是我根本沒有機會展現。從入職起,我就被安排負責一些邊緣項目,
客戶都是一些拖款不回的老戶。報告交上去,領導看都不看一眼。年會發獎金的時候,
我一個人坐在角落看別人抽獎、喝酒、慶功,像個透明人。“林浩,你去財務一趟。
”上午十點,主管王蕾叫住我。她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腳步利落,語氣卻一如既往地冷淡。
我心頭一緊,“出什么事了嗎?”“你自己去問。”她連看我都沒看。我走進財務室,
氣氛莫名凝重。財務經理遞給我一張紙,上面幾個字,
像刀子一樣劃在我眼前:“調崗通知書——即日起調至行政內勤,無需考核。”我愣住了,
行政內勤?那是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的冷宮崗位,連電腦都不給配置,
最多打打雜、倒倒水、復印文件。“經理,是不是搞錯了?”“領導安排的。”她攤攤手,
眼神避開我。我手指顫抖,拿著那張通知站在財務室門口,半分鐘沒動。手機震了一下,
是母親發來的一條語音。“浩啊,醫院讓我再交三千塊押金,醫生說要加藥。
你那邊……方便嗎?”我喉頭一緊,手不自覺握緊了手機。半天后,
我回了一句:“我想辦法。”走出財務室,王蕾正好迎面走來,看到我手中的調崗通知,
嘴角抽了下,但什么也沒說。我想開口,卻沒說出任何話。下班回家的路上,天已經黑了,
城市的燈光像一面面冷冰冰的鏡子,把人照得通透又孤獨。我走進那間破舊的出租屋,
脫下鞋,腳剛一落地,電話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林浩嗎?我是馬衛東,你爸的朋友。
”對面聲音低沉,“晚上有空嗎?我在你家樓下。”我怔住了,馬衛東這個名字,
我小時候聽過。是我爸當年的生意伙伴,兩人合伙做過建材買賣。但后來我爸出事之后,
他就再沒出現過。我拉開窗簾,樓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車門開著,
車內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正朝我揮手。下樓的過程我像走在夢里。車門打開,我坐進去。
馬衛東看起來比記憶中更瘦了些,頭發灰白,眉頭緊皺。“你爸出事前,
把一些東西交給我保管。”他從后座拿出一個舊信封,遞過來,“現在,該還你了。
”我接過信封,沉甸甸的。“你爸生前曾經是百華集團的合伙人,那家公司,
原本有你們家三成股份。”他說這話時,臉上沒有表情。我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你說什么?
”“這事你媽一直沒告訴你,也沒人敢告訴你。公司現在已經把你爸當成‘出局的人’,
他們想徹底清理掉他的痕跡。”我盯著手里的信封,指關節發白。
“如果你還想替你爸討回點東西,今晚我們必須去見一個人。否則,一切都來不及了。
”“見誰?”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你爸死前,最信任的那個人。”窗外,
風吹過樹枝,沙沙作響。我攥著那個信封,
腦海里全是母親躺在病床上、公司通知上的“調崗”、王蕾的冷眼、財務的推脫,
還有這個陌生而突兀的男人。我突然明白過來,這一切,根本不是偶然。我爸死后,
他們從沒打算讓我知道真相。那我就偏要知道。我要他們,一個個,把欠我的,全部還回來。
2 暗門馬衛東把車停在老城區最深處的一條巷子口,路燈昏黃,周圍是年久失修的老平房,
風一吹,墻皮簌簌掉落,像在脫殼。“這里?”我下車時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四周,疑惑難掩。
“你爸生前留的東西,不可能放在光明正大的地方。”他語氣平靜,走在前面,腳步干脆。
巷子盡頭是一家關了門的舊照相館,門上貼著一張泛黃的營業時間單,
上面寫著“周一至周六,10:00—18:00”,可現在是晚上八點。他沒有敲門,
而是伸手在門框下方一塊磚后敲了三下,然后微微一推,門就開了。我看著那扇門被打開,
心里咯噔一下。里面沒有燈光,只有一個昏黃的小臺燈在最深處亮著,一個身影坐在那里,
瘦得像只影子。聽見聲音,他慢慢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這就是林浩?”“是。”“坐吧。
”我有些遲疑,但還是走了過去,坐下后看清那人面孔,五十多歲,臉色蠟黃,
眼神卻透著一種久經人世的老練。“我叫丁世榮,曾經是你爸在百華的財務主管。
”他抽出一根煙點上,屋內立刻彌漫起嗆人的煙味,“他死前,把一些東西交給我,
說等你三十歲以后再還給你。可惜,你爸走得太突然,時間表全亂了。
”我下意識打開那封馬衛東剛才給我的信封,里面是幾頁A4紙,
密密麻麻地打印著股東會議紀要、部分未公開的股份轉讓函,
還有一份寫著“補充協議”的復印件,落款是七年前的日期。我父親林建東,以自然人身份,
持有百華集團30%的原始股份。可這份協議從未出現在公司任何官方資料中。我抬頭,
聲音低了幾度:“這些東西……能當證據嗎?”“能。”丁世榮咬著牙,
“前提是你要能把剩下那幾份原件找齊。”“原件在哪?”“你爸交給了三個人保管,
每人一份,誰都湊不全。一個是我,一個是馬衛東,最后一個……你得自己去找。
”我還想再問,門口突然響起沉重的腳步聲。丁世榮臉色一變,把桌上的資料一把收起,
塞進一個老舊公文包里。“你們先走。”馬衛東一言不發,拉著我出了照相館。剛轉出巷口,
我聽見門后有響動,像是有人闖了進去。心臟不受控制地跳得厲害,我回頭看了一眼,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車上,我緊握著那封文件,手心全是汗。“為什么我爸不告訴我這些?
”馬衛東沒回頭,只是點了一根煙:“你爸說過一句話。他說他不是不信你,
而是信不過這個世界。”話音剛落,手機響了,是公司實習生小趙發來的。
“浩哥你在外面嗎?剛才有兩個穿西裝的人來公司找你,自稱是‘江總請來的律師’。
”我喉頭一緊:“他們說什么?”“說你有東西不該拿,說你擅自竊取公司文件,
要求配合調查。我……我替你擋了,但他們說還會來。”我看了一眼副駕駛,馬衛東閉著眼,
像是早已預料到。“他們動作比我想的快。”他說。“這份協議真的這么重要?
”“你手里那三十個點的股份,如果你能舉證成功,就是他們手里的刀柄。”他頓了一下,
“而不是你脖子上的刀刃。”我腦子里混亂不堪,忍不住問:“我爸當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扭頭看了我一眼:“想知道?下一個人你得自己去找。
”我盯著車窗外逐漸模糊的街景,腦子里只有一個聲音在回蕩。——我爸不是普通人,
他也沒死得普通。回到出租屋時已經快夜里十點,屋里異常安靜。我打開燈,走到床邊,
正要把那份文件鎖進抽屜,手機又響了。這次是林婉,父親生前的秘書,
電話一接通就劈頭蓋臉一句:“你是不是惹事了?”“你怎么知道?
”“江銘讓我今晚刪一份舊檔,說是公司老股東的備案影像。他警告我不刪就別來上班。
”我腦子一震:“你那邊,有父親的影像記錄?”她沉默片刻,語氣放緩:“有一段,
當年他在股東會錄的,內容很關鍵。可只有我知道那段影像在哪。
”我屏住呼吸:“你能給我嗎?”“我得考慮一下。”她聲音有些發緊,“我明天聯系你。
”電話掛斷,我坐在床邊,沉默良久。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咚咚”兩聲敲門聲,
沒有再響。我心頭一緊,慢慢走過去,從貓眼往外看。走廊空蕩蕩的,
但門上貼著一張A4紙,白底黑字:“別管不該管的事。”我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
風從窗縫中灌進來,桌上的那塊手表滴答作響,像是提醒,也像是倒計時。我拿起那張紙,
輕輕一撕,兩半碎片落在地板上。今晚開始,我要把他們一個個,從光鮮背后,拽進黑暗。
3 舊影我一夜沒睡。不是不想睡,而是閉上眼,腦子就開始亂。
那份遺囑補充協議、那間舊照相館、門上貼著的恐嚇字條,
還有林婉最后那句“我得考慮一下”……這些線索像釘子一樣扎在我腦海里,一拔就疼,
一碰就出血。清晨五點半,我坐在窗邊,看著天色從灰暗慢慢泛白,
屋里的那塊老表依舊滴答作響,仿佛在用每一秒提醒我:你現在不是在生活,你在倒數。
六點整,我換了件干凈襯衫,提著包出了門。我沒有去公司,而是打車去了北郊老工業區。
那是我父親生前負責的一塊舊倉儲基地,現在已經被列為公司閑置資產,一年沒動。
我沒走正門,而是繞到后面,從一道廢棄鐵門鉆了進去。
銹跡斑斑的鐵皮門推開時發出“咯吱”一聲響,像是在發怒,也像是在提醒我:這里,
不屬于你。倉庫里堆滿了廢棄的辦公設備、報廢機臺,還有一排排積滿灰塵的貨架。
空氣里有一股腐朽味,卻異常安靜。我推開最里面那扇鎖著的檔案室門,一腳踹開門板,
木頭斷裂的聲音像槍聲一樣刺耳。十幾箱老檔案摞在角落,封箱膠帶已經泛黃。我戴上手套,
開始一箱一箱翻。父親在世時說過一句話:“最怕不是真相被掩蓋,而是你根本不敢去翻開。
”我現在愿意翻開了,只怕,晚了。翻到第三箱時,我看見一個文件夾,外皮已經發黑,
上面貼著一個手寫標簽:“內部會議錄像 2016”。我把文件夾打開,
一張標著“2016年5月”的光盤赫然在列。我抬頭望著那扇被陽光透進來的窗,
心跳開始加速。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林婉。她沒有廢話,只說了一句:“我決定了,
資料我可以給你。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你說。”“查清楚林建東的死因。
”我心口一緊:“你知道點什么?”她沒正面回答,
只說:“當年我親眼看到他最后一次走出董事會,臉色慘白,一句話都沒說。三天后,
他出車禍。”“你懷疑是他被逼的?”“我懷疑,他根本沒打算出那個門。”我拿著光盤,
手有些抖:“我拿到了2016年那場會議的錄像。”“先別動,今晚我聯系你。
”她掛斷了電話。我望著手機屏幕發了會呆,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有人在倉庫外踩碎玻璃。我立刻關掉手機電源,把光盤塞進背包,閃身躲進貨架之間。
腳步聲越來越近,兩個人,一前一后,走進倉庫。“他在這兒翻了多久?”“不到半小時,
應該還沒走遠。”聲音低沉,帶著訓練過的節奏感。我屏住呼吸,背緊貼著貨架,
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兩人邊說邊四處查看,腳步聲在我不遠處停下。
“你爸也在這兒留過東西?”一個聲音問。“傳說如此。找到最好,
找不到也不能讓他拿出去。”我閉上眼,努力讓自己冷靜。一分鐘后,腳步聲往倉庫外撤退,
我聽見鐵門咣地一聲被關上,我才敢動。我從貨架后繞出來,確認沒人之后沖出后門,
沿著小路繞回大街。站在街角,我才發現自己渾身濕透。手機剛一開機,
馬衛東的電話立刻進來。“你去哪兒了?”“倉庫。”“你瘋了。”“我拿到了光盤。
”他那邊沉默幾秒:“快回家。別見人,別出聲,別聯網。有人已經動手了。”我正想說話,
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條新消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一句話:“你父親當年也來過倉庫。
你走的每一步,他都走過。”這是誰?我正要追問,對方卻注銷了賬號。回到出租屋,
我把門反鎖,拿出筆記本電腦,插入光盤。畫面一開始模糊,隨后出現公司會議室,
幾個董事圍坐在長桌前,父親坐在右側,神情冷峻。“這不是我們當初簽的條件。
”他聲音冷得幾乎結冰,“你們毀約,就要付出代價。”江銘坐在對面,笑著搖頭:“林總,
別太情緒化。生意場上沒有感情。”畫面在一片沉默中結束。時長三分四十秒,但足以致命。
我反復看了三遍,最后一次,盯著江銘那張笑得輕松的臉。這個男人,到底用了多少年,
把我爸從一線拉到深淵?我把光盤裝好,鎖進抽屜。屋里越來越靜,唯一的聲音,
是墻上那塊老舊手表,滴答滴答地響。我望著窗外天色一點點暗下來,知道,這只是開始。
電話再次響起,是林婉,她只說了一句話:“我找到了他留下的那份手寫材料,
就藏在公司南樓的舊文檔室里,只有我能進。”我問:“什么時候給我?”她頓了頓,
輕聲說:“明晚,南樓停車場,九點。”我答應了,掛斷電話。窗外的風突然大了,
吹得玻璃一陣輕響。我下意識拉上窗簾,回頭看向那張還沒扔掉的恐嚇紙片,
它正安安靜靜躺在垃圾桶里,仿佛在等待下一次響起的敲門聲。
4 裂縫夜色徹底落下來的時候,城市像突然熄了燈。南城區的老辦公區幾乎沒人,
馬路兩邊雜草叢生,偶爾有車駛過,車燈在水泥墻面掃出短暫的亮光,又迅速滑進黑暗。
我提前十分鐘到了南樓停車場。這是百華集團的老大樓之一,地上三層,地下兩層。
林婉說她把那份手寫材料藏在地下一層的舊物資檔案室,只有她持有鑰匙。我沒直接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