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旭最愛我的時候,可以在人來人往的機場朝我雙膝下跪。相應的,他不愛我的時候,
也可以在商場上對我家趕盡殺絕。當他抱著小三在所有人面前對我極盡羞辱的時候,
我當場流產。可他只是不屑地笑,漫不經心:“顏欣,你又裝。”那一晚,
我的血從包廂門口蔓延到走廊盡頭。進手術室之前,我簽了離婚同意書,然后連夜轉院,
消失在他的生活里。我原以為我們會老死不相往來,但是五年后,
他出現在我女兒的生日宴上,雙眼通紅,宛如魔怔。“這是我們的女兒對不對?欣欣,
你還在等我對不對?”而我冷了臉:“保鏢人呢,這樣的乞丐是怎么進來的?
”1在我家即將破產的那個晚上,我拖著有了四個月身孕的身體去找溫旭,
卻看到他摟著一個年輕鮮妍的女孩,溫柔地在女孩額頭印下一個吻。
他的兄弟在一旁起哄:“旭哥,親嘴啊,怎么只親額頭啊?”“親一個!親一個!
”女孩在眾人的起哄聲中紅了臉,害羞地靠在溫旭肩頭,臉上又多了幾分為難:“好了,
不要這樣吧,被顏欣姐知道就不好了。”我的名字被提起的一瞬間,包廂內安靜了。
還是溫旭冷笑一聲打破沉默:“她知道了又怎么樣,我馬上就要和她離婚了,你還怕她?
”那一刻我眼中天旋地轉,拼命扶住門框才沒倒下去。下腹傳來墜痛,疼得讓我寸步難行。
但我不想就此停在這里,只要溫旭可以出手,我家的公司就還有救。所以哪怕再難堪,
我也不能后退半步。在他們都在哄笑的時候,我出聲:“溫旭,借我五千萬,
我立刻和你離婚。”喧鬧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驚愕地望著我,他的那些兄弟亂做一團。
“不、不好意思嫂子,我們是在鬧著玩呢。”“是啊嫂子,旭哥他就是開玩笑的。
”我靜靜地看著溫旭。他早在聽到我聲音的第一時間推開了懷里的女孩,顧不上女孩的委屈,
就皺著眉看我。“顏欣,你又在鬧什么?”他滿臉不耐,“我和兄弟們喝酒,
你又來掃什么興?”小腹的疼更加尖銳了,我的額角已經沁出了冷汗。
我沒心思和溫旭計較別的了,咬著牙又重復了一遍。“給我五千萬,我和你離婚。
”其他人勸解的聲音小了下去,他們應該都看出了我的決絕,漸漸斂了神色。
只有溫旭臉色陡然鐵青,一把摔了手中的酒杯。“顏欣!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他眼角眉梢都是厭惡,“張口就是五千萬,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拜金?
”我冷笑的力氣都沒有了,抓著門框的手指都在泛白。“五千萬,我立刻簽字。
”我呼吸都有些顫抖,全憑著一口氣忍住了胸腔的淚意,“只要你給我五千萬,
我馬上就消失。”溫旭臉色沉沉地望著我,不說話,氣氛就這么僵持了下來。
被晾在一邊的女孩在這個時候柔若無骨地攀上了溫旭的脖頸,
神情無辜:“可能顏姐姐真的有急事吧,旭哥哥,你不要這么說姐姐。
”溫旭冷硬的神色在看向女孩時柔和下來,聞言嗤笑一聲:“她一個家庭主婦,
哪里需要這么多錢,無非就是要用這個拿捏我。”說著,他看向我,眼底的惡意毫不掩飾。
“我給你這五千萬,但你要凈身出戶,怎么樣,你敢嗎?”他揚著下巴睨我,
好似篤定我不會答應一樣。他的兄弟們都發現了我的不對勁,猶豫著開口:“旭哥,
嫂子好像不太舒服,要不要先送嫂子去醫院?”冷汗不斷地滲出,
很快就打濕了我額前的碎發,就連溫旭懷里的女孩打量我的眼神都變了。
“她臉色看起來好可怕,”女孩嬌嗔著將臉埋進溫旭懷里,“旭哥哥,快讓她走吧。
”因為她的話,溫旭不想和我多做糾纏,隨意擺擺手:“你先回去,等我回家再說。
”這算是給我臺階下了,但是我并不領情,倔強地不肯走:“我說了,給我五千萬,
我立刻就走。”溫旭徹底不耐煩了,一拍桌子厲聲道:“行,行啊,要五千萬是吧。
你現在朝我下跪磕頭,說三聲你是見錢眼開的婊子,我立刻讓特助給你匯五千萬。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了溫旭。溫旭恍若未聞,視線只是死死盯著我,
渾身都是肉眼可見的緊繃。見我臉色微變,他才放松了些許:“做不到就趕緊走,別煩我。
”他好像是想用這種方式逼我走,畢竟誰人不知,我顏欣最是心高氣傲,最年輕氣盛的時候,
連一句軟話都不肯說。如今眾目睽睽,以我的性子,不可能做出這種卑微到塵埃里的舉動。
但是人都是會變的。2就像從前的溫旭從來不會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不會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不會提出這種要求。可是現在的他連多看我一眼都不肯,
任由我一個人接受所有人的目光,狼狽至極。我也不是當初那個能恣意妄為的顏欣了,
過了幾年仰人鼻息的日子,我的驕傲和風骨早就被他溫旭親手打碎了。
一滴冷汗從我眉梢滴落,我的鼻尖甚至已經嗅到了血腥氣。除了溫旭,
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出我的虛弱,但偏偏溫旭視而不見,還一味出言譏諷。“顏欣,
你要是現在轉頭回家去,我倆還沒完。”他指尖敲敲桌子,立刻有人給他重新遞上酒杯,
他就透過水晶杯,觀察我的反應。我沒動,而是先將在場的人一個個看過去。
其中有很多熟面孔,他們目光躲閃,不敢和我對視。小腹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往下墜,
扯得我五臟六腑都疼。疼得我有點想哭。“那請在場諸位做個見證。”我將指甲刺進掌心,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我跪下磕頭,溫旭立刻給錢,一秒鐘都不能拖延。
”他們紛紛變了臉色,全部都坐正了身子想過來攔:“不,不行,嫂子旭哥他就是開玩笑的,
你別當真啊!”溫旭也攥緊了拳,臉色難看到不能再難看,眼睛里寫的全是“你敢”兩個字。
有人起身想來扶我,但被溫旭厲聲喝止:“都別拉她!我今天就要看看,她顏欣,
是不是真的因為錢連臉面都不要了!”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他的兄弟們拼命對我使眼色,
希望我能服軟。我閉了閉眼,將那些視線都隔絕開,再睜眼的時候,扶著門框彎下了膝蓋。
膝蓋一點點彎曲下去,恍惚間我好像聽到了自尊碎裂的聲音,
連同這些年和溫旭在一起的時光,通通都化為泡沫,脆弱得無需觸碰,就消弭在空氣里。
在雙膝觸地的最后一瞬間,溫旭暴喝:“顏欣!”他的話音落地,我也結結實實地跪了下去。
滿室寂靜,就連溫旭臉上都出現了幾秒的空白。肚子太疼,
這讓我俯身磕頭的動作變得極其緩慢,頭一低,豆大的汗珠就撲簌簌往下掉。
“我——是見錢眼開的婊子。”一磕頭說一句,汗珠滾進眼睛,又從眼角溢出。
眼睛疼得睜不開,我就緊閉著眼,磕完了三個頭。“我是見錢眼開的婊子,
我是見錢眼開的......婊子。”最后兩個字啞得差點說不出來,我咬著牙提高音量,
才終于從齒縫中擠出了字音。“可以了嗎,可以了吧。”我抬頭看向溫旭,眼前卻模糊一片,
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我現在的尊容一定很難看,明明滿臉的汗和淚,卻非要扯出勉強的笑,
好像還想撿起自己失去的尊嚴。“溫旭,你說話算話。”如果可以,
我真想現在就躺倒在地上,捂著肚子哀嚎。但是不可以,我不能在溫旭面前更丟臉了。
于是在他回過神來之前,我撐著墻,硬生生站了起來。我的雙腿都抖得厲害,
還能感到一絲絲的溫熱從大腿滑落。“半小時之內,我要看到錢到我的手上,謝謝。”說完,
我轉身挪動著步子離開。離開前,我還貼心地為他們關上了門。3我幾乎是落荒而逃。
出于某種莫名的預感,我不想在溫旭面前更狼狽一點。裙擺變得好沉,
我渾渾噩噩一步步朝前走,都不敢低頭看。溫熱的觸感源源不斷地傳來,
腳下黏膩得讓我寸步難行。手機叮咚一聲,是溫旭的特助田馳的消息,
他帶來了一張存有五千萬的銀行卡,正在來見我的路上。我提著的一口氣終于放下,
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靠在墻壁上緩緩滑坐下去。身下刺目的鮮血映入我的眼睛,
我捂著下腹,張著嘴哭都哭不出來。
孩子......孩子......孩子是不是也知道他的父親不愛他,所以不打算來了呢?
就在我想打120時,電梯打開,數個醫護人員看到我,朝我沖了過來。
我已經無暇去想是誰幫我叫的救護車了,劇痛讓我意識模糊,撐著被抬上擔架才昏死過去。
進手術室前,我莫名又醒了過來,入眼是父母憔悴的臉,還有哥哥通紅的雙眼。
還有一個滿臉尷尬的田馳。此刻他手上拿著一份文件,站在原地進退兩難。
我知道他是來做什么的,于是抬起頭,主動叫住他:“田馳,給我吧,我簽字。
”田馳又感激又羞愧,搓著手上前,將文件夾板遞上前來。
哥哥恨不得將田馳丟出去:“都什么時候了,還管這個東西干什么!
”說著說著他又哭了:“對不起,欣欣,是哥哥沒用,是我拖累了你。
”爸爸媽媽也不住地抹淚,但我心里已經沒有一點悲傷的情緒了。“不怪你,
這不是我們任何人的錯。”簽好了字,我盯著田馳的眼睛:“以后我的任何消息,
都和他無關。”田馳明白了我的意思,連連點頭。進手術室前的最后一刻,
我將銀行卡塞進了哥哥手中:"五千萬,哥哥,去吧。”五千萬,
買斷了我和溫旭這么多年的所有情分,賣掉了一顆真心,賣掉了我的十二年。從此以后,
溫旭的生活里再也沒有顏欣了。4離開京市后,再次見到溫旭是在五年后。
其實在離開京市之前,我和他在民政局見過最后一面。那時我還沒休養好,
因為大出血導致的貧血讓我的臉色分外蒼白,在艷陽天還披著外套。溫旭看到我時,
視線在我的小腹上落下,皺著眉似乎想說什么。我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
余光瞥見他張開的嘴又緊閉上了。到辦手續的最后一步,他還是開口了。
“那天的事是我不對,我承認我混蛋。現在我已經和蘇至斷了,
我們還是可以重新開始的——”“走吧。”我淡淡一笑,打斷他的話。溫旭閉上了嘴,
臉色又變得難看,大概是在覺得我不知好歹。而我垂眼撫上自己的小腹,
無所謂地勾起了唇角。那天溫旭從頭到尾都繃著一張臉,看起來很不高興。真奇怪,
一開始是他要離婚,我順了他的意,他也不高興。但是他想了什么,都和我沒關系了。
那一天我領了離婚證轉頭就登上了飛機,從此在京市銷聲匿跡。直到五年后,
我女兒的兩歲生日宴上,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我眼前。“這是我們的孩子嗎?欣欣,
這是我的女兒對不對?”溫旭失控地握著我的肩膀,赤紅的眼望著坐在桌前的女兒,
腳步直直地就朝女兒走過去了。而我在最初的驚訝之后也回過神來,
一把將溫旭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甩開了。“保鏢在哪!”我有些發怒,“誰放這個乞丐進來的?
”門口涌進來一群人,兩個保鏢迅速上前擒住了溫旭。保鏢隊長對我賠笑:“不好意思夫人,
剛才換班的時候沒注意,讓這個人溜進來了,我這就將他趕出去。”我隨口應了一聲,
轉過身對著朝我跑過來的女兒笑:“沒事,一個陌生人而已,媽媽沒事。
”被保鏢押住的溫旭還在劇烈地掙扎:“欣欣,是我啊!我是溫旭,你不認得我了嗎?
你看看我的臉,是我啊!”他掙扎得太厲害,保鏢聽到他這么說,猶豫著停了下來,
等候我的發落。我當然知道那是溫旭,正是因為那是溫旭,我才要用最刻薄的語言羞辱他。
“溫旭?似乎有點耳熟呢。”我冷笑著回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將頭扭了回來,
“但他是京城溫家的少爺,怎么會是你這樣的乞丐呢。”“不是的,不是的!真的是我,
欣欣!”溫旭嚎叫起來,像一條落魄的狗。保鏢得到我的回答,毫不猶豫地拎起溫旭的衣領,
將人連拖帶拽往外拖去。忽略溫旭發出的吵鬧,我轉身對女兒露出安撫的笑容:“別怕,
宜然別怕,那只是一個認錯了人的瘋子。”宜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往我身后看了一眼,
忽然一頭鉆進我的懷里,聲音帶了幾分哭腔:“媽媽,我害怕!那個人一直盯著我!
”我抱緊女兒,一邊輕聲哄她,一邊在心里恨恨地想:溫旭這個賤人,不管五年前,
還是五年后,都是一樣的賤,不僅要來惡心我,還要來嚇我的女兒。將女兒抱起,
我朝宴會上其他往這邊瞧的客人微笑示意:“一個瘋子而已,已經讓保鏢處理了。
大家不要在意,繼續開始宴會吧。”這場宴會上聚集了海城大半上層名流,
大家都有著良好的修養和情商,也沒人會認為那個不修邊幅的男人真的和我有關系,
畢竟今天是我女兒的生日宴,大家對我的家庭情況一清二楚。唯一讓我意外的是,
溫旭再出現在我面前時,竟然是這副瘋魔模樣。女兒雙手環抱住我的脖子,有些悶悶不樂。
我摸摸她的小腦袋:“怎么了宜然,還在覺得害怕嗎?”宜然在我懷里扭過了身子,
趴到我的肩膀上,不讓我看到她的表情。但只是聽她的語氣,
我都能想象到她噘著嘴的小模樣。“我聽到了,媽媽,那個人說我是他的女兒。”她小聲說。
5我心里咯噔一下。想不到剛才溫旭這邊的動靜還是太大了,
一些話竟然還傳到了女兒耳朵里。對溫旭的不滿更深了些,
我先安撫好女兒:“他就是一個瘋子,說的都是胡言亂語,不能信的。你是爸爸媽媽的孩子,
和他根本沒有關系。”宜然總算高興了點,被我哄著吃了幾塊小點心,
很快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后。我放她去和小朋友一起玩,然后打了聲招呼,離開了宴會廳。
其實在我原本的計劃里,不久之后也是打算回京市的,但是沒想到溫旭這么上趕著找死,
還一定要挑這個日子。我走過長長的走廊,拐過幾個房間,來到一個偏僻的偏門。
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傳來,我走過去,看到被按在地上毆打的溫旭。見到我走過來,
保鏢停了手,齊齊朝我問好:“夫人好。”我點點頭,
下巴朝地上那灘爛泥一般的人一點:“打完了就丟出去,丟遠點,最好丟回京市。
”這個要求實在有些無厘頭,保鏢們面面相覷,但還是答應下來:“好的,夫人。
”我看著溫旭,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解氣,走上前去抬腳想踹他一腳。但猝不及防的,
我的腳踝被一只手握住了。我嚇了一跳,保鏢也迅速撲上來,一拳將那只手折開了。
溫旭發出一聲慘叫,在地上扭動著,我立刻嫌棄地跳開了。他看到我之后,
將嘴里的慘叫壓了回去,急切地伸出另一只手來抓我的裙擺。“欣欣!我是溫旭啊,
我真的是溫旭,你看看我的臉,你不會認不出我的啊!”他說著說著,甚至哭了出來。
這真讓我感到新奇,他這樣的人,原來也會哭啊。出于好奇,我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裝作才認出來他的樣子。“是你啊——溫旭。”我揣著手,語氣驚訝,
“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見我認出了他,溫旭臉上難掩激動:“欣欣,是我,是我。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早就后悔了,我知道錯了,我一直都想再見你一面。當初是我混賬,
干了傷害你的事,現在我知道錯了,你能原諒我嗎?”說著,他迫切地想撲上來拉我的手。
我嚇了一跳,趕忙站起來退開了幾步,他又撲通一聲趴了回去。
這些年我對京市的一些秘聞也略有耳聞,知道溫旭后來的日子不好過,
但沒想到他會這么不好過。我看著他身上被扯出幾個大洞的衣服,對上男人殷切的目光,
忽然沒了繼續和他交流的興致。和他多說一句話都像是在獎勵他。“不能。”我收斂了神色,
淡淡回道,“你從哪來回哪去吧。海城容不下你的。”“欣欣!
”他在我身后撕心裂肺地嚎叫,“我知道你沒有放下我,你還為我生了一個女兒對不對?
那是我的女兒對不對?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就算你現在不相信,
我也會用行動證明我的心意。”他聲音滿是深情:“承認吧,你也愛我,
我們為什么不可以重新來過呢?”我腳步頓住了。保鏢們也紛紛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看向他,
但溫旭渾然未覺,還仰頭看著我,既卑微又勢在必得:“欣欣,我們和好吧。
”我頓時像吞了一只蒼蠅般難受。我沒回頭,抬手斬釘截鐵道:“打。”說完我抬腳就走,
生怕他還要說出什么上不得臺面的話。拐過一個墻角,我愣在原地。宜然靜靜地站在角落里,
不知道聽了多久。6剛才在溫旭面前的游刃有余在此刻蕩然無存,我亂了陣腳,
緊張地蹲在宜然面前,小心翼翼地問:“宜然,你什么時候來的?
”宜然濕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我,看著看著,她花瓣一般的嘴唇抿緊了,
眼底也迅速浮起了水霧。“媽媽,那個人說的話是真的嗎?”她抽噎起來,
“我是他的女兒嗎?”我扶額,有些無奈。“傻孩子,你怎么會相信這種人的話?
”我抱住她,“你還能不認得自己的爸爸媽媽嗎?”宜然神色松動,
我再接再勵:“你從小到大,爸爸媽媽不都陪在你身邊嗎?這個陌生人怎么會和你有關系?
”她想了半天,終于相信了:“對啊,我有爸爸,才不會是那個人。”宜然依戀地抱著我,
朝門后看了一眼,撇撇嘴道:“媽媽,我討厭他,讓他走好不好?”女兒都這么說了,
我當然滿口答應:“讓他走讓他走,以后都不會出現在你眼前。”這里和溫旭只有一門之隔,
門還是虛掩的,我們說話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溫旭可以將我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我可不在意溫旭會怎么想,我現在甚至懶得親手折磨他,只要別繼續在我面前礙眼,
我也可以好心給他一張回京市的機票。抱著宜然快步離開之前,我好像聽到溫旭在叫我,
不過他的聲音很快就淹沒在一聲聲的痛呼里,進不得我的耳朵。7我低估了溫旭的厚臉皮。
我已經說得那么明白,但他就是有著迷之自信,堅信我還在等他。
在女兒生日宴后的第二個星期,他不知從哪里得到了女兒幼兒園的地址,竟在女兒放學時,
蹲守在幼兒園門口。保姆打電話和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我嚇得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手邊還有沒有處理完的文件,但我已經無暇顧及,匆匆收拾東西就回了家。
保鏢還記得這個滿臉憔悴的溫旭,將人拘下了,想看我的意思。到家時,
進門最先看到的就是坐在沙發上,捧著杯子小口喝牛奶的女兒。我一路上都跳得飛快的心,
在看到女兒的那一刻終于平靜下來。女兒看到我,放下杯子,小跑著朝我跑過來:“媽媽,
你回來啦。”我彎腰抱起她,笑著逗她,沒有提起溫旭。等哄著女兒回房間后,
我才得空問起溫旭。“到底是怎么回事?”保鏢緊張地站在我面前:“抱歉夫人,
是我們的疏忽,讓他闖到了小姐面前。但是我們及時控制住了他,
沒讓他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我松了口氣,擺擺手道:“派人,將人送到京市溫家去。
”保鏢應下,準備轉身離開,我又開口叫住了他:“等等......帶我去見他。
”8看得出為了見女兒,溫旭好好收拾了自己一下。但沒了金錢的滋養,
他渾身上下都再沒有當初的意氣風發和矜貴優雅,局促地坐在車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