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迷霧初現暮色像被打翻的硯臺傾瀉而下,青灰色的霧靄從石橋下游絲般漫起,
將整個棲霞鎮浸在渾濁的冷色調里。林逸踩著濕滑的青石板,聽著腳下細微的咯吱聲,
那是青苔在石縫間生長時擠碎的舊時光。鎮口的牌坊斑駁如褪色的符咒,
鎏金匾額上"棲霞福地"四個字只剩殘缺的輪廓,像被某種利爪反復抓撓過。"年輕人,
是來尋死的嗎?"蒼老沙啞的聲音驚得林逸后退半步。老槐樹虬結的陰影下,
坐著個佝僂的老嫗,銀發間插著褪色的桃木簪,手中竹篾正編著某種蛇形的器物。
她膝頭的笸籮里堆滿暗紅色絲線,在暮色中仿佛凝固的血跡。"我是來考察古鎮歷史的。
"林逸穩住呼吸,目光掃過老人布滿褐色瘢痕的手背。那些瘢痕排列成奇異的螺旋紋路,
像被烙鐵燙出的古老圖騰。竹篾摩擦聲戛然而止。老嫗渾濁的眼球突然泛起異樣的光澤,
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林逸聞到濃烈的艾草味混雜著腐敗的腥氣,
"知道為什么鎮東頭的宅子叫鎖魂居么?"她指甲深深掐進他的皮膚,"三更時,
那些東西會貼著窗欞游蕩,用沒有瞳孔的眼睛數活人的心跳..."林逸觸電般抽回手臂,
腕間赫然出現三道暗紅色指痕。老嫗已重新埋首編織,暗紅絲線在她指間穿梭如蛇,
"當心啊,后生仔,有些門開了就關不上咯。"霧更濃了。林逸疾步穿過歪斜的巷弄,
青磚墻縫里滲出細密的水珠,在他后頸蜿蜒成冰涼的溪流。轉過第七個彎道時,
他撞見那座宅院——飛檐上的嘲風獸只剩半邊頭顱,殘破的爪鉤仍死死扣著瓦當,
仿佛在鎮壓什么即將破土而出的東西。胸腔里的心臟撞擊著肋骨,
林逸將手掌貼在生銹的銅門環上。金屬的寒意順著掌紋滲入血液,
話:"棲霞鎮...那本《儺儀考》...千萬不能..."老人的眼球當時也是這樣渾濁,
卻迸發出垂死者特有的精光。門環突然自行轉動半圈。
第二章:古宅探秘青銅門軸發出類似骨骼摩擦的尖嘯,林逸踉蹌著跌進前庭。
月光穿過鏤空花墻,在地面投下蛛網狀的陰影。他打開強光手電,光束刺破黑暗的瞬間,
分明瞥見回廊轉角有片衣角倏然隱沒。"等等我!"蘇晴喘著氣追上來,
登山靴踏碎庭院里瘋長的野莧菜。她頸間的銀質十字架隨著動作搖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你確定要夜探兇宅?我聽客棧老板娘說,
去年有個民俗學家在這里...""找到這個就能完成導師的遺愿。
"林逸用光束掃過正廳匾額,"鎖魂居"三個漆金大字已剝落大半,卻仍透著森然威儀。
他注意到門檻內側密集的劃痕,像是無數指甲抓撓留下的印記。穿過月洞門時,
蘇晴突然抓緊他的胳膊。手電光斑中,一尊半人高的青瓷花瓶靜靜佇立,
釉面流淌著詭異的幽藍。瓶身浮雕刻滿扭曲的人形,那些肢體以違反人體工學的姿態交纏,
空洞的眼窩里嵌著褪色的朱砂。"這是...儺戲中的鎮煞瓶?"林逸的指尖撫過浮雕,
突然觸電般縮回——在某個倒懸的人像腹部,他摸到了尚未風化的血跡。
瓷瓶內壁傳來細微的沙沙聲,像是有什么在抓撓陶瓷表面。蘇晴突然舉起手機:"你聽!
"放大數倍的音頻里,原本空靈的沙沙聲變成密集的指甲刮擦聲,
間或夾雜著嬰兒啼哭般的嗚咽。兩人對視時,林逸看到蘇晴瞳孔里映出自己蒼白的臉,
以及...她身后一晃而過的猩紅衣角。冷汗順著脊柱滑進腰帶,
林逸攥緊胸前的翡翠吊墜——那是導師留下的遺物。吊墜突然變得滾燙,
皮膚傳來灼燒的刺痛。他想起《儺儀考》中關于"血儺"的記載:'以童男女為引,
畫地為牢,鎖惡煞于陰器...'"這間廂房的門栓是朝外鎖的。
"蘇晴顫抖的聲音從右側傳來。手電光束照亮雕花木門,九道銅鎖鏈蛛網般纏繞門框,
每把銅鎖都刻著八卦紋,鎖眼卻被暗紅色物質封死。更詭異的是,
所有鎖鏈都朝著庭院方向延伸,仿佛在阻止什么東西進入房間。
當林逸的瑞士軍刀刮開鎖眼物質時,濃烈的鐵銹味撲面而來。借著月光,
他看清刀尖上暗紅色的結晶——這是經年累月的血垢。吱呀。
身后突然傳來木地板不堪重負的呻吟。兩人同時轉身,強光掃過空蕩蕩的回廊,
唯有月光在地面投下枝椏狀黑影。林逸的喉結上下滑動,他分明記得,
那些枝椏的走向與院中早已枯死的老槐樹并不一致。
第三章:詭異聲響子時的梆子聲穿透濃霧傳來時,林逸正站在東廂房的滴水檐下。
蘇晴三個小時前就借口取設備離開了,
但他清楚看見她攥著十字架的手指關節發白——那串開過光的佛珠還掛在門環上,
隨夜風輕晃,檀木珠子碰出細碎的響,像是誰在暗處磨牙。手電筒光束刺破黑暗的瞬間,
無數塵埃在光柱中狂舞,宛若被驚擾的亡靈。林逸的登山靴碾過地板裂縫里滋生的菌絲,
黏膩的觸感透過鞋底傳來。當他第三次經過那扇雕著饕餮紋的月洞門時,
終于意識到不對勁——門楣上本該朝南的羅盤石,此刻指針正死死指向自己的后背。"喀嗒。
"細微的聲響從回廊深處傳來,像是指甲劃過漆皮剝落的梁柱。林逸猛地轉身,
光束掃過空蕩蕩的走廊,卻在墻面上照出自己扭曲變形的影子。
那影子脖頸處突兀地多出一團黑影,如同被人從身后扼住咽喉。冷汗浸透襯衫的剎那,
嗚咽聲貼著耳廓擦過。那絕不是風聲——是女子壓抑的抽泣裹著孩童斷續的囈語,
還夾雜著類似骨節錯位的"咯吱"聲。聲波在回廊交錯的木結構中產生詭異的共鳴,
當林逸捂住右耳時,左耳聽到的竟是清晰的戲文:"...血作胭脂骨為釵,
羅裙底下黃泉開..."后頸汗毛根根豎立,林逸感覺有冰冷的氣息順著脊椎攀爬。
導師臨終前七竅流血的模樣突然在腦海中閃現,老人青紫的嘴唇開合著同樣戲詞。
他踉蹌著扶住墻壁,掌心觸到某種黏膩的液體——借著晃動的光束,
滿墻暗褐色手印映入眼簾,每個掌印都缺少無名指??奁曮E然尖銳。
林逸發狠似的咬破舌尖,鐵銹味在口腔炸開的瞬間,他看清聲源處的木門正在高頻震顫。
門縫里滲出汩汩黑水,帶著沼氣的腐臭味,那些液體流過門檻時竟詭異地逆流而上,
在地面蜿蜒出符咒般的紋路。"出來!"他嘶吼著踹開門板,陳年積灰如雪崩般傾瀉。
手電筒滾落在地,光束斜斜照向拔步床——月光紗帳無風自動,隱約可見人影側臥。
當林逸顫抖著掀開紗帳時,霉變的綢緞在他手中碎成齏粉。
床上人穿著七十年代流行的的確良襯衫,慘白的臉保留著驚懼的表情。
最詭異的是他的姿勢:雙手交疊胸前,左手無名指齊根而斷,
斷口處插著根生銹的儺戲面具銅釘。林逸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分明是《儺儀考》中記載的"鎖魂釘"。"周...明遠?"他念出別在尸體胸口的工牌,
褪色照片上的年輕人與導師書房合影里的助教重合。三年前失蹤的考古隊員,
此刻正躺在三百公里外的兇宅里,保持著剛死不久的新鮮度。當林逸試圖觸碰尸體時,
工牌突然迸出幽綠磷火,燒灼感令他縮回手指。暗處傳來綢緞撕裂般的笑聲。
林逸轉身的瞬間,手電筒徹底熄滅。黑暗中,他聽見床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仿佛有什么重物正從床底緩緩爬出。腐臭味愈發濃烈,濕冷的觸感突然纏上腳踝——是頭發,
成千上萬根浸透尸液的頭發。第四章:幽影浮現第七個不眠之夜,
林逸再次站在鎖魂居的滴水檐下。
背包里裝著周明遠的斷指——那截在強光下會滲出黑血的指骨,
此刻正隔著帆布貼著他的脊背發燙。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投在照壁上,
影子的脖頸處始終多出一團不規則陰影。當他跨過門檻時,銅鈴無風自鳴。
不是現代工藝的清脆聲響,而是某種獸骨磨制的古鈴,震顫聲里裹挾著低頻蜂鳴。
林逸握緊浸過黑狗血的匕首,突然發現前日貼滿符咒的廊柱竟光潔如新,
連自己刻下的標記都消失無蹤。"你回來了。"蒼老的聲音從回廊盡頭傳來。
林逸的手電筒光束中,青煙裊裊聚成人形。那是個穿藏青長衫的老者,銀須垂至腰間,
握著的龍頭杖上嵌著枚眼熟的翡翠——與導師留給他的吊墜如出一轍。寒意從腳底漫上心頭,
林逸摸向胸口的吊墜,卻抓了個空。老者抬起枯枝般的手指,翡翠正在他掌心泛著血光。
更可怕的是,當林逸后退半步,老者的倒影仍停留在原地——月光穿過他半透明的身軀,
在地面映出三重交疊的影子。"鎮魂玉不是活人該碰的。"老者嘆息化作白霧,
在梁柱間結成霜花,"從你打開《儺儀考》那天,鎖龍鏈就斷了一環。"林逸背靠照壁,
突然摸到凹凸的刻痕。借著手電筒余光,他看清那是密密麻麻的"正"字計數,
最后一道刻痕還帶著木屑。三天前他檢查時,這面墻明明光可鑒人。"八十年前,
周家人也是這樣好奇。"老者身形忽明忽暗,龍頭杖點地時,林逸聽見地下傳來鎖鏈拖曳聲,
"他們挖出了不該挖的東西,把魘放進了儺面。""您是說...血儺儀式?
"林逸的指甲掐進掌心,導師瘋癲時反復念叨的詞在耳邊回響,"用活人飼煞,以陰鎮陰?
"老者突然逼近,
林逸看見他瞳孔里跳動的綠色火苗:"周家小子以為自己找到的是明代儺戲面具,
卻不知那是鎮著九世怨煞的魂甕。"翡翠吊墜開始劇烈震顫,"每解開一道封印,
就需要新的祭品..."地下傳來鐵鏈崩斷的巨響。林逸踉蹌著扶住香案,
發現案上銅爐里積滿紙灰,最上層赫然是未燃盡的照片——正是他昨日拍攝的周明遠尸體。
"快走!"老者突然化為青煙,翡翠吊墜墜地碎裂。林逸俯身去撿的剎那,
聽見頭頂傳來令人牙酸的木料斷裂聲。當他滾出正廳時,整座宅院的門窗正在自動閉合,
雕花木欞扭曲成森森利齒。月光突然變成血紅色。林逸瘋狂拍打被無形力量封住的大門,
聽見身后傳來綢緞拖地的簌簌聲。當那個東西的呼吸噴在他后頸時,
他看清大門銅環上映出的可怖倒影——周明遠青紫的臉正貼在自己肩頭,
缺失無名指的左手緩緩爬上他的咽喉。第五章:歷史塵封晨霧還未散盡時,
林逸已經站在棲霞鎮圖書館的青銅獸首門下。這座始建于民國初年的巴洛克式建筑,
哥特式尖頂刺破青灰色的天幕,彩繪玻璃窗后滲出昏黃的光,恍若一只蟄伏在晨霧中的異獸。
他抬手推開包銅木門,門軸轉動的吱呀聲驚起檐角成群的血蝠,
暗紅色翅膀拍打聲在穹頂久久回蕩。管理員從積滿塵埃的柜臺后抬起頭,
金絲眼鏡滑落到鷹鉤鼻尖。林逸注意到他整理書冊的雙手——布滿老年斑的皮膚下,
青色血管凸起如蚯蚓,食指關節處有道新月形疤痕,與三天前古宅老嫗手上的痕跡如出一轍。
"借閱證。"沙啞的聲線帶著痰音。老人枯瘦的手指劃過林逸遞來的證件,
指甲縫里沾著暗紅色碎屑,像是干涸的血痂。林逸的喉結動了動,后頸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
他能聞到老人身上飄來的古怪香氣,像是陳年麝香混雜著腐肉氣息。當對方抬眼時,
鏡片后的瞳孔突然閃過一線金芒,如同夜行動物的反光。古籍區的空氣凝滯如膠質。
林逸的指尖剛觸到《棲霞鎮志》的羊皮封面,書脊突然迸出細小的電火花。
泛黃的書頁自動翻至第三百零七頁,密密麻麻的豎排繁體字間,
數行朱砂批注正在緩緩滲血:"丙寅年七月初七,周氏大宅生變,三十八口皆歿。有司查之,
見尸首俱呈跪姿,面覆儺戲面具,臍中插柳木釘......"墨跡突然扭曲成蚯蚓狀,
林逸慌忙合上書冊,發現封底燙金紋樣竟是倒懸的儺公儺母像。更詭異的是,
當他將書放回原位時,相鄰的《江南營造法式》突然自行跌落,露出墻縫里塞著的油紙包。
"小心些。"管理員幽靈般出現在身后,枯枝似的手掌按在林逸肩頭,
"光緒年間的《儺儀考》殘卷,可不是用來看的。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油紙包上的封泥——那是個用頭發和蜂蠟封住的儺面圖騰。
林逸用瑞士軍刀小心挑開封泥,泛著尸臭的油紙里裹著本線裝書。當看清扉頁的藏書印時,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枚"觀復齋"朱文印,分明與導師書房那方古印一模一樣。
而夾在書頁間的老照片上,1926年的周氏合影像中,
站在最后排的管家竟與眼前的管理員有七分相似。"血儺需用至陰之體,
子時三刻以柳釘封七竅......"林逸默念著殘卷上的記載,
突然發現某頁夾著根灰白色物體——那是半截人類指骨,斷面參差不齊,
與周明遠缺失的無名指完全吻合。冷汗順著脊柱滑落,林逸聽見自己太陽穴血管搏動的聲響。
圖書館穹頂的彩繪玻璃突然黯淡,無數血蝠的投影在地面聚成儺面形狀。他猛地轉頭,
發現管理員正站在逆光處,金絲眼鏡后的眼睛完全變成了琥珀色。
第六章:謎團重重子時的梆子聲第七次響起時,林逸正跪在周氏宗祠的供桌下。
香案上的長明燈忽明忽暗,照亮墻壁層層疊疊的靈位——最上方那塊光緒年的牌位裂成兩半,
露出藏在其中的青銅儺面。面具眼窩處嵌著的黑曜石突然滲出黏液,
沿著裂紋繪出北斗七星的圖案。"后生仔,你在找這個?"瘸腿的紙扎匠從陰影中踱出,
手中竹骨燈籠映亮他缺失的右耳,"周家祖宅的地窖里,埋著比黃金更金貴的東西。
"他殘缺的牙齦間飄出腐臭味,"但活人進去,出來的可就不全乎了。
"林逸攥緊從圖書館偷出的柳木釘,釘尖刺破掌心的疼痛讓他保持清醒。三天來,
他走訪的七個老人相繼暴斃,每個人臨終前都用血畫出相同的儺面符號。此刻他終于明白,
那些佝僂的身影都是當年儀式的參與者,而自己正沿著他們用死亡鋪就的線索前行。
地窖入口藏在枯井底。當林逸掀開青石板時,井壁的苔蘚突然瘋狂生長,
纏住他的腳踝往深處拖拽。強光手電掃過之處,無數具呈跪拜姿勢的干尸從井壁浮現,
每具尸體的天靈蓋都釘著刻滿符咒的青銅釘。腐臭的井水漫過腰際時,
林逸摸到了貼身的翡翠吊墜——本該碎裂的鎮魂玉竟完好如初,此刻正發出灼熱紅光。
井底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某個龐然大物正順著水波上浮。當他終于踢開地窖鐵門時,
身后井水已變成粘稠的血漿。地窖里的空氣帶著尸蠟的甜膩。
林逸的手電光束掃過成堆的樟木箱,突然在某個箱蓋上照見新鮮的血手印。撬開箱鎖的瞬間,
泛黃的日記本自動翻到末頁,褪色的鋼筆字跡正在重新暈染:"民國十五年七月初七,
周老太爺逼我們行血儺之術。三姨太的胎兒被釘在槐木人偶上時,
井里傳來笑聲......"紙頁突然迸發綠焰,林逸慌忙甩開日記,
發現燃燒的灰燼在空中聚成儺面形狀。當地窖深處傳來嬰兒啼哭時,
他看見自己映在墻上的影子正緩緩舉起匕首——而那把染血的兇器,
此刻分明還插在周明遠的尸體上。"你終于來了。"沙啞的嗓音從背后響起。
管理員佝僂的身影堵住地窖出口,金絲眼鏡不知何時換成了青銅儺面,
"八十年前逃掉的祭品,該把債還清了。"他舉起枯手,
林逸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四肢正不受控制地擺出儺戲起手式。當第一縷晨光刺穿地窖氣窗時,
鎮民們發現枯井旁散落著染血的翡翠碎片。而在井底新添的抓痕間,
某種帶著鱗片的黏液正緩緩滲入地縫,如同百年前被封印的惡煞重獲滋養。
第七章:幽影再現子時的月光像一汪水銀傾瀉在庭院里,林逸踩著自己的影子走向枯井。
背包里的青銅儺面突然震顫起來,震得他后脊發麻。
三天前從地窖帶出來的翡翠碎片在月光下泛著血光,在青磚地面投出北斗七星的陰影。
右耳傳來細微的蜂鳴,林逸知道那種熟悉的灼燒感又要來了。自從接觸過周明遠的斷指,
他的視野邊緣總會閃過細小的金色符文,宛如古老經卷上跳躍的咒語。此刻他突然意識到,
那些符文拼湊出的,分明是幽影長袍上的紋樣。井底響起鎖鏈拖曳聲。林逸剛要后退,
腳踝突然被冰涼的觸感纏繞——是頭發,成千上萬根沾滿井水的長發正順著褲管攀爬。
月光驟然變得慘白,井口浮現的幽影沒有倒映在地面上,它長袍下擺飄散成煙霧狀,
露出的雙腳近乎透明。"你帶著鎮魂玉的碎片。"幽影的聲音像是從生銹的銅管里傳出,
帶著金屬剮蹭的回響。林逸發現隨著對方開口,
庭院角落的野薔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蜷曲的花瓣落地上就化成灰燼。
"告訴我解除詛咒的方法。"林逸聽見自己聲音里的顫抖。他強迫自己直視幽影的面容,
那張模糊的臉每隔三秒就會閃過不同的五官——有時是周明遠布滿尸斑的臉,
有時是圖書館管理員獰笑的面孔,更多的是無數陌生人的面容在皮膚下翻滾。
幽影突然張開雙臂,長袍袖管里飛出成群的尸螢。
這些發著幽綠光芒的蟲子在空中組成儺戲的畫面:頭戴猙獰面具的祭司將嬰兒舉向血月,
十二個赤身女子圍著沸騰的血井起舞,最后定格在一具被九根銅釘貫穿的焦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