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在仁華醫院空蕩的走廊里回蕩,像是某種不祥的倒計時。
實習生王大鵬打了個哈欠,淚花在眼角閃爍。他揉了揉干澀的眼睛,對著值班室那臺老舊的電腦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病歷記錄看得他頭昏眼花。這是他連續值的第三個夜班,感覺身體被掏空,靈魂即將出竅。
“王大鵬啊王大鵬,叫你當初選臨床!叫你當初選急診!”他小聲嘀咕著,拿起桌上的保溫杯,里面是早就涼透了的、泡發了的枸杞水,“說好的懸壺濟世呢?說好的白衣天使呢?現在感覺就是個給病歷打工的廉價勞動力,還是夜班特供版!”
電腦屏幕上,一個“急診科實習生值班守則”的文檔彈了出來,第一條就是:“保持警惕,應對突發狀況。”
“突發狀況?”王大鵬撇撇嘴,“除了凌晨三點準時來掛號的醉漢大爺,以及五點準時肚子痛的‘學習壓力過大’高中生,還能有啥?難不成真有鬼?”
話音剛落,頭頂慘白的日光燈管猛地閃爍了幾下,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王大鵬縮了縮脖子:“呸呸呸,童言無忌!值班室的燈大爺,您可悠著點,我這小心臟經不起嚇。”他趕緊拍了拍胸口,仿佛這樣就能驅散那股突如其來的寒意。
他站起身,決定去外面的急診大廳溜達一圈,活動活動筋骨,順便看看有沒有需要他“大展拳腳”的“突發狀況”——比如給某個醉漢遞個嘔吐袋啥的。
走廊里靜得可怕,只有他趿拉著洞洞鞋的“啪嗒”聲。消毒水的味道濃得有些刺鼻。大廳里空無一人,分診臺的小護士大概也躲去摸魚了。
就在他百無聊賴地研究墻上貼著的“心肺復蘇流程圖”時,一陣若有似無、斷斷續續的哭聲,從走廊盡頭的雜物間方向飄了過來。
“嗯?”王大鵬豎起耳朵,汗毛有點立正的趨勢,“幻覺?還是哪個家屬走錯地方了?”
哭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更清晰了些,幽幽怨怨,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還夾雜著一種…金屬摩擦的、讓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聲。
“我去!這音效…趕上鬼片現場了!”王大鵬心里有點發毛,但實習生的職責(或者說好奇心)還是驅使他挪動了腳步,“護士?有人嗎?是病人家屬嗎?”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顯得格外單薄,甚至帶上了點回音。
無人回應。只有那哭聲和“咯吱”聲,如同附骨之蛆,越來越近。
王大鵬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怕什么!唯物主義戰士!建國后不許成精!肯定是哪個熊孩子躲里面惡作劇!”他鼓起勇氣,猛地推開了雜物間的門!
“吱呀——”
門軸發出刺耳的呻吟。
門內,并非堆滿拖把掃帚的倉庫景象。
一片濃得化不開的、仿佛實質般的灰色霧氣翻滾著,占據了整個空間。霧氣中央,一個穿著破破爛爛、分不清朝代、但絕對不是現代服飾的“人”形虛影,正背對著他,肩膀一聳一聳地抽泣著。那“咯吱…咯吱…”的聲音,赫然是從它脖子上傳來的——它那干枯腐朽、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斷掉的脖子,正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緩緩地、一卡一卡地左右扭動著!
那虛影似乎察覺到了王大鵬的存在,哭泣聲戛然而止。
脖子扭動的“咯吱”聲也停了。
整個雜物間陷入一種死寂的恐怖。
然后,那虛影的腦袋,開始以人類絕對無法做到的、整整180度的幅度,朝著后背的方向……慢!慢!轉!了!過!來!
一張青灰色、布滿尸斑、眼窩深陷卻冒著兩簇幽幽綠火的“臉”,正對著王大鵬,嘴角咧開一個滲人的弧度。
“救……命……好……疼……”
沙啞、空洞、仿佛從九幽深處傳來的聲音,直接鉆進王大鵬的腦海!
“我勒個去!!!”王大鵬嚇得魂飛魄散,腎上腺素瞬間飆到峰值,所有的唯物主義信仰在這一刻碎成了渣渣!“貞子?伽椰子?國產限定版?急診室限定皮膚?!”
他怪叫一聲,條件反射般抄起門邊一個不知道誰放在那里的不銹鋼醫用托盤,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回頭客”砸了過去!
“物理超度!走你!”
“哐當!”
托盤精準地穿過虛影的身體,砸在對面的墻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虛影似乎被這徒勞的攻擊激怒了,發出一聲更加凄厲的尖嘯,裹挾著冰冷的灰色霧氣,如同實質的浪潮,猛地朝王大鵬撲來!
“媽呀!”王大鵬只覺得一股陰寒刺骨的氣息瞬間將他包裹,血液都要凍僵了。眼前景象飛速旋轉、扭曲,走廊的燈光、墻上的標識、消毒水的味道……一切都在飛速褪色、消失,被翻滾的灰霧和那張恐怖的鬼臉取代。
“實習守則第一條!應對突發狀況!這狀況也太‘突發’了吧?!救命啊——!!!”
意識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王大鵬腦子里只剩下一個荒謬的念頭:
“完了,我還沒給導師交開題報告呢……還有,這算工傷嗎?能賠多少錢?”
……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秒鐘,也許是一個世紀。
劇烈的顛簸感讓王大鵬猛地驚醒過來。
“嘔……”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牲畜糞便、塵土、汗臭和某種劣質香料的味道,霸道地沖進他的鼻腔,刺激得他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搞什么?醫院消毒水升級成生化武器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
頭頂是粗糙的、由茅草和木梁搭成的簡陋棚頂。身下是硬邦邦、硌得慌的木板,隨著某種規律性的晃動而顛簸著。耳邊充斥著嘈雜的人聲、牲畜的嘶鳴、車輪碾過土路的轆轆聲,以及一個粗獷的、帶著濃重口音的吆喝:
“讓開!讓開!貴人車駕!閑人退避!”
王大鵬掙扎著坐起身,茫然四顧。
他發現自己正坐在一輛堆滿稻草和麻袋的破舊牛車上。趕車的是個穿著灰色粗布短打、皮膚黝黑的老漢,正甩著鞭子,驅趕著前面一頭慢吞吞的老黃牛。
牛車行駛在一條塵土飛揚的土路上。道路兩旁,是低矮的土坯房或茅草屋,偶爾能看到幾棟稍顯氣派的木結構建筑,掛著寫著不認識古字的幡旗。路上行人穿著五花八門的古裝,有的寬袍大袖,有的短衣打扮,挑擔的、騎驢的、推獨輪車的……熙熙攘攘,好不熱鬧。遠處,巍峨的城墻在陽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城門洞開,隱約可見門樓上兩個巨大的、龍飛鳳舞的古字。
那字體……雖然繁復,但依稀能辨認出來。
朝……歌?
王大鵬瞬間石化。
“朝歌?商朝那個朝歌?!封神演義里的朝歌?!!”他腦子里嗡的一聲,CPU直接干燒了,“我不是在急診室嗎?那個鬼呢?不銹鋼托盤呢?開題報告呢?!!”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白大褂……還在。胸口口袋里的聽診器……硬硬的還在。口袋里還有半塊沒吃完的壓縮餅干和一支快沒水的圓珠筆。
一切都在,除了他身處的時空!
“叮!”
就在他陷入極度混亂和驚恐時,一個清脆、毫無感情、仿佛直接在他腦內響起的電子提示音,突兀地出現了:
【滴!檢測到宿主靈魂穿越時空壁壘,符合綁定條件……】
【最強學醫系統啟動中……】
【10%……50%……100%!綁定成功!】
【新手大禮包發放:凡人醫道通(MAX)!】
【系統目標:以醫入道,證得無上圣位!當前任務:在朝歌城活過第一天!(0/1)】
王大鵬:“……”
信息量太大,沖擊力太強。
他穿越了,綁定了系統,目標是成圣?任務是在這封神演義里活一天?開局地獄難度啊喂!
“凡人醫道通?MAX?”王大鵬還沒來得及細想,一股龐大而精深的醫學知識,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涌入他的腦海!從望聞問切、本草綱目,到外科縫合、正骨推拿,再到針灸穴位、陰陽五行……無數他學過或沒學過的、屬于這個時代和超越這個時代的醫學知識,剎那間融會貫通,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成為了他身體的本能!
“臥槽……這感覺……”王大鵬甩了甩有些發脹的腦袋,眼神從最初的驚恐茫然,漸漸變得……詭異起來。
他看了看自己布滿老繭(實習干活磨的)的手,又看了看周圍那些因為營養不良、衛生條件差而顯得面黃肌瘦、甚至帶著病容的古人。
一個荒謬又帶著點小興奮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封神演義?神仙打架?妖魔亂舞?人王無道?”
“可這地方……看起來……醫療資源很匱乏啊?”
“嘖……”王大鵬咂咂嘴,剛才的恐懼感神奇地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屬于醫生的職業本能和一絲絲搞事情的興奮。
“活過第一天?小意思!”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主要是白大褂上的),扶正了歪掉的聽診器,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呃,雖然穿著奇裝異服但很專業的樣子。
“既然系統都說了要‘以醫入道’……”他看著眼前塵土飛揚、古樸而混亂的朝歌城入口,嘴角勾起一個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帶著點痞氣和躍躍欲試的弧度。
“那咱這封神實習生的第一單業務……就從這朝歌城開始吧!”
“走你,老牛!”王大鵬學著車夫的樣子,裝模作樣地對著老黃牛喊了一聲。
老黃牛甩了甩尾巴,噴了個響鼻,慢悠悠地拉著他,匯入了朝歌城喧囂的人流之中。一個穿著古怪白大褂、掛著奇怪銀色“項鏈”、眼神放光的現代醫生,就這樣一頭扎進了封神世界的旋渦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