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城市,被一陣尖利到足以撕裂靈魂的剎車聲狠狠捅破。那聲音如此突兀,
如此慘烈,像是金屬怪獸在瀕死前的最后一聲哀嚎,
瞬間蓋過了窗外永不止歇的、模糊的城市底噪,蠻橫地鉆進耳膜深處,震得人心跳驟停。
我猛地從電腦屏幕前抬起頭,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狠狠往下拽去,
一股冰冷的、不祥的預感順著脊椎蛇一樣往上爬。死寂只持續了半秒,
仿佛被那剎車聲抽干了所有空氣。緊接著,我的手機像是被這聲巨響催命般瘋狂震動起來,
屏幕慘白的光在黑暗的書房里跳動,映出一個完全陌生的固定電話號碼。
手心里全是冰涼的汗,滑膩得幾乎握不住那小小的金屬方塊。指尖顫抖著劃過屏幕,接通。
“喂?”我的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請問是陸景言先生嗎?
”電話那頭傳來的女聲急促而公式化,帶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浸透的冰冷質感,
“這里是仁和醫院急診中心。您的女朋友顧晚笙女士剛剛遭遇嚴重車禍,正在搶救!
情況非常危急,請立刻過來!”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冰錐,狠狠鑿進我的太陽穴。顧晚笙?
車禍?搶救?這些詞在腦子里瘋狂碰撞,嗡嗡作響,攪成一團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恐懼。
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我幾乎是彈跳起來,椅子腿在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來不及思考,來不及換鞋,抓起玄關柜上的車鑰匙,拉開門沖進了濃稠的夜色里。
深夜的街道空曠得可怕,路燈的光暈在擋風玻璃上拉長成模糊的、流淌的黃色光帶。
我死死踩著油門,引擎發出沉悶的嘶吼,車子像離弦的箭矢般在空曠的道路上飛馳。
窗外的街景急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毫無意義的色塊。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過顧晚笙的臉,
她笑起來時眼角彎起的弧度,她清晨賴床時散在枕頭上的柔軟黑發,
她生氣時微微噘起的嘴唇……每一個畫面都清晰得如同昨日,此刻卻裹著尖銳的冰碴,
狠狠刺痛著我。“不會有事的…晚笙,等我…一定要等我…” 我喃喃自語,
聲音破碎在引擎的轟鳴里,更像是一種絕望的祈禱。一路風馳電掣,
闖了多少紅燈早已記不清。車子一個急剎,粗暴地停在仁和醫院急診樓前。
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劃破夜的寂靜。我推開車門,跌跌撞撞地沖進去。
濃烈的消毒水氣味和一種無形的、關于死亡與痛苦的沉重氣息瞬間包裹了我,
空氣粘稠得讓人呼吸困難。“顧晚笙!顧晚笙在哪兒?” 我沖到亮著慘白燈光的護士站,
聲音嘶啞地吼著,胸膛劇烈起伏。一個戴著藍色口罩的護士抬頭,眼神銳利而疲憊,
迅速在電腦上敲打了幾下。“三樓,手術室外面等著。” 她語速飛快,
手指指向旁邊的電梯。我幾乎是撞進了電梯,
冰冷的金屬墻壁映出我此刻失魂落魄的影子——頭發凌亂,臉色慘白,眼中布滿血絲,
嘴唇因為極度的緊張而微微顫抖。電梯緩緩上升的幾秒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每一次收縮都帶著沉悶的痛感。“叮”的一聲輕響,電梯門滑開。
我沖了出去。走廊盡頭,“手術中”三個猩紅的字像三只冰冷的眼睛,
毫無感情地俯瞰著人間悲喜劇。慘白的頂燈把狹長的走廊照得亮如白晝,
也照得坐在冰冷藍色塑料長椅上的幾個人影更加孤寂無助。我看到了顧晚笙的母親,
趙玉芬女士。她蜷縮在長椅一角,平日精心打理的頭發此刻散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
昂貴的羊絨開衫皺巴巴地裹在身上,手里緊緊攥著一團揉得不成樣子的紙巾,
肩膀在無聲地劇烈抽動。旁邊坐著一個穿著警服的中年男人,正低聲和她說著什么,
表情凝重。“阿姨!” 我幾步沖到她面前,聲音發顫。趙玉芬猛地抬起頭,看到是我,
那雙哭得紅腫、布滿絕望血絲的眼睛里瞬間爆發出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光芒。“景言!
景言你來了!” 她幾乎是撲過來,冰涼顫抖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
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肉里,仿佛我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晚笙…我的晚笙她…” 洶涌的淚水再次決堤,后面的話被劇烈的哽咽吞沒,
只剩下破碎的嗚咽。“情況怎么樣?” 我強迫自己冷靜,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目光急切地投向旁邊的警察。警察嘆了口氣,合上手里的記錄本,
聲音低沉而平穩:“陸先生是吧?顧小姐駕駛的白色寶馬在環海路高架橋入口處失控,
撞上了隔離墩,翻滾了好幾圈。車體損毀非常嚴重。萬幸是深夜,沒有其他車輛卷入。
我們趕到時,她還有意識,但傷勢很重,大量失血,多處骨折,頭部受到猛烈撞擊,
立刻就昏迷了。消防破拆了半個多小時才把人救出來…現在醫生正在全力搶救。
” 他頓了頓,眼神里帶著一絲職業性的不忍,“情況…很不樂觀,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不樂觀”三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我的心臟。趙玉芬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悲鳴,
身體軟了下去。我用力攙扶住她,把她扶回椅子上。她靠在我身上,
滾燙的淚水迅速洇濕了我胸前的襯衫布料,留下灼熱的印記。那溫度燙得我皮膚發痛,
仿佛要將我的心也一起燒穿。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漫上來,幾乎將我淹沒。
我盯著那扇緊閉的、隔絕生死的厚重手術室大門,那上面猩紅的“手術中”三個字,
像凝固的血塊,沉甸甸地壓在眼球上,每一次眨眼都帶來鈍痛。
時間在消毒水的氣味和壓抑的哭泣聲中,一分一秒地煎熬著。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
變成細小的砂輪,反復磋磨著緊繃的神經。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是永恒。
終于,那扇沉重的門無聲地向內滑開。穿著綠色手術服的主刀醫生走了出來,
臉上帶著濃重的疲憊,口罩拉到了下巴上,露出一張嚴肅而刻滿倦意的臉。他目光掃過我們,
最后落在我和趙玉芬身上。“醫生!我女兒怎么樣了?” 趙玉芬像被電擊般猛地站起,
撲過去抓住醫生的手臂,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醫生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靜,
聲音帶著手術后的沙啞:“手術算是完成了,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一股巨大的、近乎虛脫的狂喜瞬間擊中了我,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趙玉芬更是直接癱軟下去,被我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捂著臉,
發出劫后余生般的、斷斷續續的啜泣。“但是,” 醫生話鋒一轉,語氣凝重起來,
瞬間又讓我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傷勢太重了。多處粉碎性骨折,尤其是左腿,
以后行走功能肯定會受影響。內臟也有挫傷出血,好在處理及時。
最麻煩的是頭部…”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顱內出血,雖然已經清除,
但撞擊非常猛烈。腦震蕩程度極重。什么時候能醒過來,醒來后意識能恢復到什么程度,
會不會有嚴重的后遺癥…這些,都是未知數。”未知數。這三個字像沉重的枷鎖,
套在了剛剛升起一絲希望的心上。趙玉芬的哭聲變成了絕望的嗚咽。
我的喉嚨像是被一只鐵手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艱難地點點頭,表示聽到了。
“現在送ICU觀察。家屬暫時不能探視,等病人體征穩定些,轉入普通病房再說。
” 醫生交代完,疲憊地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又過了仿佛一個世紀,
顧晚笙終于被推了出來。她靜靜地躺在狹窄的轉運床上,小小的身體被雪白的被單覆蓋著,
只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像易碎的薄瓷。烏黑的長發被剃掉了一大片,
裹著厚厚的滲著淡黃色藥水的紗布。臉頰和額角布滿了擦傷和淤青,嘴唇干裂蒼白。
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透明的輸液管,鮮紅的輸血袋管,還有監測心電圖的導線,
像一張冰冷的網,纏繞著她脆弱的生命。呼吸面罩扣在她的口鼻上,
隨著呼吸機單調的“嘶…嘶…”聲,白色的霧氣規律地升起又消散。她看起來那么小,
那么脆弱,仿佛隨時都會在下一口氣中斷絕。曾經那雙顧盼神飛、總是盛滿狡黠笑意的眼睛,
此刻緊緊閉合著,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兩小片深重的陰影。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只能默默地跟在轉運床旁邊,
目光貪婪地、又帶著無盡恐慌地鎖在她臉上,隨著車輪滾動,穿過冰冷漫長的走廊,
一直送到ICU那扇厚重緊閉的門前,才被無情地阻擋在外面。接下來的幾天,
如同行走在無邊的灰色沙漠。我和趙玉芬輪班守候在ICU外冰冷的長椅上,
靠著難以下咽的醫院盒飯和速溶咖啡維持著最低限度的生理需求。
每一次醫生或護士進出那扇門,我們的心都會提到嗓子眼,
然后又隨著他們平淡的表情或簡短的“體征尚穩”而沉回谷底。
希望和絕望在每一分每一秒里反復拉鋸,將人折磨得形銷骨立。直到第四天下午,
顧晚笙的生命體征終于趨于穩定,被轉入了神經外科的VIP單人病房。環境好了許多,
柔和的燈光,素雅的窗簾,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似乎也淡了些。但她依舊沉睡,
像一個被施了咒語的睡美人,對外界的一切毫無反應。
趙玉芬被家里的保姆強行接回去休息了,她幾天下來幾乎沒合眼,臉色差得嚇人。
病房里只剩下我。窗外天色漸暗,城市的燈火次第亮起,在玻璃窗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我坐在病床邊,握著顧晚笙那只沒有打點滴的手。她的手冰涼,指節纖細,
軟軟地躺在我的掌心,毫無生氣。我用指腹一遍遍摩挲著她微涼的手背,
感受著皮膚下細微的血管跳動,仿佛這樣就能確認她的生命依然頑強地存在。
“晚笙…晚笙…” 我低低地呼喚著她的名字,聲音沙啞干澀,帶著無盡的疲憊和期盼,
“是我,景言。你醒醒好不好?看看我…”她沒有任何反應。
只有監測儀器規律的、冰冷的電子音在寂靜的病房里回響,像一種殘酷的倒計時。我伏下身,
湊近她蒼白的臉,
貪婪地嗅聞著她身上混雜著消毒水和藥味的、屬于她自己的、那一點點熟悉而微弱的氣息。
嘴唇幾乎要貼上她冰涼的額頭。就在這個無限靠近的時刻,我聽到了。極其微弱,含混不清,
像一縷隨時會斷掉的游絲,從她干裂蒼白的唇間逸出。“……明哲……”我的動作瞬間僵住,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然后轟然倒流回冰冷的心臟。
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然后被猛地投進冰窟里。明哲?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像一道冰冷的閃電劈開混沌的黑暗,又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毫無預兆地捅進最柔軟的心房。
我猛地直起身,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顧晚笙沉睡中毫無知覺的臉。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心電監護儀那規律而單調的“嘀…嘀…”聲,
此刻聽來卻如同沉重的鼓點,一下下敲打在我驟然凍結的神經上。明哲?是誰?!
這個名字像一顆滾燙的、帶著倒刺的鐵蒺藜,猝不及防地扎進我毫無防備的認知里。
它不屬于我們共同的朋友圈子,不屬于她常提起的同事,更不是我認識的任何一個名字。
它憑空出現,帶著一種詭異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從她重傷昏迷、毫無意識的唇齒間溜出。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起,沿著脊柱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我握著她的那只手,
剛才還傳遞著溫存和守護的力量,此刻卻感覺像握住了一塊寒冰,凍得指關節生疼。
我幾乎是觸電般猛地抽回了手,指尖殘留著她皮膚的冰涼觸感,
卻仿佛帶著某種令人心悸的毒素。她心里裝著別人?在這個生死關頭,她潛意識里呼喚的,
竟然是一個我從未聽過的名字?這個念頭一旦滋生,就像瘋狂蔓延的藤蔓,
瞬間纏繞住我所有的理智。過去的點滴,那些曾被我視為甜蜜的細節,
此刻在懷疑的濾鏡下迅速扭曲、變形,散發出可疑的氣息。她偶爾的走神,
望著窗外某個方向出神時,那迷離的眼神,是在想誰?她有時會接到一些電話,
走到陽臺壓低聲音說話,回來后神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解釋說是工作上的麻煩。
真的是工作嗎?還有那一次,我提前結束出差回家想給她驚喜,卻發現她不在家,
電話打過去,她說在陪閨蜜林薇逛街。后來我無意中問起林薇那天她們逛了什么,
林薇卻茫然地說那天她根本沒約晚笙……無數個被忽略、被輕描淡寫過去的片段,
此刻如同沉船碎片,爭先恐后地浮出記憶的漆黑海面,帶著銹蝕的、令人不安的棱角。
背叛的毒液,無聲無息地開始在血管里流淌。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
又冷又硬地抽痛著。剛才那幾乎要將我淹沒的擔憂和心疼,
被一種更尖銳、更狂暴的情緒粗暴地頂替——那是一種混雜著被欺騙的憤怒、被愚弄的恥辱,
以及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懼。她到底是誰?那個躺在我面前、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顧晚笙,
她的心底深處,究竟藏著怎樣一個我完全陌生的世界?那個叫“明哲”的男人,又是誰?
在她昏迷的意識深處,他占據了怎樣的位置?我踉蹌著后退了一步,脊背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發出一聲悶響。目光卻像生了根,死死釘在顧晚笙那張蒼白、無知無覺的臉上。
病房里慘白的燈光打在她臉上,投下深深的眼窩陰影,讓她看起來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也像一個精心偽裝的謎團。儀器規律的“嘀嘀”聲,此刻聽來如同冰冷的嘲諷。
“明哲……” 我無聲地、咬牙切齒地重復著這個名字,
每一個音節都像在口腔里咀嚼著碎玻璃,割得血肉模糊。
一股混雜著血腥味的憤怒和一種被徹底掏空的冰冷,在我胸腔里瘋狂沖撞、撕扯。不行。
不能像個傻子一樣守在這里,為一個可能在昏迷中還念著別的男人的女人心碎神傷。
我要知道真相!我要知道這個“明哲”到底是誰!我要知道顧晚笙,
這個我深愛著、信任著、甚至準備攜手一生的女人,究竟對我隱瞞了什么!
這個念頭如同野火燎原,瞬間燒盡了所有猶豫和僅存的溫情。
我最后深深地、帶著一種近乎憎恨的復雜目光看了一眼病床上沉睡的顧晚笙,
仿佛要將她此刻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然后,猛地轉身,帶著一身決絕的寒意,
大步離開了這間充斥著消毒水味和背叛氣息的病房。走廊的燈光慘白刺眼。我掏出手機,
指尖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迅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老周,
” 我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像淬了寒冰,“幫我查個人。名字發音大概是‘明哲’,
具體哪兩個字不確定。
去三年所有的通訊記錄、消費記錄、開房記錄、出行記錄…尤其是她經常單獨外出的時間段,
去了哪里,見了誰!動用你所有的關系,給我挖!
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人和他們之間的關系給我挖出來!錢不是問題,要快!
”電話那頭的老周顯然被我語氣中的寒意和前所未有的急切驚了一下,但作為資深私家偵探,
他很快反應過來:“明白,陸總。目標明確,范圍鎖定顧小姐過去三年。
重點查‘明哲’關聯信息及異常軌跡。我馬上動手,有消息第一時間聯系你。”掛斷電話,
我將手機死死攥在掌心,金屬外殼硌得生疼。
胸腔里翻騰著冰冷的怒火和一種近乎毀滅的沖動。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閉上眼睛,
顧晚笙昏迷中呢喃“明哲”的畫面和她平時巧笑倩兮的模樣在腦海里瘋狂交織、碰撞,
撕扯著神經。真相,無論多么丑陋,我都要親手撕開它!接下來的日子,我像一個分裂的人。
白天,我依舊是那個盡職盡責的男友。我會準時出現在顧晚笙的病房,坐在她床邊,
握著她的手,用最溫和的聲音對她說話,講述我們過去的點滴,公司里發生的瑣事,
甚至給她念她喜歡的書。趙玉芬和其他來探視的親友看在眼里,無不感嘆我的深情和不易。
我扮演著一個被命運重擊卻依然不離不棄的完美愛人。“晚笙,今天陽光很好,
你最喜歡的向日葵開了,等你好了我們去看,好不好?” 我撫摸著她的頭發,
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只有我自己知道,這溫柔的表象下,
是怎樣一片冰封的荒原和怎樣洶涌的、亟待爆發的巖漿。只有我自己知道,
每一次觸碰她冰涼的手指,每一次對上她緊閉的雙眼,
我心底那個冰冷的聲音就在瘋狂叫囂:“明哲!她在叫明哲!”而夜晚,當探視時間結束,
我獨自回到那個曾經充滿我們氣息、如今卻冰冷空曠的公寓時,地獄才真正開始。
老周的信息如同定時炸彈,一條條發送過來,每一個字都帶著倒鉤,
狠狠撕扯著我早已血肉模糊的信任。“陸總,顧小姐的手機通訊記錄恢復了一部分。
過去兩年里,有一個尾號8773的號碼與她聯系非常頻繁,平均每周通話3-5次,
每次時長10分鐘到1小時不等。該號碼登記在一個叫‘王強’的人名下,經查是假身份。
最后一次通話記錄在車禍發生前三天下午四點十七分。” 冰冷的文字在手機屏幕上閃爍。
每周3-5次!每次可能長達一小時!我的拳頭捏得死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帶來尖銳的疼痛,卻壓不住心底那噬骨的寒意。“消費記錄顯示,顧小姐名下的一張副卡,
每月固定有一筆數額穩定的消費,
地點指向城西郊區的‘云棲別苑’小區外圍的一家高端連鎖超市。消費時間通常在周五下午。
同時,她的車在‘云棲別苑’地下車庫有長期租賃車位記錄,租期…兩年零三個月。
” 老周的信息如同冰錐,精準地刺入要害。周五下午…正是她告訴我,
她要去參加一個“女性高管沙龍”的時間!兩年零三個月!竟然這么久了!
一股腥甜涌上喉嚨,我沖到洗手間,對著馬桶干嘔起來,胃里翻江倒海,卻什么也吐不出來,
只有冰冷的絕望。“最關鍵的,陸總。
我們調取了‘云棲別苑’D區7棟別墅近一年的監控錄像(部分覆蓋)。顧小姐的車,
每周五下午三點左右準時駛入車庫。通常會在里面停留…過夜,直到周六上午十點左右離開。
別墅登記業主是一位叫‘沈靜’的女性,但長期居住者,
根據我們觀察到的進出人員和護工描述,是一位長期臥床的年輕男性,姓周…名字,
叫周明哲。”周明哲!明哲!監控畫面!老周隨后發來的幾張經過處理的截圖,
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膜上!第一張:顧晚笙那輛熟悉的白色寶馬,
正緩緩駛入一棟造型雅致、帶著獨立花園的別墅車庫。時間是某個周五下午三點零五分。
她穿著那件我送她的米白色風衣,側臉在監控模糊的像素下,
依然能看出一種輕快的、甚至是帶著某種隱秘期待的放松。
第二張:別墅二樓某個拉著紗簾的窗口,燈光透出。時間是深夜十一點二十三分。
一個模糊但熟悉的女性剪影映在窗簾上——顧晚笙!她微微低著頭,似乎在看著什么,
動作溫柔得近乎虔誠。第三張:周六上午九點四十八分。顧晚笙從別墅大門走出來。
她換了一身衣服,頭發似乎重新梳理過,臉上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但嘴角卻微微上揚著,眼神明亮,那是一種…被滿足后的松弛和光彩。那神情,
我曾在她每次出差回來撲進我懷里撒嬌時見過,在她生日收到我精心準備的禮物時見過!
此刻,卻出現在她從另一個男人的別墅里走出來的時候!“砰!
” 手機被我狠狠砸在冰冷的大理石洗手臺上,屏幕瞬間蛛網般碎裂!我雙手撐在臺面上,
劇烈地喘息,胸口劇烈起伏,像一頭瀕死的困獸。鏡子里映出一張扭曲的臉,雙眼赤紅,
布滿血絲,里面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和刻骨的痛楚。牙齒死死咬在一起,
發出咯咯的聲響。周明哲!沈靜!云棲別苑!每周五!過夜!她臉上那該死的、饜足的光彩!
所有的線索,所有的碎片,在這一刻被憤怒和背叛的火焰強行熔鑄在一起,
指向一個清晰得令人作嘔的結論——顧晚笙,我的未婚妻,我深愛并信任的女人,
在過去兩年多的時間里,一直背著我,每周固定去幽會一個叫周明哲的男人!
甚至可能在他那里過夜!她那些所謂的“沙龍”、“加班”、“閨蜜聚會”,
全是精心編織的、用來欺騙我的謊言!而她車禍昏迷中,潛意識里呼喚的,
也正是這個情夫的名字!“啊——!” 壓抑到極致的嘶吼終于沖破喉嚨,
在空曠冰冷的公寓里回蕩,帶著無盡的痛苦和暴戾。我猛地一拳砸在鏡子上!碎片四濺,
尖銳的棱角劃破手背皮膚,鮮血瞬間涌出,沿著碎裂的鏡面蜿蜒流下,
如同我此刻被徹底撕裂的心。痛!尖銳的、冰冷的、帶著毀滅氣息的痛楚席卷全身!
不僅是手背的傷口,更是心臟被生生剜去一塊的劇痛!憤怒的火焰在血液里奔流咆哮,
燒灼著每一寸神經。可在這滔天的怒火之下,更深的地方,
卻是一片冰冷的、不斷塌陷的絕望深淵。我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在公寓里漫無目的地沖撞,
踢翻椅子,掃落桌上的東西。昂貴的瓷器碎裂聲刺耳無比。最終,
我頹然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沙發,大口喘著粗氣。手背的傷口還在流血,
滴落在淺色的地毯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她常用的那款梔子花淡香水的味道,此刻卻像毒氣一樣讓我窒息。
這個家,每一寸空間都曾充滿她的笑聲、她的氣息、我們共同規劃的未來。而現在,
一切都變成了巨大的諷刺,一個精心布置的騙局現場!恨意如同藤蔓,纏繞著心臟,
越收越緊。顧晚笙…你把我當什么?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一個滿足你物質需求、提供安穩生活的ATM機?
一個讓你可以在外面盡情風流后還能回來汲取溫暖的避風港?憑什么?!
憑什么我像個傻子一樣付出真心,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憑什么我要承受這樣的背叛和羞辱?
不行!絕不能就這樣算了!一個冰冷而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蕈,
迅速占據了我所有的思緒。痛苦?我要讓她也嘗嘗這深入骨髓的痛苦!羞辱?
我要讓她也體會被赤裸裸剝開偽裝的難堪!我要讓她知道,欺騙的代價是什么!
既然她還在昏迷,
既然她對外界一無所知……一個計劃在我被憤怒和痛苦燒灼得近乎沸騰的腦海里迅速成型,
帶著玉石俱焚的冷酷和殘忍。我要讓她自己把所有的秘密,血淋淋地、親口吐出來!三天后,
顧晚笙終于從漫長的沉睡中蘇醒。消息是趙玉芬打來的,
電話那頭是壓抑不住的狂喜和哽咽:“景言!景言!晚笙醒了!她醒了!醫生剛檢查過,
說意識恢復得不錯!你快來!”我趕到醫院時,病房里已經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氣氛。
趙玉芬守在床邊,緊緊握著女兒的手,眼淚不停地流,臉上卻是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
顧晚笙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頭上還裹著厚厚的紗布,臉色依舊蒼白得透明,嘴唇干裂,
但那雙眼睛——那雙曾經顧盼神飛、盛滿狡黠笑意的眼睛,
此刻雖然帶著大病初愈的虛弱和茫然,卻真真切切地睜開了。看到我進來,
她的目光有些遲緩地移向我。那眼神里,是純粹的、剛剛從死亡邊緣掙扎回來的懵懂,
帶著一絲脆弱和依賴。“景言…” 她的聲音極其微弱,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一股尖銳的刺痛瞬間攫住了心臟。那聲呼喚,那樣熟悉,
那樣依賴,曾經是我最珍視的聲音。就在幾天前,這聲音還讓我甘愿付出一切去守護。
可現在……這聲音背后,藏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這依賴,或許只是她爐火純青的演技!
我強迫自己壓下翻騰的恨意和惡心,臉上迅速堆砌起足以亂真的狂喜和激動。
我幾步沖到床邊,無視了趙玉芬的存在,
一把將顧晚笙那只沒有打點滴的、冰涼的手緊緊握在掌心,力道之大,讓她微微蹙起了眉頭。
“晚笙!晚笙你終于醒了!” 我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
充滿了失而復得的激動和后怕,眼眶瞬間泛紅,甚至逼出了生理性的淚光,“你嚇死我了!
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 我俯下身,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動作親昵無比,
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消毒水和藥味掩蓋下的那一點點熟悉的氣息,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里。
只有我自己知道,這看似深情的動作里,藏著怎樣冰冷的審視和試探。
趙玉芬在一旁感動得直抹眼淚:“好了好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景言,你陪陪晚笙,
我去問問醫生后續護理的事。” 她體貼地退出了病房,把空間留給我們。
病房里只剩下我們兩人。我依舊緊緊握著她的手,指腹在她冰涼的手背上輕輕摩挲,
目光深深地、帶著“劫后余生”的深情凝望著她蒼白的臉。“感覺怎么樣?
有沒有哪里特別疼?” 我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顧晚笙虛弱地搖搖頭,
眼神依舊有些渙散,似乎還沒完全適應清醒的狀態。
“頭…有點暈…身上…沒力氣…” 她斷斷續續地說,聲音氣若游絲。“別怕,醒了就好。
醫生說你能醒過來就是最大的奇跡。” 我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
指尖感受著她皮膚的冰涼和脆弱,眼神里盛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愛意”和“心疼”,
“你昏迷了好多天,我一直守著你…晚笙,
我差點以為…以為要失去你了…” 我的聲音哽咽了,帶著恰到好處的恐懼和慶幸。
她的眼神波動了一下,似乎被我的“深情”所打動,干裂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想說什么,
最終只是反握了一下我的手,雖然力道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鋪墊已經足夠。我深吸一口氣,
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氣,迎上她帶著依賴和些許困惑的目光。
臉上刻意流露出一種混雜著茫然、痛苦和深深自責的表情,眉頭緊緊鎖起。
“晚笙…” 我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沉重的、難以啟齒的意味,
“有件事…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她虛弱地看著我,眼神里帶著詢問。
我痛苦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
里面充滿了“掙扎”和“無措”:“我…我好像…記不清一些事情了…” 我松開她的手,
懊惱地用那只沒受傷的手(之前砸鏡子劃破的傷口已經結痂,
但紗布還在)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動作帶著恰到好處的失控感,
還有之前的一些事…很多記憶變得很模糊…斷斷續續的…像蒙了一層厚厚的霧…”“記不清?
” 顧晚笙的聲音提高了一點,帶著明顯的驚愕和緊張。
那雙剛剛恢復些許神采的眼睛瞬間睜大了,
里面飛快地掠過一絲我從未在她眼中見過的、極其復雜的神色——是驚疑?是恐慌?
還是一閃而逝的…慶幸?快得讓我幾乎捕捉不住,但那份異常的波動,
卻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清晰地映在我冰冷的眼底。“醫生…醫生怎么說?” 她急切地問,
身體甚至想微微前傾,卻被身上的疼痛和儀器限制住,發出一聲細微的抽氣聲。
“腦震蕩的后遺癥。”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眼神“痛苦”地望向別處,避開她的視線,
仿佛難以承受自己的“殘缺”,“醫生說可能是暫時的,也可能…需要很長時間恢復,
甚至…有些記憶可能永遠找不回來了。” 我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脆弱”的茫然,
“晚笙…我…我現在只記得你…記得我愛你…可是我們是怎么在一起的?
那些美好的日子…好多細節…都變得好模糊…我好害怕…” 我重新抓住她的手,
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眼神里充滿了對她的“全然的依賴”和“恐懼”。
顧晚笙怔怔地看著我,蒼白的臉上血色似乎褪得更干凈了。她嘴唇微微顫抖著,
眼神劇烈地閃爍,像是在進行一場激烈的內心風暴。病房里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只有儀器規律的電子音在回響。過了足足有十幾秒,她才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種刻意放緩的、安撫的語調:“景言…別怕…別怕…” 她反過來用指尖輕輕摩挲我的手背,
動作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
了可能是暫時的…我會陪著你…我們一起…把那些忘記的…都找回來…” 她的聲音很溫柔,
很堅定,仿佛要給我無窮的力量。然而,她微微垂下眼簾時,
那長睫毛下飛快掠過的一絲如釋重負般的輕松,卻沒能逃過我刻意專注的、審視的目光。
很好。她在慶幸。慶幸我的“失憶”,慶幸那些可能暴露她秘密的過往,
暫時被一層“迷霧”掩蓋了。“真的嗎?晚笙…你會一直陪著我…幫我找回來?
” 我抬起眼,目光灼灼地、帶著“全然的信任”凝視著她,
像一個迷路的孩子終于找到了依靠。“嗯。” 她用力地點點頭,
努力擠出一個蒼白而“堅強”的笑容,眼神里充滿了“愛憐”和“承諾”,“我保證。
我們慢慢來。”這笑容,這承諾,曾經是我生命中最溫暖的陽光。此刻,
卻像一把淬了蜜糖的毒刃,無聲無息地捅進我的心臟。
我強忍著胃里翻涌的惡心和想要立刻撕破她偽裝的沖動,
臉上卻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帶著孩子氣的、全然依賴的“安心”笑容。
“晚笙…你真好…” 我俯下身,輕輕靠近她。
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藥味掩蓋不了那熟悉的體息。我的目光落在她干裂蒼白的唇上,
曾經那里是我最甜蜜的歸宿。現在,這張唇吻過誰?是否也對著那個叫周明哲的男人,
吐出過同樣動聽的謊言?一股混雜著憎恨、報復欲和扭曲探究欲的沖動猛地攫住了我。
我要吻她!就在此刻!在她剛剛醒來,身體極度虛弱,
心神被我精心編織的“失憶”謊言所動搖的時刻!我要看看她的反應!看看這具身體,
在被我觸碰時,是否會因為另一個男人而僵硬、而抗拒!我要用最親密的方式,
撕開她虛偽的面紗!我的臉越靠越近,呼吸幾乎要噴在她的臉上。顧晚笙似乎愣了一下,
長長的睫毛快速顫動了幾下,
眼神里閃過一絲極快的、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有虛弱帶來的無力抗拒,有習慣性的順從,
似乎還有一絲…極其隱晦的、被壓抑的排斥?快得像錯覺。
就在我的唇即將觸碰到她干裂的唇瓣時——“嘔——!
”一聲猝不及防的、劇烈的干嘔聲猛地從她喉嚨里爆發出來!顧晚笙的身體猛地弓起,
像一只被煮熟的蝦米,劇烈地痙攣了一下。她猛地側過頭,避開我的靠近,一手死死捂住嘴,
另一只手胡亂地抓向床邊的呼叫鈴,臉色瞬間由蒼白轉為一種可怕的灰敗,
額頭上瞬間沁出大顆大顆的冷汗!“呃…嘔…” 她痛苦地蜷縮著,干嘔不止,
身體因為劇烈的痙攣而顫抖,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我僵在原地,
維持著那個俯身欲吻的姿勢,像一個滑稽的雕像。所有精心準備的試探,
所有洶涌的恨意和報復的快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狠狠打斷。
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不是因為她的痛苦,而是因為這反應來得太巧!太劇烈!
太…像是身體本能的排斥!僅僅是因為身體虛弱?還是……因為我的靠近,讓她想起了誰?
讓她感到了生理性的厭惡?護士很快沖了進來,熟練地處理著。
我看著顧晚笙蜷縮在床上痛苦干嘔的背影,
看著她單薄的病號服被冷汗浸濕貼在背上勾勒出的脆弱線條,眼神一點點沉下去,
變得比窗外的夜色更加冰冷幽暗。身體不舒服?不。這絕不是簡單的“身體不舒服”。
顧晚笙,你的秘密…你的身體…到底還藏了多少骯臟的東西?那個叫周明哲的男人,
究竟對你做了什么?憤怒的冰層之下,一種更深的、帶著強烈探究欲的陰冷決心,
如同深海的暗流,開始無聲涌動。這場戲,才剛剛開始。我要撕開的,遠不止你虛偽的面具。
顧晚笙那場突如其來的劇烈干嘔,如同一盆帶著冰碴的臟水,
劈頭蓋臉澆滅了我所有精心偽裝的溫存,
也徹底點燃了我心底那簇陰冷的、名為“真相”的毒火。
她捂著嘴蜷縮在病床上痛苦顫抖的背影,像一根恥辱的刺,深深扎進我的眼底。身體的排斥?
虛弱的后遺癥?呵。那分明是靈魂深處對另一個名字的忠誠反射!是背叛的鐵證!
我站在病房的陰影里,看著護士忙碌地安撫她、給她用藥,臉上所有的偽裝都褪得干干凈凈,
只剩下冰冷的審視和壓抑的暴戾。她痛苦的樣子不再能激起我一絲一毫的憐惜,
反而像投入油鍋的火星,讓名為憎恨的烈焰燒得更加旺盛。她越痛苦,我就越想看看,
當真相的絞索套上她纖細的脖頸時,那痛苦會扭曲成怎樣可怖的模樣。
“云棲別苑…周明哲…” 這幾個字像毒蛇的獠牙,在我齒縫間反復研磨。不能再等了。
我要親眼看看,那個讓她在昏迷中都念念不忘,讓她每周固定去“過夜”,
甚至讓她對我的靠近產生生理性排斥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機會很快來了。兩天后,
顧晚笙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雖然依舊虛弱,但已經能靠著枕頭坐起來吃些流食。
趙玉芬因家中有急事,必須離開半天。我“體貼”地表示會全程陪護。“晚笙,
阿姨有點事回去一趟,我陪著你,別怕。” 我坐在床邊,削著一個蘋果,
果皮連成長長的一條,動作細致而溫柔,語氣是無可挑剔的關懷。顧晚笙點點頭,
對我露出一個虛弱的、帶著依賴的笑容:“嗯,辛苦你了景言。” 她的眼神依舊有些飄忽,
似乎在努力適應我“失憶”后的狀態,帶著一種刻意的溫柔和補償心態。
確定她暫時陷入昏昏沉沉的淺眠后,我悄無聲息地起身。替她掖好被角,
動作輕柔得如同最體貼的情人。然后,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轉身,
步伐沉穩地走出了病房。關上門的瞬間,臉上所有偽裝的溫情瞬間凍結、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