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或許是白天思慮過重,加上半夜下起了雨。
我凍醒了。
每寸骨頭仿佛都結了冰,額頭上也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水還是虛汗。
我拿起杯子去倒熱水,猛一起身,胸口里面仿佛有面大鼓在擂。
咚咚咚.......
拖著虛浮的腳步走到儲藏間,我打開櫥柜找感冒沖劑,這還是我媽在的時候養成的習慣。
她會把每一種保健品、藥物,通通貼上便簽紙,整整齊齊地疊在櫥柜里。
她剛離開沒多久,這些藥物還能用。
只是看到我媽熟悉的字體,和碼得一層層的藥盒,鼻子忽然就酸了。
其實我媽離開的這幾個月,我好像丟失了悲傷功能,只有條不紊地完成了所有的后事,沒有怎么哭過。
但總有一個瞬間,才讓我真實的意識到她不在了。
我擦掉眼淚,然后拿起一盒貼著粉色便簽的感冒藥,仔細看了看上面的「一次兩顆,溫水服用」的字樣,輕輕撫摸著。
然后慢慢地合上了櫥柜。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好像有什么被我忽略了。
我燒了一壺熱水,期間一直回憶著這份怪異的直覺。
直到正在往杯子里倒熱水的時候,我才像被燙了手一樣清醒過來,急忙重新打開了櫥柜。
那兩盒藍色包裝的魚膠,就靜靜地躺在櫥柜的角落。
這是之前我媽在的時候,我托朋友買的上好魚膠,一盒1600,我不小心說漏了嘴,我媽知道后怎么也不舍得吃,就放在病房。
然后......不見了。
我媽因此痛惜了很久,她以為是被其他病人偷拿了,還一遍遍的紅著眼睛跟我說:
“都是病人.......都是病人......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呢.......”
“可憐了我兒子的一片心......”
當時我勸她沒事,但如今想來,我媽的單純,讓她低估了人性的惡。
這個賊,可不是在家里嗎?......
我輕輕地敲了敲我爸的房門,來開門的是花阿姨,她背后,我爸正躺在床上鼾聲如雷。
我努力保持微笑,“你來。”
她迷迷糊糊地跟我到儲物間,我指著魚膠,“哪來的?”
她愣了一下,然后梗著脖子:“我淘寶買的,怎么了?”
我點點頭,“好,給我看看訂單。”
她眼神閃躲,捏了下衣角,“我......我記錯了,是你爸給我買的。”
我一步步靠近她,她下意識后退,我深呼吸一口,最后問道:“他給你買的?是他偷的吧!”
花阿姨的臉終于慌亂起來。
而我也終于忍不住,用能震醒全家人的音量怒吼道:
“什么新老伴?”
“你們他媽的早就搞在一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