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站在碼頭，海風裹挾著咸腥氣息撲面而來。他瞇起眼睛，
望向停泊在港灣的白色巨輪——"歐羅巴號"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船身線條優雅流暢，甲板上隱約可見人影晃動。"先生，請出示您的邀請函。
"身著制服的船員微笑著攔住了他。周默從西裝內袋掏出那張燙金卡片，指尖觸到紙面時，
一絲異樣的冰冷順著手指蔓延。三天前，這張邀請函神秘地出現在他的公寓門口，
落款是他大學時代最好的朋友鄭巖，字跡熟悉得令人心痛——他們已經五年沒有聯系了。
"周默先生，歡迎登船。"船員檢查過邀請函后，恭敬地側身讓開，
"鄭先生在頂層套房等您。"周默點點頭，拖著登機箱走上舷梯。
箱輪在金屬階梯上發出規律的咔嗒聲，不知為何讓他聯想到時鐘的秒針走動。
踏上甲板的瞬間，一陣眩暈襲來，他不得不扶住欄桿穩住身體。"您還好嗎？
"一位路過的女乘務員關切地問道。"沒事，可能有點暈船。"周默勉強笑了笑，
盡管游輪還穩穩地停泊在港口。女乘務員的笑容凝固了一秒，眼神閃爍："暈船藥在醫務室，
沿著這條走廊左轉就能看到。希望您...享受這次航行。"周默道謝后離開，
總覺得那笑容背后藏著什么。他按照指示找到醫務室，推門進去時，
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正在整理藥柜。"您好，我需要一些暈船藥。"醫生轉過身，
周默注意到他胸牌上寫著"林醫生"。奇怪的是，
林醫生的表情在看到他的瞬間變得異常復雜——驚訝、恐懼，還有一絲...憐憫？
"又來了？"林醫生低聲嘟囔了一句，然后提高音量，"當然，給您。"他遞過藥片時，
周默注意到醫生的手腕上有一道新鮮的抓痕，血跡還未完全干涸。
"您的手..."林醫生迅速拉下袖口："沒什么，被藥柜劃了一下。藥一天三次，
飯后服用。"周默道謝離開，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他決定先找到鄭巖問個清楚。
頂層套房位于船尾，需要穿過主餐廳。推開餐廳大門時，喧鬧的人聲戛然而止，
數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他，又迅速移開，仿佛達成了某種默契。"周先生！這邊請！
"一個熱情的聲音打破了詭異的沉默。周默轉頭看見一個圓臉男人向他招手，
桌上擺著兩杯香檳。"您是？""王立，船上的娛樂總監。"男人站起身握手，
"鄭先生臨時有事，讓我先招待您。他晚些時候會來見您。"周默坐下，啜了一口香檳，
氣泡在舌尖炸開的刺痛感異常真實："鄭巖到底在搞什么？五年不聯系，
然邀請我來這種豪華游輪..."王立的笑容僵了僵："這個...鄭先生會親自向您解釋。
對了，您知道今晚有化裝舞會嗎？主題是'假面人生'，很應景不是嗎？""什么意思？
""哦，沒什么。"王立急忙擺手，"就是...人生如戲的意思。您會參加吧？
鄭先生特意為您準備了服裝。"周默皺眉，正想追問，廣播突然響起："各位乘客請注意，
歐羅巴號即將起航，請所有人到甲板參加啟航儀式。"王立如釋重負般站起來："我們走吧？
這可是重頭戲。"甲板上已經聚集了上百名乘客，所有人都面向船頭。周默被帶到前排位置，
海風愈發猛烈，吹得他睜不開眼。船長開始講話，
聲音通過擴音器在海面上回蕩："歡迎登上歐羅巴號，本次航行將持續七天六夜，
目的地是..."一陣刺耳的電流雜音打斷了船長的話，
周默隱約聽到幾個詞："...永遠無法靠岸...""什么？"他轉頭問王立，
卻發現對方臉色慘白。"沒什么，設備故障而已。"王立強笑道，"看，要鳴笛了。
"汽笛長鳴，游輪緩緩離開港口。周默望向逐漸遠去的海岸線，
一種莫名的恐慌攫住了他——仿佛那不是一次普通的離別，而是永遠的訣別。
"我得去找鄭巖。"他轉身要走，卻被王立攔住。"現在不行！儀式還沒結束！
"王立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您必須看完啟航儀式！這是...規定。
"周默甩開他的手："什么鬼規定？"他推開人群向船艙跑去，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頂層套房的門虛掩著，周默敲了敲，沒有回應。他推門而入，房間空無一人，
但茶幾上的煙灰缸里，一支香煙還在裊裊冒著青煙。周默走近查看，
突然渾身冰涼——那是他慣抽的牌子，市面上很難買到。"鄭巖？"他呼喚著走向臥室，
門縫下滲出暗紅色液體。周默的心跳如擂鼓，顫抖著推開門——床上躺著一具尸體，
胸口插著一把匕首，鮮血浸透了雪白的床單。死者的臉被面具覆蓋，
那是化裝舞會上用的**半臉面具。周默鼓起勇氣揭下面具，
頓時如遭雷擊——那是他自己的臉。"啊！"周默驚叫著后退，撞翻了床頭柜上的相框。
玻璃碎裂聲中，他看清了照片內容：大學畢業典禮上，他和鄭巖勾肩搭背，笑容燦爛。
但照片里鄭巖的臉...分明就是現在床上死者的模樣！"這不可能..."周默跌坐在地，
頭痛欲裂。
噴濺的鮮血...還有鄭巖臨死前的低語："你會永遠記住這一刻..."門外傳來腳步聲，
周默倉皇起身，卻發現無處可藏。門被推開的一刻，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周先生？
您在這里做什么？"是王立的聲音。周默睜開眼，床上空空如也，沒有尸體，沒有血跡，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我...鄭巖在哪？"王立困惑地皺眉："鄭先生？
他不是在甲板上等您參加啟航儀式嗎？船剛剛才要起航啊。""什么？"周默沖向窗戶，
震驚地發現游輪確實還停泊在港口，碼頭上工人正在解纜繩。
"這不可能...我明明看到船已經開了...還有那個尸體..."周默語無倫次地說。
王立的眼神變得警惕："您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舞會晚上八點開始，
鄭先生特意囑咐要您參加。"周默茫然地點點頭，任由王立帶他回到客房。關上門后，
他沖進浴室用冷水洗臉，抬頭看向鏡子時，差點驚叫出聲——鏡中的自己眼角有一道疤痕，
那是鄭巖的特征。他顫抖著觸碰自己的臉，疤痕卻消失了，仿佛又是幻覺。
"我到底怎么了..."周默喃喃自語，突然注意到洗手臺上放著一張紙條，
字跡與邀請函相同："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真相在舞會后揭曉。
——鄭巖"周默將紙條攥在手心，決定保持冷靜等到晚上。他吞下林醫生給的藥片，
躺在床上試圖理清思緒，卻在不知不覺中睡去。刺耳的汽笛聲驚醒了他。周默猛地坐起，
窗外已是漆黑一片，游輪在波濤中輕微搖晃。他看了眼手表：晚上七點五十。
"舞會..."周默匆忙換上放在床邊的禮服——一套復古的黑色燕尾服，
配有一個精致的銀色面具。穿戴整齊后，他再次看向鏡子，這次沒有異常，
只是自己的臉色蒼白得可怕。宴會廳燈火通明，樂隊演奏著悠揚的華爾茲。
數十對戴著面具的舞者在水晶燈下旋轉，場景華麗得不真實。
周默站在入口處搜尋鄭巖的身影，一個侍者走過來遞給他一杯香檳。"鄭先生在等您。
"侍者指向舞池中央的柱子后面。周默穿過人群，心跳越來越快。繞過柱子的瞬間，
他僵在了原地——柱子后面站著一個人，穿著和他一模一樣的燕尾服，戴著相同的銀色面具。
那人緩緩摘下面具，露出的臉讓周默血液凝固：那是鄭巖，但更準確地說，
是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鄭巖，除了眼角那道疤。"好久不見，周默。"鄭巖微笑著說，
"或者說...好久不見，我自己？"周默后退一步，香檳杯從手中滑落，
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音樂戛然而止，所有舞者同時停下動作，轉頭看向他們，
面具下的眼睛閃爍著詭異的光芒。"這是什么惡作劇？"周默聲音發抖，"你到底是誰？
"鄭巖的笑容消失了："你還不明白嗎？我們被困在時間里了。這艘船永遠不會靠岸，
這場舞會永遠不會結束...除非你記起來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哪...哪天晚上？""你殺死我的那天。"鄭巖輕聲說，
突然抓住周默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感受一下，刀刺進去的感覺，記得嗎？
"周默的手掌下傳來溫熱的觸感，鄭巖的白色襯衫漸漸被鮮血染紅。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但沒有人上前幫忙，所有乘客只是站在原地，
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一幕。"不...我沒有..."周默想要抽回手，卻被鄭巖死死按住。
"每次循環你都會忘記，但這次不一樣。"鄭巖的聲音越來越弱，
"鏡子...看鏡子..."周默轉頭看向墻上的裝飾鏡，
驚恐地發現鏡中映出的不是他和鄭巖，而是兩個一模一樣的鄭巖，一個正在殺死另一個。
"啊！"周默終于掙脫開來，鄭巖倒在地上，鮮血迅速蔓延。周默跌跌撞撞地后退，
撞翻了燭臺，火焰瞬間竄上窗簾。"著火了！快跑！"有人大喊，人群開始騷動。
周默被人流推擠著向外跑，混亂中他回頭看了一眼，鄭巖的尸體已經消失，
只有那灘鮮血在火光中顯得格外刺眼。他逃到甲板上，發現整艘船都陷入了火海，
濃煙遮蔽了星空。"救生艇！那邊有救生艇！"一個女乘客指著船尾喊道。
周默跟著人群跑去，卻在半路被王立攔住："您不能走！循環還沒完成！""滾開！
"周默推開他，繼續向前沖。救生艇已經放下，幾名乘客正在登船。周默跳上去的瞬間，
游輪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沖擊波將救生艇掀翻，他墜入冰冷的海水。
咸澀的海水灌入鼻腔，周默掙扎著浮出水面，看到歐羅巴號在熊熊烈火中緩緩下沉。
一個救生圈漂到他面前，他抓住它喘息著，突然發現救生圈上寫著一行字："記住，
你必須回到船上。""不..."周默絕望地搖頭，卻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拖向水下。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
他聽到鄭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們很快會再見的..."刺眼的陽光照在臉上，
周默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碼頭上，海風裹挾著咸腥氣息撲面而來。他瞇起眼睛，
望向停泊在港灣的白色巨輪——"歐羅巴號"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先生，
請出示您的邀請函。"身著制服的船員微笑著攔住了他。周默摸了摸西裝內袋，
那張燙金邀請函依然在那里，觸感冰冷如初。周默的手指在邀請函上顫抖。
象、船員的微笑、甚至海風的氣味都與記憶中完全一致——這是他今天第二次經歷這個場景，
或者已經是第幾次？"周默先生？"船員疑惑地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您還好嗎？
""今天...是幾號？"周默聲音嘶啞。"15號啊，怎么了？"周默的呼吸急促起來。
他清楚地記得，在游輪沉沒前，宴會廳的日歷顯示的是16號。
而現在時間倒流了——他真的回到了登船前一天。"沒什么。"他強作鎮定，
機械地跟隨船員登船。
側缺失的一塊油漆、主餐廳門口戴紅帽子的老太太...所有細節都與"上一次"完全相同。
"鄭先生在頂層套房等您。"船員說完同樣的臺詞后離開。周默沒有立即去找鄭巖，
而是徑直走向醫務室。推開門，林醫生正在整理藥柜，聽到聲音轉過身，
臉上再次閃過那種復雜的表情。"又來了？"林醫生低聲說，隨即改口，"您好，
需要什么幫助？"周默死死盯著醫生的眼睛："你知道這是循環，對不對？這艘船，
這場航行，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林醫生的手一抖，
藥瓶掉在地上滾到周默腳邊："我不知道您在說什么。""你的手腕。
"周默指著那道新鮮的抓痕，"上次我來時，它也是這個樣子。
傷口不可能保持完全相同的狀態。"林醫生的臉色變得慘白："您...您開始記得了？
"他顫抖著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筆記本，"請看這個，但別告訴任何人我給您看了。
"周默接過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日期和癥狀："6月15日，第37次循環，
周先生再次來取暈船藥，仍無記憶殘留跡象"、"6月15日，第89次循環，
周先生詢問循環問題，初步記憶保留確認"..."第89次？"周默的喉嚨發緊，
"我已經經歷了89次這樣的循環？""不止。"林醫生苦笑，"這是我的第89次記錄，
但之前可能有更多。每次循環結束時，除了您，所有人的記憶都會重置。
""為什么只有我能保留記憶？""因為這是您的懲罰。"林醫生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也是您的救贖。"周默還想追問，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
林醫生慌忙奪回筆記本塞進抽屜："快走！別被他們發現您知道了！"周默被推出醫務室，
迎面撞上了王立。娛樂總監的笑容依舊熱情得令人不適："周先生！鄭先生讓我來找您，
啟航儀式馬上開始了！"這一次，周默沒有去甲板，而是甩開王立直奔頂層套房。
門依然虛掩著，他沖進去直奔臥室——床上空無一人，但床單上有新鮮的血跡，
還未完全干涸。"鄭巖！"周默大喊，"我知道你在這里！出來！"浴室傳來水聲。
周默慢慢推開門，霧氣騰騰的鏡子前，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擦拭什么。霧氣散去，
周默看清了——那是他自己，正用毛巾擦拭一把染血的匕首。"你來了。
"鏡中的"周默"抬起頭，嘴角勾起詭異的微笑，"比我預計的早了一些。"周默踉蹌后退，
撞在門框上。再定睛看時，鏡前空無一人，只有水龍頭在嘩嘩流水。他顫抖著走近，
看到鏡面上用霧氣寫著兩個字："記住"。樓下傳來汽笛聲，游輪即將起航。
周默決定改變策略——這次他要全程盯緊王立。回到甲板時，啟航儀式已經開始，
王立站在前排，不時回頭張望，看到周默后明顯松了口氣。"您去哪了？鄭先生很擔心。
"王立小聲責備。"帶我去見他。"周默強硬地說。"現在不行！必須等儀式結束！
"王立的反應異常激烈，"這是規定！""什么規定？誰定的規定？"周默抓住王立的手腕，
"你們到底在隱瞞什么？"王立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您不該問這些！"他猛地推開周默，
后者撞在欄桿上，差點翻入海中。周圍乘客對這場沖突視若無睹，繼續機械地鼓掌，
仿佛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周默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這些人可能不是真正的乘客，而是循環的一部分，
是背景裝飾。汽笛長鳴，游輪緩緩離港。周默決定不再被動等待，他溜進船員區，
找到了一間標有"航行日志"的房間。門鎖著，但他從旁邊消防箱里取出斧頭，
幾下劈開了門鎖。日志室里堆滿了相同的筆記本，每一本都標注著日期：6月15日。
周默隨機翻開幾本，內容幾乎一模一樣，
記錄著相同的天氣、航線、乘客活動...直到最后一頁都寫著："周默殺死鄭巖，
游輪沉沒，循環重啟。""不..."周默跌坐在椅子上，頭痛欲裂。
片閃過：深夜的爭吵、推搡、閃著寒光的匕首...還有鄭巖倒在地上時那不可置信的眼神。
"你想起來了嗎？"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周默轉身，鄭巖靠在門框上，胸口插著一把匕首，
鮮血順著襯衫滴落在地，但他的表情平靜得可怕。
"我...我沒有殺你..."周默聲音發抖。"每次你都這么說。"鄭巖嘆了口氣，
"然后循環再次開始。承認吧，周默，你恨我，因為你愛她，而她選擇了我。""她？誰？
"周默困惑地問，但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模糊的女性面孔——長卷發，左眼角有顆淚痣。
"林醫生沒告訴你全部真相。"鄭巖向前走了一步，匕首隨著他的動作搖晃，
"這不僅是懲罰，也是機會。每次循環，你都有機會做出不同選擇，
但你總是走向同一個結局。""什么選擇？""原諒我，或者原諒你自己。
"鄭巖的身影開始變淡，"找到照片...它會告訴你真相...""等等！
"周默伸手去抓，卻只抓住一團空氣。鄭巖消失了，只留地上一灘鮮血。
周默瘋狂地翻找房間，終于在抽屜底層發現了一張被撕碎的照片。他拼湊起來，
呼吸幾乎停滯——照片上是鄭巖和一個美麗女子的婚紗照，而那個女子，
正是他夢中出現的那個人。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她叫蘇雯，是他和鄭巖的大學同學。
他暗戀她四年，卻在畢業前夕得知她和鄭巖已經秘密交往兩年。五年前那次同學聚會，
他喝醉后與鄭巖發生爭執..."不..."周默跪倒在地，
記憶的最后片段清晰如昨——他抓起水果刀刺向鄭巖，蘇雯沖過來阻攔卻被誤傷，
兩人倒在血泊中...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立帶著幾名船員沖進來，
看到地上的血跡后臉色大變："太早了！還沒到時間！""什么時間？"周默抬頭，
淚流滿面。"您死亡的時間。"王立的聲音突然變得機械，
"每次循環必須在您記起一切后以您的死亡結束。這是規定。"船員們逼近，
手中拿著繩索和重物。周默知道他們要做什么——制造一場"意外"，
讓他在記起罪行后"合理"地死去，然后循環再次開始。他撞開一名船員沖出房間，
在走廊上狂奔。身后追趕的腳步聲如影隨形。周默躲進一間儲藏室，
屏住呼吸聽著外面的人跑過。儲藏室墻上掛著一面鏡子。周默看向鏡中的自己，
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面容正在變化——眼角漸漸出現那道疤痕，發型變成了鄭巖的樣子，
甚至連表情都變得陌生。"這不可能..."他觸碰自己的臉，
鏡中的"鄭巖"也做了同樣動作。"現在你明白了。"鏡中的"鄭巖"開口說話，
聲音卻是周默自己的，"我們是一個人。你殺死了我，也殺死了你自己。""不！
"周默一拳打碎鏡子，玻璃碎片劃破他的手，鮮血直流。奇怪的是，他感覺不到疼痛。
走廊安靜下來，周默悄悄溜出儲藏室，決定去找林醫生問個清楚。但醫務室門緊鎖，
里面傳來低沉的啜泣聲。他從鑰匙孔窺視，看到林醫生——不，是蘇雯，
正對著那張拼好的婚紗照哭泣。"蘇雯？"周默下意識喊出聲。里面的哭聲戛然而止。
門猛地打開，蘇雯紅著眼睛瞪著他："你終于認出我了？""你...你不是死了嗎？
我明明記得...""我們都死了。"蘇雯慘笑，"五年前那晚，你殺了鄭巖，
我因失血過多死在去醫院的路上，你跳海自殺。這艘船是我們的煉獄，周默。
你不斷重演殺死鄭巖的場景，而我和其他乘客是你潛意識的投射。
""那為什么只有我能保留記憶？""因為這是你的懲罰——永遠清醒地重復自己的罪孽。
"蘇雯的聲音帶著憐憫，"但這次不一樣了，你開始記得了，
這意味著循環可能終于要結束了。""怎么結束？""做出不同選擇。
"蘇雯從抽屜里取出那把染血的匕首，"這次，放下它。"周默顫抖著接過匕首，
記憶中它刺入鄭巖胸口的觸感鮮活如初。走廊盡頭傳來王立和船員的叫喊聲，
他們正在逐個房間搜查。"快決定！"蘇雯催促道，"是再次殺死他，還是放下仇恨？
"追捕者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周默看著手中的兇器，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轉向蘇雯，
露出釋然的微笑："我懂了。根本沒有鄭巖，對嗎？從始至終，
都是我自己的兩個部分在斗爭。
"蘇雯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你怎么...""鏡子里的鄭巖，床上的尸體，
都是我。"周默舉起匕首，卻不是刺向別人，而是對準自己的心臟，"結束循環的唯一方式，
是承認罪行并接受懲罰。""不！"蘇雯沖上來搶奪匕首，"不是這樣的！"但為時已晚。
周默將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劇痛中，他聽到蘇雯撕心裂肺的哭喊，
看到王立和船員們破門而入時震驚的表情。世界開始旋轉，
黑暗逐漸吞噬視線...刺耳的汽笛聲響起。周默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碼頭上，
海風裹挾著咸腥氣息撲面而來。他摸了摸胸口，沒有傷口，但西裝內袋里的邀請函不見了。
"先生，您沒事吧？"船員關切地問，"您看起來臉色很差。"周默沒有回答，
而是轉身走向碼頭出口。這一次，他決定不登船了。也許打破循環的方法，就是拒絕開始。
但當他走到碼頭大門時，一陣熟悉的眩暈襲來。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
耳邊響起鄭巖的聲音："你逃不掉的，周默。這是你的罪，你的罰..."眩暈過后，
周默絕望地發現自己又站在了登船梯前，手中拿著那張燙金邀請函。
船員微笑著重復那句熟悉的話："先生，請出示您的邀請函。"周默崩潰地大笑起來，
笑聲中夾雜著啜泣。他明白了——無論登船與否，循環都會繼續。
他注定要一遍遍經歷這場噩夢，直到真正面對自己的罪惡。這一次，他平靜地遞出邀請函，
跟隨船員走上舷梯。在踏入甲板的瞬間，他低聲對自己說："這一次，我會找到不同的結局。
"周默數著自己的心跳。一百零七次。這是他在這個循環中嘗試的第七種方法——絕食。
如果他不吃不喝，不參與任何船上活動，循環會不會無法進行？客艙窗簾緊閉，
將陽光隔絕在外。周默蜷縮在床上，胃部因饑餓而絞痛，嘴唇因缺水而干裂。
手表顯示下午三點，按照"常規"循環，此時化裝舞會應該已經開始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