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見驚鴻江南的梅雨季裹挾著潮濕的水汽,將醉仙樓的飛檐浸染成黛青色。
蕭衍摘下斗笠,水珠順著竹篾紋路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砸出細小的漣漪。
忽而一陣清越琴聲穿透雨幕,錚錚如碎玉投壺,直叩人心。他抬眼望去,二樓雕花窗欞半掩,
月白羅裙的女子垂眸撫琴,云鬢間一支銀蝶步搖隨著指尖顫動。琴音陡然拔高,
似有千軍萬馬踏碎冰河,又在最激昂處戛然而止。女子抬眸的剎那,眼尾朱砂痣如滴血紅梅,
盈盈秋水間流轉(zhuǎn)的星輝,竟讓見慣后宮粉黛的蕭衍呼吸一滯。"放手!"樓下突然傳來哭喊。
賣花小女孩的竹籃翻倒在地,山茶花的殘瓣被雨水沖得七零八落。錦衣惡少攥著女孩手腕,
色瞇瞇的目光掃過樓上:"小娘子若肯陪爺喝兩杯,
這丫頭..."蘇晚的月白裙擺掠過雕花欄桿,繡鞋在濕滑的臺階上輕點如燕。
她指尖捏著一錠銀子擲過去,腕間銀鈴發(fā)出清脆聲響:"這錢賠你今日的興致,
還請高抬貴手。"惡少掂著銀子冷笑,忽然抓住她皓腕:"美人親自求情,
不如..."話音未落,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掠過,蕭衍的折扇已抵住惡少咽喉。
他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當律法是兒戲?
"蘇晚望著眼前青年,雨絲沾濕他墨色衣擺,
腰間若隱若現(xiàn)的羊脂玉佩在暮色中泛著溫潤光澤。她福了福身,眼波流轉(zhuǎn):"多謝公子相助。
只是此地魚龍混雜,公子還是...""在下愿為姑娘小廝,護姑娘周全。
"蕭衍脫口而出的話語驚了自己。指尖還殘留著方才觸碰惡少的力道,
此刻卻渴望握住那雙撥弄琴弦的手。蘇晚掩唇輕笑,露出梨渦:"公子莫不是說笑?
我這醉仙樓的營生,可不是...""自然當真。"蕭衍摘下玉佩放在她掌心,
冰涼的玉體溫著她的心跳,"從今日起,阿衍便是姑娘的影子。"當夜,
蕭衍躺在柴房草堆上,聽著隔壁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琴聲。月光透過木窗縫隙灑進來,
在他手背投下斑駁光影。他想起蘇晚撫琴時專注的眉眼,想起她護住小女孩時倔強的脊背,
忽然覺得這江南煙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動人。卻不知,這一念心動,
竟成了日后他親手種下的,最鋒利的刺。
第二章 風(fēng)云驟起江南的梅雨季總是黏膩得讓人喘不過氣,蘇晚倚在醉仙樓的雕花木窗前,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蕭衍留下的玉佩。自那夜他說要護她周全后,短短月余,
兩人常共賞江南煙雨,他為她研墨,她為他撫琴,時光仿佛靜止在這些溫柔的瞬間。然而,
邊關(guān)急報如驚雷般打破了這份寧靜。那是個陰云密布的清晨,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驚飛了檐下的雨燕。蕭衍面色凝重地推開房門,手中緊攥著一封染血的軍報。蘇晚心中一緊,
只見他額間青筋暴起,眼神中滿是掙扎與不舍。“阿晚,邊疆十萬火急,敵軍已破三城,
我必須即刻回京。”蕭衍聲音沙啞,伸手握住蘇晚的手,“等我,我定會回來接你。
”蘇晚強顏歡笑,眼中卻泛起淚花:“公子放心去吧,我等你?!彼焐险f著,
心里卻隱隱不安,這深宮內(nèi)院、朝堂紛爭,一旦他回去,還能否記得當初的誓言?蕭衍走后,
蘇晚每日都在盼望著他的消息??扇兆右惶焯爝^去,等來的卻是老皇帝病重的傳聞。
醉仙樓依舊賓客盈門,但她的心卻愈發(fā)空落。她開始托人打聽京城的消息,卻總是一無所獲。
三個月后,一道圣旨打破了醉仙樓的平靜?!胺钐斐羞\,皇帝詔曰:蘇晚才情出眾,
特宣入宮,冊為美人……”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在樓中回蕩。蘇晚握著圣旨的手微微顫抖,
不知是喜是憂。她原以為蕭衍會親自來接她,如今這般方式,總讓她覺得少了些什么。
踏入皇宮的那一刻,紅墻黃瓦壓得人喘不過氣。蘇晚被安排在一處偏僻的宮殿,
還未等她適應(yīng),便聽聞了蕭衍即將迎娶丞相之女柳如霜為后的消息。她心中一痛,
想起蕭衍臨走時的承諾,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大婚那日,蘇晚站在宮墻下,
遠遠望著鳳輦經(jīng)過。柳如霜頭戴鳳冠,身披霞帔,滿臉得意。兩人四目相對時,
柳如霜眼中的輕蔑毫不掩飾。那一刻,蘇晚才明白,自己不過是蕭衍登基路上的一個點綴。
“美人,皇后有請?!睂m女的聲音打斷了蘇晚的思緒。她深吸一口氣,整理好妝容,
踏入了椒房殿。等待她的,是柳如霜的下馬威?!俺錾砬鄻堑馁v婢也敢覬覦龍恩?
”柳如霜端坐在鳳椅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蘇晚,“來人,給我掌嘴!”蘇晚被按在地上,
臉頰火辣辣地疼。她咬緊牙關(guān),不讓自己落淚。她告訴自己,只要能見到蕭衍,
一切都還有希望??僧斔谟▓@偶遇蕭衍時,他卻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便摟著柳如霜遠去。那一刻,蘇晚的心徹底涼了。此后的日子里,蘇晚的苦難接踵而至。
她被禁足在冷宮般的宮殿,每日只有殘羹冷炙;被罰跪在堅硬的石板上,
膝蓋早已血肉模糊;被柳如霜的人掌摑、辱罵,卻無人敢為她出頭。而蕭衍,
仿佛忘了她的存在,再也沒有來看過她一眼。深夜,蘇晚蜷縮在冰冷的床榻上,
望著窗外的明月,心中滿是悔恨與不甘。她恨自己輕信了蕭衍的承諾,
恨自己天真地以為能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中尋得真愛。但她更恨自己的軟弱,
恨自己只能任人欺凌?!拔姨K晚絕不會就此倒下。”她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既然你蕭衍負我,那我便要你付出代價!”窗外,一陣寒風(fēng)吹過,吹滅了燭火,
卻吹不滅她心中燃起的復(fù)仇之火 。第三章 禍國妖妃深秋的椒房殿彌漫著濃重的藥香,
柳如霜斜倚在金絲軟墊上,指尖反復(fù)摩挲著琉璃藥瓶。窗外梧桐葉簌簌飄落,
她望著鏡中艷麗的妝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蘇晚,本宮倒要看看,這次你如何翻身。
"三日前,柳如霜買通太醫(yī)院院正張元,在皇帝每日必飲的參茶中混入慢性毒藥。此刻,
御書房內(nèi),蕭衍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帕子上赫然染著刺目的血跡。殿內(nèi)頓時亂作一團,
太醫(yī)院眾太醫(yī)跪地叩首,唯有張元顫聲奏道:"陛下龍體抱恙,
恐是中了西域奇毒'噬魂散',
此毒唯有醉仙樓秘制香粉中才有..."消息如野火般傳遍后宮。次日清晨,
蘇晚正在院中修剪殘菊,忽聽得院門被重重踹開。柳如霜身著赤金翟紋華服,
身后跟著數(shù)十名侍衛(wèi),冷笑道:"妹妹好雅興!竟敢在宮中豢養(yǎng)毒物,謀害陛下!
"不等蘇晚辯解,侍衛(wèi)已粗暴地扯開她的妝奩,一包淡紫色粉末應(yīng)聲落地。
"這...這不是我的!"蘇晚踉蹌著后退,卻被柳如霜揪住發(fā)髻:"當年在醉仙樓,
你就是用這香粉迷得陛下神魂顛倒!如今竟妄圖弒君!"話音未落,柳如霜突然踉蹌倒地,
額頭重重磕在石階上,頓時鮮血淋漓。"皇后娘娘!"宮女們尖叫著圍攏。
住蕭衍的衣角:"陛下...莫要怪妹妹...是臣妾管教無方..."蕭衍臉色陰沉如鐵,
望著蘇晚的眼神滿是失望與痛心。三日后的朝堂上,御史大夫王崇義捧著彈劾奏章,
聲如洪鐘:"蘇美人妖言惑眾,禍亂宮闈,懇請陛下以正朝綱!"滿朝文武紛紛附和,
奏章雪片般飛向龍案。蕭衍捏著染血的帕子,看著下方群情激憤的臣子,太陽穴突突直跳。
恰在此時,鄰國使者求見。耶律齊身著鑲金胡服,鷹隼般的目光掃過殿內(nèi)眾人,
最后落在蘇晚身上,突然撫掌大笑:"早聞東陵有位傾國傾城的美人,今日一見,
果然名不虛傳!若陛下肯將美人賜予本王為妾,兩國即刻永結(jié)盟好!"蕭衍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蘇晚望著曾經(jīng)信誓旦旦的少年郎,忽然覺得無比陌生。她扯下頸間的玉墜,
那是蕭衍初為太子時贈她的定情信物,如今在她掌心碎成齏粉:"陛下可還記得,
那年江南雨巷,你說要護我一世周全?"殿內(nèi)死寂如墳。良久,蕭衍別過臉,
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來人,送蘇美人去鄰國。"寒風(fēng)裹挾著雪粒打在囚車上,
蘇晚望著漸行漸遠的宮墻,嘴角泛起一抹悲涼的笑。她永遠記得耶律齊撫摸她臉頰時的獰笑,
記得他將滾燙的烙鐵按在她背上的劇痛,更記得那個雪夜,自己墜入冰河時,
漫天風(fēng)雪都在嘲笑她的天真。第四章 重生歸來刺骨的寒意如千萬根冰針,
穿透蘇晚的四肢百骸。河水裹挾著碎冰灌入喉間,她最后的意識是耶律齊張狂的笑,
和漫天飄落的雪。那一刻,她以為自己終于能解脫了,卻沒想到,
命運竟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當蘇晚再次睜開眼,熟悉的熏香氣息撲面而來。
她猛地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竟是醉仙樓自己的房間。銅鏡中映出一張年輕稚嫩的臉龐,
正是初見蕭衍時的模樣。她顫抖著伸手觸碰鏡面,
指尖傳來的真實觸感讓她呼吸一滯——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一切悲劇的起點?!肮媚铮?/p>
該起身梳妝了。”丫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蘇晚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前世的屈辱、背叛、折磨,此刻都化作熊熊燃燒的復(fù)仇之火。這一世,
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蘇晚,她要讓那些傷害過她的人,付出慘痛的代價。梳妝完畢,
蘇晚站在窗前,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街道。她知道,今日蕭衍就會以阿衍的身份出現(xiàn)。
想到那個曾信誓旦旦說要護她周全,卻親手將她推入深淵的男人,蘇晚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多時,熟悉的清越琴聲從街上傳來。蘇晚抬眸望去,正見蕭衍一襲青衫,站在醉仙樓前,
目光灼灼地望著樓上。與前世不同,這一次,蘇晚主動推開窗,
以帕掩唇輕笑:“公子這般盯著,可是失禮了?!笔捬芪?,很快恢復(fù)從容,
拱手道:“在下被姑娘琴聲所惑,失禮之處還望海涵?!碧K晚蓮步輕移,緩緩下樓。
她刻意換上一襲烈焰般的紅衣,裙擺處繡著曼珠沙華,妖冶而奪目。每走一步,
金鈴便發(fā)出清脆聲響,引得眾人紛紛側(cè)目?!奥犅劰釉缸鲂P護我周全?
”蘇晚繞著蕭衍踱步,指尖輕輕劃過他的肩頭,“只是不知公子有何本事?
”蕭衍被她突如其來的大膽舉動弄得心跳加速,卻仍鎮(zhèn)定道:“姑娘但有吩咐,
阿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薄昂茫潜銖慕袢掌穑绮讲浑x本姑娘左右。
”蘇晚湊近他耳畔低語,“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若是護不好我,公子可要付出代價的。
”看著蕭衍怔愣的模樣,蘇晚心中暗笑。這一世,她要將主動權(quán)牢牢握在手中。表面上,
她仍是那個倚門賣笑的花魁,可背地里,她早已開始謀劃。她先是暗中聯(lián)絡(luò)了醉仙樓的老鴇,
將一些忠心的丫鬟收為己用;又通過給達官貴人彈琴唱曲的機會,探聽朝堂消息,
結(jié)交那些對丞相不滿的官員。然而,柳如霜卻比她預(yù)想中更早注意到了她的變化。一日,
蘇晚正在房中作畫,柳如霜帶著一眾丫鬟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聽說蘇姑娘最近風(fēng)頭很盛啊,連太子殿下都被迷得神魂顛倒?!绷缢痈吲R下地看著她,
眼中滿是不屑。蘇晚不慌不忙放下畫筆,起身行禮:“柳小姐說笑了,
民女不過是一介風(fēng)塵女子,哪有這般本事。倒是柳小姐,金枝玉葉,怎有閑心來這煙花之地?
”“哼,少在我面前裝無辜!”柳如霜一把打翻畫架,“我勸你識相點,離太子遠些,
否則……”“否則如何?”蘇晚突然逼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柳小姐莫要忘了,
這里可不是丞相府,容不得你撒野?!眱扇藢χ砰g,氣氛劍拔弩張。
柳如霜沒想到蘇晚竟敢如此頂撞她,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最終,她甩袖離去,
臨走前放下狠話:“蘇晚,你給我等著!”望著柳如霜離去的背影,蘇晚眼中寒光更甚。
她知道,這只是開始,更大的風(fēng)暴還在后面。但這一世,她已做好準備,
要在這波譎云詭的宮廷斗爭中,殺出一條血路,讓所有傷害過她的人,
都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蘇晚攥著窗欞的指尖發(fā)白,
看著柳如霜離去的馬車碾過青石板。暮色沉沉壓下來,她忽然想起前世此刻,
自己正滿心歡喜為蕭衍繡著香囊,全然不知即將墜入怎樣的深淵。更漏聲里,
春桃捧著件狐裘進來:“姑娘,起風(fēng)了。”燭火將主仆二人的影子映在雕花屏風(fēng)上,
蘇晚忽然握住她的手:“若我想做些驚天動地的事,你可愿跟著?”春桃一愣,
隨即跪在地上:“春桃這條命是姑娘救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窗外傳來夜梟的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