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嚎叫的回音還未消散,林淵已經翻身下床。他抓起掛在床頭的制服,發現袖口不知何時出現了幾道細小的裂痕,邊緣泛著詭異的紫色。窗外,禁地方向的天空呈現出不自然的暗紅色,像是被稀釋的血液浸染過。
醫務室的門在凌晨顯得格外沉重。林淵敲了三次,才聽到里面傳來拖沓的腳步聲。開門的是值夜班的醫助羅文,一個總是睡眼惺忪的中年男子。
"又是你?"羅文打了個哈欠,"這次是什么?元素反噬還是魔力枯竭?"
林淵張開嘴,卻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的狀況。他最終只是伸出雙手,讓羅文看到那些在皮膚下若隱若現的紫色紋路。
羅文的睡意瞬間消散。他一把將林淵拉進醫務室,反鎖上門,動作快得不像平時那個懶散的醫助。"什么時候開始的?"他壓低聲音問道,手指已經按在林淵的腕脈上。
"昨天...去了禁地邊緣。"林淵決定實話實說。羅文的手指突然收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腕骨。
"愚蠢!"羅文從藥柜最底層取出一個布滿灰塵的黑匣子,"你知道每年有多少學徒因為好奇靠近禁地而失蹤嗎?"他打開匣子,里面是一排細長的銀針,針尖泛著藍光。
沒等林淵回答,羅文已經將第一根銀針刺入他手腕的穴位。劇痛如閃電般竄上手臂,林淵咬緊牙關才沒叫出聲來。銀針迅速變黑,表面爬滿細小的裂紋。
"果然..."羅文臉色陰沉地拔出銀針,它立刻碎成粉末,"禁咒污染。程度不深,但已經扎根了。"他又取出三根銀針,分別刺入林淵的眉心、咽喉和心口,"別動,這會暫時抑制污染擴散。"
林淵全身肌肉繃緊,汗水順著下巴滴落。他能感覺到銀針在體內形成某種屏障,那些低語聲變得遙遠而模糊,像是隔著一層厚玻璃。
"聽著,"羅文湊近他,呼吸中帶著濃烈的藥草味,"這不是普通的魔法創傷。醫務室治不了你,常規魔法也救不了你。天亮后去找玄機老人,就說...就說'灰燼在第七塔下燃燒'。"
"玄機老人?那個整天在古籍塔里自言自語的怪老頭?"林淵艱難地開口,銀針的效力讓他舌頭有些發麻。
羅文冷笑一聲:"你以為我只是個醫助?二十年前,我是'守望者'最年輕的探員。"他卷起左袖,露出手臂上已經褪色的符文烙印,"禁咒回響越來越強,學院高層早就知道了。他們建立這個學院,就是為了監視禁地的變化。"
窗外,第一縷晨光穿透云層。羅文迅速拔掉銀針,動作熟練地幫林淵整理好衣領:"現在回宿舍去,裝作什么都沒發生。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佩戴紫水晶的人——那是'灰燼之手'的標志。"
回宿舍的路上,林淵感覺身體輕快了許多,但腦海中那個屏障也在逐漸松動。經過中央噴泉時,水面突然無風自動,浮現出扭曲的倒影——不是他的臉,而是一個戴著兜帽的老者,嘴唇蠕動著在說什么。林淵俯身想聽清楚,倒影卻突然消散,只留下水面上幾縷紫色的霧氣。
宿舍里,室友們還在熟睡。林淵悄悄爬上床,發現枕頭上那些紫色汗漬已經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他嘗試施展照明術,這次光芒恢復了正常的白色,但當他專注凝視時,光團核心仍有一絲幾乎不可見的紫芒。
上午的元素課上,克萊門特宣布進行期中測評。林淵站在測試圈內,周圍學徒們竊竊私語——大家都知道他是班上成績最差的一個。
"火球術,標準形態。"克萊門特揮動魔杖,空中浮現出評分符文。
林淵深吸一口氣,抬起手。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團完美的橙紅色火球立刻成形,大小均勻,溫度穩定。更驚人的是,火球周圍環繞著三圈精細的符文環——這是高階學徒才能做到的"元素塑形"。
克萊門特的魔杖掉在了地上。"這...不可能。"老導師瞪大眼睛,"上周你還連基礎控火都做不好。"
林淵自己也震驚不已。他感覺到體內有什么東西在幫助他引導魔力,就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糾正他的每個錯誤?;鹎蛳⒑?,評分符文全部亮起,顯示出罕見的滿分。
下課鈴響起時,一群平時不屑理他的學徒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詢問他是怎么突然開竅的。林淵支吾著應付過去,眼角余光卻瞥見蘇語凝站在走廊盡頭,手中捧著一本厚重的古籍,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午休時間,林淵按照羅文的指示前往古籍塔。這座十二層的石塔是學院最古老的建筑,外墻爬滿藤蔓,入口處的石像鬼雕像眼中鑲嵌著會轉動的紅寶石。據說塔內收藏著從古代文明廢墟中發掘出來的危險典籍,普通學徒沒有特許不得入內。
"玄機老人在頂層。"守衛檢查了林淵的學生徽章后,不情愿地放行,"別碰任何會發光的東西。"
螺旋樓梯似乎永無止境。林淵爬到第八層時,周圍的空氣已經變得粘稠,書架上那些蒙塵的典籍不時發出輕微的嗡鳴。當他終于推開頂層的橡木門時,一股混合了霉味和奇異香料的氣息撲面而來。
房間中央,一個瘦削的老者背對著他,正在翻閱一本足有桌面大的金屬書。老者銀白的長發用一根骨簪束起,深紫色的長袍上繡著星辰圖案——但與學院制服不同,這些星辰的排列方式讓林淵莫名聯想到昨晚夢中看到的符文。
"灰燼在第七塔下燃燒。"林淵低聲說出羅文教他的暗語。
老者緩緩轉身。當林淵看清他的臉時,差點驚叫出聲——玄機老人的眼睛沒有瞳孔,整個眼眶里充盈著柔和的紫光,就像...就像昨晚鏡中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