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安靜了。
因為大氣都不敢喘。
不只是因顧嘉怡在冷嘲熱諷,是陸斯延已動了動身,把煙頭摁滅:“令衡,你跟我說說,你都給陸淮出什么主意了?”
霎時間,被點名的威令衡猛的一僵。
此刻,他都不敢轉(zhuǎn)身看他陸叔一眼,是害怕,這些年只聽說過陸叔生氣有多恐怖,但卻沒一次親眼看到。
不過他親爹威爾可不管那些,快速上前提起他后衣領(lǐng),便扯到了陸斯延面前,嘴里還罵罵咧咧的:“媽的!你這小逼崽子是沒聽見我老大說話么?痛快說!別逼老子抽你!”
“爸!!”威令衡覺得沒臉,驚訝的側(cè)著頭看他爹,認為他爹這么做不仁義。
可威爾哪管他這些。
因為威爾跟陸斯延時間最長,也最懂他老大快暴怒之前的前兆是什么。
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火燒眉毛了,威爾更是聽出他嫂子顧嘉怡剛才的那番話是什么意思,是說給陸淮這個親兒子聽的,也是說給他老大陸斯延聽的。
真容不得再等了……
畢竟如果威令衡這小兔崽子再敢磨嘰下去,就是威爾他這個親爹也很可能護不住他。
一想到這,威爾立刻抬腳狠踹了下威令衡的腿,迫使他砰的一聲跪在了陸斯延面前,并呵斥道:“說!!”
“陸叔。”威令衡不傻,能聽出他爹這是在撈他出局,便忙不迭的跪著看向陸斯延出聲解釋:“事情是這樣的,陸淮這段時間愁的總找我去喝酒,我問他出什么事了,他猶豫半天才跟我說是夜彌要和他真離婚。”
“我看他真是挺苦鬧的,就好心給陸淮出了一個我之前用過的管用辦法。”
再然后的接下來一分鐘里,威令衡都老老實實交代了,說陸淮那個小學(xué)妹因為她父親的職位進聯(lián)邦政府是必然。
但調(diào)她去秘書部卻是威令衡給陸淮出的主意,為的就是讓夜彌吃醋。
只要夜彌能被刺激到,那就證明夜彌的心里還有陸淮,這樣陸淮再找機會開了她,哄一哄夜彌不就皆大歡喜了么……
威令衡語速極快,可聽的旁邊的親爹威爾太陽穴直跳,因為他現(xiàn)在是真想什么都不管了,一腳踢他兒子頭上!!
他媽的!
這個蠢貨!
這出的是他媽什么餿點子啊,就算當年他老大總是追不回嫂子,他威爾都沒敢出這臭傻逼的一招棋,這不是在抱團作死么………
“行了,我聽明白了,起來吧。”此時,從陸斯延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喜怒,聲音淡淡,像是比剛才還要冷靜。
威爾則是暗道不好,但手上的動作卻極快,一把提起親兒子威令衡,試探的問著陸斯延:“老大,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先別急。”只見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笑了笑,并掀起眼皮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打量著威爾片刻后,才緩緩道出:“威爾,看來我真的感謝你一聲,幸好當時你沒給我出這主意啊。”
瞬間,威爾止不住心慌,急切的想著要不要立即抽親兒子一頓。
但這時,陸斯延已經(jīng)懶懶擺擺手,又說:“其實當時就算你真說了,老子也不會聽,男人,連哄自己女人都要用上最垃圾的手段,那就算真哄回來了,活著也是浪費空氣。”
………
嗯。
是在罵陸淮呢。
收到指示的威爾都顧不上再想其它,連忙扯著親兒子威令衡往外走。
哪敢再看戲了…
不過在父子二人剛到院子里,威爾便不用再繼續(xù)忍下去,猛的抬腳踹飛了威令衡。
是真飛了,威令衡直接表演了個狗吃屎。
但這也沒讓威爾解氣,來到親兒子身邊后蹲下,刻意壓低音量,罵著:“你他媽腦袋長褲兜子里了?操你媽的,老子這些年就是這么教你的么!!”
“爸,我那也是為了讓他倆和好啊。”威令衡是真挺怵他爹的,趴在地上不敢起來,生怕起來還得挨揍。
威爾都氣笑了:“可別叫我爸了,以后你就是我親爹了。”
“………”威令衡無奈。
“還讓他倆和好?你是用你那腦殘的智商想的吧?兒子,這回你真要玩完了,小淮今天肯定不好過,他那股火撒不出去,你說他接下來會不會找你?”
“………”威令衡聽完他爸的話,第一反應(yīng)就是委屈,費力不討好,最后還都成他的不是了。
與此同時,別墅一樓客廳。
陸斯延正瞧著坐在他對面的老婆,柔聲問道:“真讓他們離?”
“嗯。”顧嘉怡對上他視線:“今天就辦手續(xù)吧。”
此刻,陸淮急到快要瘋了,眼睛都是猩紅,盯著親媽怒吼:“媽!我不離婚!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離!!”
然而這癲狂的話音還沒徹底落下,砰的一聲槍響就響徹整個客廳。
只見陸淮右肩中彈,鮮血飛濺。
他卻像是感受不到疼似的,僵硬且緩慢的轉(zhuǎn)身看背后的已把玩著手槍的父親。
陸斯延卻懶得給他半個眼神,慢慢站起:“再敢對我老婆大聲喊一個字,老子現(xiàn)在就送你換個世界待一待。”
旁邊的夜彌都看呆了。
她竟突然發(fā)現(xiàn)她這些年一直都沒真了解陸家該是怎么樣的,陸淮可是小兒子啊。
就算都沒提過,她也能看出自己公公應(yīng)該是最喜歡以及最寵愛陸淮的,怎么說開槍就開槍了,只為他大聲對媽媽喊了?
天吶!
這………
別說夜彌被僵住了,連陸淮他都是……
爸他是瘋了么?開槍打他?他再敢對媽喊,爸就要殺他這個親兒子?
好在早就反應(yīng)過來的顧嘉怡已沖到精神病身邊了,并一把取走了他的槍:“你有病啊?對兒子還開槍!”
“他兇你。”剛才還氣勢強勁的男人俯下身來,望著自己老婆,聲音也是輕柔的不像話:“你跟著我不能受一點兒委屈。”
“………”
顧嘉怡頭疼,不想理會真有病的丈夫,既然都沒收好槍了,就要轉(zhuǎn)身去看小兒子的傷勢。
但陸斯延卻一把拉住她,又無比認真的說著:“顧嘉怡,對不起,是我沒教育好我們的孩子,他這份心思,應(yīng)該是隨了我那花里胡哨的渣男老子了。”
“知道了,不怨你。”顧嘉怡應(yīng)付著,甩著手腕就要去看小兒子陸淮。
可某人就是不放,嘟嘟囔囔又說他以前都沒看出來,說晚上他們就回Z國吧。
在這兒待著,顧嘉怡不開心,他也不開心的話,反正就是非常磨嘰,不讓她去看小兒子的傷勢。
那邊的夜彌是聽都聽不下去了,不想管原地站著的陸淮都不成。
畢竟誰讓他倆還有個兒子呢,只好過去扶住陸淮,帶他回沙發(fā)這邊坐下。
期間夜彌都沒對他說一個字,坐下便拿著手機叫家庭醫(yī)生過來一趟。
彼時,陸淮也不再看父母那邊,而是癡癡看放下手機的夜彌,沙啞道:“別離婚,夜彌,我不想離婚。”
“我想離。”夜彌聲音不大,話里卻滿是堅決和不容置疑。
聽的陸淮心痛欲裂,緊緊抓住她的手,似是怕一松開,她就會徹底消失的恐懼著:“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會…”
“其實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哪里錯了。”夜彌疏離的看著此時眼里只有她的丈夫,嗤笑一聲,是對她自己,也是對現(xiàn)在的陸淮:“兩個人的感情,你非要拉第三個進來,你的學(xué)妹或許都算不上第三個,但威令衡絕對是你同意讓他進場的。”
陸淮抓著夜彌手的力道又莫名收緊了,他大腦一片空白,竟開始胡說八道了,提起他最不愿提的:“夜彌,那你在意國的青梅竹馬呢?我們婚前最后一次分手,你不是也見過他么?”
“你終于問了。”夜彌笑的冰冷,眼里無淚,卻蘊著紅,她笑意越來越大,就像是在苦楚中孤身只影:“他要殺我啊!不然我明知道你殺了他,我又為什么不問你半句!”
剎那間,陸淮是由心往外的散發(fā)著寒,他恍然若失,他只瞪大眼睛盯著夜彌。
聽她在哽咽中,低聲宣泄著:“你從沒信過我,連查和問我一句,你都不肯,你只信你自己的判斷。”
“陸淮,我們認識快十年了,但你真認識我么?我不是沒想過和你解釋,可該解釋么?我,你都不信了!我什么都沒做錯過!又憑什么我總是要在這段關(guān)系里,永遠都要去做必須要去哄著你的那一個!!”
“說到底,就是你根本就沒那么愛我罷了!低頭不是認輸!可你就是認為你連好好和我談一談,都算輸!”
“陸淮,真的夠了!”夜彌終是快控制不住自己愈發(fā)模糊的視線,抬頭想將淚水往回倒:“我不要這樣的生活,或許是我從一開始就錯了,你從不是我的良人,我也不該看到別人幸福,我就認為我自己也能行。
陸淮,我們及時止損吧。
我們都該承認我們的愛會慢慢磨滅消失這點并不算失敗。
會夠、會疲倦,這也是人之常情,走到這兒,也真算我們曾經(jīng)都全心全意努力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