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逼仄簡陋的柴房,氣如洪鐘的呼喝聲隨即響徹山寨。
饒是風餐露宿多月,不挑住宿環境的少女也被吵得難以安眠。
半夢半醒間,宋令儀用枕頭裹住腦袋,在木板床上來回翻滾,煩人的聲音卻怎么都甩不走。
魔音繞耳,有那么一瞬間,她都以為自個兒重新穿越,穿到高一新生軍訓的時候。
過了半刻鐘,宋令儀實在受不住,崩潰坐起身,抬臂仰天長嘯:“啊——!”
神??!能不能救救我?。?/p>
嚎完之后,少女像被抽了蝦線似的,癱坐在床上。
少頃,她收回飄忽不定的心神,翻身下床,無精打采地更衣洗漱。她還沒忘自個兒成了奴婢的事,那土匪頭子看起來不好相與,做牛馬的第一天還是勤快些,別叫他抓到錯處,給她也咔擦了。
少女身上穿得是玄風昨夜送來的衣裳,顏色素凈,裁制簡單,好在有美貌托底,不算太災難。
她不會盤發,也懶得費心思研究,就隨便扎了兩個麻花辮。
二八年華,正是一個姑娘最美好的年紀,哪怕是再簡單的打扮,也足夠清純動人。
山寨很大,東樓前有一塊廣場大的空地,雜草被清理過,土匪們平時都在那里練功。
宋令儀偷拿了兩塊包子,邊吃邊尋玄風的身影。
包子是薺菜肉沫餡的,一口咬下去,還在淌肉汁,給她香迷糊了。
彼時,空地上的山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站在石階上的宋令儀抬眼望過去。
山匪們聚成半圓,越過層層人影,隱約可見有兩個人在比武切磋。最后不知是哪方贏了,過半的土匪振臂高呼,興奮不已。
趁這點時間,宋令儀享受完包子,眼睛在土匪群中不斷掃視,終于尋到從包圍圈中走出來的玄風。
她兩步湊上去,熱切招呼:“玄風大哥!”
玄風愣了下,才想起來老大昨夜帶回來個小乞丐。
“阿梨姑娘,有事嗎?”
“不是說讓我當奴婢,伺候你們老大么,我準備好了,先拖地,還是先洗衣?”宋令儀瞇眼笑問。
想到老大昨夜的嫌棄,玄風訕訕一笑:“你會劈柴么?”
“……?”宋令儀的笑容僵在臉上。
劈柴?
她?
不讓這群‘健身博主’劈,讓她去劈?!
少女風化般沉默了,可玄風一個鐵直男也并未多想,直接把她帶回后廚院子,指著那堆砌成一面墻的木柴。
“主樓暫時不用你伺候,你就把這些柴劈了吧。”就當鍛煉身體了。
后半句話,玄風并未說出來。這小丫頭瘦得很,光吃不動也不行,劈柴正好,這么一面‘墻’,足夠她打發時間了。
看著這面‘墻’,宋令儀驚掉了下巴。
早上還納悶這么多柴堆在這兒,為什么沒人劈,合著是留給她的。
玄風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來,不著急。我們平時都用東樓的廚房,這院子沒什么人來,你劈完柴送東樓去,午飯在那兒吃?!?/p>
“……”
玄風交代完就走了。
大抵是常年浸淫軍營,甚少與女子交往的緣故,他不覺得讓女子劈柴是什么很難的任務。他們日日命懸刀尖,光是操練和應對潛在的危險就夠忙了,可沒功夫照顧一個小姑娘。
宋令儀站在墻前,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
原以為此生不會有比穿成落魄官家小姐,日日風餐露宿更操蛋的事了,沒想到啊沒想到,她還能混到土匪窩里為奴為婢。
這牛馬命,簡直是她兩輩子都甩不掉的魔咒!
想到這兒,宋令儀強忍落淚的沖動,撿起地上的斧頭。
罷咯,做牛馬的,還能挑活兒干么?劈柴生火,總比做土匪頭子的通房強。
于是乎,少女本本分分劈了一個早上的柴。臨到中午,又把劈好的柴火送去東樓,累到脫力,連吃兩碗飯才緩過勁兒。
土匪們操練完,陸陸續續回東樓吃飯。
一群糙老爺們兒,突然看見一個容貌精致的秀氣姑娘,就如餓狼看見獵物般,眼睛都快看直了。
宋令儀被他們盯得不舒服,兩口刨完碗里的飯菜,返回后廚院子。
坐在柴堆旁的少女,眉頭緊皺,陷入沉思。
這寨子少說也有百十來個人,卻一個女子都沒有,實在太奇怪了。
她不是什么不諳世事的少女,前世在職場混跡多年,見多了人性的陰暗面。
一個足夠漂亮的年輕姑娘,在群狼環伺的男人堆里有多危險不言而喻。
她得趕緊跑,不能再耽誤了。
…
入夜,月明星稀。
待到東樓那邊的動靜小了些,一道纖瘦身影鬼鬼祟祟摸出了后廚院子。
這兩日山寨加嚴守備,要從正門離開,顯然不現實。宋令儀白天勘察過了,靠近后山的石墻下有個狗洞,從那里鉆出去,絕對神不知鬼不覺。
距離狗洞的位置越來越近,就在少女沾沾自喜時,殊不知危險也正在靠近。
宋令儀繞過暗廊,
忽然,一道高壯人影攔住了她的去路,壯碩身軀擋住所有光亮,如同天羅地網般罩住她。
宋令儀猛然抬頭,眼神驚慌又膽怯。
“去哪兒?”
土匪聲音粗獷,不懷好意的目光在少女身上寸寸逡巡。
宋令儀心如擂鼓,聲線緊張道:“睡不著,溜溜腿兒?!?/p>
土匪冷哼:“白天就發現你在這邊鬼鬼祟祟,怎么?想鉆狗洞離開?”
宋令儀暗道不好,假笑道:“大哥誤會了,我沒想跑?!?/p>
察覺土匪目的不善,她邊說邊往后退,在土匪動身前,轉身大步往主樓跑。
不料土匪動作更快,沒跑兩步,就拎住宋令儀的后頸,將她往一旁的沙袋上丟。
那土匪身上充斥著汗臭味兒,壓下身時,熏得宋令儀幾欲作嘔。
“滾開!救命??!”
土匪根本不懼少女的掙扎,在他眼里,捏死她如捏死一只螞蟻般容易。
慌亂掙扎間,宋令儀瞥見沙包旁邊有塊磚頭。
趁著土匪放松警惕,支起身解衣帶的空檔,她伸手去夠磚頭,照著土匪的腦袋狠狠拍了下去。
土匪吃痛抱頭,她又一腳踹中他的褲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