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面還在直播中大顯身手的弟弟，下一秒出現在房門口。
我順著我媽的目光抬起頭，卻被眼前的場景驚得心頭一跳。
張思旭倚在門框上搖搖欲墜，左眼蒙著滲血的紗布，右腎部位的病號服被血漬浸透。
他慘白的臉上掛著癡傻的笑，嘴角歪斜地淌著口水，脖頸處還留著被鐵鏈拖拽的瘀青。
「媽......救救我......」
他的聲音嘶啞，絲毫不見在直播里擁有超能力的意氣風發。
每說一個字都伴隨著劇烈的咳嗽，咳出的痰液里混著血嘀嗒嘀嗒掉在地上。
我媽手中的水果刀當啷落地，她踉蹌著撲過去，卻在觸碰到兒子的瞬間僵住。
張思旭的右臂空蕩蕩的，肩關節處纏著發黑的繃帶。
張思旭突然抓住我媽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皮肉，「那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說，我的眼角膜能賣三百萬......他們在我清醒的時候挖的......」
他突然發出尖銳的慘叫，弓著身子在地上翻滾，「好冷......媽我好冷......我不想吃梨了。」
我媽崩潰地撕扯自己的頭發，突然轉頭用死死地盯著我，眼神中是窮途末路的瘋狂：「是你！是你害了阿旭！我要你死......」
她抓起水果刀又要撲過來，卻被張思旭突然攥住手腕。
少年渾濁的眼球轉動著，嘴中卻說著令人顫抖的話：「是她把梨交給我，還說有超能力，媽，我這樣都是張紅梅害的，殺了她，我要她陪葬......」
聞著張思旭身旁的死氣，我知道，他快死了......
看著我媽眼中的癲狂，我只感覺好笑。
壓迫了我二十年，自從我記事起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挨打辱罵更是家常便飯，仿佛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一樣。
如今她自己心心念念疼愛的兒子被人殘忍殺害，不去找罪魁禍首，卻將所有的事都賴在了我身上。
難道是我挖了張思旭的腎嗎？難道那梨是我想吃的嗎？難道我這二十年對他們還不夠仁慈嗎？
我只是把他們對我做的一切都還到他們身上，就被認作罪大惡極，世間哪有這么好笑的話。
張思旭的尸體還在抽搐，喉嚨里發出最后一聲嗚咽。
我看著地上蜿蜒的血跡，忽然想起前世被剝去皮膚時，那些買家也是這樣，圍著我垂死的軀體討價還價。
「賤人!」
母親突然暴起，水果刀在月光下劃出慘白的弧線，「我要把你切成三千片!一片一片地喂給狗吃，我當初就該殺了你！」
刀鋒擦著我耳際劃過，戴著耳墜的耳垂被劃的出血，嘀嗒嘀嗒落在地上。
我踉蹌著撞翻茶幾，玻璃碎片在掌心劃出血痕。
「殺了他的人不是我！」
可她卻什么也聽不進去了。
「你以為能逃得掉?」
她踹開擋路的椅子，眼球凸出眼眶，「阿旭的命要用你的命來賠!」
我抓起瓷碗砸向吊燈，房間驟然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