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哥哥,你給我打電話了嗎?”
梁歡聲音輕顫,帶著尾音。
“嗯。”
“我到家了,洗了澡就睡著了,沒聽見你的電話。”
“嗯,到家就好。”
“你呢,忙完了嗎?回家了嗎?”
梁歡翻了身,抬手開燈,“呀,家里好像停電了!好黑!”
趙清明果斷把車倒了回去,下車上樓。
“你手機還有電嗎?保持通話的電量?”
梁歡瞇著眼睛看了眼,“九十多的電,怎么了?”
電梯還有電,趙清明按了16。
“沒事,有電就行。”
梁歡那邊窸窸窣窣,趙清明看著攀升的數字。
“梁歡,我”
通話信號呲呲拉拉,忽然中斷。
他聽不到她的呼吸呢喃,通話時間還在繼續。
趙清明后面的話,又咽了回去。
16樓很快就到。
恢復的通話里,有梁歡急切的聲音。
“喂!喂!清明哥哥,能聽到嗎?”
趙清明自顧打開入戶門,拿著手機走了進去。
窗外的電閃雷鳴劈開暗黑的房間。
只穿了一件吊帶睡衣的梁歡站在轉角。
呆愣愣地大步走進來的趙清明。
閃電短暫消失,除了風雨聲,室內陷入一片靜謐。
唯有的兩處光源,是彼此亮著的通話屏幕。
又一道閃電掠過夜空,光明持續兩秒。
光里的梁歡被看的清清楚楚。
“啊!”
她捏著手機,跑回臥房。
天知道,她為了涼快穿了這件裙子。
很涼快,幾近赤裸。
趙清明還愣在遠處,腳底嵌了釘子,一動不動。
梁歡臉埋在枕頭上,身上蒙著被子。
丟人啊!丟人!
她懊悔連連,耳邊響起說話聲。
通話還在繼續,趙清明聲音清潤。
“餓不餓?”
梁歡眨著眼睛,縮在龜殼里。
“梁歡?”
她撇著嘴,“餓。”
“好,番茄雞蛋面,可以嗎?”
“好。”
趙清明走路聲響起,看起來沒有要掛電話的意思。
梁歡從被子里鉆出來,拿起手機看了又看。
終于意識到哪里不對。
她的手機,洗澡前扔在沙發上了。
剛才怎么會在她枕頭邊?
趙清明為何會來的這么快?
-
餐桌旁,有趙清明點亮的燭火。
三兩盞粉色蠟燭,跟甜甜的奶油蛋糕一樣,光亮旖旎,帶著芬香甜膩。
梁歡穿著整齊,捧著面碗。
有一肚子話想問,可言辭在喉嚨肺腑盤旋繞枝,終究靜默。
一碗面,她吃的很快。
對面的男人藏在燭火的暗影里,也在低頭專注吃著,不辨神色。
梁歡踟躕,視線慢移到雨打的窗外。
淅淅瀝瀝,暗夜孤影,有些駭人。
隨即,她俯身喝完最后一點湯底。
拿起空掉的面碗,走去廚房。
小區漆黑一片,雨幕加重夜色的黑暗。
數不清的窗格里,只有淺淺的螢火之光。
她在洗碗,水流沖刷掉豐盈的泡沫。
再回首,趙清明矗立在門口。
像坐高山,壓在梁歡心頭。
稍稍暗啞堵在嗓子里,化作短暫交談。
“給我吧!”
她上前,他亦然。
面碗交接,她指腹擦著他的手背,再到最末梢的指節。
趙清明沒離開,跟她并肩站在一起。
“周圍的變壓器壞了,恢復供電時間不確定。”
梁歡哦了一聲,“那我等下先存點水。”
她很快清洗干凈,把擰好的毛巾搭在架子上。
“這么大雨,你還走嗎?”
剛才盤旋難出口的話,冷卻之后,就這么平常地問出口。
趙清明輕松一笑,“這么大雨,你害怕嗎?”
一高一低,俯視仰首間,某個默契的答案,已然出現。
梁歡頭略歪些,“我去接水。”
說完,當著趙清明的面,走出廚房。
趙清明聽著她離開的腳步,再轉身時,只在地板上看到最后滑動的影子。
兩條筆直纖細的腿,被燭火拉的更加細長。
只是,不如剛才瑩白。
主臥衛生間,梁歡用盆子接了些水,浴缸里也存了些。
該能應付兩日。
她正在接水,趙清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梁歡?”
她拿起手機走了出去,見趙清明手里拿著一個露營的燈站在那。
“剛翻出來一個露營燈,電量充足,放你臥室用。”
“你不用?”
趙清明輕笑,扶了扶眼鏡,“我不怕黑。”
“我也不怕!”
他笑著,自顧走進。
在墻上存了個好位置,掛了上去。
“是鬼怕你!”
梁歡:......
趙清明調節好燈光,“我剛才,什么都沒看見!”
該看的,早在剛才進門她睡的正香時,都看了。
“哦。”
梁歡猛地抬頭,“很不明顯嗎?”
趙清明只笑不語,走了出去。
“早點休息,我就在外面。”
雨還在下,雷鳴電閃偶爾給這雨夜加點佐料。
一個屋檐下的倆人,都在失眠。
梁歡歪躺著,冷眼瞧著墻上的風燈。
想著那個細心,卻讓人窺探不到心思的男人。
他在那個次臥漆黑的房間里,做什么?
趙清明,在做什么?
畫面斗轉,沿著從主臥泄露傾灑的光,滯留在次臥門口。
床面整潔如新,不見人影。
被風輕揚的窗簾搖曳出半個人影。
趙清明坐在飄窗上,窗開半闕,夜風涌進。
吹散房間里一抹燥熱,一面靜默。
他的手里,拿著前幾日梁歡無意翻出的照片。
摩挲,細看。
眸光沉沉,呼吸粗重。
-
一夜過去,梁歡醒來時,所有一切恢復如常。
好似昨晚那人就沒來過。
梁歡口渴地厲害,走去冰箱拿出瓶椰子水。
看到保鮮盒上貼著的便利貼。
“按時吃飯。”
鼻頭微酸,心底竊喜。
她單方面把這叮囑當成撩撥,暗喜之后,便是眉笑眼開。
梁歡自顧唱戲,一邊歌頌一邊輕嗤。
“清明哥哥對我這樣好,我該如何報答你呢。不如,將來給你生八個兒子,好不好?”
她說完,捂著臉,羞澀狂笑。
隨即,又換了臉色。
“趙局長還真是惜字如金!”
“我承認你的字好看,可再好看,也得等你出名且英年早逝之后,才能一字千金!”
話是這么說,手卻很誠實地把字條取下來,鋪平整,夾在自己的本子里。
等她再把餐盒取下來,又罵了趙清明一句。
“我何苦吃你這涼透的早飯,還得自己加熱!”
“你會定外賣,我不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