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漕幫血洗我家鏢局,僅我僥幸逃脫。十年后我化名書院先生重返臨安,暗中布局。
那夜我故意暴露行蹤,引得漕幫殺手傾巢而出。當刀鋒抵喉之際,
我笑著亮出袖中令牌:“告訴你們少幫主——”“他爹臨死前握著的玉佩,是我換的。
”“他追查十年的青龍令,在我書房暗格。”“就連他身邊最信任的謀士,也是我的人。
”殺手們驚疑不定時,我悄然調換了領頭者腰牌。次日漕幫少幫主帶人圍困書院:“搜!
”我攤開書卷溫聲提醒:“少幫主,你腰間令牌……”“似乎拿錯了。”---臨安城的雨,
總是下得黏膩又陰冷,帶著一股洗刷不盡的鐵銹味。這味道滲入骨髓,
如同十年前那場焚盡“威遠鏢局”的沖天大火,灼熱的灰燼混著濃稠的血腥氣,
永遠烙印在沈墨的記憶里。彼時,他只是個躲在冰冷尸體下、透過血污縫隙窺見地獄的孩子。
那夜,漕幫的獰笑、刀鋒剁肉的鈍響、親人瀕死的慘嚎,
還有母親最后絕望卻無聲的口型——“活下去”……成了他此后三千六百多個日夜的夢魘。
十年磨礪,他早已不再是那個只會顫抖的孩童。此刻,沈墨站在書院的滴水檐下,
一襲洗得發白的青衫,身形略顯單薄,指節卻因用力握著冰涼的廊柱而微微泛白。
他目光沉靜地投向遠處運河碼頭的方向,那里桅桿林立,
漕幫“江”字大旗在濕漉漉的風里獵獵招展,像一片片張牙舞爪的陰影。十年隱忍,
十年籌謀,這盤以血為引、以命為注的大棋,終于到了落子的時刻。雨絲無聲地飄落,
帶著江南特有的寒意,滲入青石板路的每一道縫隙。沈墨收回目光,轉身步入書院內堂。
空氣里彌漫著舊書卷特有的霉味與墨香,混雜著學生們留下的汗味。
他走到自己那方小小的書案前,動作舒緩地鋪開一張素白宣紙,磨墨、提筆。筆尖蘸飽了墨,
懸停在紙上,卻久久沒有落下。窗外雨聲淅瀝,敲打著瓦片,也敲打著他沉寂十年的心湖。
終于,筆鋒落下,寫下的卻非圣賢文章,而是一個力透紙背、帶著凜冽殺意的字——“江”。
墨跡未干,仿佛有血珠欲滴。---夜色,如同打翻的濃墨,沉沉地潑在臨安城上。
白日里喧囂的運河碼頭此刻也沉寂下去,只有渾濁的河水在黑暗中不知疲倦地拍打著石岸,
發出空洞而黏膩的聲響。雨停了,留下濕漉漉的街道,映著稀薄月光,反射出冰冷的光澤。
沈墨離開了書院那片虛假的寧靜。他腳步不快,甚至有些隨意,踩著濕滑的青石板路,
走向城西那片早已荒蕪的廢園。那里曾是威遠鏢局的后院,如今只剩斷壁殘垣和瘋長的野草,
如同一個被遺忘的巨大傷口,橫亙在城市的角落。夜風穿過破敗的窗洞和傾頹的墻垣,
發出嗚嗚咽咽的悲鳴,像是無數冤魂在低泣。他踏入廢園,腳步踩在厚厚的腐葉上,
發出輕微的“嚓嚓”聲。空氣里是泥土、朽木和雨水混合的陰冷氣味,刺入鼻腔,
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荒涼。十年前的血火,似乎還殘留在這片焦土之下。
沈墨在一塊被雨水沖刷得露出棱角的巨大條石前停下。他伸出手,
拂過石面上那一道深深的、幾乎被歲月苔蘚覆蓋的刀痕——那是父親最后格擋時留下的印記。
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直抵心臟,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爹,娘……” 他的聲音低啞,
消散在嗚咽的風里,“十年了。”就在這時,風中的嗚咽變了調。
一種更迅疾、更凌厲的破空聲驟然撕裂了廢園的寂靜!不是一道,而是數道,
從不同方向的殘垣斷壁后、從高大的枯樹陰影中激射而出!冷冽的寒光瞬間割裂黑暗,
那是淬了毒的弩箭,帶著致命的嘯音,直撲沈墨背心!殺機,已至!
沈墨的身體在弩箭離弦的剎那便已動了!沒有驚惶的閃避,更像是早已預知了風暴的降臨。
他的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青影,如同被夜風吹拂的柳枝,看似柔弱,
卻在間不容發之際精準地避開了所有致命的軌跡。一支弩箭擦著他的鬢角掠過,
“奪”地一聲深深釘入他身后的條石,箭尾兀自嗡嗡震顫。“藏頭露尾的鼠輩!
” 沈墨的聲音在死寂的廢園中響起,帶著刻意拉高的嘲諷,“漕幫的‘血手衛’,
也學會用這暗箭傷人的下作勾當了?”話音未落,四周的黑暗仿佛被撕開。
七八道鬼魅般的身影無聲無息地躍出,落地輕盈如貓,瞬間將他圍在核心。
清一色的黑色勁裝,臉上蒙著只露出眼睛的黑色面巾,眼神銳利如鷹隼,
手中狹長的彎刀在稀薄的月光下泛著幽幽藍光,顯然是淬了劇毒。他們呼吸均勻,站位默契,
一股濃烈的、經過無數次殺戮淬煉出的鐵血煞氣瞬間彌漫開來,
壓得廢園里嗚咽的風聲都為之窒息。為首一人身材格外高大魁梧,露出的半張臉冷硬如鐵石,
左眼一道深長的刀疤劃過眉骨,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殘忍和殺意。他手中彎刀緩緩抬起,
刀尖直指沈墨咽喉,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千面狐’?藏得夠深!可惜,
尾巴終究露出來了。少幫主有令,你的人頭,值萬兩金!”“哦?
” 沈墨臉上非但不見懼色,反而牽起一絲奇異的、近乎愉悅的微笑。
那笑容在幽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詭異,仿佛期待已久的獵物終于落入了陷阱。“萬兩黃金?
江臨風倒是舍得下血本。” 他微微歪了歪頭,目光掃過那疤面首領腰間的令牌,
一個清晰的“血七”字樣在昏暗光線下若隱若現。“不過,動手前,
不妨先替我給那位少幫主帶幾句話?”疤面首領眼神一厲,殺機暴漲:“死到臨頭,
還想耍花樣?” 他手腕一抖,淬毒的彎刀帶著刺耳的尖嘯,化作一道致命的藍芒,
直刺沈墨咽喉!快!狠!準!刀鋒未至,那陰冷的腥氣已撲面而來!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所有黑衣殺手的目光都死死鎖定在刀尖與咽喉那不足一尺的距離上,等待著鮮血噴濺的剎那。
然而,就在那淬著幽藍毒芒的刀尖即將刺破沈墨喉嚨皮膚的瞬間,
時間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拉長了一瞬。沈墨依舊站在原地,
甚至沒有做出任何格擋或閃避的動作。他的右手卻以一種難以言喻的速度和流暢度抬起,
動作幅度極小,只在袖口處帶起一片微不可察的漣漪。
一抹暗沉的金屬光澤在他指間一閃而逝——那是一枚造型古樸、邊緣被摩挲得光滑的令牌,
材質非金非木,上面浮雕的盤龍在微弱月光下似乎活了過來,散發出一種沉重而威嚴的氣息。
刀尖,堪堪停在了令牌冰冷的表面上,距離沈墨的喉結只有毫厘之差。
毒液在刀鋒上幽幽流轉,映出疤面首領瞬間收縮的瞳孔和眼中濃烈的驚疑。“第一句,
” 沈墨的聲音清晰無比,如同冰珠落入玉盤,在這死寂的廢園中回蕩,
每一個字都敲打在殺手們繃緊的心弦上,“告訴江臨風,
他爹江震天臨死前手里緊緊攥著的那半枚龍紋玉佩……是我換的。
”“血七”握刀的手猛地一顫,刀鋒在令牌上刮擦出刺耳的銳響。
他身后的黑衣人中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抽氣聲。老幫主江震天十年前暴斃,死狀離奇,
手中緊握半枚龍紋佩,成為漕幫內部諱莫如深的一樁懸案!這……這怎么可能?
沈墨的笑容在陰影中加深,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冷酷,繼續道:“第二句,
雞犬不寧、幾乎掘地三尺也沒找到的‘青龍令’……就在我書房西墻第三個書架后的暗格里。
”“青龍令!” 一個黑衣人失聲低呼,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駭然。
那是傳說中掌控天下漕運樞紐的終極信物!
是江震天死后神秘失蹤、令少幫主江臨風寢食難安、甚至不惜血洗任何可疑線索的至高權柄!
它竟在眼前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手中?“第三句,” 沈墨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針,
精準地刺向疤面首領“血七”,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寒的穿透力,
“就連他身邊那個言聽計從、視為心腹智囊的‘鬼算’陳先生……也是我的人。”最后一句,
如同平地驚雷!連“血七”這樣見慣生死的冷血殺手,
臉上的刀疤都因極致的震驚而扭曲起來。鬼算陳先生?
那可是少幫主最為倚重、幾乎言聽計從的首席謀士!是漕幫這十年間無數決策背后的影子!
如果他是眼前這個“千面狐”的人……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瞬間從所有殺手的腳底竄上頭頂,
比這廢園的夜風更冷百倍!
同驚濤駭浪般沖擊著所有人心神、令他們心神劇震、意志出現剎那空白的瞬間——沈墨動了!
他那只握著令牌的右手,手腕以一個極其精妙、近乎舞蹈般的小幅度翻轉。
令牌仿佛活了過來,化作一道暗沉的流光,并非攻擊,
而是極其自然地順著“血七”因震驚而微微松懈的持刀手臂外側滑過,快得只留下一抹殘影。
與此同時,他空著的左手如同鬼魅探出,
兩根修長的手指在“血七”腰間那枚代表其身份的“血七”令牌邊緣輕輕一拂、一勾、一捻。
一觸即收!動作行云流水,精準得如同演練過千百次,在夜色的完美掩護下,
沒有引起絲毫警覺。令牌的交換在電光石火間完成。“血七”只覺得腰間似乎被夜風拂過,
帶起一絲極其微弱的涼意,轉瞬即逝。他全部的注意力,
連同他所有手下此刻劇烈動蕩的心神,都還沉浸在沈墨拋出的那三個石破天驚的秘密之中,
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思維一片混沌。那三個秘密,
每一個都足以在漕幫掀起滔天巨浪,每一個都指向了少幫主統治根基上最深的裂痕!
沈墨做完這一切,身形猛地向后飄退,如同被風吹起的落葉,
瞬間脫離了刀鋒的絕對鎖定范圍。他臉上的笑容驟然收斂,
換上一種近乎悲憫的冰冷:“話已帶到。你們……可以回去復命了。或者,” 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那些猶自沉浸在震驚和混亂中的殺手,語氣平淡無波,“留下來,
陪這廢園里的孤魂野鬼作伴。”“殺了他!” “血七”終于從巨大的信息沖擊中掙脫,
一股被愚弄的狂怒瞬間淹沒了理智,也壓下了心頭那絲莫名的不安。他嘶吼著,
手中的淬毒彎刀再次爆發出凌厲的藍芒,合身撲上!其他黑衣殺手也如夢初醒,
眼中的驚疑瞬間被更濃烈的殺意取代,數道刀光如同交織的死亡之網,
從四面八方狠狠罩向沈墨!沈墨的身影在刀網中再次變得飄忽不定。他不再硬撼,
而是如同游魚般在狹窄的縫隙中穿梭。他的反擊極其刁鉆狠辣,每一次出手都非致命,
卻總能精準地擊中對手的手腕、肘關節或膝彎,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和悶哼。
一個殺手慘叫著捂著手腕踉蹌后退,彎刀脫手;另一個則抱著扭曲的膝蓋栽倒在地。
“血七”的刀最為狂暴,每一次劈砍都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沈墨似乎有意避其鋒芒,
身形連閃,將他引向一堵半塌的土墻。“血七”怒吼一聲,刀勢如虹,
狠狠斬向沈墨閃避后露出的空檔!沈墨卻在他刀勢用老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