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撩完就跑
明早你到坡上來。
截至目前盧達一口氣對封帆說的最長獨白。
足足七個字，時間、人物、地點三要素都有了，沒毛病。可直到她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才猛然驚覺！
明早？明早幾點？坡？坡是哪個？
他們倆的腦子是不是都被春風踢了？
兩個智障！
封帆思來想去，最后保守地選擇了七點。
高山冷森森的清晨，空氣吸得人五官清醒。方向感極好的封帆正往一座山坡上爬，視野隨著步伐開闊，等到終于登頂時，她想，如果自己笨一點，這頭悶驢會不會在這兒等到摔蹄子？
溪澗邊的青草鮮嫩多汁，春風低頭專心地當個吃貨，尾巴在翹臀后一甩一甩。盧達蹲在它跟前，以一種毫不設防的姿勢，拿自己去蹭它雪色的頭顱。
她像是看見了兩匹神駿在天地間交頸親昵。
相機的快門聲脆得能剝開空氣，盧達聞聲將頭一仰，于是叫封帆用取景器留住了個倉促的眼神。
她坦蕩蕩地下了坡。
“大早上不讓人睡覺，喊我一個傷患來這里做什么？吸氧練功？”
盧達站直了，擺弄著白馬身上的器具：“你不是，想騎春風。”
??？封帆驚得石化在了原地：“你不是……連碰都不讓我碰？”
是誰曾用布、勺、刷，三連擊就逼退她？
“它會攻擊你。”盧達不自然地問，“騎不騎？”
封帆閉著嘴，拿古怪的眼神研判他。
“不騎算了?！彼D身拉馬走。
“啊騎騎騎！”
春風的脾性盧達最清楚，有主人在旁牽引就會安分。封帆的胳膊還疼著，沒法真的縱情駕馭，不過在四下無人的山野清晨，這樣身騎白馬過過干癮，也挺美的。
“你們牧場的馬戶不喜歡白色?！?/p>
“不耐臟。”
“可是春風很干凈啊?！彼?，去看玉麒麟炯炯有神的眼睛，“春風春風，你幾歲？”
春風只有濃密的睫毛可以答她。
“阿達？”
“三歲半?！?/p>
喲，還是幼齡。她又問：“黑的叫什么？”
“疾風。”
“也不錯，疾風呢？”
“腹痛。”
怪不得這幾天連個影子都沒見著，封帆關切道：“它怎么了？不要緊吧？”
盧達頭也沒回：“吃多了。”
“……”
當她沒問。
兩人一驥，從林嵐靄靄走到天光大亮。盧達多數時候不說話，原本話密的封帆索性遷就他，昆萌打電話來時，她像剛做完一場夢。
“我在路上了啊。”
“啊？”封帆沒轉過彎。
“啊什么??？不是說好今天來接你回去！”
“哦，對?！彼闺U些忘了明天回杭州的機票，“那我回頭收拾行李?！?/p>
“奇怪，我聽你這口氣，怎么像是舍不得走了?！崩ッ荣v賤的，“難不成這小小牧場還真有看頭？”
“不得了，又被你知道了?！?/p>
封帆似是而非地拆招，盧達聽著山谷間的鳥鳴，只低頭看腳下的路。
封帆在旅館門口下馬。
換盧達翻身上鞍，而他的目光自高處墜落，只肯落到她的肩膀上。
“用不用，去我爺爺那兒吃飯?！?/p>
“不了吧?！?/p>
午后昆萌的那輛SUV如約而至，封帆上車前回了個頭。望著漫山遍野放牧的牲畜，心想人生中有些告別，還是省掉為妙。
車輪緩緩地跑，直到后視鏡里出現馳騁的白馬。
她叫停昆萌，心跳一時間快得不行。
急切的馬蹄聲慢慢稀疏，盧達在車旁勒繩，俯身朝封帆遞來一只塑料盒：“剛炒的，路上吃?！?/p>
她開蓋一瞧，是溫熱噴香的孜然羊肉，聞得昆萌咕咚咽口水。
封帆愣怔良久，最后翻來翻去，從包里找出本攝影集禮尚往來：“阿達，這個給你！”
他猶豫著，最終伸手去接。
觸碰的瞬間，她突然從窗內探出整個半身，頸項高揚著，輕啄了他的臉頰。
山野間高陽明艷，車子終于被昆萌開遠。
“不娶何撩？”
“我壞吧?！?/p>
“撩完就跑？”
“刺激啊?！?/p>
高陽也照耀著春風與盧達。
照耀著攝影集翻開后，扉頁上那行手寫的人名。
——封帆f.feng
闊谷周圍倏忽起風，吹得盧達思緒翻飛，吹得他幾欲策馬揚鞭，卻不知該往哪兒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