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楚國公府破敗的那日，我正在梳妝。銅鏡中映出一張清麗的臉，眉目如畫，
只是眼中帶著幾分憂愁。"小姐，老爺叫您過去一趟。"丫鬟綠蘿匆匆跑進來，神色慌張。
我放下木梳，心中已有不祥預感。父親書房里，除了他還坐著一個陌生男子，約莫四十來歲，
面容嚴肅。"瑤華，這位是鎮北侯府的管家王叔。"父親的聲音有些沙啞，
"侯爺有意與我們楚家結親。"我愣住了。鎮北侯沈煜，
那個傳說中殺伐決斷、權傾朝野的男人，怎么會看上我們這個即將敗落的楚家？"爹，
這...""瑤華，"父親打斷我的話，眼中滿是愧疚，"楚家已經撐不下去了。
太子那邊催得緊，若是再拿不出銀子..."他沒說完，但我明白。欠太子的債不還，
楚家上下都要人頭落地。王管家適時開口："侯爺說了，只要小姐肯嫁，
楚家的債務他全包了。"我深吸一口氣。"我嫁。"話一出口，心卻沉到了谷底。
沈煜那樣的人，怎么可能真心待我？無非是看中楚家還有些利用價值罷了。三日后的婚禮，
我坐在花轎里，透過轎簾看著外面熱鬧的人群。紅綢花球，鑼鼓喧天?？晌业男膮s冷得像冰。
嫁給一個不愛的人，往后余生該如何度過？花轎停下，有人掀開轎簾。我抬眼看去，
對上一雙深邃的黑眸。沈煜比傳聞中更加英俊，劍眉星目，氣質清冷如月。
只是那雙眼中沒有半分溫度，就像在看一件物品。他伸出手，聲音低沉："下轎吧。
"我將手放在他掌心，觸及那微涼的溫度，心更冷了幾分。拜堂時，我垂著眼不敢看他。
"一拜天地——"我們并肩而立，卻如隔千里。"二拜高堂——"沈煜的母親早逝，
只有他那位嚴肅的叔父坐在上方。"夫妻對拜——"我終于抬頭看向他，他也在看我，
眸光深不見底。那一刻，我忽然有些心慌。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么？婚房內，紅燭高照。
沈煜坐在桌邊飲酒，我坐在床沿等他。許久，他才開口："你睡床，我睡軟榻。
"說完起身要走，我忍不住叫住他："侯爺。"他頓住腳步，沒有回頭。
"我知道您不愿意這門親事，但既然已經成婚，我會好好做您的妻子。"沈煜轉過身，
眼中閃過一絲什么，很快又恢復平靜。"不必。"他淡淡道，"你只要安分守己，
不給我添麻煩就行。"話落，他大步走了出去。我坐在空蕩蕩的新房里，
忽然覺得這紅色格外刺眼。2嫁進侯府的第三日，我才見到了傳說中的柳如煙。
那日我在花園里散步，遠遠就聽見丫鬟們竊竊私語。"侯爺又去看柳姑娘了。
""聽說昨晚在她房里待了一整夜呢。""柳姑娘貌美如花，侯爺自然舍不得。
"我腳步一頓，心中五味雜陳。雖然早就知道這不過是一樁買賣，但真正聽到這些話，
還是覺得面上無光。"夫人。"身后傳來恭敬的聲音。我轉身，
看見一個容貌絕美的女子盈盈而立。一襲淡粉色長裙，眉目如春水，正是柳如煙。"柳姑娘。
"我勉強擠出笑容。她走近幾步，眼中帶著幾分打量："夫人真是貌美，
難怪侯爺..."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住，眼中閃過一絲什么。"難怪什么？"我追問。
"沒什么。"她笑了笑，"只是覺得夫人很像一個人。"說完她就要走，
我忍不住叫住她："柳姑娘，能否問您一句話？"她停下腳步。
"您與侯爺...到底是什么關系？"柳如煙沉默片刻，忽然嘆了口氣："夫人，
有些事情您還是不要知道的好。"這話更讓我心中疑惑。她是什么意思？
難道她和沈煜之間還有什么隱情？回到房中，我坐在窗邊出神。綠蘿端茶進來，
小心翼翼道："小姐，您別多想。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尋常。""我沒多想。"我苦笑，
"只是覺得有些憋屈。"明明是正妻，卻要看著丈夫夜夜宿在別的女人房中。這種感覺，
真是說不出的難受。綠蘿猶豫了一下："小姐，要不您去找侯爺談談？""談什么？
"我搖頭，"他根本不在乎我。"正說著，外面傳來腳步聲。沈煜推門而入，
身上還帶著淡淡的胭脂香味。我的心猛地一沉。"你在房中做什么？"他問。"等您回來。
"我如實回答。他皺了皺眉："以后不必等我。""可是...""沒有可是。"他打斷我，
"你我不過是各取所需，不要有什么不該有的想法。"說完他就要走，
我忽然站起身："侯爺！"他停下腳步，沒有回頭。"我只想問一句，柳姑娘對您來說，
到底意味著什么？"沈煜的背影僵了一下，良久才道："她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那一刻，我覺得心都碎了。3侯府的秋日蕭瑟，梧桐葉片片飄落。我坐在院中繡花，
針腳卻總是不整齊。自從那日沈煜說柳如煙是他最重要的人后，我們更加形同陌路。
他每日早出晚歸，偶爾回府也是直接去柳如煙的院子。我就像這侯府里的一個擺設，
可有可無。"小姐，王管家來了。"綠蘿進來稟報。我收起繡花，整理衣裳："請他進來。
"王管家進來行禮："夫人，侯爺讓我來問您，明日太傅家的壽宴，您可要同去？
"我愣了一下。沈煜居然還記得帶我參加宴會？"侯爺呢？怎么不親自來說？
"王管家神色有些尷尬："侯爺在柳姑娘那里，說了讓屬下來傳話。"我的心又沉了幾分。
連這種事都要讓管家代勞，可見他有多不愿意見我。"我知道了，明日會準時出發。
"王管家走后，我坐在鏡前發呆。綠蘿在一旁梳頭，忍不住道："小姐，
您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那你說怎么辦？""小姐不如主動一些，去爭取侯爺的心。
"我苦笑："爭取？他心里只有柳如煙，我爭什么？""可您是正妻?。?綠蘿憤憤不平，
"那個柳如煙不過是個青樓女子，憑什么騎在您頭上？"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身份地位又如何？沈煜不愛我，我就永遠是個局外人。次日一早，我穿了一身月白色長裙，
在府門等候。沈煜姍姍來遲，身邊跟著柳如煙。她今日穿著淡藍色長裙，美得像朵玲瓏花。
"走吧。"沈煜淡淡說了一句，率先上了馬車。我跟在后面，和柳如煙一起坐進車廂。
車廂里氣氛尷尬，沈煜閉目養神，我和柳如煙都不說話。到了太傅府，賓客如云。
我挽著沈煜的手臂入場，表面上看起來恩愛夫妻，實際上他的手臂硬得像石頭。
"鎮北侯夫婦到——"隨著通報聲，眾人紛紛行禮。我勉強保持微笑，心中卻忐忑不安。
宴會進行到一半，我去凈房整理妝容。回來時路過花園，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煜哥哥，
我們什么時候能..."是柳如煙的聲音！我躲在假山后，看見她和沈煜站在月光下。
柳如煙眼中含淚，沈煜的表情也很復雜。"煙兒，你知道現在不是時候。
""可是我真的很累，每日看著她在您身邊，我心如刀割。"沈煜將她拉入懷中："再等等，
等我處理好那些事，我們就可以..."后面的話被風吹散，我卻已經聽得夠清楚了。原來，
他們早就在一起了。而我，只是個阻礙他們的絆腳石。4從太傅府回來，
我便一直悶在房中不出。綠蘿端來飯菜，見我無精打采，擔心道："小姐，您這是怎么了？
"我搖搖頭，沒有胃口。花園里聽到的那些話，如針扎在心上。沈煜和柳如煙早有私情，
那我算什么？正想著，外面傳來腳步聲。沈煜推門而入，看見我憔悴的樣子，眉頭微皺。
"你病了？""沒有。"我勉強起身行禮。他走近幾步，忽然伸手探我額頭。掌心溫熱，
我心中一動，但很快他就收回了手。"沒有發熱。"他淡淡道，"既然沒病，
明日記得去給老太君請安。""是。"他轉身要走，我忽然鼓起勇氣："侯爺，
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說。""您娶我，真的只是為了楚家的那點利用價值？
"沈煜的腳步頓住，背影僵硬。良久，他才開口："你想聽實話？"我點點頭。"實話就是，
你對我而言，確實沒什么特別的。"這句話如刀子般切在我心上。我咬著唇，
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我明白了。"沈煜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
大步走了出去。我坐在空蕩蕩的房中，終于忍不住落淚。既然他們彼此相愛，
為什么還要娶我？為什么要讓我陷入這樣的境地？綠蘿見我哭泣，急忙上前安慰："小姐，
您別哭了。""綠蘿，"我抬頭看她，"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悲？
""小姐...""明明知道他不愛我，還要在這里自欺欺人。"我苦笑，
"或許我應該成全他們。"綠蘿大驚："小姐，您可不能有這樣的想法！""為什么不能？
"我站起身，"既然他們相愛，我何必做這個惡人？"話音剛落，房門忽然被推開。
沈煜站在門口，臉色陰沉。"你剛才說什么？"我擦擦眼淚，挺直脊背："我說，
如果侯爺真的愛柳姑娘，我可以主動和離。"他的臉色更加難看："楚瑤華，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我當然知道。"我看著他，"您不愛我，
我也不想繼續這樣下去。與其三個人都痛苦，不如...""夠了！"沈煜大步走過來，
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你以為和離是兒戲嗎？"他的力氣很大，我被抓得生疼。"侯爺，
您弄疼我了。"沈煜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松開了手。
但他的眼中仍然燃著怒火："楚瑤華，我警告你，不許再有這樣的想法！"說完他轉身就走。
我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滿是疑惑。他明明不愛我，為什么還不肯放我走？5入秋以來，
沈煜變得更加忙碌。聽府中下人說，朝中局勢動蕩，幾位大臣因貪污被查，人人自危。
沈煜作為當朝權臣，自然也受到波及。這日黃昏，我在花園里散步，
忽然聽見前院傳來爭吵聲。"侯爺，皇上已經起疑了，您不能再護著楚家！""護著？
"沈煜的聲音很冷，"我只是在還債而已。""可是...""沒有可是，這件事不用再提。
"腳步聲漸近，我急忙躲到假山后。沈煜和幾個幕僚走過，神色都很凝重。
其中一人道："侯爺，楚家的事早晚會敗露，到時候...""到時候再說。"沈煜打斷他，
"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局面。"他們走遠后，我才從假山后出來。心中五味雜陳。
原來沈煜幫助楚家，竟然是冒著得罪皇上的風險。那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真的只是因為要娶我嗎？回到房中，我坐立不安。如果因為楚家的事連累了沈煜，
我會愧疚一輩子。正想著，綠蘿匆匆跑進來："小姐，不好了！""怎么了？
""柳姑娘她...她突然昏倒了！"我心中一緊，急忙跟著綠蘿趕到柳如煙的院子。
院中人聲鼎沸，大夫正在把脈。沈煜站在床邊，臉色蒼白如紙。"大夫，她怎么樣？
"他急切地問。大夫收回手，神色凝重："侯爺，柳姑娘這是中毒了。""中毒？
"沈煜眼中閃過殺意，"什么毒？""從脈象來看，應該是慢性毒藥，已經潛伏很久了。
"我站在人群中，忽然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夫人今日可曾來過？"王管家問道。
"我...我今日一直在自己院中。"我慌忙解釋。沈煜轉頭看我，眼中帶著審視："真的？
""真的！我可以讓綠蘿作證！"綠蘿連忙點頭："是的侯爺，小姐今日確實哪里都沒去。
"但我能感覺到，眾人的懷疑并沒有因此消除。畢竟，整個侯府里最有動機害柳如煙的，
就是我這個正妻。"大夫，她還能救嗎？"沈煜問。"需要用珍貴藥材，
而且...即便救回來，身體也會很虛弱。"沈煜沒有猶豫："不管多少銀子，一定要救她。
"我站在一旁，心中苦澀。為了柳如煙，他可以不計代價。而我呢？
在他心中連柳如煙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都散了吧。"沈煜揮手讓眾人退下，
只留下大夫和幾個心腹丫鬟。我也轉身要走，卻被他叫住。"楚瑤華，你留下。
"我的心一緊，忐忑地留在原地。待眾人都走了，沈煜才開口："這件事，你真的不知情？
""我發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急切地解釋，
"雖然我對柳姑娘有些...但我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沈煜凝視我良久，
眼中的審視漸漸消失。"我信你。"他淡淡道。我松了口氣，但心中又涌起疑惑。
如果不是我，那會是誰想害柳如煙？6柳如煙中毒的事傳遍了整個京城。雖然沈煜說信我，
但府中下人看我的眼神還是怪怪的。我只能更加小心謹慎，生怕行差踏錯。這日正午，
我正在房中看書，忽然聽見外面有人吵架。"你胡說什么！我家小姐怎么可能做那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