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全食的夜晚,終南山的霧是墨色的,像被潑了硯臺里的濃墨。
林小川跟著眾人穿過松樹林,問心居的老井在霧里若隱若現。井邊立著七根生魂釘,每根都纏著血繩,繩頭扎進井中,像七根倒插的黑箭。赤練站在井前,蛇形胎記泛著妖異的紫,懷里抱著林父林母——他們被血繩捆著,嘴角淌血。
“小道士,來得正好!”赤練的笑聲像刮過枯樹的風,“把太初佩給我,我讓你看著你父母怎么死!”
林母突然抬頭,眼里閃過銳光:“小川!井里的青銅鼎是陣眼,用太初光燒了它!”
林小川的太初佩劇烈發燙,金光從掌心涌出,像把無形的劍,“唰”地劈開了纏在父母身上的血繩。林父林母滾到一邊,林父抄起地上的斷劍,林母摸出藏在發間的符紙——原來他們早有準備。
“給我上!”赤練尖叫。
活尸們從霧里涌出來,卻被蘇清瑤的桃木劍攔住。她的劍穗是十師姐用紅線編的,此刻泛著金焰:“茅山弟子,守陣!”
顧長安甩出一把爆符,符紙在半空炸成金雨,活尸們被掀得東倒西歪;五師姐的雪貂叼著碎玉鉆到井邊,用爪子扒拉陣眼的土;陳雨的定身符歪歪扭扭飛出去,竟真的黏住了赤練的腳踝:“我爺爺說,符不在好看,在心意!”
“小川哥哥,抓住我!”十師姐拽住他的袖子,“九兒的阿影說,陣眼在井里!”
白九的阿影“喵”地叫了一聲,弓背指向井口。林小川抱起糖糖,縱身躍入井中——井底的青銅鼎泛著黑芒,七根生魂釘正插在鼎上,釘著他父母的生魂。
“用太初光!”糖糖的生魂開始發光,和太初佩的光融為一體,“我幫你引!”
林小川將太初佩按在鼎上,金光如熔巖,順著生魂釘蔓延。赤練的慘叫聲從井上傳來:“不——這光…這光不屬于你!”
“它屬于被愛養大的人。”林小川說。
——
金光炸響的瞬間,青銅鼎碎成了渣。林父林母從光里沖出來,母親抱住他,眼淚打濕了他的道袍:“小川,對不起,讓你等了這么久。”
月全食結束時,晨霧散了。
清云觀的竹樓飄著十師姐煮的南瓜粥香。五師姐的雪貂在搶糖糖的陳皮糖,陳雨蹲在地上教十師姐畫符(雖然還是歪歪扭扭),白九的阿影蹲在窗臺上打盹,蘇清瑤和顧長安在擦劍,劍刃上還沾著活尸的黑血。
林小川的父母坐在竹椅上,母親拉著蘇清瑤的手:“這些年,辛苦你了。”
蘇清瑤搖頭,望向在灶前忙得團團轉的十師姐,在符紙堆里翻找的陳雨,在給阿影梳毛的白九:“該說辛苦的是他們——小川能長大,是因為有這么多人愿意為他發光。”
糖糖湊過來,手里捧著本新寫的故事,封皮上畫著十個小燈盞,中間是團金光:“我給它取名《光的養成手記》,寫一個被十盞燈照著長大的男孩,后來他成了光,還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星光。”
陳雨探頭看:“星光是誰?”
糖糖笑而不語,望向林小川。他正被十師姐拽著試新織的圍巾,陽光穿過竹簾,在他發梢跳著金斑——那是被愛養大的光,也是屬于所有人的光。
風里傳來若有若無的童謠,像山澗的泉水,像竹樓的銅鈴:
“小川小川莫懼寒,
十姐執燈照山彎,
玉光合處陰霧散,
雙親歸時笑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