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二，金融圈新貴，娶了畫廊女神林晚。人人都說我攀了高枝，
只有我知道這婚姻是我精心設計的騙局。生日宴那天，我家親戚穿著破膠鞋沖進五星酒店，
指著林晚說：“生不出兒子就換人！”她擦掉臉上的唾沫星子，輕笑：“戲演完了？
”律師函和財產凍結通知在第二天送達。梧桐樹下，她曾踮腳為我系圍巾的地方，
我吞下整瓶藥片。真疼啊...比那年她指尖碰到我舊毛衣的刺癢還疼百倍。1.叫王小二。
這名字土得掉渣，村兒里老人隨手起的，一堆石頭里蹦出來的那么個意思。誰能想到，
這名字后面掛著的腦袋，如今在寸土寸金的CBD寫字樓里占著一個帶落地窗的辦公室？
冷氣吹得人后脖頸發涼，跟老家冬夜里糊不嚴實的窗縫鉆進來的風有點像，但這里干凈，
沒一點土腥味兒。隔著玻璃往下看，螞蟻似的車流和人影，渺小得可笑。這感覺，呵，
真他媽不賴。認識林晚，是在一個我砸了小半年工資才擠進去的慈善晚宴。
空氣里浮著香水和鈔票混合的、令人微微眩暈的味道。衣香鬢影，晃得我眼暈。
我捏著杯氣泡水，學著旁邊人的樣兒，指甲蓋兒貼著杯壁，不發出一點磕碰聲。角落里，
嘈雜聲似乎刻意繞過她。她側身站在一幅色彩潑灑得像打翻了調色盤的抽象畫前，
一身簡單的墨綠長裙，腰線收得極妙。頸后的弧度，像天鵝。我走過去，
心臟在胸腔里撞得肋骨生疼。手心有點黏膩。“這畫，”我聽見自己的聲音，
努力壓著那股子莊稼地里帶來的土腔，“挺…特別的。”她轉過頭。眼睛是淺褐色的，
清凌凌的，像山澗里泡著的琥珀。沒什么情緒，就那么看著我。后來的事兒，
順理成章得像個提前寫好的劇本。我像攻城略地的將軍，
調動起在談判場上磨出來的所有腦子。昂貴的花束，她畫廊剛好需要的稀缺客戶資源，
恰到好處的體貼——當然，避開那些可能暴露我出身貧瘠的細節。
我知道她喜歡梵高的《星月夜》，連夜查資料，把那些拗口的評論術語背得滾瓜爛熟。
燭光晚餐時，我指著窗外高樓縫隙里灰蒙蒙的天，說那扭曲的光影讓我想起畫里旋轉的星空。
其實我他媽根本看不懂那畫，只覺得顏色晃眼。2.半年后，鉆戒套上了她纖細的無名指。
婚禮在一家老牌的法式餐廳，陽光透過巨大的彩色玻璃穹頂灑下來，晃得滿室生輝。
林晚穿著那件后背鏤空、綴著細碎水晶的婚紗，美得像尊價值連城的瓷器。
我穿著意大利裁縫手工縫制的西裝，挺括，嶄新得不帶一絲褶皺。
胸口口袋里插著那朵據說能抵我全家一個月口糧的厄瓜多爾玫瑰，鮮紅欲滴。觥籌交錯里，
那些端著酒杯、頭發梳得油光水滑的男人湊過來，拳頭不輕不重地捶在我肩上。“行啊，
小二！深藏不露，攀上高枝了！林家的獨女啊！” 酸溜溜的羨慕像隔夜的餿味兒，
直往我鼻子里鉆。我咧著嘴，和他們碰杯，玻璃杯發出清脆的聲響。心里有個角落卻在冷笑。
攀高枝？你們懂個屁。這是我王小二憑本事算計來的。我盯著林晚完美的側臉，
她正微笑著和一位年長的婦人說話。那一刻的滿足感，比簽下千萬大單還要膨脹。
她是我的了。我王小二，終于把一件只該擺在玻璃罩子里的稀世珍寶，
攥在了自己汗津津的手心里。婚后的日子，像是從童話里借來的。
林晚的畫廊在城西一個滿是梧桐的老街巷里，安靜，
只聽得見風吹葉子的沙沙聲和她偶爾調色時畫筆刮過畫布的輕響。我下班過去接她，
她有時會踮起腳，替我理一理被風吹亂的圍巾。手指尖無意拂過我頸側的皮膚，
帶著顏料和松節油的淡香，像羽毛掃過。很癢。癢得我心里某個地方也跟著細細地顫。
我低頭看著她專注的神情，陽光給她垂下的睫毛鍍上金邊。“看什么？” 她沒抬頭，
聲音輕輕的。我喉頭有點緊，干巴巴地說：“沒…就是覺得…你真好。”她終于抬眼，
那雙淺褐色的眼睛彎了彎，像盛了溫和的蜜酒。沒說話，
只是把圍巾的末端仔細地塞進我大衣領口里。那暖意，順著脖子往下淌，
幾乎要讓我忘了自己是誰。3.電話總是不合時宜地響。嗡嗡的震動，
固執地從我西裝內袋里透出來，像老家灶膛里燒不盡的濕柴，悶悶地陰燃。“二啊！
” 是我媽，聲音又急又亮，帶著一股子穿透電話線的、揮之不去的燒秸稈味兒，
“你三舅家那小子蓋房，就差房梁錢了！你手頭寬綽不？可不敢耽誤娶媳婦兒哩！
” 她從不問我在哪兒，在干嘛。“媽，知道了。晚點說。” 我壓低聲音，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幾步外正在用軟布擦拭一幅油畫的林晚。她動作沒停，似乎沒聽見。
那頭還在嚷嚷：“還有你姐！廠子里又拖欠工錢了！小崽子奶粉錢都見底了！
你當舅舅的……”“行了行了！知道了！” 我語氣猛地拔高，帶著一股壓不下去的煩躁，
像被踩了尾巴的狗。吼完才發覺不妥，立刻又壓低，“媽，我在忙，真在忙。
錢…我回頭打過去。”不等她再開口，我飛快地掐斷了電話，掌心一片濕冷。
林晚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側頭看向我。眼神平靜，看不出波瀾。那目光卻像細針，
刺得我渾身不自在。“家里…有點事？” 她問，語調平緩。“哦，沒事！
” 我扯出一個笑，盡量顯得輕松，“老家親戚，一點雞毛蒜皮，煩得很。”我試圖解釋，
又覺得自己這話像是在撇清什么，反而顯得心虛。她靜靜地看著我，那眼神清澈見底，
反而讓我更無所遁形。幾秒鐘，像是過了很久。然后，她輕輕“嗯”了一聲，低下頭，
繼續擦拭那幅畫。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可空氣里，有什么東西微妙地凝滯了。
那股淡淡的顏料和松節油的味道，似乎也染上了點別的東西。我站在那兒，西裝革履，
人模狗樣。可老家那泥土味、雞屎味、還有永遠填不滿的窟窿，像附骨之蛆，
順著電話線爬了過來。時間像摻了水，流得黏稠又怪異。林晚依舊安靜得像一幅畫，
打理她的畫廊，偶爾和我輕聲交談，眼角眉梢卻似乎總凝著一層薄冰。我的話越來越少，
對著她，許多字眼卡在喉嚨里，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心虛像瘋長的野草，扎得心口生疼。
4.三十歲生日到了。林晚說定了地方給我慶生。我本想推掉，但那雙淺褐色的眼睛看過來，
帶著一種平靜的堅持。“去吧，熱鬧一下。” 她說。那平靜像一潭深水，
我看不透底下是礁石還是淤泥。地方選在市里最高那家旋轉餐廳。巨大的落地窗外，
整個城市的燈火像打翻的珠寶盒，璀璨得晃眼。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燈下，
我那些所謂的“朋友”——金融圈的、畫廊圈的——端著酒杯，互相恭維著，
笑聲被玻璃和金屬反射得有些刺耳。空氣里是昂貴的食物香氣和香水味，甜膩得發齁。
我穿著最貴的定制西裝，袖口別著林晚送的寶石袖扣，坐在主位。林晚坐在我旁邊，
一身剪裁完美的銀色長裙，襯得她肌膚勝雪。她微微笑著，回應著眾人的寒暄，
舉止無可挑剔。可我總覺得她嘴角的弧度是涼的。“小二，嫂子對你可太好了！這排面！
” 一個發際線堪憂的哥們兒又拿胳膊肘撞我，聲音帶著酒意和毫不掩飾的羨慕。
我扯了扯嘴角，拿起酒杯想喝一口掩時，喉嚨卻干得發緊。目光掃過林晚放在膝上的手，
白得晃眼，指甲修剪得圓潤干凈。而我藏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掌心又被汗浸濕了。
生日歌響了起來，巨大的三層蛋糕被侍者推著緩緩穿過人群。燭火搖曳，
映著一張張帶著笑容的臉。就在這時，旋轉餐廳厚重的玻璃門被粗暴地撞開了。
一股濃重的、屬于田地和長途跋涉的汗味、灰塵味、劣質煙草味，混著外面初冬的寒氣，
猛地闖了進來。像一塊骯臟的抹布，狠狠甩在這片精心營造的奢糜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音樂聲也戛然而止。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門口。5.是我的二叔。
他穿著一件磨得發亮的藏藍色滌綸舊棉襖，袖口沾著可疑的深色污漬。
下身是皺巴巴的灰布褲子，膝蓋處鼓著包。腳上蹬著一雙斷了半截鞋帶的破舊解放膠鞋，
鞋底沾著厚重的、半濕的泥巴，隨著他的闖入，
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幾個清晰的、刺目的泥腳印。他黝黑的臉上刻著風霜，
眼神渾濁又急切，像一頭闖進瓷器店的蠻牛，左右張望著。然后，他看到了主位上的我，
眼睛倏地亮了，帶著鄉下人特有的、毫不掩飾的歡喜和親昵，咧開嘴，
露出被劣質煙草熏黃的牙。“二啊！” 他嗓門洪亮，帶著濃重的鄉音，像一聲突兀的鑼響，
震得整個餐廳嗡嗡作響，“可找著你了！” 他咧著嘴，
三步并作兩步就朝我們這桌奔了過來，腳下的泥腳印拖出一條清晰的軌跡。空氣凝固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臉上，笑容碎了一地。我能感覺到那些目光，驚愕、探究、鄙夷、嘲弄，
像無數根燒紅的針，密密麻麻扎在我暴露出來的、羞恥的皮膚上。血液猛地沖上頭頂，
耳朵里嗡嗡作響。二叔完全沒察覺這異樣的氣氛，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他目標明確，
直沖林晚。布滿粗繭和裂紋的大手，帶著一股泥土和劣質肥皂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眼看就要拍上林晚那件銀光閃閃的昂貴裙子的肩膀。“大侄媳婦！
” 他帶著喘息的粗氣噴過來，“俺們村的仙姑說了！你這身子骨，一看就是生閨女的命！
這可不行啊！老王家得傳香火哩！”他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林晚平坦的小腹，
仿佛要穿透那層薄薄的衣料，“生不出帶把的，那可不行！趁早換人！
俺們村東頭老李家那閨女，屁股大，好生養！
讓你娘回去瞅瞅……”唾沫星子隨著他粗嘎的喊叫，飛濺出來，
有幾顆清晰地落在了林晚光潔的臉頰上。我的腦子“嗡”的一聲徹底炸了。
所有血液瞬間凍住，又在下一秒狂暴地沖上頭頂。視線邊緣的一切都扭曲模糊，
只剩下二叔那張唾沫橫飛的、愚昧又丑陋的臉在林晚面前晃動。
憤怒、羞恥、一種被當眾扒光、露出滿身虱子的極致恐慌，像無數燒紅的鐵鉤子，
狠狠撕扯著我的五臟六腑。“住口！”我的吼聲嘶啞得破了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野獸。
整個人炸了起來，椅子被我帶得向后猛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我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瘋牛，
朝著二叔撞了過去。“滾！你給我滾出去！！” 我失去了所有理智，
雙手抓住他那件臟污油膩的棉襖前襟，用盡全身力氣把他往后推搡。
他身上的氣味——汗酸、泥土、劣質煙葉——濃烈得讓我作嘔。二叔被我推得一個趔趄，
那雙破膠鞋在光滑的地板上打滑，差點摔倒。他臉上那點渾濁的歡喜瞬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錯愕和被冒犯的惱怒。他站穩腳跟，渾濁的眼睛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