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趙振國睜開眼,腦袋嗡嗡作響,頭痛欲裂,他不由自主地發出一陣低吟,盯著上方黑不拉幾、破舊不堪的屋頂,愣了許久。
自己不是在醫院咽氣了嗎?這怎么那么像自己以前的老房子?
他的動作下意識的朝著身下摸去,他竟然回到了患上睪丸癌之前!
睪丸癌兩次手術加上化療,把他的身體折磨的不成樣子。
他沒想到還能擁有如此健康的身體,當即興奮的坐起身來,映入眼簾就是卷縮在床尾,一絲不掛宋婉清。
她鵝白漂亮的小臉,帶著灰敗,眼睛里透著死寂。
原本白皙無暇的身上,帶著縱橫交錯的青紫。
趙振國頓時眼眶紅了,禁不住脫口而出道,“媳婦。”
他有無數愧疚和思念想要訴說,但最終都哽在喉嚨里化作了一滴淚水。
前世他設計讓宋婉清掉入水庫,所有人都看到了她衣衫不整被自己救起來的樣子。
可自打她進家后,沒享受過一天好日子。
最終,在絕望之中,她懷抱孩子,選擇了跳水庫自盡。
在宋婉清死后,雖然他憑借著時代的風口賺了別人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但那個用生命教會自己成長的女人卻不在了。
趙振國滿腦子都是失而復得的狂喜,耳邊卻傳來凄厲的聲音:
“滾啊,別碰我。”
看著她渾身哆嗦的樣子,趙振國腦子迅速的運轉著,終于想起來了。
老婆這是拿著從娘家借來的錢,準備給孩子買米糊糊。
卻被賭到輸急眼的自己搶來拿去買酒喝。
喝醉回家后,更是在床上粗暴的折磨她。
想到這兒,趙振國暗罵自己畜生,揚手狠狠的抽了自己十幾個大嘴巴子,血順著嘴角往下流。
宋婉清眼角掛著淚痕,靜靜看著他的舉動,忍不住諷刺地笑。
她已經記不起來,這是第多少回了!
每次趙振國在酒醒后,都會下跪痛哭流涕的保證自己會改,耳光更是扇了不知多少次,但從來沒見他改過!
宋婉清可以忍受他在床上對自己的折磨謾罵,但卻忍受不了娃兒餓的沒東西吃,天天哭鬧不止。
娃娃嗷嗚啼哭,引得宋婉清漂亮的鳳眸中有了一絲生機。
她慌亂的披上衣服,抱起女兒。
吸不出奶水的小家伙,又嗷嗷大哭了起來。
趙振國立即邁腿下了吱哇亂叫的床,哄著默默掉眼淚的媳婦兒:
“清清,你等著,我這就去給咱妞弄點吃的。”
說著趿拉著千層底布鞋往門外竄,直奔村頭老黃頭那間代銷點。
老黃頭看到趙振國后,一連褶子的臉上露出笑容,“又買酒?這次要啥酒?老樣子?”
“黃...黃老叔,賒欠袋米糊成不?明兒保準還錢。”
老黃頭聽他又要賒賬,焦黃渾濁的眼睛睜大了,打量著他臉上紅腫的巴掌印。
這小子,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只是可惜披著人皮,卻常年凈不干人事。
要不是他姐姐換婚,就憑那點救命之恩,能得了這么一個高學歷的俏媳婦?那可是高中生!
想到宋婉清著單衣抱著孩子發抖的模樣。
嘆著氣從貨架底下,摸出袋米糊糊。
趙振國也沒想到信譽破產的自己居然賒來了米糊糊,連連道謝后一路小跑回了家。
隔著土院墻,就聽到屋內傳來孩子貓崽似的哭聲,透著有氣無力。
快步走了進去,來到屋內。
見到自己老婆,還是出門時那樣,赤裸著雙腿,腿間青痕交錯。
自己真是個禽獸啊,喝醉酒就打老婆,難怪上輩子老婆被欺負的投河自盡。
她渾身上下,僅披了一件自己破舊的外衫。
看來她從城里帶來的那幾件好衣服,也被自己拿去換酒喝了。
趙振國的心忍不住再次絞痛起來,眼圈紅了,啞著嗓音說:“那個,我去燒水,你喂閨女吃米糊糊。”
宋婉清看見他真拿著米糊糊回來了,似是想到什么,臉色頓時煞白。
她緊緊抱著懷里的閨女,歇斯底里的喊道:“我警告你趙振國,不準賣我女兒,否則我跟你同歸于盡。”
趙振國僵愣在原地,想起這時的他好像想是把女兒賣給鎮里一家四十好幾不會生的夫婦,好換錢買酒喝。
恐怕老婆是覺得他帶米糊糊回來,不過是想把女兒養胖一點,好賣個好價錢。
想到這里,感覺此刻心都在滴血。
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混蛋事!死不足惜!
他彎下腰,將手里的米糊糊放在破舊的小桌上,紅著眼眶,帶著一絲哽咽道:
“之前是我混蛋,我不是人,你相信我,我不會賣咱妞的,明天我就出門去鎮上找活干。”說完轉身撩開黑乎乎的布簾子,走了出去。
來到外面,他狠狠的又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他突然想起來,上輩子媳婦就是在這個月,抱著女兒跳了水庫,身上還綁了幾塊石頭,拒絕了任何生還的可能。
想到這里,趙振國渾身戰栗。
來不及沉浸在悲傷中,家里已經彈盡糧絕,他再次匆匆出了門,朝著后山的方向走去。
走了半個多小時,他到了后山的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