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月25日。
“強子，看到了吧？這就是哈工大，這就是你要上的大學，只要進去，出來就是國家干部，高級干部！”望著哈城工業大學的校門，牛桂山的心中無比的激動。
兒子上大學，這可是一件大事！在工廠里不能擺個升學宴，是沒辦法的事,送兒子來上學，這是必須的！
“強子，姑姑有個老同學，在哈工大里當老師，等你正式入學,姑姑帶你去找她，以后也好有個照應。”牛桂花在一旁說道。
“嗯！”牛強臉上滿是驕傲：“以后有人敢欺負我，我就去告老師！”
“走吧，報道去！”牛桂山拎著皮箱向前走，里面有被褥、有食物，還有一些錢和票據，足夠牛強在這里半年用了！出門在外，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對了,強子，你記住，從今天開始，你就叫秦淼了，等下別說漏了嘴！”牛桂花在旁邊叮囑。
“嗯,我知道，你們可別叫漏了嘴。”
主樓前，林蔭道路上，擺著一些桌子，桌子前面掛著紅色的條幅。
機械系、電子系、數學系......航天系！就是這里！
“老師，我兒子......秦淼來報道。”牛桂山放下被褥，和桌子里面的人說話，第一句差點就露餡，恨不得扇自己個嘴巴子。
對面，航天系負責大一新生入學工作的老師滿臉笑容：“我叫陳定華，現在代表哈工大四系，歡迎你們入學，來，把錄取通知書、準考證、戶口本、學籍等證件拿出來，需要查驗一下。”
牛桂花上來，打開人造革的公文包，把證件一一地拿出來。
陳定華看了一眼無所事事，東張西望的牛強，已經給他下了第一個定義：城里來的，嬌生慣養，凡事沒有自己的主見，沒自立的能力......不過，只要到了哈工大，四年教育下來，一定能把他改造出來的。
“秦淼，來，把頭扭過來，看一下照片和本人是否一致。秦淼，秦淼！”
牛桂花拉了牛強一下，他才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趕緊上來：“老師好。”
“嗯，證件核對無誤，戶口本你們帶回去，其他證件會被學校存放起來，秦淼，你在這里簽字，領你的生活和學習用品。”
“哦。”牛強拿起筆來，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寫下了秦淼兩個字。
印有紅雙喜的搪瓷臉盆、淡黃色印有牡丹花的床單和被罩、鹿牌的暖水瓶......這些生活用品上，都噴著紅色的編碼。
嘩，嘩，嘩......東西都放在了牛桂花的面前，她把臉盆放最下面，里面放床單被罩等等，至于暖水壺......她端著臉盆，努力伸出幾根手指頭去拎。
陳定華終于忍不住了：“秦淼，幫你媽拿幾件啊！現在是你上大學，不是你媽上大學！”
“不是，她是我姑！”
“你姑？那就更不應該讓她拿了，你已經不是孩子了，你是大人了！”
“沒事，老師，還是我來吧！”牛桂山的左手接過來了暖水壺。
自古慈父多敗兒，算了，等家長走了，再好好鍛煉秦淼吧！陳定華打定了主意，這孩子肯定是沒上山下鄉過，那以后就在哈工大好好鍛煉。
“接下來，去一舍負108，把東西放宿舍，和同學們都認識認識，明天上午九點，到主樓三樓，找咱們4381班的教室，開個班會。”
“好，謝謝老師。”牛桂山點頭哈腰。
成了，入學的事情完美收官了！
三個人心情放松，轉身打算去宿舍，就在此時，一個聲音響起。
“牛強！站住！還有東西沒領！”
“哎！哎吆！”
牛強下意識地停住腳步，打算回頭去領，牛桂山卻是心中咯噔一下，繼續向前走，順勢用皮箱撞到牛強的屁股上，牛強瞬間一個趔趄，扭頭帶著不滿，爸，你干啥？
牛桂山的目光冒火，你小子，瞎答什么話呢！你現在叫秦淼，不叫牛強！這大學入學的有上千新生，重名不是很常見嘛！
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怕是出亂子了！
“走！”
等等，一旁的牛桂花，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牛桂花的心臟，噗通噗通劇烈跳動，這聲音，很熟悉！畢竟她教了好幾年的學生，希望不是，希望不是......
“咦，牛科長，牛校長，你們怎么在這里啊？”
完了！
三個人的臉色唰的一下子就全白了！
牛強慢慢地轉過身，看向那個從大樹后面走出來的人。眉清目秀，書呆子的氣息。
秦淼！秦淼居然在這里！他不是在首都那邊旅游嗎？他怎么來了哈工大？還在這里蹲著等咱們？
咔嚓！
如同有一道驚雷，在牛強的腦子里瞬間炸開。
不行，冷靜，冷靜！媽的，這怎么冷靜？
還是牛桂花反應快，她努力擠出來一個笑容：“這位同學，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們之前見過嗎？”
“怎么沒見過！”秦淼走到了三個人的跟前：“牛校長，清山廠職工子弟中學的校長，我最敬愛的老師，教了我兩年初中，兩年高中，師恩難忘，我會記您一輩子的！”
秦淼說完，鞠了個躬。
牛桂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
“牛科長，您真是我們秦家的大恩人啊！廠里職工子弟擠破頭皮都想要進廠子當工人，您卻把這么寶貴的名額留給了我！我會記您一輩子的！”秦淼又鞠了個躬。
牛桂山臉色從白變紅，這哪里是要報恩，這分明是在記仇！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牛科長，牛校長，你們說，這大恩我該怎么報呢？”
牛桂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不能慌，不能慌，那么多大風大浪自己都過來了，怎么可能栽在秦淼這個書呆子的手里！
“這是怎么回事？你們一個是秦淼的父親，一個是秦淼的姑姑，你們怎么姓牛？”此時的陳定華已經意識到了有問題，從入學報名的桌子那邊幾步走了過來。
其他等待入學的學生、大二大三來幫忙的學生，也都圍了上來，有熱鬧看了！
“陳老師，秦淼這孩子和他媽姓的。”牛桂山的腦子亂哄哄的，不過他知道，自己兩人的名字是改不了的，干脆就自認上門女婿好了！
“小伙子，你肯定認錯人了。”牛桂花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擠出一個笑容來：“咱們以前可從來沒見過面的啊！”
陳定華看向秦淼：“你是誰？”
“我？我秦淼啊，清山機械廠職工子弟學校應屆畢業生，牛科長，牛校長，你們在廠里，不都親切地叫我三水嗎？現在怎么裝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