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完美假象下的雙重暴擊“夏副總監,” 顧陽的聲音像冰錐,
毫無預兆地刺破了會議室的寂靜,也精準地扎在夏嵐緊繃的神經上,
“你這份‘星耀計劃’……” 他刻意停頓,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光潔的桌面,
目光銳利如手術刀,
在她熬了三個通宵、此刻正被投影儀慘白光束釘在幕布的心血上寸寸游移。冷氣開得十足,
密汗珠——這份關乎公司下半年命脈、更是她通往那個懸而未決的總監位置唯一階梯的方案,
此刻正被置于冰冷的解剖臺。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橢圓長桌旁的高管們,
最后落在主位上那個男人身上。顧陽。一周前空降而來的市場部總監,她的新上司,
也是她總監夢碎的根源。他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靠在高背椅上,
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銳利得像手術刀,
正一寸寸解剖著她的心血。“……綜上所述,
‘星耀計劃’依托精準的KOL矩陣和本地化社群滲透,
預計能在Q3末實現用戶增長30%,品牌認知度提升……”夏嵐的聲音清亮、自信,
是她演練過無數次的完美狀態。“夏副總監。”顧陽毫無預兆地打斷,聲音不高,
卻像冰錐刺破了會議室的安靜。他微微前傾,手肘撐在桌面,十指交叉。“30%?
基于什么數據模型?你列舉的這些KOL,粉絲畫像和我們目標用戶的重合度,
你做過詳細交叉分析嗎?還是說,”他頓了頓,嘴角扯出一個沒什么溫度的弧度,
“只是憑你從業‘多年’的經驗直覺?”“從業多年”四個字,被他刻意放緩了語速,
像一根帶著倒刺的針,精準地扎進夏嵐的神經。三十二歲,在互聯網行業,
尤其是在某些人眼里,似乎已經貼上了“思維僵化”的標簽。夏嵐臉上的完美微笑僵了一瞬,
指甲無聲地掐進掌心。“顧總監,模型和交叉分析在附錄第17頁有詳細說明。
我們選擇的KOL是經過大數據篩選和實地訪談……”“第17頁?”顧陽直接翻到后面,
快速掃了幾眼,隨即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嗤笑。“夏副總監,市場瞬息萬變,
你還在用三個月前的市場調研數據做支撐?競爭對手‘啟明星’上周剛發布的‘燎原行動’,
打法比你激進,預算比你集中,目標直指你方案里提到的核心人群。你的Plan B呢?
應對預案呢?難道指望用戶因為你的方案‘看起來很美’就買賬?
”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子彈,一發接一發,當眾將她引以為傲的方案批駁得體無完膚。
會議室里落針可聞,其他高管或低頭假裝看文件,或投來微妙的目光。
夏嵐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臉頰燒了起來,自尊心被狠狠碾過。她張了張嘴,想辯解,
喉嚨卻像被堵住,發不出任何有力的聲音。升職失敗那天的失落和此刻的難堪交織在一起,
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就在這時,她放在桌下的手機屏幕瘋狂地亮起,
嗡嗡震動聲在死寂的會議室里顯得格外刺耳。一條,兩條,三條……全是微信。
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 發信人:媽。
最新一條赫然跳入眼簾: 【語音60’’】 嵐嵐!你怎么回事?!
張阿姨的兒子照片發你一天了,你連個‘收到’都不回?人家可是公務員,條件多好!
你都三十二了還挑什么挑?我跟你爸頭發都急白了!周末必須回來見面!聽見沒有?
別給我裝死! 緊接著又是一條: 【圖片】 一張精心P過的男士照片,
笑容標準得像模板。 再下一條: 【鏈接:最佳生育年齡倒計時,
女性過了35歲卵子質量直線下降……】催婚!相親!生育倒計時!
在尊嚴被新上司當眾凌遲的時刻,來自母親的壓力如同雪崩,劈頭蓋臉地砸下。
工作上的挫敗,年齡的焦慮,母親永無止境的催逼,
還有陳默那張溫吞得讓她提不起勁的臉……多重壓力瞬間擰成一股粗糲的繩索,
死死勒住了她的心臟,幾乎讓她窒息。她努力維持著最后一絲體面,
對著顧陽和眾人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抱歉,顧總監,我……”“行了,
”顧陽揮揮手,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厭倦,“方案漏洞百出,缺乏前瞻性和應變力,
完全達不到公司對核心項目的要求。散會吧,這個項目我會重新評估。”他站起身,
目光掠過夏嵐蒼白的臉,沒有半分停留,仿佛她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夏副總監,
建議你多關注行業動態,更新一下知識儲備,別讓…經驗主義束縛了手腳。” 最后幾個字,
輕飄飄的,卻重若千鈞。會議室里的人魚貫而出,
腳步聲、低語聲像細小的砂紙磨著夏嵐的耳膜。她僵在原地,手指冰涼,
那份厚厚的方案文件仿佛有千斤重,燙得她拿不住。投影儀的光還沒關,打在她身上,
像一個巨大的、無聲的嘲諷聚光燈。手機還在不知疲倦地震動著,
母親的語音仿佛帶著尖利的鉤子,穿透耳膜直刺大腦。她猛地抓起手機和文件,
幾乎是逃離般地沖出了會議室。高跟鞋敲擊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急促而空洞的回響。
她沒有回工位,徑直沖向走廊盡頭的洗手間。“砰!”隔間的門被重重關上,落鎖。
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她背靠著冰涼的門板,身體控制不住地往下滑,
昂貴的西裝套裙蹭在并不算干凈的地板上也渾然不覺。鏡子里映出一張臉。妝容依舊精致,
眼線沒花,口紅沒掉,是那個外人眼中永遠干練優雅、無懈可擊的夏嵐副總監。
可只有她自己能看到,那完美面具下的裂痕——眼底深重的疲憊,嘴角強行壓下的顫抖,
還有那幾乎要溢出來的、名為“空洞”的東西。提案被當眾羞辱的難堪,升職夢碎的失落,
顧陽那冰冷的眼神和話語,母親催命般的語音和照片,還有陳默……那個她交往了三年,
所有人都說“合適”,她卻越來越找不到心動的感覺,
甚至對即將到來的婚姻感到恐慌的男人……為什么?她明明那么努力了!工作上兢兢業業,
努力做到最好;對母親的要求盡量滿足,做個“聽話”的女兒;對陳默也盡著女友的責任,
按時約會,禮貌問候。她按著社會定義的標準,按著母親的期望,一步步走到今天,
為什么換來的卻是職場的當頭棒喝,家庭的步步緊逼,內心的無盡迷茫和一片荒蕪?
“完美人生”?哈! 鏡中的女人突然扯出一個極其慘淡的笑容。
精心描畫的口紅像凝固的血,刺眼又諷刺。 手機屏幕還亮著,母親那張催婚的圖片,
顧陽冰冷離去的背影,在她模糊的視線里重疊、扭曲。
一股巨大的、無法抑制的酸楚和委屈猛地沖上鼻尖,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偽裝。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想發出聲音,可滾燙的淚水還是決堤般洶涌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
沖花了精心描繪的眼線,在蒼白的臉頰上沖出兩道狼狽的黑痕。她蜷縮在冰冷的隔間地板上,
肩膀劇烈地顫抖,壓抑的、破碎的嗚咽聲終于從緊咬的齒縫中溢出,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什么優雅!什么體面!什么完美人生! 都是狗屁!
都是她為了迎合別人、換取那點可憐認可而精心編織的牢籠!就在這時,
手機再次瘋狂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大字: 媽。
第二章:精致的囚徒手機屏幕在昏暗的隔間里,執著地亮著,
嗡嗡的震動聲貼著冰涼的地板傳來,像一只不依不饒的索命手,
要把夏嵐從這片刻的崩潰中硬生生拽出去。“媽”那個字,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盯著屏幕,
淚水還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混雜著暈開的眼線膏,在臉上留下冰涼黏膩的痕跡。接?
她能說什么?繼續聽那些“為你好”、“年紀大了”、“別挑了”的陳詞濫調?
還是像往常一樣,強壓下所有情緒,用溫順的“嗯”、“知道了”、“周末再說”來敷衍?
一股強烈的反胃感涌上來。她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電話,而是狠狠地按下了拒接鍵!
動作快得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指尖還在微微發抖,殘留著用力過猛的觸感。屏幕暗了下去,
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只剩下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臟狂跳的咚咚聲。
拒絕了……她居然直接掛斷了母親的電話?這在過去三十多年的人生里,
幾乎是不可想象的叛逆行為。短暫的空白后,是更深的恐慌和后怕。母親會怎么想?
會發更大的火?會立刻再打過來?或者……直接殺到公司?她不敢想。
巨大的疲憊感像潮水般將她淹沒,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她靠在冰冷的門板上,
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角落一只緩慢爬行的小蜘蛛。提案會上顧陽那冷漠挑剔的眼神,
母親微信里那張P得完美的相親對象照片,還有陳默昨晚吃飯時,
一邊隨口說的那句“我媽問我們打算什么時候定下來”……無數碎片在她混亂的腦子里沖撞。
時間回到昨夜 - 例行約會: 裝修精致的餐廳,柔和的燈光,舒緩的音樂。
陳默坐在對面,翻著菜單,語氣溫和:“這家新開的,聽說鵝肝不錯。你最近加班挺多,
補補。” 夏嵐點點頭,心里想的卻是白天被顧陽否掉的另一個小方案。
她試圖分享工作上的挫敗感:“今天那個推廣案又被新總監打回來了,
總覺得他故意針對……” 陳默抬起頭,推了推眼鏡,
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安撫:“新官上任三把火嘛,正常。你別太較真,工作而已。對了,
” 他話題一轉,“我媽今天又打電話了,問我們房子看好了沒。
我看中環那套學區房就不錯,雖然舊點,
但……”“工作而已”……夏嵐后面的話堵在了喉嚨里。
看著陳默認真分析學區房升值潛力的側臉,她突然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他們之間,
似乎永遠隔著一層透明的屏障。她的壓力、她的野心、她的迷茫,在他這里,
都化作了輕飄飄的“別較真”和需要盡快落實的“學區房”。穩定,安全,像溫吞的白開水,
解渴,卻毫無滋味,甚至讓她隱隱窒息。清晨 - 母親的“關懷”: 手機鬧鐘還沒響,
母親的微信語音就轟炸過來。“嵐嵐,起床沒?記得喝我讓你買的那個阿膠漿!
女人過了三十氣血最重要!還有啊,昨晚跟你說的張阿姨兒子,我把你微信推給他了,
人家小伙子挺主動的,你主動點跟人聊聊!別端著!照片你也看了,多周正,公務員鐵飯碗,
比你那個整天加班不著調的工作強多了!……”夏嵐閉著眼,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
聲音悶悶地傳進來。她不用聽也知道內容。催婚,催生,貶低她的工作價值,
用“為你好”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她深吸一口氣,掀開被子坐起來,
鏡子里的人眼下帶著青黑。她熟練地拿起遮瑕膏,一點點蓋掉疲憊的痕跡,
然后描眉、畫眼線、涂上提氣色的口紅。鏡中的夏副總監,
又是那個精神飽滿、無懈可擊的職場精英。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層精致的妝容下,
是怎樣一顆千瘡百孔、疲憊不堪的心。
思緒拉回到現在洗手間外傳來高跟鞋的聲音和同事的說笑聲,由遠及近。夏嵐一個激靈,
猛地從地上爬起來。不能讓人看見!絕對不能!她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
用力擦拭臉上的淚痕和暈開的妝容,又從包里翻出粉餅和口紅,對著手機屏幕的微弱反光,
快速地修補。動作近乎本能,帶著一種被訓練出來的、融入骨血的“體面”。
鏡子里的人很快恢復了“正常”,除了眼眶還有些微紅,幾乎看不出崩潰過的痕跡。
只是眼底深處的那片荒蕪,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她整理好衣服,深吸一口氣,挺直脊背,
推開了隔間的門。外面洗手臺前補妝的兩個年輕女同事看到她,立刻停止了說笑,
眼神有些躲閃,客氣地打了聲招呼:“夏副總監。”夏嵐扯出一個標準的職場微笑,點點頭,
走到洗手臺前,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沖刷在手上,稍微平復了一點內心的翻涌。
她看著鏡子里那個妝容精致、無懈可擊的女人,忽然覺得無比陌生。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嗎?
按部就班,活在別人的期待里,用完美的表象包裹住一個日漸枯萎的靈魂?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不是電話,是微信。 她點開。 陳默:【晚上有空嗎?想跟你聊聊。
】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夏嵐的心猛地一沉。聊聊?聊什么?聊結婚?聊買房?
聊他媽媽又說了什么?幾乎同時,一條新的微信頂了上來。
媽:【(一張撤回圖片的提示)】 媽:【剛才那張照片不好,這張!你看看,
小伙子多精神!周末必須回來!別逼我去你公司找你!
】剛剛平復一點的窒息感再次洶涌而來,甚至比剛才更甚。前有上司的冷酷打壓,
后有男友的“聊聊”施壓,頭頂還懸著母親那把“為你好”的利劍。她關掉水龍頭,
抽了張紙巾,慢慢地擦干手。指尖冰涼。鏡子里,那個妝容完美的女人,眼神一點點沉下去,
像結了冰的湖面。第三章:碎裂的手機與覺醒的星火洗手間的感應燈因為短暫的安靜而熄滅,
將夏嵐瞬間拋入一片昏暗。只有手機屏幕幽幽的光,
映著她毫無血色的臉和那雙沉靜得可怕的眼睛。陳默的“聊聊”,
母親撤回又發來的新照片——像兩枚精準的炮彈,將她剛剛勉強拼湊起來的“體面”外殼,
再次轟得粉碎。聊聊?聊什么? 聊他規劃好的、按部就班的人生藍圖?
聊他母親對婚期和孫子的殷切期盼?聊她應該如何調整她那“不著調”的工作,
去配合他穩定安逸的公務員生活? 那張新的相親照片上,男人笑得陽光燦爛,
眼神里是未經世事打磨的清澈。可在夏嵐看來,那笑容卻像一張巨大的網,向她兜頭罩下,
要把她拖進一個早已設定好的、名為“安穩”的泥潭里,慢慢淹沒窒息。
一股冰冷的、尖銳的憤怒,毫無預兆地從心底最深處竄起,瞬間壓過了之前的委屈和疲憊。
這憤怒,是對顧陽當眾羞辱的反彈,是對母親無休止控制的厭煩,
是對陳默那份理所當然的“穩定”的憎惡,更是……對她自己這三十多年來,
為了迎合所有人、為了換取那點可憐的“認可”而不斷妥協、不斷壓抑的深惡痛絕!憑什么?
! 憑什么她夏嵐的人生,要由別人來定義“完美”?由別人來設定軌道?
憑什么她三十二歲,就要被打上“思維僵化”、“婚戀市場貶值”的標簽?
憑什么她努力工作的價值,要被母親一句“不如公務員穩定”就輕易否定?
憑什么她內心的渴望和迷茫,在陳默那里,永遠比不上“學區房”和“他媽媽的意思”?
她攥緊了手機,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金屬硌得掌心生疼。屏幕上的光,
母親新發來的那張“精神小伙”的照片,陳默那句“想聊聊”的微信,都變成了灼熱的烙鐵,
燙著她的眼睛,燙著她的神經。“完美人生”?
鏡子里那個妝容精致、眼神卻一片死寂的女人,嘴角緩緩勾起一個近乎慘烈的弧度。
“呵……” 一聲極輕的、帶著無盡嘲諷的冷笑,從她齒縫里逸出。這哪里是什么完美人生?
這分明是一個巨大的、精致的、令人窒息的囚籠! 是她親手,一磚一瓦,
用“懂事”、“聽話”、“優秀”、“體面”這些別人塞給她的枷鎖,為自己打造的金絲籠!
為了母親那句“我女兒真給我長臉”,她放棄了留學機會,選擇了本地大學。
為了符合“好女友”的標準,她壓抑著自己的事業野心,配合著陳默溫吞的節奏。
為了維持那個“完美”的表象,她不敢喊累,不敢說痛,
不敢表達一絲一毫的“不合時宜”。她得到了什么?
一個懸而未決、被空降兵取代的總監職位?
一個把她當作“合適”結婚對象、卻不懂她靈魂的男友?
一個永遠把她當成未完成作品、不斷施加壓力的母親?
還有一個……連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的空洞軀殼!“我受夠了!
” 一個聲音在她心底咆哮,越來越響,震耳欲聾,幾乎要沖破喉嚨!
“這‘完美人生’……” 她盯著鏡中那個陌生的、眼神卻開始燃起某種決絕火焰的自己,
一字一頓,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力量,“……就是TM個天大的笑話!
”最后一個字音落下的瞬間,積壓了太久太久的憤怒和絕望終于沖破了臨界點!
她猛地揚起手,用盡全身力氣,將那部象征著無數枷鎖、帶來無數壓力的手機,
狠狠地砸向光潔的洗手臺!“砰——!!!”一聲巨響在封閉的空間里炸開,尖銳刺耳!
手機屏幕在接觸到堅硬臺面的瞬間,爆裂開蛛網般的裂痕,徹底暗了下去。
飛濺的玻璃碎片劃過她的手指,帶來一絲細微的刺痛,
卻奇異地讓她感到一陣短暫的、近乎暴烈的快意!碎裂的屏幕里,
映出她同樣碎裂的、卻不再空洞的眼神。那里面有什么東西死去了,同時,
又有某種更堅硬、更熾熱的東西,正在灰燼中掙扎著,破土而出。一地狼藉。破碎的屏幕,
飛濺的玻璃渣,還有她劇烈起伏的胸口,和手指上那道滲出血珠的細小傷口。世界,
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了。就在這時,洗手間的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夏…夏副總監?您…您在里面嗎?
顧總監讓您…現在去他辦公室一趟。” 是助理小楊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忐忑。
夏嵐緩緩轉過頭,看向門口。她沒有立刻回答,也沒有去看地上碎裂的手機。
她只是慢慢地、抬起那只被玻璃劃傷的手,看著指尖那一點刺目的鮮紅。疼痛,如此真實。
但更真實的,是心底那股剛剛蘇醒的、帶著毀滅與新生氣息的力量。去他辦公室?
他又想干什么?繼續羞辱?還是下達最后的“判決”?她扯了扯嘴角,
那不再是之前強撐的完美微笑,也不是崩潰時的慘淡,
而是一種近乎冰冷的、帶著一絲瘋狂和決絕的弧度。“知道了。” 她的聲音異常平靜,
甚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她彎腰,沒有去撿那破碎的手機殘骸,
仿佛丟棄了一件沉重的垃圾。她從包里拿出備用的紙巾,隨意地按了按手指上的傷口,然后,
挺直了那似乎從未如此筆直的脊背,一步一步,走向門口。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磚上,
發出清脆而穩定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過往那個“完美”假象的廢墟上。
門被完全拉開,走廊明亮的光線涌了進來。助理小楊看到她平靜卻帶著某種懾人氣場的臉,
以及她身后洗手間里隱約可見的狼藉,驚愕地張大了嘴。夏嵐沒有看她,目光越過她,
投向走廊盡頭那間緊閉著的、象征著權力和冷酷評判的總監辦公室。她的手機屏幕碎了。
但有些東西,似乎才剛剛開始清晰。就在她準備邁步走向那間辦公室時,
口袋里的另一部私人手機(工作生活分開)輕微震動了一下。她腳步微頓,掏出來看了一眼。
屏幕上跳出一條新信息,來自那個唯一能讓她此刻感到一絲暖意的名字: 蘇蔓:【妞,
晚上老地方?給你帶了瓶‘忘憂水’,管夠!順便聽你吐槽那個新來的冰山撲克臉!
(づ ̄ 3 ̄)づ】第四章:冰冷的賭注與拉黑的勇氣總監辦公室的門,像一張沉默的巨口。
夏嵐推門而入,指尖那道細微的傷口還殘留著洗手間冰冷臺面的觸感,
以及……一絲破釜沉舟的麻木。空氣里彌漫著高級香薰的味道,
卻壓不住一股無形的、金屬般的寒意。顧陽沒有抬頭,他背對著巨大的落地窗,
俯瞰著腳下螻蟻般的車流,只留給夏嵐一個冷硬如刀削的側影。
陽光勾勒出他輪廓分明的下頜線,也加深了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氣場。“顧總監。
”夏嵐的聲音平靜,聽不出情緒,只有一種被淬煉過的冷冽。顧陽終于轉過身。
他手里捏著一份薄薄的、邊緣甚至有些卷角的文件,眼神像冰錐,直直刺向夏嵐。沒有寒暄,
沒有鋪墊,他甚至沒看一眼她略顯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啪!
” 文件被他隨意地、帶著一絲輕蔑地甩在寬大的辦公桌上,滑到夏嵐面前。
“‘老舊社區煥新計劃’。”顧陽的聲音和他的眼神一樣冷,語速平緩卻字字如刀,
“預算少得可憐,關注度為零,前任團隊搞了三個月,連點水花都沒見著,
業內公認的垃圾項目。”他微微傾身,雙手撐在桌沿,目光極具壓迫感地鎖定夏嵐,
“公司不是慈善機構,夏副總監。要么,用這個證明你不是只會紙上談兵的廢物,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吐出冰冷的判決,“要么,自己寫辭職報告,
收拾東西滾蛋。給你三天時間考慮。”廢物?滾蛋? 字眼像淬毒的針,
狠狠扎進夏嵐的神經。一股熟悉的、被羞辱的怒火瞬間沖上頭頂,燒得她耳根發燙。
但下一秒,
洗手間隔間里破碎的手機屏幕、鏡中那個眼神決絕的自己、心底那聲“我受夠了”的咆哮,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澆滅了怒火,只留下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緣的、孤注一擲的狠勁。恐懼?
不,此刻她感覺不到恐懼。只有一種近乎荒誕的清醒。她沒去看那份文件,反而抬起眼,
毫無畏懼地迎上顧陽審視的目光。那雙曾被疲憊和迷茫占據的眼睛,
此刻銳利得像開了刃的刀,清晰地映出顧陽那張冷漠的臉。“不用三天。”夏嵐開口,
聲音不高,卻異常平穩,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度,在冰冷的辦公室里擲地有聲,
“我現在就接。”顧陽的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似乎有些意外于她的干脆和那眼神中透出的某種……陌生的力量。他審視了她幾秒,
最終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很好。希望你的行動力和你的嘴一樣硬。出去吧。
”夏嵐拿起那份輕飄飄卻又重若千鈞的文件,轉身。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
發出清脆的回響,每一步都像踩在過往的廢墟上,異常堅定。剛走出辦公室,
關上那扇沉重的門,口袋里的手機就瘋狂地震動起來。不是熟悉的鈴聲,
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夏嵐的心猛地一沉。她走到走廊盡頭的窗邊,深吸一口氣,接通。
“夏嵐!!!” 聽筒里瞬間爆發出母親林淑華歇斯底里的咆哮,
尖利的聲音幾乎要刺破耳膜,“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掛我電話?!還敢不回信息?!
你想氣死我跟你爸是不是?!不孝女!我養你這么大就是讓你來丟我們老夏家臉的?!
那個張阿姨的兒子哪點配不上你?!公務員!鐵飯碗!人家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倒好,
給我擺起譜來了?!我告訴你,這個周末你必須給我滾回來見面!你要是不回來,
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我去你公司找你領導評評理,
看看他們是怎么教出你這樣不懂事的員工的!……”連珠炮似的指責、謾罵、威脅,
裹挾著濃重的失望和憤怒,像無數根鞭子狠狠抽打著夏嵐的神經。
過往三十多年被控制、被安排的窒息感,在顧陽的羞辱和這份“垃圾項目”的雙重壓力下,
瞬間達到了頂點。她握著手機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在微微發抖。但這一次,
她沒有像往常那樣沉默地聽著,沒有用“嗯”、“知道了”來敷衍,沒有試圖解釋。
就在母親換氣的間隙,夏嵐猛地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聲音冰冷得像淬了寒冰的刀,
清晰地、一字一頓地打斷了她: “媽。” 電話那頭的聲音戛然而止,
似乎被這異常冰冷的稱呼和語氣震住了。 “我不會回去相親。”夏嵐的聲音異常清晰,
穿透電波,“我的工作,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請你,尊重我的選擇。”死寂。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是母親更加瘋狂、更加尖利的爆發:“反了!反了你了!
夏嵐你……” 夏嵐沒有再聽下去。她甚至能想象母親此刻扭曲憤怒的臉。
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狠狠按下了掛斷鍵!然后,沒有絲毫猶豫,手指帶著一種決絕的顫抖,
將這個新號碼也拖入了黑名單!世界,終于清靜了。 夏嵐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大口喘著氣,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出來。手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發抖,指尖冰涼。
但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被成功拉黑的提示,
一股前所未有的、帶著痛楚卻異常痛快的洪流猛地沖過四肢百骸!她做到了!她第一次,
真正地、激烈地反抗了!向那座壓了她三十多年的大山,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雖然身體還在因激動而顫抖,但她的眼神,卻像被這場風暴洗禮過一般,異常清亮、堅定。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再次亮起,一條微信跳了出來: 陳默:【我到你家樓下了,我們談談。
】第五章:碎裂的戒指與陶土的召喚拖著灌了鉛般的雙腿走出電梯,
夏嵐一眼就看到了倚在她公寓門口的陳默。他穿著熨帖的淺色襯衫,
手里拎著一個精致的紙袋,大概是某家知名甜品店的招牌。看到她,
他臉上立刻堆起慣常的、溫吞和煦的笑容,迎了上來。“嵐嵐,回來了?累壞了吧?
我給你帶了……”他關切的話還沒說完,
目光落在夏嵐異常蒼白的臉和那雙帶著血絲、卻異常清冷的眼睛上,笑容僵了一下。
夏嵐沒接紙袋,甚至沒看他,徑直掏出鑰匙開門。門開了,
一股冰冷的、獨居的氣息撲面而來。她走進去,陳默緊隨其后。“嵐嵐,別跟伯母置氣,
她也是為你好,心急了些。”陳默放下紙袋,試圖用他那種四平八穩的語調安撫,
伸手想攬她的肩,“你看你,把自己搞得這么憔悴,我看著都心疼。工作再忙,
也要注意身體……”夏嵐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的手,走到客廳中央,轉過身,
目光平靜地看著他:“陳默,你不是要談談嗎?談吧。”陳默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
他推了推眼鏡,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但還是努力維持著溫和:“是,是該好好談談了。
”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從西裝內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深藍色絲絨小盒。“嵐嵐,
”他打開盒子,一枚設計簡潔的鉆戒在頂燈光線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我們在一起三年了,
感情穩定,知根知底。我知道你最近工作壓力大,家里也煩心,但我想,
也許…是時候給我們一個更安穩的未來了。”他拿起戒指,
眼神里帶著期待和一種理所當然的規劃,“我爸媽那邊首付已經準備好了,
就選中環那套學區房,雖然舊點,但地段好,以后孩子上學方便。
你的工作…我知道你事業心強,但結婚后,尤其有了孩子,重心肯定要調整。市場部太累了,
壓力又大,我跟我媽都覺得,你可以找個輕松點的行政崗,或者干脆休息一段時間備孕。
我們都三十二了,
描繪著那個“安穩未來”的藍圖:房子、孩子、輕松的工作……每一個字都像一塊沉重的磚,
精準地壘在夏嵐的心口上,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那枚戒指,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卻像一個冰冷的枷鎖,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囚禁感。夏嵐看著那枚戒指,
看著陳默那張溫吞的、寫滿“為你好”和“理所當然”的臉,
心底最后一絲猶豫和殘存的溫情也徹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徹底的、冰冷的清醒。
“陳默,”她打斷他,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切開他編織的幻象,
“第一,我對結婚這件事,現在感到的不是期待,是猶豫,是不確定。我還沒準備好,
或者說,我還沒想清楚我是否想要這樣的婚姻。” 陳默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眼神里充滿了錯愕。 “第二,”夏嵐無視他的表情,繼續道,“我不會放棄我的工作追求。
市場部是我的戰場,不是負擔,更不是可以隨時為了‘安穩’而拋棄的東西。
我為之付出的努力和心血,你從未真正理解過。” “第三,”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銳利,
“我對你母親,以及你母親對我們生活的干涉,感到極度反感。我不是她理想兒媳的模板,
我也不想成為那個模板。” 最后,她直視著陳默震驚不解的眼睛,一字一句,
清晰地宣判:“陳默,我們追求的東西,不一樣了。你想要的‘安穩’,不是我想要的未來。
”死一般的寂靜在狹小的客廳里蔓延。陳默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盡,拿著戒指的手微微發抖。
錯愕、不解,最終被一種被冒犯的、壓抑的憤怒取代。 “夏嵐!”他猛地提高音量,
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被工作逼瘋了嗎?!
還是被那個新來的總監打擊得失去理智了?!什么叫追求不一樣?!什么叫不想要安穩?!
我這三年對你不好嗎?!我為你規劃未來有錯嗎?!我媽關心我們有錯嗎?!
你這簡直是無理取鬧!不切實際!”他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的女人,
眼神里充滿了失望和憤怒,“我沒想到你是這么自私、這么不懂事的人!我真是看錯你了!
你辜負了我的等待和付出!”他“啪”地一聲合上戒指盒,動作帶著泄憤般的粗暴,
將那枚沒能送出的戒指緊緊攥在手心,指節發白。他死死盯著夏嵐,
眼神像在看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好!好!你冷靜想想吧!好好想想,
什么才是對你最好的!”他幾乎是吼出這句話,然后猛地轉身,帶著一腔怒火和不解,
重重地摔門而去!“砰——!” 巨大的關門聲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
震得墻壁似乎都在顫抖。夏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客廳里只剩下她一個人,
以及空氣中殘留的憤怒和冰冷。她沒有哭,只是覺得無比的疲憊,
還有一種……終于掙脫了某種無形繩索的、帶著痛楚的輕松。不知過了多久,門鈴響了。
是蘇蔓。 “Surprise!忘憂水到貨!”蘇蔓拎著兩大袋東西擠進來,
啤酒、炸雞的香味瞬間沖淡了壓抑的空氣。她一眼看到夏嵐失魂落魄的樣子和空蕩蕩的客廳,
瞬間明白了什么。“操!那姓陳的孫子是不是來過了?他說什么了?
是不是又拿他那個媽說事?”蘇蔓把東西往桌上一扔,拉著夏嵐坐下,
熟練地開了一罐啤酒塞進她手里,“喝!先喝!跟姐說說,
今天是不是被那冰山臉和母上大人雙重蹂躪了?”在唯一信任的閨蜜面前,
夏嵐最后一道防線徹底崩塌了。她抱著冰冷的啤酒罐,像個迷路的孩子,
地哭訴著顧陽的羞辱、母親的咆哮、陳默的指責和決裂……所有的委屈、憤怒、迷茫和絕望,
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蘇蔓一邊灌她酒,一邊拍著桌子痛罵:“顧陽那個撲克臉!
裝什么大尾巴狼!你媽也是!控制狂晚期!還有陳默!我呸!什么安穩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