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滂沱，血水攪著泥漿灌滿了戰(zhàn)壕。鐵皮罐頭盒在爛泥里半沉半浮，裝著一點渾濁雨水，
飄著蛆蟲的白沫。王狗子蜷在浸透水的麻袋后頭，胸口急促起伏，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破風箱的呼哧聲。三天沒正經吃過東西，胃里像揣著塊燒紅的烙鐵，
那股餓勁兒比鬼子扔過來的手榴彈炸點還要鉆心刻骨。
“連長……”他喉嚨里含混不清地滾出幾個字，牙齒打著架，
“俺……俺餓……” 身邊的老兵趙鐵柱眼皮都沒抬，
只是把懷里那桿舊漢陽造摟得更緊了些，槍托被他的體溫捂得發(fā)亮，
像是在這冰冷絕望的泥潭里唯一發(fā)熱的東西。“省口氣兒吧，狗子，
”他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熬著吧……等下雨停了……” 可這話自己也不信。
炮彈早就停了，連槍聲都稀疏下去，鬼子也沒再往上沖，但四周的冷更盛了幾分，
像有無數雙看不見的眼睛從雨幕深處盯著戰(zhàn)壕里這些殘存的活人。
“柱子哥……你聽……”另一個角落的李石頭忽然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茫然地望向坑外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啥動靜？
” 趙鐵柱猛地翻身趴到泥濘的坑壁邊緣，把耳朵貼上去。 嗚—— 嗚—— 像是風在嚎，
又像是無數人在遙遠的地下呻吟、抽泣、打著寒顫。聲音低沉黏稠，裹在雨聲里，
無孔不入地鉆進耳朵，冰刀子似的刮著人的骨頭縫。 接著，
是咕嚕——咕嚕—— 像沼澤在緩慢冒泡，又像喉嚨里含著一口稠血在掙扎吞咽。
聲音近在咫尺！就在前面那片被打成了稀泥塘的開闊地里！趙鐵柱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看到爛泥地表在蠕動！不是水流沖刷的自然塌陷，
而是一塊一塊的、某種東西正從泥濘深處……拱出來！
先是幾根掛著碎肉、滴著黃泥漿水的、深紫到發(fā)黑的手指，猛地破開泥面，
痙攣著在空中抓撓了幾下。緊接著，一只頂著頭盔的腦袋鉆了出來，頭盔歪斜，糊滿了爛泥，
但那雙眼睛……那雙眼睛空洞地睜著，里面沒有瞳仁，
只有兩簇綠豆大小、幽幽跳動的慘綠鬼火！ “狗子！石頭！抄家伙！
”趙鐵柱的狂吼撕破了雨幕的寂靜。他拉栓，上膛，動作快得帶了虛影，
槍口瞄準了那個正從泥里往外掙扎爬動的“人”——它曾經可能是個兄弟連的兵，
但此刻身上掛著的破軍裝裹滿了泥漿和黏膩的血跡，露出的皮膚呈現一種腐敗的青灰色，
遍布著深紫色的尸斑！ 砰！ 清脆的槍響被雨聲吞沒。子彈精準地鉆進了那東西的眉心！
沒有腦漿迸裂！那東西身子只是劇烈一晃，仿佛被重錘砸了一記，但腦袋并未炸開！
它猛地抬起頭，被子彈轟碎的眉心窟窿里，沒有紅白之物，
反而汩汩冒出更多濃稠如同黑泥漿的液體！它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爛風箱漏氣般的聲音，
兩排尖銳的獠牙在雨水的沖刷下閃著慘白的光，沾著泥土的利爪扒開泥漿，爬得更快了！
“打頭沒用！”李石頭驚得忘了開槍，尖叫聲變了調，“看那脖子！
” 只見被子彈轟穿的那個窟窿，
以及它后脖頸上一處被刺刀捅過、傷口外翻撕裂的可怕創(chuàng)口邊緣，皮肉在劇烈地蠕動，
像無數細小的蟲子在里面鉆！不是愈合！那皮肉的起伏間，
一張模糊的嬰兒臉皮般的褶皺在頸部破口內閃現、膨脹、扭動！每一次皮肉波動，
那張嬰兒似的怪臉就發(fā)出無聲的、咧到耳根的可怖笑容！ 趙鐵柱頭皮嗡地一聲炸開！
這根本不是人！打頭？連頭都打不穿了！ “打腿！打它腿！”他嘶吼著轉移槍口。
砰砰砰！ 子彈打在深陷泥地的腿上，打穿了膝蓋骨。那東西撲倒在泥濘里，身體被阻擋，
但爬得更瘋狂了！扭動掙扎著，拖著一地泥水混合著腥臭的尸液，發(fā)出非人的痛苦咆哮。
綠油油的眼瞳死死盯著戰(zhàn)壕深處士兵的方向，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貪婪與惡毒。
戰(zhàn)壕里剩下的十幾條槍拼命開火。子彈打在它青黑色的身軀上，穿透皮肉骨頭，
爆開一個個拳頭大小的孔洞。每一次洞穿，從孔洞里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更濃郁的黑漿！
隨著彈孔的增多，那東西的動作似乎更敏捷了！被打碎的骨頭似乎根本不影響它扭曲爬行，
那些破碎的傷口里，更多的嬰兒人臉般的皮肉在翻滾、疊加！
這根本不是要害被破壞后的痛苦，反而像是……被打碎的骨肉，成了新生命扭曲滋生的溫床！
“柱子哥！看！看后邊！還有！還有更多！”王狗子抱著腦袋，聲音里全是絕望的哭腔。
趙鐵柱猛地回頭。 嘩啦——嘩啦—— 成片成片的泥水如同被煮開般翻騰滾動！
幾十個、上百個鼓包在泥濘的焦土戰(zhàn)場上拱起！密密麻麻！
一只只深紫色的枯骨之手破開淤泥！
更多的頂著破碎頭盔或光禿腐臭腦袋的東西掙扎著爬了起來！
它們有的穿著灰色破敗的土布軍裝，有的身上還掛著日軍屎黃色的襤褸衣片！
但那空洞眼眶里燃起的，都是同樣幽綠怨毒的鬼火！
那嗬嗬的、如同破風箱漏氣的喉音匯聚在一起，變成了低沉、粘稠而又無休無止的哀嚎！
它們爬行的速度越來越快，青黑色的軀體被子彈擊中后破碎，傷口處翻涌著惡臭黑漿，
更多的嬰兒臉皮在其中扭曲滋生！黑漿流淌過的地方，焦黑的泥土都變成了不祥的墨綠色澤，
騰起一縷縷帶著刺鼻硫磺味和濃烈尸臭的煙霧！
死亡的恐懼如山崩般壓垮了幸存士兵的神經。“它們…它們不怕子彈！” “跑啊！！！
” 轟！一發(fā)手榴彈被一個徹底嚇瘋的士兵拉響，朝著尸群甩了出去。
爆炸的氣浪掀起大片泥漿和殘肢，火光短暫照亮了一瞬——被炸飛的腐臭斷肢在空中飛散，
殘骨斷口處，嬰兒臉皮仍在急速蠕動、糾纏……甚至加速生長！落地后，
被炸成幾塊碎塊的肢體竟像融化的蠟一樣扭曲、拉長、在泥地上繼續(xù)爬行！沒有痛苦，
只有被撕裂后更加瘋狂的進食欲念！ 士兵們最后的斗志徹底崩潰了。
他們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手腳并用地爬出戰(zhàn)壕的泥壁，
不顧一切地朝后方的黑暗雨幕中潰逃！王狗子也想跑，可他三天餓得只剩最后一絲力氣，
剛從泥水坑里直起身，腳下一滑，噗通栽倒，正迎上一張爬得最快的腐尸的臉！
那東西張開利齒交錯的嘴，一股冰冷刺骨的腥風噴在王狗子臉上！
他聞到了濃重的鐵銹和內臟腐敗的味道，還混著一絲若有若無、冰冷膩滑的甜腥！
他絕望地看到那雙綠油油的眼睛深處，扭曲地倒映著恐懼到極點的自己，
還有……一張覆蓋在那瞳孔之上的、模糊不清、笑得詭異的嬰兒臉皮！
利齒對著他的喉嚨啃了下來！
就在王狗子閉眼等死的千鈞一發(fā)之際—— “哞——嗚——！
” 一聲古怪低沉、如牛鳴似龍吟的號角聲毫無征兆地從后方雨夜深處炸響！
那聲音仿佛帶著某種古老的穿透力，奇特的音波竟在雨幕中排開一圈肉眼可見的漣漪！
音波掃過，沖在最前面的幾具腐尸身上騰起的墨綠煙霧猛地震蕩起來，
發(fā)出“嗤嗤”的消融聲！它們爬行的動作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摁住，硬生生遲滯了一瞬！
眼中的綠火劇烈搖曳！ 一道灰色的身影，踏著泥水，
如同鬼魅般從潰逃士兵的縫隙里無聲地穿行而來！那速度似慢實快，
明明踩著泥濘不堪的地面，卻只留下淺淺的鞋印。來人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破舊道袍，
風雨中狂亂飄飛如同鷹隼的翅膀。他須發(fā)皆白，顴骨高聳，一張臉如同刀劈斧削，
滿是風霜溝壑。最扎眼的，是他背后斜插著一柄用陳舊黃布包裹的、將近一人高的古樸長劍！
劍柄的樣式古拙，隱約可見刻著模糊的符篆！ 老道身形一頓，停在渾身僵硬的王狗子身前，
根本沒看眼前那些蠢蠢欲動、試圖再次爬來的腐尸群。他右手在袖中一晃，
掏出一方巴掌大小、顏色烏沉沉的木印，印紐是一只猙獰的辟邪獸頭。
他左手拇指在牙齒上一磕，鮮血瞬間涌出，染紅了指腹！他以血代墨，
閃電般在那烏木印的獸頭上一點、一按！ 嗡！
烏木印上的辟邪獸眼驟然亮起兩點詭異的紅光！一股無形的威嚴彌漫開來！
老道口中低叱一聲，舌綻驚雷，發(fā)音古怪晦澀，如同洪鐘大呂，
字字砸在人心上： “伏以吾印，敕令玄罡！天猷驅祟，威鎮(zhèn)八荒！” “著！
” 沾血的木印被他朝著那幾具即將撲倒的腐尸凌空按下！ 并沒有實體接觸。
但就在木印落下的瞬間，那幾具最前方的腐尸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
“噗”的一聲悶響！它們的胸膛猛地凹陷下去一個大坑！
坑洞周圍的皮膚、骨肉瞬間碳化變黑，如同被雷火劈中！坑洞深處，沒有血液內臟流出，
反而爆出大量濃稠、腥臭到極致的墨綠煙霧！煙霧翻滾扭曲，
隱隱約約傳出無數細碎凄厲的嬰兒啼哭嘶吼！仿佛藏在其核心深處的東西受了重創(chuàng)！
那些墨綠色的東西拼命想愈合那碳化的傷口，但傷口邊緣不斷迸射出細微的金紅色火星，
阻止著黑漿的蠕動蔓延！ “嗷——！” 那幾具腐尸發(fā)出極度痛苦的哀嚎！
不是之前破風箱般的聲音，而是發(fā)自靈魂深處的尖銳長嘯！它們被這股力量徹底激怒了，
眼中綠火狂燃！掙扎著，拖著受創(chuàng)的身軀，更加瘋狂地朝著老道和王狗子撲來！數量更多！
“快退！”老道眼神銳利如刀，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沒有回頭看驚魂未定的王狗子，身形一晃，已經迎著尸群沖了過去。
道袍在風雨中獵獵作響。他沒拔背后那沉重的長劍，右手五指如鉤，閃電般探出！ 噗嗤！
他那只布滿老繭、瘦如枯骨的手，如同燒紅的鐵釬捅進油脂，
竟然直接沒入了一具腐尸瘋狂抓來的手腕中！手腕堅硬如鐵，皮膚青紫如皮革，
在老道的手下卻如同朽木！一抓，一撕！
一只腐爛的爪子連同半截扭曲變形的胳膊骨被硬生生扯了下來！ 滋啦——！
斷裂的創(chuàng)口處，那墨綠色的、嬰兒臉皮瘋狂扭曲翻騰的濃稠黑漿剛要噴涌而出，
老道那撕下胳膊的枯手反手一揚！指尖鮮血淋漓，在那斷裂的創(chuàng)口上凌空一劃！
一個用血畫出的、只有三筆、形如扭曲“雷”字、又似爪印的簡陋符文，
瞬間烙印在那翻涌的創(chuàng)口血肉之上！ “三尸火，焚！”血符一閃而沒！ 轟——！
那斷臂的創(chuàng)口猛地騰起一股三尺高的、幽暗詭異的青綠色火焰！火焰沒有絲毫溫度，
反而帶著一種焚燒靈魂的恐怖陰寒！附著在腐尸的肩膀斷茬上，瘋狂燃燒！
那墨綠色的黑漿劇烈翻滾，嬰兒臉皮在青火中尖嘯掙扎、扭曲融化！腐尸身體劇烈扭動，
發(fā)出痛苦的哀嚎！ 黑漿翻滾間，
隱約竟有一只布滿怨毒黑氣、小如指頭大小的嬰兒臂從斷口深處掙扎著伸出一點點，
妄圖去抓撓那燃燒的青火！但那微弱的嬰兒手臂剛一觸碰青火，
立刻發(fā)出“吱——”的一聲凄厲尖叫，瞬間化為一縷黑煙消散！
而那附著的青火如同附骨之蛆，順著斷口就向軀干內部鉆去！ 眨眼之間，
那具瘋狂撲咬的腐尸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弱，最終噗通一聲跪倒在泥水里，全身劇烈抽搐！
它身上的墨綠煙霧在青色火焰的焚燒下急速消退，皮膚如同燃盡的香灰寸寸剝落，
露出底下開始腐朽正常的暗紅色肌肉組織！那兩簇跳動的綠火最終如同風中殘燭般，
掙扎著噗一聲熄滅了！ 它軟倒在地，徹底不動了。 這一次，是真的死了！ 然而，
老道這番兇狠利落的出手，并未震懾住剩下的尸群。
它們似乎完全被原始的、吞噬新鮮血肉的欲望支配著！
同伴瞬間消亡的慘狀反而激起了更深沉的兇性！
嗬嗬—— 嗷嗚—— 更加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嚎叫響起！如同被捅了馬蜂窩！
數十具腐尸不再無腦前沖，反而怪異地俯下身子，四肢著地，如同饑餓的狼群！
青紫的肌肉在腐敗的皮膚下鼓起扭曲的筋絡，動作變得更加迅捷詭譎！
它們在泥水中猛地散開，竟然隱隱從左右前后幾個方向，
將老道和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王狗子包圍在中間！速度之快，遠超常人！ 與此同時，
后方的焦土地表上，更多的腐尸拱開泥濘爬出！它們沒有立刻撲過來，
反而張開黑洞洞的口腔，喉嚨深處發(fā)出“咯咯”的怪響！然后！ 噗！噗！噗！
一道道濃稠如墨汁、散發(fā)著強烈腥臭和冰冷氣息的黑水箭矢，
如同強弩般從它們喉嚨里噴射而出！速度快如子彈！帶著破空聲，如同毒蛇出洞，
直射老道周身要害！ 這密集的圍攻！毒液的攢射！別說救人，自身難保！ “道長！！
”王狗子剛爬起來又被嚇得魂飛魄散，腿肚子哆嗦著癱軟下去。 老道眼神古井無波，
面對這絕境般的圍攻，臉上不見絲毫慌亂。他腳下步伐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右足向前虛點泥水，足尖輕旋，留下一個濕印；左足驟然向左后方連踏三步，
留下另一個淡淡的、幾乎看不清的濕印痕！ 他動作看似不快，
甚至有種閑庭信步的古怪節(jié)奏，
卻在箭不容發(fā)之際硬生生錯開了三道射向他面門、咽喉、心口的黑水毒箭！
毒箭擦著他破舊道袍的衣角射入泥地，發(fā)出“嗤嗤”的腐蝕聲，騰起一小股墨綠煙霧。
然而，第四道毒箭角度刁鉆，速度更快！直奔他小腹要害！避無可避！
就在那黑水毒箭即將沾身的瞬間，老道右手食指閃電般劃破左手掌心，
著奇異熱力的精血抹在了他斜挎腰間一個毫不起眼的黃布小袋上——那里面似乎塞滿了東西，
形狀圓滾滾。 “血食破穢，神君解厄！” 口中低叱！ 小布袋口猛地一開！
幾顆黑乎乎、圓滾滾的東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激射而出！精準地迎上那道黑水毒箭！
嗤——！ 那黑乎乎的東西撞上毒液，如同熱油入冰水！猛烈的濃煙爆開！
將那濃黑冰冷、足以腐蝕鋼鐵的毒液消融殆盡！發(fā)出刺耳的滋滋聲！
同時一股難以形容的、比尸體腐爛強烈百倍的、混合著騷臭屎尿氣息的濃烈腥氣彌漫開來！
“黑驢蛋？！”王狗子鼻子發(fā)酸，眼淚鼻涕差點被熏出來！那股味道直沖天靈蓋！
但這股猛烈到極致的穢氣擴散之處，
那包抄過來、動作迅捷的幾具腐尸竟齊齊發(fā)出一聲尖銳的、仿佛本能恐懼的嘶鳴！
攻勢瞬間被打斷了！它們眼中跳動的綠芒都微弱了幾分，包圍圈頓時出現了空隙！
就在這轉瞬即逝的空隙！老道動了！他身影快如鬼魅！足下發(fā)力，踏著滿地的泥濘，
卻仿佛踩著無形的臺階，幾步就沖到一具因厭惡黑驢蛋腥氣而動作稍滯的腐尸面前！
根本不給它反應的機會！ 依舊是那只枯槁的手！如鷹爪！ 但這次，他沒有去抓關節(jié)！
五指彎曲如鉤，驟然插入那腐尸大張著準備發(fā)出嚎叫的口腔深處！那口腔腥臭無比，
牙齒尖利如小刀！ 腐尸的下頜骨足以咬碎鋼鐵！
可老道那只手似乎帶著某種至堅至硬的力量！ 噗嗤！ 手掌直插咽喉深處！
冰冷滑膩的觸感令人毛骨悚然！ 猛地向后一扯！ 他竟從這具腐尸的喉嚨里，
硬生生掏出了一截東西！
那是一段還在微微抽搐的、嬰兒手臂粗細的、暗紅色的、表面布滿粘滑液體的臍帶！
臍帶斷裂處蠕動著墨綠色的爛肉芽狀組織！末端甚至拖著一小塊連著筋膜的暗紫色胎盤殘骸！
這詭異的“臍帶”被老道拽出腐尸喉嚨的瞬間，空氣中那濃烈的硫磺與尸臭味中，
猛地增添了一股無法形容的、新鮮血液混合著羊水的鐵銹腥甜氣味！ 嘔——！
王狗子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狂吐起來。 那具被硬生生扯出“內里”的腐尸，
就像被抽掉了最重要的筋，劇烈地抽搐起來！喉嚨深處的黑洞大張著，發(fā)出無聲的絕望嘶吼，
卻再也發(fā)不出聲音！它身上的腐敗肌肉開始大片大片地松弛、剝落，
眼中的綠色鬼火急速暗淡，如同殘燭！ “命根子……斷了啊。” 老道冰冷地低語了一句。
右手猛地向外一甩！ 嗤啦！ 那條還在扭曲痙攣的暗紅“臍帶”被遠遠地甩到泥水中，
瞬間被雨水沖散浸泡，那胎盤似的殘骸邊緣滲出黑綠粘液。 老道毫不停留，手如穿花，
身形在尸群圍攻的間隙中閃轉騰挪。
面對另一具從側翼偷襲、張開布滿獠牙利齒撲咬他脖頸的腐尸，他腳下不動如山，
腰身詭異一扭！ 呼——！ 那背負的重劍劍鞘！
那根用堅韌黃布纏繞的、超過半人高的古樸劍鞘，竟然被他當成一根門閂般用巧力甩出！
沉重異常的劍鞘橫著撞在那腐尸的面門！ “砰”一聲悶響！如同沙袋被重擊！
那腐尸腦袋如同被攻城錘砸中，猛地向后揚起！布滿獠牙的下頜直接斷裂歪斜！大張著，
露出咽喉深處蠕動的黑暗！它發(fā)出嗬嗬的、漏風般的怪響，眼中的綠火因為劇痛般劇烈搖曳！
就是現在！
何時左手已經夾著一張巴掌大小、微微泛黃、邊緣呈不規(guī)則鋸齒狀、像是被水浸泡過的符紙！
符紙上，朱砂書寫的符文早已褪色暗淡，甚至缺了邊角！
但這殘缺的符箓被他閃電般貼上那腐尸大張的、斷裂的下頜骨斷裂處！
符紙接觸皮肉的瞬間——無風自燃！ 沒有濃煙！
只見一道纖細到極致、幾乎肉眼無法捕捉的幽藍色火星從殘缺的符紙邊緣飛速閃過！
嗡——！ 那腐尸的咽喉深處猛地一亮！如同被塞進去一顆微型的幽藍閃電！
刺目藍光瞬間透過它腐爛的脖頸皮膚爆發(fā)出來！將骨骼陰影都映得剔透！
那腐尸全身猛地一震！再沒有任何掙扎或嚎叫！仿佛一道閃電在它最黑暗的咽喉深處炸開！
隨即它整個頭顱連帶脖頸，肉眼可見地爬滿了蛛網般細密的幽藍色裂紋！那些裂紋極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