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多還是被留下了。
史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要留下許三多，為此不惜和高城吵了起來，還吼了常笙幾句。
最后，在團部干事的和稀泥下，史今和他一起出門拉走了許三多。只留下很是惆悵的常笙和滿臉失望的高城站在原地。
常笙盯著門發了一會兒呆之后，轉頭看向高城。
“連長，有煙沒有。”
高城皺著眉頭不說話，從兜里掏出一包煙扔給常笙，自己坐在椅子上發呆。
常笙接過煙，走到高城對面坐下，從桌上拿起打火機給自己點了一支，點完又把煙和打火機都放在桌上。
剛吸一口，常笙就被嗆到了。
“咳咳咳~”
高城聽見咳嗽聲，不耐煩的說道：“什么玩意啊，你不會抽煙就別抽，浪費。”
說著，高城伸出手，準備搶下常笙手里的煙。
常笙手一抬，躲開高城的同時，又抽了一口。高城見常笙這樣子，咧嘴笑笑，然后給自己也點了一支。
兩個人一起來到窗邊開始吞云吐霧，誰也沒說話。
常笙看向窗外，很是費解。
許三多又不是史今的親戚，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兩人總共就只在新兵連相處了三個月，他怎么就這么固執，非要把自己穩穩的前程拿來做賭注，接過許三多這塊這塊燙手的山芋呢？
他到底是中邪了，還是中蠱了。
那個團長也是，許三多是個什么樣的人，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嗎？他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腦回路，才會把許三多這樣的人安排到鋼七連來。
他這樣的人也能成為一團之長？
常笙想不通，于是開口問高城。
“連長，咱們團長身后，是不是很有背景，很大的那種。”
高城直直的看著遠方，皺著的眉頭一直不見舒緩。“你怎么會這么想。”
常笙猛吸一口煙，也是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不然我搞不懂，一個能把許三多安排到鋼七連的人，是怎么能夠坐到七零二團團長的位置上去的。”
“你想多了。”高城深吸了一口煙，伸手用力的拍了拍常笙。
“你剛才說的這些話我就當沒聽見，以后別在外面亂說，也別隨便討論首長，影響你前途。”
“哎！知道了連長。”常笙認真應答了一聲。
接著，兩人又抽了好一會兒，直到把整盒煙都抽完，常笙這才向高城告辭。
高城看著常笙走出門，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空盒子，很是勉強的笑了笑。“這小兔崽子。”
常笙從高城的辦公室出來后，直接去了洗漱池，就著水龍頭一遍又一遍的清洗自己的嘴里的煙味，直到嘴里的味道實在洗不下去，常笙這才回了宿舍。
常笙剛回到宿舍，就引起了班里老煙槍們的關注，幾人對視了一眼，隨后錢大柱開口問道。
“常笙，你抽煙了？”
“嗯，在連長那里抽了幾根。”
常笙沒想隱瞞，去漱口也只是因為自己不太能忍受那個味道而已。
“沒想到啊，你小子也學壞了啊，居然開始學抽煙了。”齊磊一臉笑意，臉上就差寫著‘你小子也有今天’這樣的話了。
常笙揉著額頭，面色不是很好。“沒打算學，就是腦瓜子生疼，聽說抽這玩意兒管用，這才抽了幾根。”
“頭疼？難道你訓練的時候撞到頭了？可今天也沒訓練啊。”趙開有點疑惑，隨后恍然大悟道：“你小子是不是悄悄跑去加練了，我就說你訓練成績怎么那么好。”
其他人一聽，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你們想多了，我沒有加練，班里來了個神人你們知道吧，我頭疼的就是他。”
一直沒怎么開口的鄭玉山有點疑惑。“許三多？他人看著挺老實的啊，你頭疼他干嘛。”
常笙擺擺手。“算了，在人家后面說壞話不太好，等你們和他相處時間長一點之后就知道了。”
“說到這個，許三多人呢？”
“他和成才一起出去了，他倆是老鄉，你知道的。”
“哦，知道了。”
——
很快，三班的同志們就明白常笙為什么頭疼了。
許三多自從來到三班之后，可謂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三班整體成績就像學了千斤墜一樣，唰的一下就下去了。
而且這人還傻愣傻愣的，不管你是想激勵他也好，嘲諷他也罷，他都不在乎，就咧著大牙，用一張帶著傻笑的臉對著你，讓人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于是，許三多就成了全班，不，全連眼里的眼中釘、肉中刺，因為他一個人就拉低了全連的成績。
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人里面，也包括了常笙。
不過常笙找到了對付許三多的方法。
常笙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之后發現，許三多的一個特點，那就是，他不在意你是關心他（史今）還是敵視他（伍六一），他只要發現你這人會搭理他，他就會像狗皮膏藥一樣粘著你，想要和你交朋友（找依靠）。
但是，只要他糾纏你幾次，從你這里得不到反饋之后，他就會離你遠遠的。
常笙就是這么做的。
不管許三多做了什么蠢事，只要不涉及到自己，常笙就直接無視他，當他不存在。
涉及到自己的時候，常笙就直直地看著他，也不說話。不管許三多的臉皮有多厚，再怎么能傻笑，最后都會收斂笑容，道歉離開。
經過幾次之后，許三多就很自然的遠離常笙了。
史今察覺到了常笙對許三多的方式，并且這種方式開始在連里面蔓延，于是他今天單獨找了常笙，試圖勸常笙改變一下對許三多的態度。
“常笙，你這樣對許三多，不好。”
常笙看著一臉愁容的史今，臉色同樣不太好看。“那班長，你打算讓我以一種什么樣的方式對他呢？”
史今也知道許三多是個什么樣的人，語氣中不免帶著點難為情。“我也不要求你們對他多好，只要不無視他，愿意和他說說話就好了，不然會很傷他心的。”
常笙有點來氣了。“然后被他像狗皮膏藥一樣黏住你那樣黏上？”
“班長！你怎么就只關心許三多會不會傷心呢？”
“我們班現在的成績被他拖成這樣，你原來十拿九穩的續簽現在也說不好了，你就沒考慮過，你走了之后我們會不會傷心嗎？”
史今一時語塞，支支吾吾了半晌，也只憋出一句。
“只要給他一些時間，他會成為一個好兵的。”
“代價呢？”
常笙看著自欺欺人的史今，很想掀開他的頭蓋骨，看看他腦子里是不是進了水。
“你只說了結果，但沒說想要達成這個結果，需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更何況這世界不是許愿機，不是你愿意付出，就能夠如愿以償的。”
“你時間不多了，班長，你看他這副不求上進的樣子，能在你續簽時間到來之前成長起來嗎？”
“就算我求求你，不要那么天真了，為自己考慮一下好不好？”
史今沉默不語，常笙看著他十分頭疼。
可能是因為出身的緣故，常笙對史今這種不求回報的、真心對別人好的人很是喜歡，他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一幫史今，也算是好人有好報。
所以他真的很討厭許三多。
一邊可憐巴巴的說自己不想拖后腿，一邊又不愿意努力，抱住史今的大腿就不松手，好像不把史今的腿給抱斷，他就不罷休一樣。
他覺得大家都不喜歡他，可他從來不愿意去想，大家為什么不喜歡他。
他不知道為什么嗎？不，他知道，他只是不愿意想。
那些訓練他真的做不到嗎？也不，他做的到，只是他不愿意去做。
常笙越想越氣，可見史今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他也只能換個方式勸導。
“班長，咱們換個角度想想，許三多在鋼七連真的快樂嗎？鋼七連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你也聽許三多說過的吧，他在紅三連的時候的快樂，你再看看他現在這副郁郁寡歡的樣子，你真的覺得把他留在鋼七連是對的嗎？這樣子真的是對他好嗎？”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了。”
常笙說完，起身頭也不回的就往訓練場走。
他沒詞了，再多待一會兒，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忽悠史今。
不過這種忽悠信任自己的人的感覺并不好受，哪怕自己的初衷也是為了他好，可心中總有一種煩悶和愧疚驅之不去。
常笙來到訓練場，思考了一下之后選擇了四百米障礙。
可能是沒帶負重的緣故，常笙一圈下來并沒有感覺很費力，于是，剛到終點的常笙在終點一個轉身，又繼續朝四百米跑了過去。
事實證明，不費力只是一種錯覺，第三次跑的時候，常笙的動作就已經變形了，第五次的時候更是頻頻失誤，跳進壕溝之后，手酸腳軟的常笙把自己掛在壕溝的墻壁上，廢了好大的力才爬上來。（不建議這么玩，容易傷殘）
到達終點之后，氣喘吁吁的常笙找了根柱子一靠就開始大喘氣，感覺自己眼前在冒星星。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不喘了的常笙拖著自己疲憊的身子，回去洗漱。
你還別說，雖然身體很累，但是心情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