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5圣上的態度讓楚云諫為之一震,有言天子之怒,伏尸百萬,圣上既然已經開口,
任是誰都無法扭轉大局了。楚云諫看著他父親頗為肅穆的神情倍感不可置信,
甚至希望這不過是他出現的幻覺。“父皇您何出此言?雨桐與我本就是天造地設、情投意合,
大婚在即,為何突然易旨?”見到楚云諫這副茫然無措的模樣,
圣上不由嗤之以鼻:“君無戲言,朕既說了唯有娶謝家女者才可入主東宮,
那便再也沒有商量的余地。”“更何況你從前說與謝氏是金玉良言,
如今卻輕易改口......”“君子一言九鼎,萬民若是有你這樣出爾反爾的太子,
豈不要心生怨懟,亡我江山?”楚云諫不可置信地看向圣上,
自己是否能榮登太子之位全在他父皇的一念之間,從前他貴為太子時,
他其他的兄弟們對他尚且如群狼環伺,如今他們要是得知了這個消息,
豈不是很快就要把自己分而食之。“不、不是的,父皇,
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誤會......”相較于誠惶誠恐的楚云諫,
他身側的柳雨桐倒是泰然自若,畢竟從小生活在現代社會,在她的眼里,
人人畢恭畢敬的圣上,也不過是個遲早要被推翻的角色。只是如今圣上的出現,
卻要壞掉她苦心孤詣布下的大局。在這個世界,她無依無靠,離開了楚云諫,
她都無法想象自己會過上何等凄涼的生活。“你這皇帝老兒,怎么如此言而無信?
”“你又有什么資格質問云諫?再者,也是他楚云諫愛慕我在先。”“難道身為皇家,
就可以如此為所欲為,顛倒黑白嘛!”柳雨桐的眼睛瞪得渾圓,
似乎誓要將圣上在眾目睽睽之下便拉下馬來。她雖然沒有活在古代封建禮教的枷鎖之下,
卻也該清楚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更不必說如今是她委身于楚云諫,此舉無異于作繭自縛。
“住口!”楚云諫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皇面露慍色,都說天子喜怒不形于色,
雖然對于他人微不可察,但對于從小生活在宮墻之內的他來說,這細微的變化,
就足以證明自己的太子之位已然不保。“雨桐你在胡言亂語什么!竟敢如此忤逆君上!
”楚云諫的雙眼中滿是畏懼與慌亂,從前他百般寵溺柳雨桐,讓她變得越來越恃寵而驕,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柳雨桐根本不是只會使些小性子,而是根本就沒有半分謙恭,
更不懂得察言觀色。圣上聞言悶哼一聲道:“柳氏女膽敢向天子出言不遜,合該當即問斬!
”圣上沉默片刻,長出一口氣:“你既如此不屑皇家之事,那便即刻流放蠻荒,永不得回城。
”方才還自命不凡的柳雨桐頓時渾身顫栗,不知所措,緊緊扯住楚云諫的衣袖,
以目示意為她求情。在眾目之下,楚云諫感到自己幾乎要喘不過氣,從前見了旁人,
他一向是趾高氣昂,可眼下,他卻覺得每個人都在用鄙夷的目光去審度他這個“前太子”。
雖然楚云諫倍感恥辱,但想到柳雨桐的身世,如果能掌握那些超前的能力,
又何愁滅不掉自己那些虎視眈眈的兄弟。“父皇,雨桐她天生神異,自然與尋常女子不同。
”“她只是還沒有學會處事之道,
日后我會悉心教導的......”“還請您千萬饒恕她這一回吧,兒臣愿為您肝腦涂地。
”圣上對楚云諫施以白眼,冷笑道:“為了一介無名女輩便如此無狀,是在不堪大用,
朕又怎么能傳位于你。”“天下有你這樣的太子,才是莫大的恥辱。”楚云諫眼見求情不成,
只覺得一股憎惡攀升上自己的神經,一旁的柳雨桐絲毫沒有改悔之意。可事已至此,
他卻也無可奈何,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都在這次豪賭中輸得分毫不剩。
6而目睹了這一切的我,只覺得有些出神,我本以為自己最終會成為柳雨桐恥笑的標靶,
可風水輪流轉,如今在上風的我,第一次體會到了左右他人的滋味。
圣上的語氣和緩了不少:“謝泇音,你又作何打算?你如今還希望嫁與楚云諫么?
”“你大可放心,朕決不食言,無論你選擇嫁給誰,我都會封他為太子的。
”楚云諫頓時一驚,以一種格外渴求的眼神斜瞥向我,他甚至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我和他是青梅竹馬,怎么會不清楚他心中所想呢?至少在柳雨桐來之前,
他的確還是一個胸懷天下的少年郎。但我也很清楚,這太子之位,他一直都坐得心安理得,
似乎這早就是他的囊中物。他大概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陷入如此窘境,
會落到由我來決定他命運的地步。我明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道理,只要我愿意開口,
楚云諫就還是那個萬人之上的太子,照舊過著對眾人發號施令的生活。
席間滿座賓客無一不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誰能想到無父無母一個郡主,
可以左右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呢?只是我們的關系眾人都心知肚明,
即便柳雨桐涉足我們的生活后,我對楚云諫雖心灰意冷,卻也鮮有悖逆。
畢竟青梅竹馬之誼放在那里,這是任誰也偷不走的。看到我面色不起波瀾,
楚云諫自以為勝券在握,十數年的情誼,怎么會因為柳雨桐就消散無蹤呢?
在滿座賓朋的耳語之間,楚云諫似乎露出了一絲自得的笑意,無論他選擇柳雨桐抑或是我,
最終還是他做太子。只要如此,那就沒有什么不同。“回稟圣上,婚姻并非兒戲,
小女難以立即定斷,
只是......”“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再選擇楚云諫了——即便要面對的是刀山火海。
”說到這里,我的聲音有些哽咽,卻又被強吞了下去。
我想到了我們兒時那些自由無拘、天真爛漫的光陰,那張稚嫩的臉,
真的和此時此刻看到的是同一張嗎?那身軀里跳動著的,
又還是不是曾經那顆熱情澎湃的赤子之心?我掃去心中那些雜亂的思緒,
鄭重其事道:“待我回去細細思量后,必會立刻向圣上稟明。”我話音剛落,頓時滿座嘩然。
楚云諫更是不可置信地看向我,那雙眼中寫滿了從未有過的驚詫和憤懣。我知道,
他此時必然是對我恨之入骨,一個他從前的青梅竹馬,
怎么會將自己毫不留情地推下太子之位?圣上點了點頭道:“好,那就依你所言。楚云諫,
你可聽清了?”礙于眾人的眼光,楚云諫不敢出言駁斥,只是啞口無言地垂下頭,
萬般不甘地領受了旨意。他看向一旁面色平靜的我,極力寬慰自己,人人都有脾氣,
他和柳雨桐曾對我出言譏諷,打碎我的玉佩,又害我落水,
我一時間想要報復也不是什么怪事。或許只要像從前那樣對我說些甜言蜜語,
我就還會與他和好如初,助他重登太子之位。為了握住機會,
楚云諫推諉道:“今日為太子一事商議太久,已然誤了吉時......”“那這婚事,
也不如就另擇吉日再辦吧。”柳雨桐淚眼婆娑地看向他,她雖然無禮,卻也不傻,
楚云諫此言,多半就是想放棄她這枚棋子了。柳雨桐雖不多言,可還是穿著嫁衣悻悻離去,
臨走時,她是那樣憤怒地瞪了我一眼,似乎至始至終為非作歹、棒打鴛鴦的都是我一樣,
她才是那個滿腹委屈的受害者。7這場聲勢浩大的婚禮,最終還是半路夭折,
而那些盛情而來的賓客雖為此驚異,可終究也不敢對皇家之事妄加議論。婚禮結束后,
我一如平常回到了郡主府,卻沒料到楚云諫早就先我一步潛了進來。
他有些激動地攔住了我的去路:“泇音,你為什么不提早告知我太子一事?
”“你應當清楚我從來都是太子的最佳人選,也是你唯一的竹馬。”“就因為柳雨桐,
這些你就都拋諸腦后了么?”我無奈地搖搖頭,一切都是圣意,
我一小小郡主又能有什么選擇。“我只是從心而行,即便你是我的竹馬,
難道我就要被你束縛一生嗎?”楚云諫有些慌亂,他既想拿出太子的架子來逼問我,
可又擔心我的選擇會毀了他的美夢,在兩難之間,他的神色格外滑稽可笑。“泇音,
你知道的,我對你的愛矢志不渝。我是為了柳雨桐那些知識才對她示好的。
”“你難道不希望我們的國家掌握那些蠻夷之輩無法企及的智慧嗎?
”“有著這些奇異的技術,總有一天,普天之下都會屬于你我啊。
”原來堂堂天子也要這樣委曲求全么,原來和柳雨桐整日廝混竟然是為國為民么?
我不禁嗤笑,如果我真的還對這片土地懷有良心,那無論出于什么,我也絕不會選擇楚云諫。
“想想吧,你遲早會成為皇后的。一國之母,何必為區區柳氏女計較?
”“如果沒有容人之心,又怎么能規勸后宮眾人呢?”“只要你愿意松口想父皇陳情,
你就是我唯一的正妻,柳雨桐永遠都只是個妾室。”“泇音,于情于理你都不吃虧的。
”看著楚云諫那副急切地模樣,我不由得冷笑道:“首先,對于禍國殃民之輩,
我向來是‘錙銖必較’的。”“再者,后宮是否祥和,這是皇帝該考慮的事情。
”“如今的你,可是已經被罷黜太子之位了。你這么想,未免有些杞人憂天了吧?
”被戳到痛處的楚云諫一時間兇相畢露,想來如果不是圣上有言在先,
他早就恨不得即刻置我于死地而后快了。“夠了!謝泇音,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對你這么卑躬屈膝,你還想怎樣!”“即便是使性子也該足夠了吧?”“我做太子,
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可不要太得寸進尺,當心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神態自若地走向他:“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更何況我從來都是認真的:你不適合做丈夫,更不配當太子。
”“天底下沒那么多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出身皇家已經足夠幸運。
”“如果不是你紈绔霸道在先,也不會把到手的太子之位拱手他人!
”我說罷擦過他的肩膀:“一路走好,恕不遠送。”見我把話說到這個地步,
楚云諫也清楚他幾乎無力回天。讓我回心轉意都不可能,
那讓圣上收回圣旨就更是天方夜譚了。他所擁有的一切,一場婚禮的功夫就蕩然無存,
一想到自己回到宮中,勢必要遭到其他皇子們的譏諷與報復,楚云諫頓感不寒而栗。
他只好像一只慌不擇路的走獸般離開了我的郡主府,我甚至無法想到,他的悔恨與羞憤,
哪一個會占據上風。8皇室之間的秘聞總會以各種常人難以想象的方式不脛而走,
更不必說圣上一早就下達了重選太子的之意。雖然我并非是皇室血脈,但一時之間,
我成為了皇子之間炙手可熱的大人物。他們無一不向我諂媚奉承,為了獲得皇位,
似乎早也不記得自己從前是個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至于楚云諫,
也徹底成為了他們追求我的墊腳石。在他們眼中,
比起冒著生命危險去帶領百萬雄兵浴血奮戰,博得佳人芳心就能獲得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