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喪葬用品店養男友第五年，他又因為欠債假死了。
第一次假死，我賣掉了媽媽留下的房子，為他還債八十萬。
第二次假死，我賣掉了母親留給我的嫁妝，為他還了兩百三十萬。
第三次假死，我看著躺在病房陷入昏迷的男友，
拿著電話猶豫要不要賣身為他還錢。
卻意外看到他手機發來的信息：
“陸哥，這次準備騙多少錢給嫂子買包啊？”
“上次的兩百三十萬，開喪葬用品店的小姑娘眼睛不眨就還了。”
“這次最少五百萬吧？”
“騙了人家身子，還花了人家錢，財色兼得，陸哥真會玩！”
我看著病床上假死的男友，撥通火葬場的電話：
“你好，我要預約火化，越快越好。”
1.
預約了火化后，
很快，陸明澤的債主帶著一千萬的債務，找上了門。
“沈靈玉，你男朋友死了，這債誰來還？”
我怔怔的看著陸明澤那張熟睡的臉，
若非我意外看到手機里的信息，只怕還蒙在鼓里。
我賣掉母親留下的房子，
賣掉母親留下的首飾，甚至去借高利貸為他償還的債務。
到頭來，是他為了養別的女人杜撰的。
我對他的真心，成了他肆無忌憚玩弄我的底氣。
也讓我背上我自己都不曾知曉的惡名。
我自嘲的笑了笑。
面不改色的接過欠條：
“陸明澤，欠你們多少錢？”
“一千萬。”
我有些沉默。
或許是前兩次還債的干脆，讓陸明澤認為我很有錢。
這次的數額，也越發的荒唐。
我收回視線，卻看到身側擋著的手機上又跳出消息。
“明澤，我想要達芙妮最新款的包包，所以讓王凱說欠債一千萬。”
“她不是還有一個殯葬用品店嗎，留著也是晦氣，不如早點賣了！”
消息一條接著一條，我的心也忍不住陣陣犯痛。
和陸明澤在一起的五年。
他假死兩次，我也為他還了兩次債。
第一次，我賣掉了媽媽去世后，留給我的祖宅。
出租屋中，陸明澤抱著我發誓，一定會將母親的房子贖回來。
在陰暗潮濕出租屋中的三百零一天，我始終對他堅信不疑。
可換來的，卻是他又一次拿著二百三十萬欠條回來，與他的第二次裝死。
留我一個人面對兇惡的討債人。
這次，我依舊沒有怪他，而是拿出母親生前為我留下的嫁妝。
為他補齊了窟窿。
這次，他跪在我面前，哭則說會愛我一輩子。
可自始至終，他給我的就只有欺騙，沒有愛。
陸明澤的朋友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手機，
見我沉默，他眼神閃爍，忽然抓住我的衣領。
“一千萬，立刻還錢！不然我就卸了你老公的器官抵債！”
我看著他臉上裝出的兇惡，我突然覺得可笑極了。
明明只要陸明澤管我要，我有多少錢都會給他。
可他還是要煞費苦心的騙我。
看著病床上的陸明澤，甚至連將他喚醒質問的想法都沒了。
我從陸明澤朋友手中掙脫。
“我已經沒錢了。”
2.
王凱有些錯愕，下意識看了陸明澤一眼。
顯然，這是他們預料之外的事情。
錯愕一瞬，他的表情再次變得兇狠：
“我給你三天時間湊錢，拿不出來，我就拆了你老公的器官抵債，如果還不夠，那就把你送去賣！”
說完他轉身離開。
我看著陸明澤熟睡的臉，
知道他們是在利用我對陸明澤的愛，逼我妥協。
若是從前，我恐怕已經火急火燎的開始四處籌錢。
甚至可能會出賣自己的身體，販賣自己的器官。
可現在，我看著沒有借款人，也沒有欠款人手印的借條。
自嘲的笑了。
這種一眼假的東西，我竟然傻乎乎地信了兩次。
當初，我不顧他人流言蜚語和異樣眼光開的殯葬用品店，
也是為了養陸明澤。
現在這些東西，他也能用得上。
畢竟，陸明澤已經死了。
我回到家，開始為陸明澤扎紙人。
狹窄的工作間除了工具外，便是陸明澤送我的禮物。
墻上掛著我和他唯一的合照。
桌子上擺的是他送我的贈品小鴨子。
罐子里裝的，是他不知道從哪里撿來送我的彩色石頭。
唯一拿得出手的，是他在路邊攤花三十元為我買的玻璃手鐲。
我一次也不舍得帶。
他說將來有錢了，一定會送我最大的鉆石，最名貴的翡翠。
我那個時候以為他真的愛我，
卻從沒想過，他的將來根本沒有我。
他密密麻麻的聊天記錄里，數十萬條信息里，
沒有一次出現過我的名字。
他會叫別人寶寶，會叫別人親愛的。
對我，卻從來只有“那個誰”的稱呼。
他發燒時，為了照顧他，我三天三夜沒有合眼。
他清醒后的第一句話，不是關心我，
而是詫異問我為什么會在這。
我對他而言，本就是一個用來榨取的玩物。
我看著為陸明澤扎好的紙人，
還有我為他準備的金元寶和十萬億元鈔票。
去了下面，我也依舊能養他。
想到這些，我有些刺痛的心突然好受了許多。
正在我準備制作更多金元寶時，火葬場的員工打來電話：
“沈老板，我們是火葬場的員工，正在去醫院的路上......”
3.
我回到醫院，正要推門進去，
卻聽到病房內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老公，不過是騙一個戀愛腦的傻女人，有必要裝這么認真嗎？”
我知道，這是陸明澤的正宮蘇寒霜。
透過虛掩的門，我看著蘇寒霜坐在床邊，將一劑麻藥打進陸明澤身體。
這樣做，顯然是為了裝死騙錢更顯真實。
為了讓我更加相信。
我注意到蘇寒霜手上帶的腕表，是陸明澤送我那款的正品。
她脖子上帶的項鏈，肩上挎著的名牌包。
每一件，我都有陸明澤送的同款贗品。
想到曾經我收到這些禮物時候，高興的像個傻子。
陸明澤是不是也在心里這樣認為傻的不行？
我擦掉眼角的淚水，火葬場的員工此時也到了。
“請問是沈靈玉女士嗎？死者在哪？”
“就在里面。”
4.
我推開門走進去。
見我出現，蘇寒霜愣了一瞬，眼底閃過一絲驚慌。
我看著床上的陸明澤，蟄伏在內心深處的針又開始刺痛。
他第一次假死幫他還債后，
我有很長時間需要打幾份工維持基本開銷。
渴了就喝涼水，餓了就啃饅頭。
一天只吃一頓飯。
我本以為一切會就此結束，
可第二次，十幾個兇神惡煞的人沖進我的店鋪逼我還錢，
他們砸爛了我的店鋪，當著我的面將我的小貓踩在腳下狠狠碾壓。
小貓是母親收養的，母親去世后就只有它陪著我。
對我來說，它已經不是我的寵物，而是家人。
我跪倒在地痛苦懇求，可依舊只能眼睜睜看著它被踩斷脖子。
我抱著它，感受它在我懷里一點點變冷、變硬。
就像當初母親離我而去。
那時，我在世上唯一的依靠，就只剩陸明澤。
這件事情我從未和陸明澤提起，我不想他愧疚。
可到頭來，他一直都知道。
我以為的依靠，也是假的。
思緒回遷，我裝作疑惑的看著蘇寒霜。
“請問你是？”
蘇寒霜掩蓋住眼底的慌亂，解釋道：
“剛才我看到有人來要債，那些人兇神惡煞的，所以有些擔心......”
她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擔心我對陸明澤做什么，又裝作好心問道：
“你就是死者的家人嗎？請問你們這是......”
“我男朋友去世了，我準備送他去火葬。”
我裝作傷心的擦掉眼淚，看向火葬場的員工：
“我這就叫來醫生開具死亡證明。”
話音剛落，蘇寒霜臉瞬間白了幾分，她聲音焦急：
“您確定不搶救一下嗎，或許還有救......”
我搖搖頭，裝出傷心：
“不用了，他欠了一千萬，就讓他安心的去吧，等他走后，這些錢我來為他還。”
我不在多說什么，轉身叫來醫生。
醫生在檢查完陸明澤的‘尸體’后，
也面帶惋惜的為我開具了死亡證明。
將死亡證明交給火葬場員工后，他們條不紊的開始工作。
此時，一旁的蘇寒霜她顫抖著身體，匆忙攔住工作人員。
“這位女士，我覺得你男朋友，好像還沒死，還可以搶救......”
我裝作困惑的看著她，眼神滿是懷疑：
“醫生已經開具了死亡證明，你為什么還說他沒有死？”
“難道，我男朋友的死，和你有關？”
我面色一變，立刻掏出手機，言語滿是兇狠：
“蓄意謀殺最低死緩，如果你是想趁機詐騙，超過兩百萬，數額巨大，無期徒刑起步！”
“我這就報警......”
蘇寒霜嚇得面色慘白，匆忙避開身體，
嘴唇顫抖解釋：
“不要誤會，我只是有些擔心如果沒有死，豈不是......”
“那就不需要您操心了。”
我讓火葬場的員工將陸明澤抬走，
這一次，蘇寒霜似乎是害怕事情敗露承擔責任，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
我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陸明澤寧愿欺騙我，也要傾盡全部的女人。
如今，卻眼睜睜的看著他墜入地獄。
5.
距離所謂的還款期限，還有兩天。
不過我等不到了。
因為我會將陸明澤火化，
我帶著為陸明澤扎紙人與元寶來到火葬場。
陸明澤曾經不止一次說過，讓我換一份工作。
因為晦氣。
可他不知道，這份工作生意多，很賺錢。
現如今，就連他自己都用上了這些晦氣的東西。
在火葬爐前，我將紙人一一擺好，點了一把火。
燃燒化作的飛灰，伴隨著我手中的紙錢在空中飄蕩。
我的眼角劃過淚水。
工作人員見我雙眼通紅，嘆聲安慰：
“沈女士，不要傷心了，生老病死在所難免，您男朋友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您這幅樣子。”
我沉默無言。
他們不知道，我不是因為陸明澤流淚。
是為自己五年的錯付，感到不值。
曾經過往一切，似乎都伴隨著火焰化作蒼白的灰。
火焰散去，我擦掉淚水，
工作人員也按下開關，將陸明澤緩緩送入焚化爐。
“沈女士，火化即將開始，您節哀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