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述——我是一名遺體整容師,專為逝者整理遺容。深夜處理一具因車禍面目全非的尸體時,
我縫合的眼皮突然開裂。那只縫合了一半的眼睛,在燈光下輕微顫動了幾下。
監控顯示前一晚有個穿壽衣的‘人’在我工位翻看工具。其他同事看到錄像卻矢口否認,
堅稱畫面里空無一物。幾天后,殯儀館所有遺體縫合的眼皮同時裂開。
老同事抓住我胳膊:“記住,看到鏡子前流下的東西千萬別回頭。
”我對著鏡子處理自己開始滲出血淚的眼睛時,背后的鏡子滲出血跡:“張家欠的眼睛,
該還了。”腐爛混合著消毒水的凜冽氣味,頑固地滲透進鼻腔的每一個皺褶,
無論開多大排風都沖不散。這里是屬于我的領地——殯儀館的遺體化妝間。日光燈管嗡鳴,
在冰冷的瓷磚和泛著金屬冷光的器械上投下慘白刺目的光。空氣凝滯,
帶著一種砭人肌骨的濕冷,寒意如同無形的爬藤,貼著皮膚一點點纏繞上來,
即便套著兩層防護服也隔絕不了。我叫張宸,一名遺體整容師。
有人把我們叫做“送行者最后的畫筆”,聽起來充滿詩意,但干這行的都清楚,
這就是份直面死亡、處理破碎與衰敗的手藝。常年累月下來,
恐懼感早已被一種近乎麻木的職業習慣沖刷殆盡。眼前這份工作,
不過是將雜亂無章恢復成能體面告別的大致形狀罷了。
今晚的工作對象是一個悲劇——交通意外。代號0147。送來時頭顱受損嚴重,
面部骨骼碎裂錯位得不成樣子,像個被暴力揉捏后又展開的泥人。
縫合線在手中一次次精準地穿過撕裂的組織,牽引著皮肉歸于原位,
像進行著一場無聲的拼圖游戲。血肉接觸帶來的滑膩冰涼的觸感已經習以為常。
工作臺上方的無影燈是唯一的光源,將一切都投入一個邊界模糊的蒼白圓圈里,圓圈之外,
是無盡的、吞噬一切的陰影。凌晨兩點半,城市萬籟俱寂,連暖氣管道都停止了呼吸。
偌大的殯儀館,除了值班室可能有保安老李在打盹,就只剩我和這冰冷的工作臺相依為伴。
四周的安靜重得能壓彎人的脊梁骨。終于處理到最難的部分——右眼。眼皮撕裂得厲害,
像是被粗暴地撕開了一道黑紫色的豁口,能瞥見里面更深的、混亂而黏膩的結構。
我換上一根新的3-0號可吸收縫合線,鑷子尖端穩穩夾住缺損的上眼瞼邊緣。手腕發力,
針尖刺入組織,輕微的阻滯感傳來,再熟練地穿出、拉緊、打結。
重復著標準操作流程中規定的動作。第二針。就在鑷子夾住下一處皮緣,
針尖準備穿透的瞬間————“啪”。
一聲細微卻清晰得如同冰面碎裂的輕響在絕對的寂靜里炸開。我頭皮一麻,動作僵住了。
凝神細看。剛剛才縫合打結的那段地方……竟然毫無征兆地……開了?
縫合線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彈性,就那么脆弱地、安靜地崩斷了。
斷裂的線頭松垮地耷拉在翻開的、暗沉發紫的眼皮組織邊緣,像一條無力的寄生蟲。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猛地竄上脊椎,脖頸后頸的汗毛根根倒豎。這不合常理。
剛剛打的結很牢固,使用的線材強度也完全足夠。更詭異的是,
那只原本被我小心翼翼閉合、尚未完全縫合完畢的右眼……此刻正從那崩裂開的縫隙中,
詭異地窺視著我!在強光的直射下,那只灰白色的眼珠,
極其輕微地、令人毛骨悚然地……顫動了幾下。不是眼皮帶動眼球的晃動,
而是眼球本身……在以某種微不可察的幅度,極其僵硬地、左右……抽搐。就像有什么東西,
在眼眶深處,笨拙地嘗試著活動。時間在那一刻凝固了,連同我的血液。
嗡鳴的燈光聲陡然被放大成刺耳的尖銳嘶鳴,灌滿耳朵。那冰涼的寒意瞬間覆蓋全身,
如同浸入了冰窟,每一個毛孔都在瘋狂收縮。冷汗幾乎是瞬間就涌了出來,
浸透了內層防護服的后背。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瘋狂撞擊肋骨,撞得生疼。
“幻覺……是太累了……” 我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這幾個干澀的字眼,
徒勞地試圖安撫自己狂跳的心臟,眼睛死死盯著那只輕微抽搐的眼球,
喉嚨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嗯?” 一聲蒼老含混的聲音突兀地在門口響起。
我猛地轉頭,力道之大,頸椎都發出咔的一聲輕響。值班保安老李佝僂著背站在門口,
手里抓著他那個磨得油亮的搪瓷杯。昏黃的光線從他身后照過來,
在化妝間慘白的地磚上拖出他模糊搖曳的影子。
他渾濁的老眼疑惑地在我和操作臺上的遺體之間來回掃視,松弛的眼袋耷拉著。“小李?
咋了?” 他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倦意,像是剛從打盹中被驚擾,“臉色白得跟紙一樣,
撞邪了?”我張了張嘴,舌尖發干發木,連一個音節都難以吐出。只能僵硬地抬起手指,
指向操作臺上那具尸體,那只豁開著眼皮、里面灰白眼珠似乎在微微轉動的頭顱。
老李順著我的手指,視線終于落在了0147號遺體的臉上。
當他的目光接觸到那只詭異睜開的、灰白而顫動的眼珠時,
他臉上的倦意瞬間像雪片般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驚愕和極度恐懼的表情。
他布滿皺紋和老年斑的臉頰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像被什么東西狠狠蜇了一口。“媽呀——!
” 一聲短促、嘶啞、充滿了純粹驚駭的尖叫撕裂了化妝間的寂靜,遠比我的失語更加響亮。
他整個人猛地向后一趔趄,搪瓷杯“當啷”一聲脫手砸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刺耳的鳴響。
熱水混著茶葉潑濺開來,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污跡。他的身體靠在門框上,才勉強站穩,
但那雙渾濁的眼睛依舊瞪得溜圓,死死盯著操作臺方向,眼珠子如同要從眼眶里彈出來,
嘴巴大張著,無聲地倒吸著冷氣,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風箱漏氣的聲音。
我們兩人就這樣僵在原地,如同兩尊被恐懼瞬間凍僵的雕塑。那盞慘白的工作燈,
將0147號臉上那只洞開的、凝望著虛空的眼睛,映照得無比清晰,也無比恐怖。
老李那一嗓子穿透力太強,像是寒冬夜半的一聲破鑼,
整個殯儀館死水般凝滯的空氣都被他鑿開了一個口子。“怎么了老李?
” 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更清晰些的男聲,
帶著被吵醒的煩躁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是館長王勇,他身后跟著另外兩個夜班的清潔工。
他們沖到門口,就被化妝間門口濺了一地的茶葉水和老李慘無人色的臉給絆住了腳步。
王勇眉頭擰成了疙瘩,一邊嫌惡地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搪瓷杯碎片,
一邊看向屋里如同被抽了魂的我和癱軟在門框上的老李:“鬼哭狼嚎的干嘛?!
還怕外面不夠肅靜?!這滿地湯湯水水的,誰干的?”老李手指抖得像風中的枯枝,
直直地指向操作臺那邊,喉嚨里還在發出那種“嗬嗬”的聲響,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
王勇順著他的手指看向操作臺。明亮的燈光下,0147號遺體靜靜躺著,
面目已大體修復完整——包括右眼。縫合線清晰牢固地縫合著眼瞼,
除了縫合本身帶來的紅腫痕跡,沒有任何異樣。王勇臉上的怒氣更盛了,他幾步走上前,
湊近了仔細檢查了一下那縫合好的右眼,又摸了摸線腳的緊實程度,
甚至還用手電筒抵著眼皮照了一下。“就這?” 他猛地轉過身,
眼神像冰冷的刀子刮過我和老李,“大驚小怪什么?!縫合的眼皮崩開了?
這有什么好叫喚的?組織脆化了或者線沒打好不都正常嗎?啊?老李你幾十歲的人了,
這館里都待了大半輩子,什么場面沒見過,能把魂給嚇飛了?”他的聲音洪亮得震人耳朵,
那股頤指氣使的氣勢把這詭異的氣氛沖得七零八落。老李在他的斥責下哆嗦了一下,
原本慘白的臉泛起一種病態的潮紅,張著嘴,想辯解什么,卻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單音,
急得他額頭上青筋都凸了出來。他求助般看向我,渾濁的眼睛里全是驚恐和委屈。
我喉嚨發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刺痛尖銳而清晰。
“王館……不只是眼皮崩開……” 我開口,聲音干澀沙啞得厲害,像是用砂紙打磨過,
“那只眼珠子……它……它在動!
就那樣……自己抽動了一下……”我甚至不敢回想那冰白色的眼球在眼皮下震顫的瞬間,
光是說出來,那股寒意又沿著脊椎骨爬了上來。“胡扯!” 王勇直接打斷了我的話,
不耐煩地揮著手,像是在驅趕一只惱人的蒼蠅,“張宸我看你也累糊涂了!眼動?
你以為是演恐怖片呢?那是你看花眼了!組織內部壓力變化,神經末梢殘余反應,
科學依據多的是!別整天想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嚇唬自己,還帶著老同志一起疑神疑鬼!
” 他指著驚魂未定的老李,“趕緊的,把地上收拾干凈!像什么樣子!
”那兩個清潔工互相看了一眼,默默拿出工具開始清理濕漉漉的地面。“還有你,張宸,
” 王勇轉向我,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但語氣依舊強硬,“都弄好了是吧?
趕緊推進停尸房低溫保存起來!沒事別瞎琢磨!這行干久了,哪個不會偶爾有點錯覺?正常!
收拾完趕緊下班休息去,別自己嚇自己。” 他又瞥了一眼魂不附體的老李,皺皺眉,
“老李也是,喝點熱水定定神,這么大歲數了……”他說著,背著手,搖頭晃腦地轉身走了,
那腳步聲在走廊里漸行漸遠,留下一片狼藉和沉重得讓人窒息的沉默。
清潔工動作麻利地清理著水漬,偶爾抬眼看看我,
又看看一直靠在門框上沒動、眼神呆滯的老李,嘴唇囁嚅了一下,終究什么也沒說。
我心里堵得難受。那絕不可能是錯覺!那份冰冷的驚悸如此真實,
老李的反應也印證了這一點。可王勇那斬釘截鐵的態度,仿佛一盆冰水,帶著譏諷,
澆熄了我試圖申辯的所有念頭。我和清潔工一起,
把0147推進了彌漫著濃重福爾馬林氣息的低溫停尸房。關上厚重冰冷的不銹鋼門時,
發出沉悶的撞擊聲。老李還失魂落魄地靠在化妝間的門框邊,
目光空洞地望著停尸房大門的方向。我換下工作服,簡單沖了澡。冰冷的水砸在皮膚上,
卻洗不掉心頭沉甸甸的陰霾。那灰白眼珠的顫動,像刻進視網膜一樣清晰。臨走時,
老李突然拉住我的胳膊。他力氣很大,那只枯瘦的手像鐵鉗一樣冰冷。
“小張……” 他的聲音極低,嘶啞干澀,混雜著濃重的喘息和恐懼,
每一個字都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來。他眼神散亂,毫無焦距,卻執拗地盯著我,
仿佛在確認什么。臉上還殘留著剛才的灰敗驚恐。我停下腳步,心臟又不受控制地一陣狂跳。
老李渾濁的眼珠緩慢地轉動了一下,似乎在確認周圍無人。他湊得更近了些,
嘴里的氣息帶著老煙槍特有的酸腐味。“……昨天晚上的事……”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
幾乎成了氣音,近乎瘋狂地左右張望,眼神里爬滿了驚疑的蠕蟲,
“……那穿壽衣的……‘人’……你真看到了?”我猛地一震,全身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什么壽衣?”就在昨天深夜,監控顯示,有個穿壽衣的“人”,
在我的工作臺前翻看我的工具!那晚的畫面,像淬了冰的針,狠狠扎進我的記憶。
昨夜是我獨自值班處理另一具遺體時發生的。監控室里,
夜班保安小劉哈欠連天地在屏幕上隨意切換著畫面。他打著游戲,監控只是背景噪聲。
當他隨口抱怨一句“昨晚凌晨C區走廊監控信號怎么花了幾下”時,我正好瞥了一眼屏幕。
畫面是回放模式。一個身影。那人正站在我的遺體化妝操作臺前!凌晨三點零幾分。
化妝間空蕩蕩,慘白的燈光照著冰冷的設備和工具。
一個穿著……絕對不合時宜的東西……站在我的操作臺前。不是現代的裝束。
是那種老式的、厚重的青黑色壽衣!寬袍大袖,
布料在幽暗的光線下泛著一種陳舊、污濁、仿佛墓土里撈出來的光澤。身影是側著的,
顯得有些佝僂,頭部位置被一團模糊的光暈遮擋著,看不清臉,
或者說……那里本就沒有清晰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個隱約的輪廓。
那穿壽衣的……東西……正低著頭。一只蒼白、或者說呈現死灰質感的手,
正從擺放尸檢工具的金屬托盤中,拿起一件工具。動作遲緩、僵硬,
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節奏。它拿起,湊近那團模糊的頭部位置……仿佛在仔細端詳,
又仿佛在嗅聞……畫面在此時劇烈地抖動、雪花,然后……陡然中斷。一片黑屏。
當時我心里的荒謬感遠大于恐懼。也許是哪個新來的工人搞惡作劇?穿著老舊衣物?
或者純粹是監控故障產生的扭曲影像?太離譜了!我甚至自嘲地笑笑,
把這當成了枯燥值班的一點意外插曲。然而,此刻在冰冷的走廊里,
老李枯瘦的手死死攥著我的胳膊,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爆發出近乎瘋狂的恐懼,
低吼著問出那個問題……昨夜監控里那個穿著壽衣的陰影,那僵硬古怪的動作,
瞬間被賦予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實感。“老李!監控室那玩意兒你也看到了?
” 我的聲音變了調,手指也因用力而指節發白。老李猛地一個激靈,像是被我戳中了什么,
瞳孔驟然放大又急速收縮,渾濁的眼底瞬間被一種更深、更原始的驚恐徹底淹沒。
那種恐懼是刻骨的,直透靈魂。然而,他抓著我的手突然松開,力氣泄得一干二凈。
他整個人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喉嚨里發出一聲像老舊門軸干澀摩擦般的“呃”聲。
那瘋狂追問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古怪的茫然和呆滯。“什……什么?
” 他茫然地眨著渾濁的眼睛,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動,“監控……什么壽衣?小張,
你在說啥呀?我……我只記得剛才……好像被開水燙了腳?” 他的聲音飄忽不定,
眼神散亂地在走廊和我臉上來回掃視,充滿了純然的不解和困惑,
仿佛剛才那個被極端恐懼攫住、揪著我逼問監控細節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我死死盯著他的臉,試圖從他每一寸表情、每一條顫動的皺紋里,找出偽裝的痕跡。
但那種困惑,那種記憶被驟然抽空的茫然,看起來太……真實了。
就像一個剛被巨大驚嚇弄傻了的人,只記得斷片前最微不足道的刺激——那杯打翻的開水。
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氣從脊椎骨縫里鉆出來,四肢百骸瞬間僵硬。
心臟的狂跳變成了死寂下沉的重錘。監控?壽衣?工具?館長矢口否認,
老李瞬間失憶……只有我記得?那昨晚花屏中斷的影像……是我精神恍惚下的錯覺?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殯儀館冰冷的自動大門。外面是城市灰蒙蒙的黎明前夜,
路燈的光芒在薄霧中暈染成黯淡的光團。寒風毫無阻礙地吹透單薄的外套,但我感受不到冷。
只有腦子里一遍遍閃回的、清晰到令人心悸的畫面:縫合的眼皮豁然綻開,
一只灰白的眼球在里面微微抽動……凌晨的監控屏幕上,一只死灰僵硬的手,
從我的工具托盤里,拿起一枚冰冷的縫合針……一夜無眠。
腦袋里像是塞滿了不斷旋轉的冰棱,刺得神經一跳一跳地疼。縫合針穿過皮肉,崩斷的線頭,
灰白眼球的顫動,監控畫面里模糊的壽衣人影,
老李瞬間失憶后空洞茫然的眼神……這些碎片在意識深處瘋狂沖撞組合。
0147……這個名字在我腦海深處不停地閃爍,像一盞接觸不良、隨時會熄滅的警示燈。
冰冷的窒息感包裹著我。無論昨晚發生的是“什么”,都圍繞著那具遺體展開。
我需要一個真相,或者說,需要一個足以推翻恐懼的理由。當白班同事抵達,
交接工作的例行問詢聲中,我強壓下喉嚨里干澀的沖動。館長王勇那張帶著隱隱不快的臉,
和老李那刻意回避我眼神的瑟縮表情,讓我把涌到嘴邊的問題硬生生咽了回去。
打聽一個剛剛送進停尸房的無名氏?在所有人眼中,
這除了是“創傷應激反應”和“胡思亂想”的延伸,不會有別的答案。只有小劉,
值完夜班、頂著濃重黑眼圈的年輕保安,在我經過時含混地嘟囔了一句:“王頭說了,
昨晚那個死尸的事……別瞎問瞎想了,影響集體情緒不好……”話只說了一半,
尾音被他一個心虛的哈欠沖淡了。他沒敢看我,腳步凌亂地匆匆走開。
停尸房的門把手冰涼刺骨,握住它的一瞬間,幾乎能聽到血液在指尖凍住的細微聲響。
濃重的福爾馬林混合著某種冰冷的腐敗氣息撲面而來,激得人胃里一陣翻涌。
這里只有低沉的、不間斷的機器運轉嗡鳴,和制冷系統送出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冷風。
成排的不銹鋼停尸柜像巨大的、沉默的墓碑,整齊地矗立在慘白的燈光下。
深吸了一口冰冷、帶著濃重防腐劑氣味、幾乎能把肺葉凍住的空氣,
我走到0147的柜門標記處。手,有些微不可查地顫抖。我用力握住冰冷的金屬拉環,
猛地往外拉開!沉重的滑軌發出“吱嘎”一聲令人牙酸的摩擦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