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您怎么睡著了?”
坐在輪椅上,身穿青衫棉袍的少年緩緩睜開眼,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名臉上長著顆黑痣的奴仆。
少年正身處一座酒樓的雅閣之中,門外擠滿了前來求學問道的人群。
他叫做宇文燁,記憶里,八歲的時候自己就被師尊‘云胤真人’帶來夷陵鄧家,交由鄧家家主鄧賢撫養,如今距此已經過去了七年之久。
“公子,是不是累著了?富貴這就去遣散外邊的人,送您回府。”
那個奴仆將宇文燁身上的棉袍往上抬了抬,又將暖爐遞到對方手中,關心道。
“沒什么大礙,只是屋內太過溫和,不知不覺就有了少許困意,因此打了個盹兒。”
少年輕聲笑了笑,重新整理了一番衣袍,便抬起手道:
“他們都是不遠萬里,潛心與我探討學問的,不可無禮,接著叫他們進來吧。”
片刻后,酒樓門前聚集著幾人。
“怎么樣,宇文公子與你說了什么?”
其中一人追問道。
“傳言不假,上至煉藥、功法,下至鑄劍、貿易,宇文公子都有其獨到的見解,奈何.....雙腿俱殘,今生無法修煉真氣,可悲可嘆,唉。”
就在幾人在交流心得之時,一名老者嘆了口氣,負手朝著人流外走去。
自從宇文燁有記憶起,他的雙腿就已經失去活力,依靠輪椅為生,好在學問過人,他所締造的“店鋪聯盟”幾乎壟斷了夷陵城內七成以上的生意。
只要提起錢兩,就會有人想起宇文燁這個名字,因此被人稱之為“經商絕子”,與另外兩人并稱為“夷陵三杰”。
另外兩人,一個是剛被瀚海宗大長老所收的關門弟子的柳家柳無痕;一個是被嶺南山莊莊主親自傳授煉藥術的樂家樂文博。
他們無不是夷陵城有史以來最為令人驚嘆的天之驕子。
宇文燁與他們對比起來,就顯得暗淡許多,畢竟在以修真為主的世道,不會修煉的人甚至比奴仆的地位還要低。
因此,盡管表面上光鮮亮麗,他也難免受到世人不恥。
“公子,該回府了,您今天勞累了一天,回去恐得尋武師傅好好診斷診斷。”
日漸黃昏,夕陽透過窗戶照射在宇文燁那蒼白的臉龐上,顯得格外虛弱。
“呵呵,是該回去了。”
宇文燁凄涼地笑了笑,旋即微微頷首道。
兩名護衛見狀緩步走來,將他連并輪椅一起扛了下去。
剛到酒店門前,一輛樸素無華的馬車早已恭候多時,正當準備回府之時,街道上駐足的人群中突然擠出幾個頑皮的孩童。
他們一邊將臭雞蛋和爛菜葉砸向宇文燁,一邊哼起了歌謠:
“瘸腿怪,雜種生。戀司馬,斷了魂。鄧家錯把災星撿,避之不及快關門!快,關,門!”
即使有著兩名護衛和富貴擋在身前,還是有幾個臭雞蛋從人縫中砸中了他。
孩童們看到宇文燁被砸中,紛紛在旁嬉鬧,駐足的城中百姓也都捂著嘴,一臉厭惡地看著自己。
“你們這群小孽障,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們!”
富貴見得宇文燁身上的雞蛋液,火冒三丈,氣得就是上前驅趕。
“算了,富貴,上車吧。”
宇文燁則顯得比較平靜,此刻的這一幕仿佛映照出他七年來的遭遇,已經習慣了。
盡管富貴依舊憤憤不平,卻也不敢違反少年的命令,只得招呼兩名護衛送對方上馬車,自己上前威嚇了那群孩童幾句。
......
一座輝煌莊嚴的府邸,門口有兩座雄偉的石獅子,分別坐落在東南兩個方位。階梯兩側像是刻意被人改造過,形成兩條又寬又長的斜坡。
主府門由青花紅木制造而成,一般都是由族人或者貴族到訪才可進出。
在主門左右側分別是兩道小門,供奴仆,護衛使用。
“公子,到府了,回到院落后,富貴再給您換換衣裳。”
富貴從馬車里取下木質輪椅,小心從斜坡將宇文燁推到了門前。
“青天白日的怎么還關上門了,黎叔,開門。”
一般的大族都將緊閉府門視為不祥之兆,因此,只有半夜時分才會將府門關閉。
看守府門的是一位叫做黎叔的老頭子,在鄧家府邸干了許多年。
許久之后,一名老者打開了旁邊的側門,笑嘻嘻的殷勤道:
“哎呀,宇文公子是您回來了,來來來,您這邊請。”
說著,就要將輪椅推往側門。
“慢著,黎叔,為何不將主門打開,宇文公子是府里的公子,屬于家主一脈,你將公子推往側門而入是何意?”
富貴伸手擋住去路,質問道。
“公子恕罪,實在是主門出了問題,奴才正打算叫木匠來呢,今日委屈您先從側門進,奴才在這里給您賠罪了。”
叫黎叔的老者刻意提高聲量,跟著走到宇文燁的面前,痛哭賠禮。
聲音引來了許多路過的人駐足,好奇打量著這一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主人家在苛責忠心老仆呢。
“進去吧。”
宇文燁盯著手里的暖爐,冷冷道。
“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經商瘸子嘛?怎么渾身臭雞蛋味兒?”
話音未落,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和宇文燁年齡相仿,鷹鉤鼻,文字眼的男子,名叫鄧庸。他是鄧家二長老之子,實力在六轉引魂,卻專以欺負弱小為趣,欺善怕惡之徒。
從小就看不慣宇文燁,以前二長老還在表面維持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但后來似是有所授意一樣,鄧庸的針對性更加明顯,三天兩頭的帶人上門找麻煩。
“見過庸兄。”
知道對方不懷好意,宇文燁并不打算繼續糾纏下去,匆匆行了一個禮后,便讓富貴推著自己準備離去。
“我前天偶遇一高人,此人自稱可醫世間任何急難雜癥,我還特意將你的情況告知于他,后以五百金答謝,高人說已經施了法,你的腿已然康復。來,讓我看看。”
說著便是要接近宇文燁,伸手大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就在這時富貴一手抓住了對方的手掌,再次挺身站在了宇文燁的面前道:
“鄧庸公子,我聽說家主與大公子不日便歸,希望您有所分寸,我家公子今日已經十分疲憊,恕不奉陪。”
“狗奴才,在鄧家什么時候有你說話的份了?”
聞言,鄧庸臉色巨變,旋即大怒道。
幾乎是同一時間,在他身后的一眾小廝迅速上前,推搡著富貴。
“庸兄!”
見狀,宇文燁皺著雙眉,緊盯著對方。
“瘸子,給本公子站起來,你只要站起身,我就放過他,否則......”
鄧庸冷笑著說道。
隨之那群小廝心領神會般,就要對富貴動手。
“公子!不必理會我,等嫣兒姑娘聽到聲音出來,他們就不敢造次了!”
富貴大聲喊道。
可話音未落就遭到了那群賊廝的毒打。
“住手!我站便是!”
宇文燁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