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的光芒冰冷而鋒利，切割著D家店里每一寸浮著香氛的空氣。
我站在那片刺眼的燈光下，周遭是精致到毫無瑕疵的陳列品，
空氣里彌漫著金錢堆砌出來的傲慢氣味。面前那個穿著修身套裙的柜姐，
下巴抬得能戳破天花板，眼神像淬了毒的針，
一遍遍在我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和舊帆布鞋上刮過。“小姐，”她嘴角扯出一個弧度，
聲音甜膩得發(fā)齁，卻裹著冰碴子，“您確定要看這款限量手袋？價格標簽在這里，
看清楚了哦。”她纖細的指甲，涂著完美的裸粉色，
輕輕點了點標簽上那一長串令人眩暈的零。
一股熟悉的、混雜著窘迫和反胃的熱流猛地從胃里頂上來，燒得我耳根發(fā)燙。又是這種眼神，
這種把我當(dāng)成不小心闖入她們高貴領(lǐng)地的垃圾蟲的眼神！
那些被秦薇薇和林嬌嬌按在更衣室角落、被她們尖酸刻薄的話語刺得無處可躲的畫面，
和眼前柜姐居高臨下的臉瞬間重疊。理智的弦“嘣”的一聲，斷了。“呵，”我嗤笑一聲，
聲音不大，卻在過分安靜的店里顯得格外突兀。我甚至故意學(xué)著她剛才的腔調(diào)，
手指帶著一股破罐破摔的狠勁，猛地劃過大半個陳列區(qū)，從那些閃著冷光的包包、絲巾，
一直指向角落巨大的落地窗，“這點破爛玩意兒？值得你這么顯擺？看好了，
這家店——”我拔高了音量，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孤勇，“我蘇萊萊今天買定了！”死寂。
絕對的死寂瞬間籠罩了店鋪。空氣似乎凝固成了沉重的膠質(zhì)，
連背景里若有若無的輕音樂都消失了。幾道驚愕、鄙夷、看好戲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射來，
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我身上，幾乎要把我燒穿。那個柜姐臉上的職業(yè)假笑徹底凍裂了，
紅唇微張，隨即爆發(fā)出毫不掩飾的、尖利的嘲笑，肩膀一聳一聳。“噗——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夸張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買下整家店？這位小姐，
您卡里的余額，夠買我們店里一條最便宜的絲巾嗎？要不要我?guī)湍椴橛囝~清醒一下？
”她旁邊的另一個柜員也捂嘴低笑起來，眼神里的輕蔑濃得化不開。血液轟地沖上頭頂，
臉頰滾燙，指尖卻冰涼。我像被扒光了丟在聚光燈下，屈辱和憤怒在胸腔里橫沖直撞，
幾乎要炸開。手指無意識地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
卻壓不住那股要把人淹沒的難堪。就在這時，一道冰冷、沉緩、帶著絕對壓迫感的男聲，
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驟然在我身后響起，瞬間擊碎了店內(nèi)所有嘈雜的竊笑。
“她買不買得起，需要你操心？”空氣仿佛被瞬間抽空，凝結(jié)成冰。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那個笑得花枝亂顫的柜姐，像被無形的磁石牽引，齊刷刷地、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
投向我的身后。我猛地回頭。冷云墨就站在那里。一身剪裁完美的墨黑色高定西裝，
像深沉夜幕裹挾著凜冬的寒氣，將他挺拔冷峻的身形勾勒得如同出鞘的利刃。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兩口結(jié)冰的古井，看不出絲毫波瀾，
卻讓人本能地感到窒息般的寒意。他只是隨意地站在那里，
周身散發(fā)出的那種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威壓，就讓整個奢華的空間瞬間矮了下去。
他邁開長腿，幾步就跨到了我身邊。
那股熟悉的、清冽又帶著淡淡雪松氣息的味道瞬間將我包裹，
奇異地撫平了我心中翻騰的驚濤駭浪。一只溫?zé)岫辛Φ拇笫郑瑤е蝗菘咕艿牧Φ溃?/p>
穩(wěn)穩(wěn)地圈住了我的腰，將我整個人往他懷里帶了帶。那是一個充滿了絕對占有意味的姿態(tài)。
他甚至連眼角余光都沒掃向那個已經(jīng)面無人色、抖如篩糠的柜姐，
目光徑直落在聞訊匆匆趕來、同樣臉色煞白的店長臉上。厲云深薄唇微啟，
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清晰、冷硬。“這家店，”他頓了頓，聲音不高，
卻足以讓整個空間死寂，“我買了。”話音落下的瞬間，
一張通體漆黑、邊緣鑲嵌著暗金色紋路的卡片，被他用兩根修長的手指隨意地夾著，
像丟一張無關(guān)緊要的廢紙，精準地甩在了店長僵硬呆滯的臉上。卡片滑落，
掉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發(fā)出輕微卻刺耳的聲響。“啪嗒。”那聲音如同驚雷，
炸得所有人魂飛魄散。店長猛地一哆嗦，仿佛被那輕飄飄的卡片燙到，臉皮瞬間漲成豬肝色，
又迅速褪成一片慘白。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半蹲下去，
顫抖著手撿起那張象征著無上財富與權(quán)力的黑卡，捧在手里，像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額頭瞬間沁出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往下淌。“冷、冷總……這……這……”他語無倫次，
舌頭像是打了結(jié)，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周圍的店員，包括剛才那個囂張的柜姐，
此刻全都像被施了定身咒，面無人色，眼神驚恐地在我和厲云深之間游移，
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冷云墨的目光，終于緩緩地、如同帶著千鈞重量的冰凌，
掃過噤若寒蟬的眾人。最后，落在我臉上時，那眼底凍結(jié)萬年的寒冰，竟在剎那間消融，
漾開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帶著縱容和寵溺的暖意。他收緊環(huán)在我腰間的手臂，
將我更緊地貼向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在死寂的店里響起，清晰地砸進每個人的耳朵：“現(xiàn)在，
”他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足以讓所有人肝膽俱裂的弧度，
目光重新變得冷冽如刀鋒，掃過那個幾乎要癱軟在地的店長，“叫老板娘。”“老、老板娘！
”店長幾乎是扯著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喊了出來，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對著我深深鞠躬，
腰彎成了九十度，仿佛要把頭埋進地里。緊接著，
是此起彼伏、帶著哭腔和極致恐懼的聲音：“老板娘！”“老板娘好！
”……冷云墨沒有再理會這群螻蟻的驚惶，他微微低下頭，溫?zé)岬暮粑鬟^我的耳廓，
聲音低得只有我能聽見，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魔力：“萊萊，解氣了？”隨即，
他圈在我腰間的手微微用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半擁著我，轉(zhuǎn)身就朝店外走去。
皮鞋踩在光潔的地面上，發(fā)出沉穩(wěn)而規(guī)律的輕響，每一步都踏在那些店員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上。
被他霸道地擁著走出那扇巨大的玻璃門，門外帶著初夏暖意的風(fēng)迎面吹來，
我才后知后覺地感到一陣虛脫般的眩暈。剛才那短短幾分鐘，
像坐了一場驚心動魄的云霄飛車。我下意識地抓住他西裝外套的前襟，指尖微微發(fā)顫。
“大叔……”我抬起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的冰寒早已褪盡，
只剩下能溺斃人的溫柔暖意，
“那個……林家大小姐林皎皎的鼻子……好像被我打歪了……”聲音越說越小，帶著點心虛。
林皎皎當(dāng)時和秦羽一起在更衣室里堵我，說話難聽極了，還伸手想扯我的頭發(fā)，我情急之下，
肘擊好像用力過猛了……冷云墨腳步未停，擁著我走向他那輛低調(diào)奢華的黑色賓利慕尚。
他替我拉開車門，一手護著我的頭頂讓我坐進去，動作流暢自然，帶著刻入骨髓的呵護。
等我坐好，他才繞到駕駛座那邊，開門，坐定，發(fā)動引擎。整個過程中，
他連眉梢都沒動一下，仿佛我剛才說的不是打斷了一個豪門千金的鼻子，
而是踩死了一只螞蟻。“哦？”他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側(cè)過臉看我，
輪廓在車窗外流過的光影中顯得格外冷硬，語氣卻平淡得像在談?wù)撎鞖猓巴嶂谩?/p>
省得她整天用那鼻子看人。”車子平穩(wěn)地匯入車流。我被他這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噎了一下，
心里那點小小的忐忑瞬間被一種更奇異的情緒取代，像是……被縱容的竊喜？
但想到秦薇薇那輛騷包的粉色法拉利，那點竊喜又變成了更強烈的心虛。
我舔了舔有點發(fā)干的嘴唇，聲音更小了，
輛新提的限量版跑車……我用鑰匙……刮花了……好幾道……”厲云深握著方向盤的手很穩(wěn)，
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路面，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就在我以為他根本沒聽清或者懶得理會時，他卻突然低笑了一聲，那笑聲低沉悅耳，
帶著一種奇特的磁性，在密閉的車廂里漾開。他微微側(cè)過頭，眼神掃過我放在膝蓋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