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江寒雪挑了挑眉,唇角微翹,像是有意逗他。
“比如——”葉硯秋眨了下眼睛,聲音輕快,“反口誣陷他們,說是他們幾個打了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我,還順帶倒打一耙,竟然說弱小無助的我動手打人。”
他頓了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側頭望她,語氣更輕:“對了,江小姐,我記得你們休息廳好像沒裝攝像頭。”
“下次記得裝一個。”
江寒雪靜了一秒,隨即忍不住笑出聲來,清冷的眼睛彎起,唇角帶著一抹藏不住的愉悅。
“什么人一進門,先看有沒有攝像頭?”她調侃。
葉硯秋收了笑,望著她,嗓音低低的,有種淡淡的鋒銳:“你惹不起的人。”
這一句像是帶著鉤子似的,從他嘴里溢出來,輕而易舉勾得人心頭一跳。
江寒雪側過身,站得離他更近了些。
她的皮膚本就白得幾近透明,這樣一靠近,連身上的清冷氣息都帶著點蠱惑人的溫度。她歪著頭看著他,眼神直直落在他臉上,像是透著光的琉璃,干凈又誘人。
葉硯秋微微一怔,下意識看進她的眼睛,就像被什么黏住了似的,挪不開目光。
那一瞬間,他腦子里突然冒出了個很不合時宜的念頭——
也不知道,和她接吻,會是什么感覺?
然而還沒等他想清楚這個念頭從哪里來的,江寒雪卻突然抬手,微涼的指尖抬起了他的下巴。
她動作很輕,卻帶著一種天生的掌控感,像是馴服一只危險又漂亮的小獸。
指節在他唇角輕輕蹭了一下。
細小的摩擦讓葉硯秋心頭一震,一股酥麻的電流順著下頜往脖頸蔓延,空氣都凝固了片刻。
他瞳孔微縮,卻沒動。
江寒雪卻像什么都沒發生似的,淡淡收回了手,輕描淡寫地說道:
“硯秋,以后不準這么動手了。”
她頓了頓,抬眸,像是指責,又像是心疼,“你看,他們都把你的臉弄臟了。”
葉硯秋站在原地,過了兩秒,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藏在喉嚨里,有點啞,有點輕佻。
……
與此同時,葉家別墅。
葉言州一進門就氣勢洶洶地沖進客廳,葉程野跟在他身后,兩人一肚子委屈沒地發。
“爺爺!”葉言州指著自己臉上的淤青,語氣憤憤,“我就說了,硯秋那種人,去哪兒都不收斂!今天在江家,他不僅打了我和程野,還把我們帶去的朋友也打了!一點分寸都沒有!”
葉老爺子正坐在藤椅上喝茶,聞言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冷笑一聲。
“怎么沒把你們打死?”
“爺爺?”葉言州愣住了,臉色瞬間變了,“你說什么?”
葉老爺子將茶盞放下,目光冷沉,語氣不緊不慢,“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干了什么?江老都跟我打電話了。”
“他說你們在江家的生日宴上胡鬧,拉幫結派欺負硯秋,實在丟人!真以為沒人管你們了?”
“爺爺,我們……”葉程野張嘴想辯解。
但葉老爺子一聲冷喝打斷了他:“閉嘴!”
他一拍拐杖,語氣沉如暮鐘:“一個個長這么大了,仗著身份胡作非為,居然還敢去江家鬧事?硯秋怎么就不是我葉家的孩子?你們欺負起他來倒挺順手,怎么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葉言州臉色青白交錯,嘴唇抖了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們沒有鬧事,鬧事的是葉硯秋!”
“他還差點把金家少爺的手指踩斷了!”
葉老爺子聽完幾個孫子一番辯解,一向平和的面色徹底沉了下去。他拄著拐杖站起身,眼神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聲音冷冽而有力:
“給我閉嘴。以后,再讓我知道還有誰想給葉硯秋穿小鞋的——”
他頓了頓,拐杖猛地一頓,“我要你們好看!”
一句話像鐵錘砸下來,把整個客廳的氣氛壓得死死的。
空氣像是被一瞬間抽干了,所有人都噤了聲。
葉言州臉上的怒氣像是被冰水兜頭潑下,一瞬間全被凍住了。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不敢說。
葉程野低著頭,咬著牙,一臉的不甘,卻連瞪一眼葉硯秋都不敢。
就連葉父葉母,此刻也都沉默著,大氣不敢出一聲。
葉母的指尖不自覺地捏緊了衣角,心知這次是真踩了雷。
而那被他們聯手排斥的少年,卻只是站在一旁,微微揚起了嘴角。
他沒說話,但那一抹笑容卻清清楚楚寫著理所應當。
這一切本就該如此。
這場關于“誰是家中真正的少爺”的較量,才剛剛開始——他就贏了第一局。
葉老爺子在傭人的攙扶下緩緩走出別墅,背影雖然佝僂,卻透著一股不容質疑的威嚴。
他一步一步走得不快,但沒人敢追上去,沒人敢說半句話。
只留下別墅里沉默如死的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老爺子一走,葉言州終于坐不住了。他猛地看向母親,壓低了聲音,臉色難看至極:
“媽,你怎么一句話都不說?你就眼睜睜看著爺爺護著他?他都把我們打成什么樣了!”
葉母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語氣中帶著隱忍和無奈:“你爺爺正在氣頭上,我能說什么?你真以為你們干的那些事,他不知道?”
葉父臉色也沉沉的,眉心緊鎖,看著兒子欲言又止,終究沒說出口。
“媽,”一旁的葉程野也開了口,語氣猶豫,“要不……我改天去陳太太家,給她兒子道個歉?”
他眼里還有些憤恨不平,但也知道,這件事再鬧下去,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葉母嘆了口氣,擺擺手:“哪還要你去道歉?陳太太那脾氣,你覺得她真會讓你上門?這次硯秋抓住了把柄,江家那邊也不肯放過你們……你就當這事過去了,低調點。”
這話說完,屋子里又是一陣沉默。
角落里,葉硯秋安靜地坐著,雙手交疊放在膝上,神色平靜得近乎冷淡。
他靜靜看著這對在家里居高臨下慣了的母子表演,眼神里不帶絲毫波動,只有掩不住的冷意與譏誚。
他心里在想:
這個家,終究不過如此。
一個眼神復雜、心軟好騙的姐姐;一個以為自己高高在上、其實最容易被操控的母親;一個無能又只會順從父親情緒的父親;加上不學無術只會耍心機的哥哥。
呵,真是太容易了。
葉硯秋垂下眼簾,指腹輕輕摩挲著掌心那點還殘留著的疼痛感,唇角揚起一個極淡的弧度。
這點小手段不算什么。
他向來不是為了求愛,而是為了奪權。
而今天,正是一個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