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做什么！”蘇婉晴捂住臉崩潰地驚呼。
原來這個滿臉橫肉的婦人是蘇婉晴那個重男輕女的母親！
蘇母氣得面色又青又紅，她抬手又是一記耳光，打斷了蘇婉晴的哭訴。
【聽到大喇叭的聲音，我就往這邊趕，可得趕緊撇清關系，這賤丫頭真是丟死了人了！】
蘇母揪住蘇婉晴的耳朵，對著她又罵又打，在眾人面前大鬧一通。
“你敗壞了我們蘇家的名聲，還鬧得人盡皆知，你哥哥以后可還怎么娶媳婦啊！”
【真是會添亂的廢物，當初我就應該把你掐死。】
深覺不解氣，蘇母又給了一邊的敲鑼的周志遠和周父兩巴掌。
【都怪這兩個男人，誰讓他們非要管不住自己下半身。】
周家父子被紅袖章們押著，無法反抗，憋屈得臉都青了。
“等你勞改完，沒人會娶你這個破鞋的！”蘇母撒潑打滾，她撕扯蘇婉晴的頭發，又扇了她兩耳光，“你就等著以后嫁給老光棍吧！”
【到時候把這長得不錯的賤丫頭賣了，掙的錢，都給我的寶貝兒子娶媳婦兒用，反正老光棍也不介意……】
溫玉姝頓了一下，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再回頭。
報應，從來都是現世報。
她不會可憐自己的仇人。
自己做錯了事，就要自己去承擔后果。
蘇婉晴有個那樣的母親，如今又秉性暴露，余生的每一天對她而言就是最大的懲罰。
“周志遠，蘇婉晴，你們一定要受得起這份報應啊。”她在心底默默道，背影消失在街頭。
***
此時，溫家大宅。
溫父溫母也聽到了大喇叭里對周家的審判。
“建平，你聽見了沒，周家……周家全完了！”溫母手里的蒲扇掉落在地，她顫抖地抓住丈夫的手臂驚呼。
溫父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他眼神警惕地掃向廚房忙碌的保姆和院里散步的溫老爺子和老管家。
確認無人聽到后，這才甩開手臂，在她的耳邊壓低聲音道：“你給我小聲點！你是怕老爺子他們聽不見嗎？”
“知道了知道了！”溫母不耐煩地掃了一眼院里的溫老爺子，聲音倒是弱了下來。
大喇叭里正放到幾人被送去勞改和游街批斗的懲處結果。溫母腿一軟，跌坐在黃花梨木椅上。
她面色發白，坐立難安：“你說周家被掏空得毛都不剩，是不是提前開始清算了？現在這些都是‘借口’吧。”
溫父蹙了蹙眉，他沒收到消息，不過也有可能是提前清算了。
看來如今事態緊急了，他們得趕緊跑路。
“都怪玉姝那死丫頭！”溫母咬牙切齒，心里全是對溫玉姝的不滿，“要不是她非要去舉報，周家怎么會被搞？現在好了，周家倒了，下一個就是我們！”
“夠了，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少說兩句，別被老爺子聽見！”溫父煩躁地扯開領口，“先想想接下來怎么辦！”
1966年夏末秋初的滬城風頭正緊。
天氣的悶熱混著壓也壓不下去的驚慌，讓他的后背濕透一大片。
溫家的財產即將面臨被清算的局面，溫父其實早就已經準備好轉移財產到港城或國外了。
他早先就察覺到上面對資本家態度的轉變，從年初開始就在托關系找人想辦法潤出國。在移民和去港城鋪路之間糾結多次。
但因為他的外文不熟練，去國外容易水土不服，無法溝通，所以最后他下定決心去港城。
之所以還沒動身去港城，是因為溫家的大頭家產，還在溫老爺子的手里沒扣下來。溫父一直在想辦法奪取，也覬覦著溫老爺子的其他身家。
現在風頭不平靜，去港城刻不容緩。家里那些古董字畫，珍寶玉器之類的寶貝，他必須得早點換成金條和錢帶走！帶不走的，也要藏起來。
溫父盯著茶幾上那份文件袋，眼底閃過一絲狠色，里面裝著他拿回來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倡議書》和《下鄉申請表》。
“得趕緊讓玉姝下鄉。”他手指重重戳在紙面上，瞇著眼睛道，“趁現在上面的注意力都在周家身上。”
【等她下了鄉，正好可以轉移一部分視線，這樣我們一家三口才好快點跑路，更方便，也更安全。】
溫母眼睛一亮：“對呀！支開她，我們才好……”話到嘴邊她又咽下去，做了個劃船的手勢。
“去港城的船票你買好了嗎？”溫母湊近溫父的耳邊，聲音壓得極低。
溫父搖搖頭：“還沒，不過我跟人談好了，這幾天就能拿到票。”
溫母松了口氣，又驀地抓住丈夫的手，緊張兮兮：“那老爺子怎么辦？他肯定不會走……”
“管不了那么多了！”溫父猛地掙脫開她，“要不是他頑固不化，我們早該一家人逃出國……”話音戛然而止，他驚恐地看向門口，溫母也驚慌失措地差點尖叫出聲。
溫老爺子拄著拐杖，被老管家攙扶著走了進來。
溫父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壓驚，溫母則打著馬虎眼，笑呵呵地腳趾摳地。
溫老爺子坐到沙發上一言不發，周身散發著冷意，只眼神深沉地盯著他們瞧。
溫建平夫妻扛不住壓力，偷偷對視一眼，慫得跟鵪鶉一般齊齊低下頭。
【也不知道我們的議論，被老爺子聽到了多少……】
溫老爺子看到他們這個慫樣子就煩得皺眉，也不知道他們剛才避著人又在打什么壞主意。
沒坐一會兒，他就讓老管家扶著去書房。
【哎，這么好的孩子，卻爹不疼娘不愛。我這個糟老頭子得給玉姝多做打算啊。】
【終究還是變天了……】
溫老爺子剛上樓沒一會兒，門外傳來輕快的腳步聲。溫玉姝走了進來，也打破了溫父溫母的尷尬和慌亂。
“爸，媽。”她笑得天真無邪，一臉真誠，“你們聽到了嗎？周志遠他們受到報應了誒，他們……”
“你一個小姑娘別亂打聽這些！”溫父厲聲打斷，又強擠出一個笑容，輕咳一聲，“玉姝啊，爸正想跟你商量件事呢。”
“怎么了？”溫玉姝歪著頭，目光掃過茶幾上的文件袋，心下了然。
前世就有這么一遭，不過那時候她是被半逼著，半騙著簽下的名字。
“玉姝你看啊，現在政策都鼓勵年輕人下鄉建設，你們學校不是也在提倡知識分子主動下鄉嗎？”溫母眼中精光一閃，善解人意地勸道，“我跟你爸都覺得，你去鍛煉鍛煉也挺好的……”
【你就替我的曉柔戴著“資本家小姐”的高帽子下鄉吧！】
“是啊，玉姝。”溫父眸光閃了閃，面上端的是一派慈愛，“爸都會幫你安排好的，你就放心去吧。”
【你就和周志遠他們一起出發去東北吧！別怪爸，我也沒有辦法，誰讓你不是……】
溫玉姝垂下眼簾，纖長的睫羽掩住眸中冷光。
既然他們想玩表面慈父慈母那一套，那她就陪他們玩玩。不掏空他們全部身家，她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