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夜班司機周凱發現車尾箱多出一具無名女尸。>那尸體穿著白裙,沒有腐爛跡象,
冰冷軀體柔軟如生人。>他想報警,
卻被頂頭上司警告:敢報警就讓你丟掉這份養活全家的唯一工作。
著他的舊外套;第三天戴著廉價假發;第四天多了一枚仿鉆尾戒……>尸體每日增加新物品,
周凱卻發現自己手腕上莫名纏繞著一縷相似的濕黑長發。
>監控和殯儀館人員都顯示無人接近尸體。>周凱精神瀕臨崩潰時,
終于發現新物品來源:來自頂頭上司所偷取的逝者遺物。>最終他憤怒反殺上司后,
才知曉無名女尸正是自己三年前冤死的妻子。
---鐵皮棺材一樣的改裝金杯車刺破濃稠夜色,在通往市郊青松殯儀館的路上行駛。
車廂在引擎規律的喘息里輕輕震動著,頂燈昏暗地照著駕駛室。
周凱叼著半截被口水濡濕的廉價香煙,右手粗糙地搭在方向盤上,
手習慣性地撫過副駕座位上那幾道深刻的指甲抓痕——那是妻子被推向急診室時的絕望印證。
他熟練地碾碎煙蒂,如同每日碾碎關于她的回憶。車頭的射燈切開潮濕的黑暗,
照亮路牌上褪色的“青松殯儀館,前方2公里”,冰冷的綠色反光映在他死水般的眼底。
又是重復的一夜,運送死亡,為生者最后站崗。青松殯儀館的停車區,
慘白的大燈刺破沉甸甸的黑暗,在水泥地上投下怪誕的巨大車影。
空氣里凝固著消毒水與陳年悲傷混合的氣息,冰冷潮濕,能鉆進骨頭縫。周凱熄了火,
駕駛室里驟然安靜,只剩他疲憊渾濁的呼吸。習慣性地,他摸出癟癟的煙盒,
抽出一支被汗浸得有點軟的煙。啪嗒,啪嗒,火機滑輪的摩擦聲在夜里特別扎耳。
打了兩三下,一簇微弱的藍焰才躥起來,煙頭亮起猩紅一點。他猛吸一口,
劣質煙草的辛辣沖進口鼻,稍微壓下了心頭那股熟悉的、石頭般的滯重。下車吧,
該干今天的最后一件活兒了。夜班調度員老鄭的聲音像沾了油的抹布,
油膩膩地貼過來:“小周,動作快點,今晚排滿了,三零二冰棺那位,‘特殊品’,
別耽誤時間!”‘特殊品’——他們圈里的黑話,
指那些不明身份、無親無故、或者來路多少有點‘燙手’的往生者。這種貨色沒人過問,
最易處理。周凱扔掉煙頭,踩滅零星的火光:“知道了鄭哥。”他繞到車尾,
手指觸到冰冷的金屬鎖扣,用力一扳。吱呀——尾箱門沉悶地向上彈開。
停車場冷白的燈光泄進去,勾勒出擔架床模糊的輪廓。沒鋪單子?他皺了下眉,
俯身探頭往里查看。鼻端那股消毒水的味道猛地濃烈起來,
可其中分明又混雜了一點別的……一絲極其微弱、近乎幻覺的,類似冷泉浸過的梔子花香。
就在擔架床冰冷的金屬底座旁邊,觸目驚心地躺著一具軀體。
蒼白得刺目的衣裙在車尾燈光下幾乎無法辨別原本的素凈,
但絕不可能屬于他今天送來的那位老工人。無聲無息,一動不動,
像一件被粗心遺忘在這里的巨大工藝品,柔軟卻毫無生氣。周凱全身的血液瞬間凍住,
大腦一片死白。煙味和消毒水味混在一起,像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鄭……鄭哥……” 聲音卡在嗓子眼,如同生銹的鐵片摩擦。他猛地轉向調度室的方向,
那里燈火通明。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撲到車尾箱邊緣,
死死盯著里面那個突兀存在的“東西”。是個女人。穿著一條不合時宜的白裙子,
裙裾散亂地鋪在冰冷的不銹鋼車底板上。皮膚呈現出一種奇異的、不見腐敗的冰涼蒼白。
胸口……沒有起伏。但離奇的是,她的肌膚看上去并不僵硬,甚至帶著一絲詭譎的柔軟,
仿佛只是沉入了寒冷的深睡。沒有證件,沒有標識符,就這么憑空出現,躺在他的運尸車里!
調度室的門砰地被推開,老鄭叼著牙簽慢吞吞踱步過來。他隔著幾步遠,
不耐煩地乜了一眼車尾箱里的景象:“磨蹭什么?還不快點……”后面的話噎住了。
牙簽掉在地上。老鄭臉上的油光似乎也凝固了,他瞪大眼睛湊近了幾寸,
腮幫子上的橫肉抽搐著:“……操!怎么還有這出?
”那雙混濁的眼睛里翻滾過周凱看不懂的算計和一絲難以察覺的慌亂。他猛地一步上前,
動作粗魯得嚇人,“砰”一聲巨響,重重扣上了車尾門。
門扇撞擊的聲音在死寂的停車場里炸開,空洞地回蕩。緊接著,
一股帶著煙酒臭氣的熱氣狠狠噴在周凱耳邊:“聽著,小子。”老鄭的聲音壓得極低,
每個字都像裹著寒冰的鉛塊,“閉上你的鳥嘴!敢他媽跟外面放一個屁,
”他食指重重戳在周凱心口,那力道像要把骨頭戳穿,“你這狗屁差事立馬就他娘的玩兒完!
你拿什么填你孩子那張嗷嗷待哺的嘴?嗯?拿你老婆墳頭那兩棵歪脖子樹嗎?想想清楚!
”周凱只覺得心口那點骨頭被戳得鉆心地疼,牙關咬得咯咯作響,一股腥甜的怒意直沖腦門。
攥緊的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皮肉里。“知道了?”老鄭那張油臉湊得更近,不容置疑。
周凱喉嚨里哽著一團滾燙的淤泥,堵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孩子那張瘦小怯怯的臉瞬間劃過眼前。他猛地低下頭,后槽牙磨得咯咯響:“……知道。
”聲音嘶啞得不成調。那女人被單獨推進了“備用三號”,
一扇厚厚的金屬門在她身后無聲合攏,隔開了兩個世界。冰冷的冷氣嘶嘶作響,
周凱站在門外,只感到全身浸透了寒意。他知道,這扇門一旦關上,真相和正義,
也一同被鎖在了里面。空氣滯重得如同凝固的鉛汞。周凱幾乎是蹣跚著挪到停車場角落。
手指顫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住那部老舊的手機。屏幕幽藍的光照亮他慘白的臉。110,
三個數字,按下卻像耗盡全身力氣。指尖懸在撥號鍵上,冰涼的汗珠子沿著太陽穴淌到鬢角。
電話接通前那一秒死寂的等待,每一聲心跳都像重錘擂鼓。
當那頭終于傳來“嘟——嘟——”的忙音時,他猛地掛斷,
仿佛那不是報警電話而是燒紅的烙鐵。手機脫手砸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
又被他慌慌張張拾起,屏幕上已多了一道蛛網似的裂痕。
回到那間彌漫著煙味、汗味和絕望鐵銹味的休息室時,老鄭歪坐在破沙發上,腿架在矮幾上,
正優哉游哉地嘬著廉價保溫杯里的濃茶。周凱垂著腦袋,目光不敢與他對接,
腳步虛浮地貼著墻根往里挪。“算你小子還沒蠢到家。”老鄭慢悠悠吐出一口茶沫,
眼皮都沒掀一下,聲音卻穩穩地鉆進周凱耳朵里,帶著一絲嘲弄的篤定,“這地界,
活人的事兒說不清,死人的事兒,更是爛泥潭。管得太寬?呵呵,那是會把自己也沉底的。
”周凱的指甲死死摳進椅子邊緣掉落的木屑里,指關節繃出慘白的顏色。
屋里那盞搖搖欲墜的日光燈管,嗡嗡聲陡然變調,燈光詭異地明滅閃爍了幾下。燈管的兩端,
悄然蒙上了一層霜狀的慘白。寒意順著脊椎骨嗖嗖往上爬,比太平間的冷庫還要刺骨。
恐懼像無數細小的冷流,在四肢百骸爬行。周凱強迫自己睡去,
身體卻沉得像墜入了冰窟深淵。意識深處,那扇寫著猩紅“備用三號”的冰冷鐵門緩緩打開,
無聲滑動。無邊無際的蒼白霧氣翻涌而出,帶著地下深處特有的潮濕和塵土的窒息感。
濃霧里,那個一身素白的身影清晰起來,躺在車底板的刺眼燈光下。忽然,
那張他刻意回避不敢細看的臉緩緩轉向他——慘白,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如同石膏面具。
唯獨那雙眼睛,空洞洞地朝著他,嘴唇輕微地翕動了一下,
無聲地吐出一個破碎的音節——“冷……”周凱渾身劇震,像被無形的冰錐刺穿心臟,
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渾身被冷汗浸透,喘得像破風箱。黑暗中,
除了自己狂亂的心跳和窒息的呼吸,再沒有其他聲音。窗外天光未明,
鉛灰色的死寂籠罩著休息室。他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指尖傳來異常的冰冷潮濕感。
借著窗外那點微光,他攤開手掌,赫然看到指縫里粘著幾絲細長、濕漉漉的黑發。不是他的。
他連滾帶爬沖進洗手間,燈亮起,刺眼的白光下,他抖索著撩起袖子。左手手腕上,
赫然纏繞著一縷濕冷的黑色長發,如同某種活的水草。他觸電般地甩動手腕,
那縷頭發卻紋絲不動,緊緊貼在他的皮膚上,一絲絲涼意沿著脈管一直鉆到骨髓里。
恐懼攫住了喉嚨,他伸出手指,不顧一切地去摳。那縷濕發居然像有彈性一樣卷縮起來,
冰涼滑膩得如同真正的活物,瞬間從他手腕上自行脫落,
無聲無息地跌落在泛著臟水印的水泥地面上。仿佛從未出現過。
清晨冷硬的陽光沒能曬暖一絲周凱的骨頭。他拖著灌了鉛的雙腿,
如同被無形絲線操縱的木偶,一步步挪到停車場角落。那輛深綠色的金杯車安靜地趴著,
像一個巨大的、充滿不祥的秘密金屬棺槨。他站了很久,
直到空曠的停車場只剩下冷風嗚咽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鑰匙插進鎖孔,冰涼地硌著手心。
輕輕轉動。咔噠。鎖開了。一股難以名狀的寒氣撲面而來,
帶著一種混合了土腥、陳舊衣物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冰涼香氣的味道,不是福爾馬林,
卻比福爾馬林更令人膽寒。他猛地拉開了尾箱門!依舊是那個擔架床,
依舊是旁邊冰冷的金屬底板。但那個女人還在!冰冷僵直地躺在原處,
維持著昨夜被發現時的姿勢,像被焊在了車底板上。素白的長裙甚至沒有多一絲皺褶。
周凱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他強迫自己去看得更仔細,
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脖頸、搭在裙側的手臂——異樣感如同冰錐刺入眼底。
那具冰冷女尸的左手臂上,赫然松散地搭著一件深灰色的男式舊夾克!袖口磨得發白,
左肩處還殘留著一塊模糊不清的淺黃油漆印跡——那印跡周凱記得清清楚楚。
幾個月前一次搬運,不小心蹭到了工地的警示線,
回家后他花了半個晚上用松香水才擦掉大半。那是他的夾克!昨天凌晨收車時,
那件夾克還胡亂地團在駕駛座上,像一團破布。它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套在一個死人身上?
像一種嘲弄的饋贈?周凱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炸開,瞬間麻痹了整個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