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我抱著堆得冒尖的購物袋沖進電梯。指尖還沾著沒干透的薯片碎屑,
腦子里正琢磨新文里「斷手」情節該怎么寫——得讓男主角的手在紅外線失靈時被截斷,
血珠濺在女主角眼鏡片上,要那種冷玉般的光澤感。電梯門即將合攏的瞬間,
一團金色影子突然撞進來。我被撞得后背貼上電梯壁,手里的薄荷綠吊帶「嗖」地飛出去,
不偏不倚勾住對面男人的頭發。那是怎樣的一雙手啊。指尖沾著未干的鈷藍色水彩,
指節泛著冷白光澤,腕骨凸起處有顆淡褐色痣。我大腦瞬間當機,
喉嚨發緊——這分明是我上周在地鐵上偷瞄的「神之手」原型,
此刻正被我的吊帶勾成某種滑稽的弧度。1??「需要幫忙摘下來嗎?」男人挑眉,
聲線像冰鎮氣泡水。我這才注意到他穿著件洗舊的白T恤,下擺沾著顏料漬,
腳邊蹲著只吐著舌頭的金毛犬。「莎、莎士比亞!坐下!」男人輕叱。狗狗立刻乖乖蹲好,
尾巴卻掃得我腳踝發癢。我這才想起手里的購物袋,慌忙往外掏:「不、不用!」
結果用力過猛,新買的西瓜骨碌碌滾向他腳邊,「砰」地炸開,紅瓤濺在他運動鞋上。
電梯門「叮」地打開時,我已經把散落的衣物胡亂扔進袋子。
余光瞥見他彎腰撿起我掉落的鑰匙扣——卡通機械手掛飾正對著他發光,
仿佛在嘲笑我的狼狽。「你的——」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沒敢回頭,
拎著袋子狂奔進樓道。心跳得厲害,直到關上門背靠門板滑坐在地,
才發現手里攥著團濕漉漉的布料——見鬼,居然把吊帶落在電梯里了。當晚十點,
我聽見門口有塑料袋輕響。從貓眼望去,樓道空無一人,只躺著個白色袋子。
打開時心跳漏了半拍:薄荷綠吊帶疊得整整齊齊,袋底壓著張便利貼,字跡力透紙背,
最后一筆洇著小團墨漬:「下次建議買防勾絲款——鄰居留」。我盯著那團墨漬發愣。
這洇染的弧度,像極了我昨天剛寫的《暗夜玫瑰》里,男主角暴怒時攥皺信紙的褶皺。
難道...他看過我的文?指尖摩挲著便利貼邊緣,忽然想起電梯里他沾著顏料的手。
鬼使神差地,我打開電腦新建文檔,標題欄打下:《素手迷心》。主角的手該怎么描寫呢?
要冷玉般的光澤,指節泛著淡粉,腕骨處有顆痣...鼠標滑向編輯后臺,猶豫著給「胖貓」
發消息:「大叔,有沒有人說過,你起的書名很勾人?」發送鍵按下的瞬間,
樓道傳來開門聲。我猛地撲到貓眼上,只見穿白T恤的男人正彎腰給莎士比亞系牽引繩,
路燈透過百葉窗在他側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他抬頭看向我家方向,嘴角似乎揚起抹笑。
我火速退回房間,心臟狂跳。手機震動,「胖貓」回復:「勾人?那是你沒見過更勾人的。」
我咬著唇打字:「比如?」屏幕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卻遲遲沒消息。
我趴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想起電梯里他指尖的顏料——鈷藍色,是我調色盤里最愛的顏色。
床頭柜上的鬧鐘指向十一點,我起身倒水,忽然看見垃圾桶里露出一角紙邊。撿起展開,
是張揉皺的收據,日期正是今天,消費記錄欄寫著「男士水彩顏料」,
付款人簽名欄龍飛鳳舞寫著「XZY」。XZY。許澤言?我盯著那三個字母,
忽然想起電梯里他自我介紹時的聲音:「我姓許,住你對門。」手里的玻璃杯「當啷」落地,
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原來從一開始,命運就把線索埋在了我的吊帶、他的畫筆,
還有這張小小的收據里。窗外傳來金毛犬的低吠,我走到窗邊,
看見許澤言正牽著莎士比亞在樓下散步。路燈下,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腕骨——那里有顆淡褐色的痣,像顆落在雪地里的咖啡豆。
手機再次震動,「胖貓」發來消息:「新書大綱不錯,特別是電梯那場戲。不過...」
我屏住呼吸,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光標。「不過什么?」「不過現實中被狗撲倒,
記得先護好臉。」我對著屏幕翻了個白眼,卻忍不住笑起來。指尖懸在鍵盤上,
最終打下:「大叔,你該不會暗戀我吧?」發送后立刻鎖屏,心臟卻在胸腔里敲起小鼓。
樓下的許澤言忽然停下腳步,抬頭看向我的窗口。月光落在他臉上,
我看見他唇角揚起抹輕笑,抬手沖我揮了揮——手里攥著的,正是我那枚卡通機械手鑰匙扣。
這一刻,我忽然明白,有些故事的開頭或許狼狽,但誰知道會不會是命運埋下的糖呢?
就像我的吊帶勾住他的頭發,就像他的便利貼洇著我筆下的墨痕,
就像我們隔著一層薄薄的門板,卻早已在文字里相遇過千萬次。而這,不過是個開始。
2??次周周一凌晨三點,我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手控」描寫咬筆尖。
鍵盤縫隙里積著薯片碎屑,
窗外的路燈把對面陽臺切成菱形格子——許澤言的白襯衫還掛在晾衣架上,
被風吹得輕輕晃蕩。忽然,樓道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我猛地撲到貓眼上,
只見許澤言赤腳抱著個紙箱,卷邊牛仔褲挽到膝蓋,露出小腿肚的肌肉線條。他放下紙箱,
抬手扯了扯領口,喉結滾動時,我看見他鎖骨下方有塊淡色疤痕。「發什么呆呢?」
閨蜜的語音打斷思緒。我慌忙退回電腦前,卻不小心碰倒水杯。低頭擦桌子時,
透過茶幾玻璃反光,看見自己眼下的黑眼圈——活像被人揍了兩拳。再次趴到貓眼上時,
許澤言已經脫了鞋進家門。客廳的燈亮起,他卷起白襯衫袖子,開始組裝書架。
月光漫過他的手腕,腕骨凸起處的痣跟著動作輕顫,像落在雪地上的蝴蝶。我屏住呼吸,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后腰——那里有枚紋身,是只銜著鋼筆的手,此刻正隔著睡裙布料發燙。
組裝到第三層時,他忽然抬頭看向我家方向。我猛地縮脖子,后腦勺「咚」地撞在門板上。
「林夏?你家進賊了?」閨蜜在電話里喊。我揉著后腦勺起身,
發現門鏡上沾著塊紅色印記——鼻血。手忙腳亂翻出紙巾堵住鼻子,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
許澤言的聲音帶著笑意:「需要創可貼嗎?」我想死。開門時我把睡裙往上扯了扯,
試圖遮住腰間的紋身。他掃了眼我鼻尖的紙巾,忽然伸手扶住我肩膀——他指尖沾著木屑,
觸感粗糲卻溫熱。「扭到了?」他彎腰看我的腳踝。
我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后退時踩扁了一盒牛奶,白色液體正順著拖鞋縫往地毯里滲。
「沒、沒扭到...」我盯著他睫毛投下的陰影,鬼使神差地摸上他手腕。
皮膚下的血管輕輕跳動,像有只小獸在掌心撓癢。「就是...手感真好。」話出口的瞬間,
我想把舌頭咬掉。許澤言耳尖迅速泛紅,卻沒躲開。他直起身時,
我聞到他身上有雪松味的洗衣液清香,混著淡淡水彩顏料氣息。「以后垃圾別堆門口。」
他指了指我腳邊的外賣盒山,「陳姨說蟑螂都快成精了。」我窘得想鉆地縫。
他卻彎腰撿起我踢翻的牛奶盒,
扔進門口的分類垃圾桶:「廚余垃圾20:00-21:00投放。」桶蓋上貼著張打印紙,
末尾畫著只握拳的小卡通手,拇指朝上。當晚我戴著口罩去扔垃圾,
發現自家門口多了個帶滑輪的垃圾桶。掀開蓋子時,
看見底層躺著張揉皺的收據——正是上次在電梯撿到的那張,「XZY」的簽名被圈起來,
旁邊用鉛筆寫著:「許澤言,言字是三橫一豎。」凌晨五點,我趴在鍵盤上寫新章節。
主角林小滿躲在門后看男神組裝書架,鼻血滴在門鏡上的橋段,怎么寫都透著股傻氣。
忽然聽見對面傳來鋼琴聲,彈的是《卡農》,中間某個小節重復了三次。
我摸出手機給「胖貓」發消息:「大叔,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不是會變得很傻?」
他秒回:「要看傻到什么程度。」「比如對著貓眼流鼻血,被抓包時還摸人家手腕。」
對話框里的光標跳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睡了,才收到回復:「或許對方覺得你很可愛。」
我對著屏幕翻白眼,卻忍不住笑起來。窗外的天已經蒙蒙亮,許澤言家的燈還亮著。
我看見他抱著本書坐在沙發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脊,腕骨處的痣在晨光里忽明忽暗。
忽然,他抬頭看向我的窗口,舉起個東西晃了晃。我瞇起眼——是我的機械手鑰匙扣。
他唇角揚起抹笑,指節輕叩了下窗臺,像是在跟我打招呼。我慌忙關掉臺燈,心臟狂跳。
黑暗中,手機屏幕亮起,「胖貓」發來張圖片:是個卡通女孩趴在貓眼上,鼻血滴在門鏡上,
對面的男生舉著鑰匙扣笑。圖片下方寫著:「建議直接告白,費用算我的。」
我咬著唇打字:「大叔,你該不會在偷窺我吧?」發送后立刻鎖屏,
卻聽見樓道傳來低低的笑聲。隔著門板,許澤言的聲音清晰傳來:「林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