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坐過一趟無人回應的地鐵?車廂空蕩,廣播混亂,窗外永遠黑夜。你以為只是晚歸,
其實——你早已脫軌。1 空座與車票雨從傍晚開始就沒停過。城市的燈像溺水的人,
在玻璃窗外閃爍又熄滅。我裹著濕透的外套走進了地鐵口,時間是23點52分,
末班車還有三分鐘。我已經連續加了五天的班。公司的人早走光了,
空蕩的辦公區里只有打印機的低鳴和我的心跳此起彼伏。領導今天罵我沒眼力勁,我沒反駁,
低頭說“好的”,像往常一樣。生活就是這樣,沒什么大的災難,也沒有什么值得高興的事。
就像這趟地鐵,總是準點,卻不帶你離開。我掏出手機想刷點什么,發現信號忽然全無。
信號欄空了,微信轉圈,連鬧鐘都不顯示時間。我以為是手機故障,正想重啟,車進站了。
地鐵門打開,車廂里空無一人。不是空座多,是整個車廂干凈得像剛擦過,沒有一個乘客。
凌晨的末班車,偶爾也這樣,我安慰自己。畢竟這不是第一次深夜孤身歸家。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空調不冷,甚至有些溫暖。車啟動了,慢慢駛出站臺,像往常一樣。
我閉上眼睛。可沒過兩分鐘,我察覺到了不對勁。廣播響了,
重復播著一段模糊到幾乎聽不懂的語音,像外語,又像機械亂碼。
女聲斷斷續續:“……目標……坐標未明……試煉開啟……已進入……”我睜眼的一瞬間,
整個車廂突然燈閃了一下,像停電,又像瞬間老化。座椅有了劃痕,玻璃上出現水霧,
地板上竟然多了一張潮濕的舊車票。我低頭去撿。票背面,
用紅色的筆寫了一句話:“逃出去,或者死在這里。”我下意識望向對面。
剛才還空無一人的座位上,坐著一個穿著破雨衣的男人,他低著頭,臉被遮住,看不清。
他沒有動作,只是把腦袋一點點抬了起來,露出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我。
我的指節不自覺繃緊。他忽然張嘴,卻沒有聲音。車開始減速。窗外,
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地鐵站。站名牌上印著模糊的字跡:“空城一號站”。我站起身,
車門滑開。四周一片死寂,沒有人影,只有冷風從空蕩的隧道吹來。我邁出車門的瞬間,
車門在我身后關閉。我沒有回頭。地鐵列車緩緩啟動,駛向黑暗的盡頭。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站了起來,更不知道是誰在推動我往前走。也許是那張車票上的字,
也許是那雙看著我的眼睛。車站出口不遠,
一塊電子牌亮了起來:“試煉一·城市逃生”“限時六小時,
任務:找出【鑰匙】”“失敗者將永久留存于當前副本。”副本?我不是在玩什么游戲。
我下意識想回頭離開,卻發現那扇地鐵門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消失,
只剩下一堵冷冰冰的水泥墻。廣播再次響起,那女聲這一次格外清晰:“歡迎進入。
編號J0456,祝你好運。”我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而上。面前這座城市,
像是現實世界的復制體——街道熟悉卻錯位,路牌上的字像是用記憶拼出來的,
模糊但隱約能認得。遠處的便利店亮著燈,卻沒人。我慢慢往前走,警惕地觀察周圍。
一只貓從巷子竄過,它的影子在墻上拉得很長。有人在遠處說話,聽不清。
城市像是一張紙被撕開,然后拼湊起來,但拼錯了位置。我打開便利店門的那一刻,
背后傳來腳步聲。我轉身,一個女孩撲進來,頭發凌亂、臉色蒼白,嘴角帶血。她鎖上門,
手指貼在唇前示意我安靜。“他們在外面。”“誰?”我壓低聲音問。她沒有回答,
只是遞給我一個東西——一塊手環,發著藍色的光點。“這是獵手的定位器,
你不該出現在這兒。”“我怎么……來到這里的?”她看著我,眼里沒有一絲多余情緒,
只是緩緩說:“你也聽見了廣播吧?恭喜你,被選中了。”窗外,街道盡頭,
有幾道人影正在緩緩靠近。他們的動作像程序,統一而僵硬,
影子在地上像墨漬一樣擴散開來。我轉頭,看著手里的舊車票,
那紅色的字還在——“逃出去,或者死在這里。”此時的我已經意識到一件事:這不是夢,
也不是幻覺。這是某種“東西”對現實的切割。而我,不知為何,被挑中了。
2 鑰匙與獵手便利店的燈光慘白,貨架排列整齊,卻空無一人。
收銀臺后面的顯示器還亮著,屏幕上閃著一個倒計時:5:42:13。每一秒跳動,
像是針扎在心口。我低頭看著那塊手環。它貼著手腕,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按鈕,
卻在指針位置滴答作響。我想摘下,卻發現它像是長在肉里,皮膚與金屬貼合得嚴絲合縫。
“你叫什么?”我問那個女孩。她把店里的簾子拉上,拉鏈一扣,
外面的街道就被隔絕得一干二凈。她動作極快,像是早已熟練掌握這里的規則。
“名字不重要。”她看了我一眼,眼神沒有多余的情緒波動,“叫我寧也行。
”“你知道這是哪里?”我試著讓語氣冷靜一些。“副本一,空城試煉。你是新來的吧?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沒有抬頭,只顧著檢查窗戶縫隙。“副本?
”我重復了一遍這個詞。“你以為剛才那場地鐵事故是夢?”她反問。
我腦中快速閃過剛才那一幕:空無一人的列車、模糊的廣播、陌生的站臺、那張詭異的車票。
“我只是坐了一趟地鐵。”“這里不是地鐵。”她停頓了一下,
“這里是被抽離出來的世界副本。每個進來的人,都是情緒到達某個極值,
被卷進來做‘篩選’。”“誰在篩選我們?”她笑了下,那笑容很淡,卻比哭還難看。
“誰知道呢,反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必須想辦法活下來。還有不到六個小時,
任務是找到鑰匙。”“什么鑰匙?”“我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她把一瓶礦泉水遞給我,
“每一關的任務描述都很模糊。唯一的線索,是系統給每個人一個定位點。你有手環,對吧?
看它指哪。”我低頭看手環,那滴答的表針突然向左偏轉了一點,指向街道盡頭的一幢老樓。
“那是老電影院。”她也看到了,“上次那個任務點就是那里,有個瘋子差點從三樓跳下去。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她沒有回答,反而一把拉住我。“現在不能去。
”她貼著門邊縫隙望出去,“他們來了。”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出去,
便利店對面街角出現了一群人。他們的步伐極其整齊,每一步踩在地面上,都像是經過計算。
他們穿著城市安保的制服,但臉上的皮膚像是涂了一層漆,眼白灰黃,眼珠毫無焦點。
他們不是人,至少不是完整的人。“獵手。”她低聲說。“他們是什么東西?
”“這個副本的監管者。每一個副本都有不同的獵手設定。你暴露得太早,
剛剛地鐵門口的監控已經鎖定你了。”我腦中回閃起車站的那一刻,地鐵門打開,
我邁步而出的畫面。原來從那一刻起,我已經被標記。“我們出去繞開他們,去影院。
”“現在?”我下意識看了一眼街道,“太危險了。”“留在這兒更危險。他們有熱能感應,
一旦發現里面有兩個高體溫目標,會強制破門。”她說完就從收銀臺下抽出一把扳手,
另一只手遞給我一根撬棍,“沒有武器會死得很快。”我接過撬棍,手心出汗,卻不敢松開。
她推開后門,門后一條窄巷,濕滑的水泥地面鋪著昨日未干的雨痕。我們貼墻行走,
借著雨聲和風聲遮掩腳步。身后的便利店在視線中慢慢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整排黑暗空洞的居民樓。街道的盡頭,電影院的霓虹招牌還在閃,燈管斷裂,
燈光忽明忽暗。大門緊閉,外墻被時間腐蝕,像是多年未有人來過。
“我們進去后要分頭搜索。”她回頭看我,“有些任務物是偽裝的,要靠直覺。
”“你之前成功過嗎?”“試煉一次比一次難。”她沒有正面回答,只說,
“這一次如果我再失敗,就徹底出不去了。”我想問她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卻被劇烈的金屬撞擊聲打斷——街道另一頭的便利店玻璃應聲而碎,一只灰白手臂探出來,
手里拿著某種像探測儀的東西。他們發現我們了。“快進去!”她大喊。
我一腳踹開影院的木門,霉味撲面而來。昏黃燈光照出一條長長的走廊,
墻上貼著褪色的海報,空氣中有塵土在慢慢飄落。影院里沒有聲音,
連回音都被吸進厚重的布簾后。我們剛踏入主廳,影院的幕布自動拉起,播放機吱呀作響。
屏幕上浮現一行字:“歡迎觀眾,表演即將開始。”我握緊了撬棍,身旁的寧屏住呼吸。
影廳深處,有一個影子正在慢慢走向我們,腳步無聲,卻沉得像錘。然后,燈熄了。
幕布落下。整座影院陷入死寂。黑暗里,有一雙眼睛,正盯著我們。
3 光影試煉整個影院靜得詭異。腳下地毯厚實,卻有種踩進泥潭的窒息感。空氣仿佛凝固,
每邁出一步都像要穿越一個慢動作的夢。屏幕上依舊播放著白底黑字,
下一行緩緩浮現——“請觀眾按順序就座。”“別動。”寧低聲說,身體前傾,
像獵豹一樣盯著前方那個模糊的人影,“這是誘導命令,劇院里的‘它’喜歡觀眾聽話。
”“它是誰?”“控制者。”她吐出兩個字。我皺眉,試圖聚焦那個在幕布下移動的身影。
它像人,又不像人,動作緩慢,卻沒有規律,像是靠聲音或氣味來定位。
“有幾率是偽裝NPC,遵循觀影規則就不會觸發追殺。”寧解釋,但她腳步一點沒停,
反而側身躲進了旁邊一個走廊。我緊跟其后。幕布的光還在追著我們投影,
我們像兩個逃跑的影子,偏離了它預設的劇本。走廊盡頭是一間雜物室。門虛掩著,
里面亮著一盞搖曳的老式吊燈,發出嗡嗡聲。我們躲進去,把門輕輕合上。
寧掏出一個小本子,翻開后遞給我,“我前面試煉留下的記錄。你最好熟記。”我接過來。
第一頁寫著幾條粗暴的手寫文字:——副本時間與現實不同步,
每小時約等于現實15分鐘——所有提示可能是反向命令,
不能盲從——任何“看起來很正常”的事,恰恰最危險“這些是你總結的?”我低聲問。
她點點頭:“也有前幾輪死掉的人留下的。這里有邏輯,但不按常規推理走。
”我繼續翻到后面一頁,看到一個畫著鑰匙的草圖,旁邊寫著一句話:“鑰匙不在物中,
而在劇中。”“什么意思?”“這場試煉本質上是一次互動式表演。你想活,
就必須參與進去,按照某個‘角色’活著。”她目光沉穩,“找出劇情漏洞,
才能撕開這個副本的出口。”我們對視幾秒,我看見她眼里有一絲疲憊,
那種久未休息、頻繁在邊緣試探生死的倦意。但她很清醒,比我更適應這一切。
劇院的燈忽然閃了一下,接著響起了廣播。“編號J0456,請上臺,
扮演‘失約的情人’。”我愣了一下,看向寧。“副本鎖定你了。”她臉色一變,
“你剛才暴露在投影燈下,系統判定你是新一幕劇情的主角。”“什么意思?我該怎么做?
”她咬了咬牙,握緊了那本筆記:“進去,別抵抗。記住,不要說劇本以外的話。
也不要看‘她’的臉。”我走出雜物間,回到大廳。聚光燈自動亮起,打在舞臺中央。
幕布悄無聲息地拉開,后方布景是一個破舊的咖啡館,玻璃窗外永遠下著雨。
我走上舞臺的那一刻,四周響起掌聲,卻看不到一個觀眾。舞臺對面,
一位穿紅裙的女人坐在圓桌邊,輕輕攪著咖啡。她的頭低垂,頭發蓋住半邊臉,
聲音輕柔:“你遲到了。”我試著回應:“對不起,路上堵車。”她停下動作,沒有生氣,
反而緩緩笑了一下:“你總是這樣。說好七點的,你從來不記得。”我沉默。
腦中浮現一個念頭:這段劇情的核心是“等待”。我應該保持沉默,或者主動道歉,
不可質疑劇情的合理性。女人伸出一只手,手掌下壓,桌面上出現一把小巧的銅鑰匙。
她說:“這次,我原諒你。”我伸手去拿。她忽然抬頭。那一刻,我心跳猛地停頓。
她沒有五官,或者說,她的臉是扭曲的,像一張被揉爛的照片,五官位置不斷變動,
眼睛時而在額頭,嘴巴時而在下巴。我下意識退后一步,
卻聽到寧的聲音從幕后傳來:“別躲,繼續演,拿了就走。”我強迫自己冷靜,伸出手,
觸碰到鑰匙。她的手指冰冷,碰到我手背時,我幾乎想抽回,但我忍住了,輕輕把鑰匙拿起。
燈熄了。廣播響起:“劇情通過。當前逃生任務線已獲取核心物品。
”我幾乎脫力地從舞臺上走下。寧正等在后臺,臉色陰沉。“你看她臉了?”她問。我點頭。
她眼底閃過一絲煩躁:“接下來兩個小時里你可能會產生錯覺,
包括我在內的一切可能都會變形。如果看到不符合常識的畫面,不要相信。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經歷了幾輪了?”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遞給我一個小罐子,
里面裝著一張殘破的車票。“這是我第一次進來的時候拿到的。你那張呢?”我摸了摸口袋,
空了。那張帶字的車票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她盯著我:“它被帶走了。”“誰帶走的?
”“不是誰,是你。”她目光幽深,“這說明你已經被系統標記為關鍵變量。
你的副本身份不止是‘玩家’。”我還想再問,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混合著金屬碰撞地面的節奏感。我們對視一眼。“獵手追來了。”她扯住我的胳膊,
“你拿到鑰匙后副本波動增強,他們正在鎖定你的精神信號。”我跟著她跑進后門通道,
逃出劇院時回頭一眼,那女人依舊坐在劇場中央,雙手捧著那只空杯子,
臉部扭曲的線條忽明忽暗。她仿佛不是看著我,而是透過我,在看更深的什么。
那種凝視的感覺,一直跟著我,直到穿過夜色,消失在城市的另一端。
4 信號失真凌晨三點,城市像一臺被拔掉電源的機器。街道空空蕩蕩,
每一盞路燈都亮得沒有感情,像是無聲的監視器。我們逃出劇院之后,沒有回頭。
寧拉著我在巷子間穿梭,繞過兩條主干道,最后鉆進一棟封閉的小區樓里。
這里的門鎖早已壞死,她顯然不是第一次來,動作熟練地拔開保險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