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回到2012年,電視正播我跳樓自殺的新聞。「知名女星蘇蔓因聚眾吸毒身敗名裂,
昨夜于爛尾樓墜亡。」鏡子里19歲的我笑了:今天正是閨蜜帶記者來“捉奸吸毒”的日子。
我提前撥通110:“有人攜帶新型毒品栽贓我。”記者破門瞬間,
閃光燈照亮閨蜜手中那包白色粉末。直播鏡頭前,
我含淚奪過毒品塞進(jìn)她嘴里:“為什么害我?”渣男男友倉皇逃跑時,
我瞥見角落沉默的少年。前世他為我復(fù)仇葬身火海,
今生我攥緊全部積蓄找到他:“買比特幣,ALL IN。”他嗤笑:“蘇蔓,
你毒癮犯了說胡話?”后來我身價百億,記者追問成功秘訣。
我望著臺下無名指的素圈戒指輕笑:“謝我?不如謝2012年那個被全世界拋棄的自己。
”冰冷的、帶著某種霉味的空氣猛地灌入肺里,激得蘇蔓一陣劇烈的嗆咳。
眼皮沉重得像焊了鐵塊,每一次掙扎著掀開都伴隨著太陽穴里尖銳的痛楚。
她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視線模糊地掃過四周。映入眼簾的是斑駁脫落的墻皮,
墻角堆著幾個落滿灰塵的硬紙箱,身下是廉價布料粗糙的觸感——一張洗得發(fā)白的舊床單。
窗戶玻璃裂了一道蜿蜒的紋,外面灰蒙蒙的天光透進(jìn)來,照亮空氣中浮動的細(xì)小塵埃。
這里……是地獄的某個角落嗎?還是說,那縱身一躍后,
連地獄都嫌棄她這具被毒品和唾沫浸透的骯臟軀殼?意識像沉在粘稠冰冷的泥沼底部,
混沌不堪。唯有身體殘留的本能,驅(qū)使她伸出手,在凌亂的床頭柜上摸索著。
指尖觸到一個冰涼堅(jiān)硬的塑料外殼。是電視遙控器。幾乎是無意識地,她按下了電源鍵。
“嗞啦——”老舊的顯像管電視機(jī)發(fā)出一陣刺耳的電流噪音,
屏幕中央的雪花點(diǎn)跳動了好幾下,才勉強(qiáng)拼湊出清晰的畫面。“……本臺最新消息,
”一個穿著得體套裝、表情嚴(yán)肅的女主播出現(xiàn)在屏幕上,聲音清晰而毫無波瀾,
像是在播報一條尋常的天氣信息,“昨日深夜,
因‘聚眾吸毒’丑聞而身敗名裂的前女藝人蘇蔓,
被證實(shí)于西城區(qū)一棟廢棄爛尾樓內(nèi)墜樓身亡,初步排除他殺可能……”蘇蔓的呼吸驟然停止。
屏幕下方,一行冰冷的白色滾動字幕,像淬了毒的匕首,
狠狠扎進(jìn)她的瞳孔:「【快訊】劣跡藝人蘇蔓吸毒丑聞后不堪壓力,跳樓自殺!」緊接著,
畫面切換。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影像——一張?jiān)?jīng)青春靚麗、笑容明媚的臉龐,
被定格在巨大的屏幕上。那是她十九歲時的照片,眼底還帶著未經(jīng)世事的清澈。
照片的右下角,卻粗暴地疊加了另一張截然不同的、沖擊力極強(qiáng)的照片:昏暗混亂的房間,
幾個模糊的人影姿態(tài)頹靡,茶幾上散落著可疑的白色粉末和吸管。
照片中央那個被刻意放大的、眼神迷離渙散的女孩,正是她自己。“據(jù)悉,
蘇蔓在丑聞曝光后曾短暫失蹤,最終選擇以這種極端方式結(jié)束了自己年僅二十五歲的生命。
其生前好友林薇薇小姐曾多次嘗試聯(lián)系并勸慰,但……”女主播刻板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像冰冷的鐵錘,一下下敲打著蘇蔓早已碎裂的靈魂。蘇蔓猛地坐起身,
動作之大帶得那張吱嘎作響的鐵架床一陣劇烈的搖晃。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幾乎要沖破肋骨。她死死地盯著電視屏幕,
盯著那兩張刺目的照片——一張是她十九歲的純凈,一張是“丑聞”里二十五歲的墮落。
荒謬的割裂感讓她頭痛欲裂。不!不是這樣的!她掙扎著下床,
赤腳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跌跌撞撞地?fù)湎蚍块g角落那個蒙著一層薄灰的、半人高的穿衣鏡。鏡面模糊地映出一個人影。
瘦削,蒼白,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凌亂地披散著,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那輪廓,
那眉眼……蘇蔓顫抖著伸出手,用力撥開臉上的亂發(fā)。鏡子里,
是一張還帶著稚氣的、屬于十九歲少女的臉龐。臉頰微微凹陷,眼底有熬夜的青黑,
嘴唇干裂,但皮膚緊致光滑,沒有后來那些被毒品和絕望啃噬出的枯槁痕跡。
蘇蔓的手指顫抖著,撫上自己的臉頰。冰冷的觸感如此真實(shí)。不是夢。她猛地扭頭,
視線如同利箭般射向床頭柜上那個廉價的塑料電子鬧鐘。猩紅的數(shù)字,
在昏暗的光線下跳動著,清晰得如同命運(yùn)冰冷的宣判:2012年4月12日,
上午10:47。“轟——”巨大的信息流如同決堤的洪水,
瞬間沖垮了蘇蔓殘存的理智堤壩。2012年4月12日!這個日期,像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她的靈魂深處!就是今天!就在這個下午!她記得清清楚楚,
那個她曾經(jīng)視若親姐妹的林薇薇,那個口口聲聲說永遠(yuǎn)支持她的閨蜜,
會帶著精心策劃的“驚喜”來訪!然后,
是緊隨其后破門而入的、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般的記者!閃光燈會亮得刺瞎人眼,
攝像機(jī)鏡頭會貪婪地對準(zhǔn)茶幾上那包林薇薇“不經(jīng)意間”落下的白色粉末,
對準(zhǔn)她蘇蔓驚慌失措、百口莫辯的臉!
“聚眾吸毒”、“私生活糜爛”、“新生代女星墮落”……這些標(biāo)簽會像附骨之蛆,
在一夜之間將她釘死在恥辱柱上。經(jīng)紀(jì)公司毫不猶豫地切割,粉絲唾罵,代言解約,
雪藏封殺……她的人生,從那一刻起,就徹底滑向了無底的深淵,
最終在爛尾樓頂呼嘯的寒風(fēng)中,畫上了一個丑陋而絕望的休止符。
一股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恨意,從蘇蔓的腳底直沖頭頂,瞬間凍結(jié)了四肢百骸,
又在下一秒化作沸騰的巖漿,在血管里瘋狂奔涌!林薇薇!陸子明!這兩個名字,
如同淬毒的尖刺,狠狠扎進(jìn)她的心臟!前世那些被欺騙、被利用、被推入地獄的痛楚和屈辱,
如同燒紅的鐵水,一遍遍澆鑄著她的神經(jīng)。胃里翻江倒海,喉嚨口涌上濃烈的鐵銹味。
她扶著冰冷的墻壁,劇烈地干嘔起來,身體因?yàn)闃O致的恨意和惡心而劇烈地顫抖。不行!
不能倒下!蘇蔓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鏡子里那個十九歲的自己。那眼神,
不再是少女的懵懂和迷茫,而是淬煉自地獄深淵的、帶著血腥氣的冰冷與瘋狂。重來一次?
老天爺,你倒是開了一次眼!這一次,劇本該由我蘇蔓來寫了!那些潑在我身上的臟水,
我要讓你們一口一口,連血帶肉地給我咽回去!蘇蔓沖到那張破舊的電腦桌前,
粗暴地拉開抽屜,在里面瘋狂翻找。
手指觸到一個硬硬的塑料殼——是她那部老舊的諾基亞按鍵手機(jī)。屏幕很小,
鍵盤上的數(shù)字漆都快磨光了。她一把抓起手機(jī),手指因?yàn)榧雍秃抟舛⑽㈩澏叮?/p>
卻異常穩(wěn)定地按下了那三個刻入骨髓的號碼:1-1-0。“嘟…嘟…”短暫的等待音,
此刻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jì)。蘇蔓的心跳如雷,
緊貼著手機(jī)聽筒的耳朵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奔涌的轟鳴。“喂?您好,
這里是110報警中心。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一個清晰冷靜的女聲傳來,
帶著公事公辦的疏離感。蘇蔓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極度驚恐、無助,
帶著瀕臨崩潰的哭腔,卻又字字清晰:“警察同志!救命!有人…有人要害我!
在我住的地方!有人帶了…帶了那種東西!白色的粉末!新型毒品!他們要栽贓我!
快…快來人啊!地址是西城區(qū)青石巷7號樓402室!他們要來了!馬上就要來了!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真實(shí)的恐懼,那是前世臨死前刻骨的絕望在借尸還魂,
“求求你們快派人來!他們要把那東西塞給我!他們要?dú)Я宋遥?/p>
”電話那頭的接線員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信息量巨大且情緒極度失控的報警驚住了,
語氣瞬間變得嚴(yán)肅而急促:“小姐!小姐!您冷靜!您說清楚!毒品?栽贓?對方有幾個人?
您確定是新型毒品嗎?您現(xiàn)在是否安全?待在原地不要動!我們立刻派警員過去!
請保持電話暢通!”“好…好…我躲起來…我躲起來…你們快點(diǎn)!快點(diǎn)啊!
”蘇蔓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然后她像是極度害怕被發(fā)現(xiàn),猛地掛斷了電話。
冰冷的塑料外殼被掌心滲出的冷汗浸濕。成了。蘇蔓緩緩放下手機(jī),
臉上那副驚惶欲絕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漠。她走到窗邊,
撩開那層薄薄的、洗得發(fā)白的舊窗簾一角,視線銳利地投向樓下那條狹窄臟亂的巷子。時間,
一分一秒地流逝。巷子里偶爾有騎著破舊自行車的人影晃過,
或是提著菜籃子的老人蹣跚走過。空氣沉悶,
帶著老城區(qū)特有的潮濕和若有若無的垃圾腐敗氣味。大約半小時后,蘇蔓的目光驟然一凝。
巷口出現(xiàn)了兩個熟悉得讓她骨縫里都滲出寒意的身影!林薇薇!
還有她那個道貌岸然的經(jīng)紀(jì)人男友——陸子明!
林薇薇穿著一身看似隨意卻精心搭配過的連衣裙,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甜美笑容,
正親昵地挽著陸子明的胳膊,仰著頭對他說著什么。陸子明則是一副精英派頭,西裝筆挺,
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不時點(diǎn)頭回應(yīng),
眼神卻在不易察覺地掃視著周圍的環(huán)境,像在確認(rèn)獵場是否安全。在他們身后不遠(yuǎn)處,
幾個穿著不起眼、手里卻拿著專業(yè)攝像設(shè)備的人影,如同幽靈般悄然散開,
迅速占據(jù)了巷子幾個有利的觀察和拍攝點(diǎn)。他們動作隱蔽而專業(yè),顯然早已演練過無數(shù)次。
來了。蘇蔓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如同淬毒的彎刀。她松開窗簾,
轉(zhuǎn)身走向房間中央那張破舊的矮茶幾。她拿起桌上那個廉價的玻璃煙灰缸,
里面還殘留著幾截早已熄滅的、屬于前室友的煙頭。她掂了掂分量,眼神幽暗。然后,
她走到門后,靜靜地站著,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融入了門后的陰影里。呼吸被壓到最低,
幾乎微不可聞,只有一雙眼睛,在昏暗中亮得驚人,死死鎖定在門板那陳舊的木質(zhì)紋理上。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高跟鞋清脆的“噠噠”聲,由遠(yuǎn)及近,
伴隨著林薇薇那刻意拔高、帶著嬌憨和驚喜的嗓音,穿透薄薄的門板:“蔓蔓?蔓蔓寶貝兒!
在不在家呀?開門啦!看看誰來看你啦!給你帶了超大的驚喜哦!”“薇薇,小點(diǎn)聲,
別吵到鄰居。”陸子明溫和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寵溺和恰到好處的提醒。驚喜?
蘇蔓無聲地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是啊,真是天大的“驚喜”。
鑰匙插入鎖孔的細(xì)微金屬摩擦聲傳來。林薇薇有她這里的備用鑰匙,
前世就是她這樣“貼心”地自己開門進(jìn)來,然后“驚慌失措”地發(fā)現(xiàn)“罪證”,
給了門外記者第一時間沖入的完美借口。“咔噠。”門鎖彈開的聲音。下一秒,
那扇薄薄的、油漆剝落的木門被猛地推開!“蔓蔓!
看我給你帶什么好東……”林薇薇甜得發(fā)膩的聲音在推開門看到空蕩房間的瞬間戛然而止,
臉上那精心排練過的驚喜笑容也僵了一下。就是現(xiàn)在!
早已蓄勢待發(fā)的記者們?nèi)缤劦窖任兜镊喙罚静恍枰魏涡盘枺陂T開的瞬間,
幾道刺眼到足以灼傷人視網(wǎng)膜的閃光燈便“咔嚓!咔嚓!”地瘋狂亮起!
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扛著攝像機(jī)的大漢和拿著錄音筆、話筒的記者如同潮水般洶涌而入!
“蘇小姐!請問你房間里是否有違禁物品?”“蘇蔓!有人舉報你在此聚眾吸毒!
請解釋一下!”“看!茶幾上有東西!
”一個眼尖的記者立刻將鏡頭和話筒對準(zhǔn)了矮茶幾的方向,聲音帶著發(fā)現(xiàn)獵物的興奮!
混亂的場面在瞬間形成。林薇薇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嚇懵”了,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身體“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手臂“慌亂”地擺動了一下。就在這“不經(jīng)意”的動作間,
一個用透明小密封袋裝著的、約莫指甲蓋大小的白色粉末狀物體,
從她連衣裙的口袋里滑落出來,“啪嗒”一聲,掉在了門口進(jìn)來兩步的水泥地上!位置,
恰到好處!正好暴露在數(shù)臺攝像機(jī)鏡頭的聚焦之下!“啊!這是什么?!”林薇薇捂嘴尖叫,
臉上瞬間褪去血色,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身體瑟瑟發(fā)抖,仿佛真的被嚇壞了。
她“求助”般地看向身旁的陸子明。陸子明也適時地露出了“震驚”和“痛心疾首”的表情,
上前一步,似乎想擋住鏡頭,聲音沉痛:“各位!請冷靜!這一定是誤會!
蔓蔓不是這樣的人!這東西…這東西怎么會在這里?
”他的目光“焦急”地在房間里搜尋著蘇蔓的身影,充滿了“擔(dān)憂”。
閃光燈更加瘋狂地閃爍,所有鏡頭都貪婪地對準(zhǔn)了地上那包小小的白色粉末,
如同對準(zhǔn)了即將引爆的核彈。記者們的問題如同密集的子彈掃射過來:“林小姐!
這東西是從你身上掉出來的嗎?”“陸先生!請問你對此作何解釋?”“蘇蔓人呢?
是否做賊心虛躲起來了?”直播的攝像機(jī)紅燈刺眼地亮著,
將這個充滿“戲劇性”的“罪證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同步傳輸向無數(shù)個屏幕前。就在這混亂的頂點(diǎn),
就在所有鏡頭都死死鎖定那包“罪證”和林薇薇那張“無辜”驚惶的臉時——門后的陰影里,
一個人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是蘇蔓。
她沒有像記者們預(yù)想的那樣驚慌失措或者躲藏起來。她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
長發(fā)有些凌亂地披在肩上,臉色蒼白,但背脊挺得筆直。她的眼睛,沒有看地上那包粉末,
也沒有看那些如狼似虎的記者,而是直直地、穿透混亂的人潮,死死釘在了林薇薇的臉上!
那眼神,冰冷,銳利,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令人心頭發(fā)毛的寒意。
林薇薇在對上這眼神的瞬間,心臟猛地一縮,一股沒來由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蘇蔓…她的眼神怎么這么可怕?她不是應(yīng)該嚇得哭出來或者語無倫次地辯解嗎?蘇蔓動了。
在所有人反應(yīng)過來之前,她像一道迅疾的影子,幾步就跨到了林薇薇的面前!
她的動作快得驚人,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在無數(shù)鏡頭和閃光燈的聚焦下,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蘇蔓猛地彎下腰,一把抄起了地上那包刺眼的白色粉末!“蔓蔓!
你干什么!”陸子明臉色劇變,厲聲喝道,伸手就想阻攔。但蘇蔓的動作更快!
她沒有絲毫猶豫,左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抓住林薇薇試圖縮回去的手腕!力道之大,
讓林薇薇痛呼出聲!緊接著,在無數(shù)雙眼睛難以置信的注視下,
在直播鏡頭毫無死角的捕捉下——蘇蔓右手捏著那包粉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狠狠地將袋口朝著林薇薇因驚叫而張開的嘴巴塞了進(jìn)去!“唔——!!!
”林薇薇的尖叫聲被硬生生堵了回去!粉末瞬間糊滿了她的嘴唇和牙齒,嗆得她涕淚橫流,
瘋狂地掙扎扭動!“啊——!”“天哪!”“她在干什么?!”現(xiàn)場瞬間炸開了鍋!
驚呼聲、快門聲、攝像機(jī)運(yùn)轉(zhuǎn)的嗡鳴聲混雜成一片!記者們徹底懵了,這劇本完全不對啊!
蘇蔓卻死死揪著林薇薇,不讓她掙脫。她的眼眶在瞬間蓄滿了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
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悲愴和難以置信的控訴,在混亂的現(xiàn)場清晰地響起,
甚至蓋過了林薇薇的嗆咳和掙扎聲:“為什么?薇薇!你告訴我為什么?!
我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把你當(dāng)親姐妹!
你為什么要帶這種東西來害我?!為什么要栽贓我?!為什么要把我往死路上逼?!你說啊!
”她的哭喊聲充滿了絕望和痛苦,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現(xiàn)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這突如其來的驚天逆轉(zhuǎn),讓整個場面徹底失控!閃光燈徹底瘋了,
快門聲連成一片刺耳的噪音!記者們像打了雞血一樣往前擠,
話筒幾乎要戳到蘇蔓和林薇薇的臉上!直播的鏡頭劇烈地晃動著,
卻死死鎖定這戲劇性的一幕!“放開她!蘇蔓你瘋了!
”陸子明終于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臉色鐵青,怒吼著沖上前,粗暴地一把推開蘇蔓,
將嗆咳不止、狼狽不堪的林薇薇護(hù)在懷里。
他看向蘇蔓的眼神充滿了驚怒和一種被戳破偽裝的猙獰。蘇蔓被他推得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她沒有立刻爬起來,只是抬起淚眼朦朧的臉,
用一種被全世界背叛的、破碎的眼神看著陸子明,聲音顫抖著,
帶著泣血的質(zhì)問:“子明哥…連你…連你也幫她?你們…你們是一伙的?
”陸子明被她這眼神看得心頭一寒,那眼神里的絕望和了然,
讓他有種被徹底扒光了偽裝的恐慌。他張了張嘴,想要辯解,
卻在對上蘇蔓那雙冰冷的淚眼時,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了尖銳急促的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瞬間刺破了房間里的混亂!“警察!都讓開!
不許動!”幾名身穿制服的警察神情嚴(yán)肅,動作迅速地沖了進(jìn)來,瞬間控制住了混亂的場面。
“誰報的警?怎么回事?”為首的警官目光如電,掃過一片狼藉的現(xiàn)場,
最后落在被陸子明護(hù)在懷里、還在不停嗆咳、臉上糊滿白色粉末、狼狽不堪的林薇薇身上,
以及地上那包被撕開、散落了一些粉末的透明小袋。“警官!救命!她…她給我灌毒藥!
”林薇薇如同看到了救星,指著蘇蔓,聲音嘶啞地尖叫,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哪里還有半分平日里的甜美形象。蘇蔓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臉上淚痕未干,
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卻努力挺直了脊梁。她指著林薇薇,聲音清晰而堅(jiān)定,
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和悲憤:“警察同志!是她!是她帶來的毒品!她剛才親口承認(rèn)了!
是她要栽贓我!那東西是從她口袋里掉出來的!所有人都看見了!記者都拍到了!還有直播!
”她的話,如同投入滾燙的水滴。記者們的鏡頭立刻又聚焦到林薇薇和地上那包物證上。
直播間的彈幕此刻已經(jīng)徹底爆炸!【臥槽!驚天大反轉(zhuǎn)?!
】【那包東西真是從林薇薇身上掉下來的!我錄屏了!】【蘇蔓給她塞回去那段太狠了!
但是…莫名解氣?】【林薇薇剛才那樣子像是真被嚇到了,不像演的?難道她不知情?
】【陸子明那反應(yīng)也很可疑!護(hù)得那么緊!】【警察來了!快查!到底怎么回事?
】現(xiàn)場一片嘩然,議論聲四起。矛頭瞬間指向了林薇薇和陸子明!警察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
他蹲下身,小心地用一個證物袋裝起地上那包白色粉末和散落的少量粉末,
又看了一眼林薇薇糊滿粉末的嘴和衣服。“你,”他指著林薇薇,語氣不容置疑,“還有你,
”又指向陸子明,“跟我們回局里協(xié)助調(diào)查!這包東西需要立刻送檢!所有人,都別走!
把拍到的影像資料都備份一份!配合調(diào)查!”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記者。“警官!
我是受害者!是她襲擊我!”林薇薇慌了,尖叫著辯解。“是不是受害者,化驗(yàn)結(jié)果說了算!
帶走!”警察語氣嚴(yán)厲。林薇薇還想掙扎,被兩名警員一左一右架住胳膊,
陸子明也被控制住。林薇薇徹底崩潰了,精心設(shè)計(jì)的妝容被眼淚和粉末弄得一塌糊涂,
她怨毒地瞪向蘇蔓,那眼神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蘇蔓卻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眼底深處,
是冰封的恨意和一絲大仇得報的、近乎殘忍的快意。就在這時,蘇蔓眼角的余光,
敏銳地捕捉到混亂人群的邊緣,靠近破舊樓道口的位置。
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灰色連帽衫的少年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幽靈,正悄然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
他的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線條冷硬的下頜。
他剛才似乎一直站在那里,沉默地注視著這場鬧劇。江嶼舟!
蘇蔓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
一股巨大的、混雜著無盡愧疚和尖銳痛楚的洪流,瞬間淹沒了她!前世,
在她聲名狼藉、如同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蜷縮在這座城市最骯臟的角落茍延殘喘時,
是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固執(zhí)地守在她破敗的出租屋外,
用他笨拙的方式保護(hù)著她不被那些上門騷擾的混混和“債主”傷害。
在她被高利貸逼得走投無路、被陸子明的人拖進(jìn)那間廢棄倉庫準(zhǔn)備“處理掉”時,
是他如同瘋獸般沖了進(jìn)去,用一把火和自己的身體,為她爭取了最后逃命的時間。
烈焰吞噬倉庫前,他隔著濃煙和火光望向她的最后一眼,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卻像一把燒紅的烙鐵,永遠(yuǎn)燙在了她的靈魂上!他葬身火海,尸骨無存。
而她的“畏罪自殺”,最終成了掩蓋那場罪惡大火的最佳注腳。
洶涌的情緒幾乎沖垮了蘇蔓的理智,她下意識地就想沖過去,抓住他,喊出他的名字!然而,
就在她抬腳的瞬間,江嶼舟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微微側(cè)過頭,
帽檐下那雙深潭般的眼睛,極快地掃了她一眼。那眼神,冰冷,漠然,
帶著一種事不關(guān)己的疏離,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看透一切的嘲諷?
就像在看一場荒誕的鬧劇,而她蘇蔓,不過是劇中一個掙扎的丑角。沒有絲毫停留,他轉(zhuǎn)身,
瘦高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昏暗、堆滿雜物的樓道深處。
蘇蔓的腳步僵在原地,伸出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心臟像是被那冰冷的一眼洞穿,
留下一個空洞洞、冷颼颼的窟窿。前世他赴死前那平靜的眼神,與此刻的漠然疏離,
在她腦海中劇烈地碰撞、撕扯。為什么?為什么是這種眼神?難道……重來一次,
連他也改變了?連這最后一點(diǎn)微光,也要被命運(yùn)無情掐滅?
歇斯底里的哭喊、陸子明強(qiáng)作鎮(zhèn)定的辯解、記者們興奮的議論和快門聲——仿佛瞬間被拉遠(yuǎn),
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只有那個消失在樓道陰影里的身影,
和他最后那冰冷的一瞥,如同最鋒利的冰錐,深深刺入蘇蔓的眼底,留下徹骨的寒。
她贏了這場開局的反殺,撕破了林薇薇偽善的畫皮,將陸子明的虛偽暴露在陽光下,
甚至可能為自己洗刷一部分污名。可為什么,心里卻空落落的,比前世墜樓時更冷?
警察開始清場,要求無關(guān)人員離開,記者們被請去備份資料。蘇蔓作為報案人和重要當(dāng)事人,
也需要去警局配合做詳細(xì)筆錄。她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一名女警員攙扶著,
機(jī)械地走出這間承載了太多屈辱和算計(jì)的出租屋。
樓道里殘留著林薇薇身上劣質(zhì)香水混合著白色粉末的刺鼻氣味。下到一樓,走出單元門。
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蘇蔓下意識地抬手擋了一下。巷子口停著警車,
紅藍(lán)的警燈無聲地旋轉(zhuǎn)著,映在斑駁的墻壁上。林薇薇和陸子明已經(jīng)被塞進(jìn)了其中一輛,
車窗緊閉,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周圍遠(yuǎn)遠(yuǎn)地圍著一些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街坊鄰居。
蘇蔓被安排上了另一輛警車。車門關(guān)上的瞬間,隔絕了外面的一切嘈雜。
她靠在冰冷的車窗上,閉上眼睛。
肉的焦糊味、江嶼舟最后平靜的眼神……無數(shù)碎片化的畫面在黑暗中瘋狂閃現(xiàn)、交織、碰撞。
那個冰冷疏離的眼神,始終盤踞在腦海最深處,揮之不去。“蘇小姐,你還好嗎?
需要喝點(diǎn)水嗎?”旁邊的女警員遞過來一瓶礦泉水,聲音溫和。蘇蔓睜開眼,接過水,
低聲道謝:“謝謝。”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警車啟動,駛離青石巷。窗外的街景在倒退,
2012年的城市,帶著一種舊照片般的褪色感。蘇蔓的目光茫然地落在窗外,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店鋪招牌,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不知過了多久,
當(dāng)警車在一個紅燈前停下時,蘇蔓渙散的視線無意間聚焦在街角一家極其不起眼的小店門口。
那是一個小小的報刊亭,花花綠綠的雜志封面在陽光下有些刺眼。而在報刊亭側(cè)面,
貼著一張半新不舊、邊緣有些卷起的海報。海報的背景是深邃神秘的星空,
中央是一串由金色圓環(huán)組成的鏈條圖案——一個比特幣的標(biāo)志。
下面是一行醒目的黑色加粗字體:「比特幣:通往未來的數(shù)字黃金?」
「當(dāng)前價格:$4.7,歷史新低!投資未來,就在此刻!」$4.7!
這個數(shù)字如同高壓電流,瞬間擊穿了蘇蔓混沌的腦海!前世那些關(guān)于比特幣的零星記憶碎片,
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瘋狂地聚攏、拼湊!
四月……比特幣價格低谷……隨后幾年……幾十倍……幾百倍……幾千倍……直至突破天際!
一個近乎瘋狂的計(jì)劃,如同沖破堤壩的洪水,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迷茫和冰冷!錢!
她需要錢!巨量的錢!沒有錢,她拿什么去查清前世毒品案的真相?
拿什么去對抗林薇薇和陸子明背后可能存在的黑手?拿什么……去找到江嶼舟,
去彌補(bǔ)那滔天的虧欠?難道要像前世一樣,眼睜睜看著他為了自己這個“廢物”再葬送一次?
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尖銳的痛楚讓蘇蔓的頭腦異常清醒。她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女警員,
聲音因?yàn)榧佣⑽l(fā)顫,眼神卻亮得驚人:“警察同志!我……我能不能先去一趟銀行?
我有急事!非常急!做完筆錄再去,行嗎?求您了!
”女警員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請求弄得一愣,看著她蒼白臉上那雙燃燒著奇異火焰的眼睛,
猶豫了一下:“這……蘇小姐,配合調(diào)查是公民義務(wù),
而且你是重要當(dāng)事人……”“就一會兒!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好!”蘇蔓的語氣近乎哀求,
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這件事對我真的非常重要!關(guān)系到我的命!
”也許是蘇蔓眼中那份不顧一切的瘋狂觸動了女警員,
也許是想到她剛剛經(jīng)歷的“栽贓”風(fēng)波確實(shí)需要處理一些緊急私事,女警員最終還是點(diǎn)了頭,
通過對講機(jī)向前面車?yán)锏膸ш?duì)警官請示了幾句。綠燈亮起,警車沒有直行去往警局方向,
而是在下一個路口右拐,駛向最近的一家銀行。蘇蔓幾乎是沖進(jìn)銀行的。
她無視了周圍人或好奇或異樣的目光(畢竟她現(xiàn)在的樣子實(shí)在稱不上體面),
徑直沖到柜臺前。“取錢!全部!活期定期,都取出來!”她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柜員是個年輕女孩,被蘇蔓的氣勢和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小姐,您確定?全部取現(xiàn)?
金額是……”“確定!全部!”蘇蔓報出了自己的賬戶信息。她前世雖然糊里糊涂,
但被公司雪藏前也拍過幾個小廣告和配角,加上平時省吃儉用,賬戶里攢下了五萬八千塊。
這在2012年,對于一個獨(dú)自漂泊在帝都、剛有點(diǎn)小名氣的年輕女孩來說,不算少,
但絕對稱不上多。厚厚一沓現(xiàn)金被推出來。蘇蔓看都沒看,
一把抓起塞進(jìn)自己那個洗得發(fā)白的帆布包里。沉甸甸的觸感,卻讓她感到一種病態(tài)的安全。
她沖出銀行,在女警員略微驚愕的目光中鉆回警車,急促地說:“好了!謝謝您!
我們?nèi)ゾ职桑 痹诰肿龉P錄的過程冗長而煎熬。
攜帶”毒品、如何“掉出”、自己如何“情急之下?lián)寠Z”并“質(zhì)問”的過程詳細(xì)復(fù)述了一遍,
刻意強(qiáng)調(diào)了自己是“受害者”和“自衛(wèi)反擊”的性質(zhì)。
她表現(xiàn)得像一個被最信任朋友背叛、情緒崩潰后做出過激行為的可憐女孩,眼淚適時地流淌,
聲音哽咽顫抖。負(fù)責(zé)筆錄的警察雖然覺得她塞毒品那一下實(shí)在狠辣,
但結(jié)合現(xiàn)場記者拍攝的影像(尤其是林薇薇掉出毒品那關(guān)鍵一幕),
以及地上物證和林薇薇嘴里的殘留物初步檢測(結(jié)果指向某種新型致幻劑成分),
蘇蔓的“受害者”身份基本坐實(shí)。加上她主動報警的行為,
最終被定性為“遭遇栽贓陷害后的過激反應(yīng)”,予以口頭警告,便讓她離開了。
走出警局大門,已是傍晚。夕陽的余暉給城市鍍上一層疲憊的橘黃。蘇蔓站在臺階上,
深吸了一口混雜著汽車尾氣的空氣。帆布包里那五萬八千塊現(xiàn)金,沉甸甸地墜著她的肩膀。
她拿出那部老舊的諾基亞手機(jī),屏幕亮起微弱的光。她憑著前世的記憶,
手指有些生疏地在小小的鍵盤上按動,
輸入了一個極其復(fù)雜的網(wǎng)址——一個國外大型比特幣交易平臺的地址。網(wǎng)站加載緩慢。
當(dāng)那個簡陋卻功能齊全的交易界面終于出現(xiàn)時,蘇蔓的心跳再次加速。她顫抖著手指,
注冊賬號,進(jìn)行一系列繁瑣的身份驗(yàn)證(幸好她帶著身份證),然后,幾乎是閉著眼,
將自己包里的所有現(xiàn)金,通過平臺支持的、當(dāng)時還非常原始和麻煩的支付方式,
全部兌換成了比特幣!當(dāng)交易完成的提示彈出,
看著賬戶余額里那一長串代表著比特幣數(shù)量的數(shù)字時,蘇蔓背靠著警局冰冷的墻壁,
緩緩滑坐在地。五萬八千塊人民幣。在這個2012年的黃昏,
變成了……一萬兩千多枚比特幣。一種虛脫感混合著巨大的、不真實(shí)的眩暈感,席卷了她。
她成功了第一步。但這僅僅是個開始。比特幣的暴漲之路并非一帆風(fēng)順,
中間會有無數(shù)次暴跌,無數(shù)人爆倉離場。她需要絕對的冷靜和耐心,等待那個瘋狂的頂點(diǎn)。
更重要的是,她必須找到江嶼舟!那個消失在樓道陰影里的身影,和他最后冰冷的眼神,
再次清晰地浮現(xiàn)。蘇蔓攥緊了拳頭。無論他這一世為何變得如此陌生,無論要付出什么代價,
她都必須找到他!不僅僅是為了彌補(bǔ)前世的虧欠,更是因?yàn)椋枰粋€絕對可靠的人。
比特幣的秘密太大,未來的路太險,她一個人,走不穩(wěn)。
她開始在記憶中瘋狂搜尋關(guān)于江嶼舟前世的零星信息。他好像很少提起自己的過去,
只隱約說過他住在城市最混亂的南城棚戶區(qū)一帶,
似乎……經(jīng)常出沒在一些廉價網(wǎng)吧和臺球廳?南城!棚戶區(qū)!蘇蔓猛地站起身,
眼中重新燃起火焰。她攔下一輛路過的出租車,
報出了一個模糊的地址——南城最大的一片棚戶區(qū)入口。“師傅,去南城,平安里路口。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又異常堅(jiān)定。出租車匯入傍晚的車流,
朝著城市燈火相對黯淡、如同巨大傷疤般的南城駛?cè)ァ=酉聛淼膸滋欤?/p>
蘇蔓成了南城棚戶區(qū)的常客。這片區(qū)域如同依附在城市光鮮表皮下的巨大腫瘤,
狹窄擁擠的巷道如同迷宮,低矮破敗的房屋歪歪斜斜地擠在一起,
空氣里永遠(yuǎn)彌漫著潮濕的霉味、劣質(zhì)油煙和某種說不清的腐敗氣息。
污水在坑洼的路面肆意橫流,光著膀子的漢子在路邊攤大聲劃拳,
眼神渾濁的老人坐在門口呆望。蘇蔓換下了可能引人注目的衣服,
穿著最普通甚至有些破舊的T恤牛仔褲,頭發(fā)隨意扎起,臉上刻意抹了點(diǎn)灰,
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扎眼。她一家網(wǎng)吧一家網(wǎng)吧地找,一個臺球廳一個臺球廳地問。“請問,
認(rèn)識一個叫江嶼舟的嗎?大概這么高,挺瘦的,不愛說話,
喜歡穿連帽衫……”她的詢問小心翼翼,盡量不引起過多的注意和警惕。
得到的回應(yīng)大多是冷漠的搖頭,或是不耐煩的驅(qū)趕。“不認(rèn)識!”“沒這人!”“走走走,
別擋著做生意!”偶爾有些流里流氣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帶著不懷好意的打量。
蘇蔓只能強(qiáng)忍著惡心和恐懼,加快腳步離開。三天過去,一無所獲。
疲憊和沮喪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包里的現(xiàn)金在迅速減少,
住的是棚戶區(qū)邊緣最便宜、連窗戶都關(guān)不嚴(yán)的小旅館,吃的是路邊攤最便宜的素面。
比特幣的價格在她買入后經(jīng)歷了一次小小的波動,漲到5.2美元后又跌回了4.8美元,
賬戶數(shù)字的跳動牽動著她的神經(jīng),提醒著她孤注一擲的風(fēng)險。第四天傍晚,
夕陽的余暉被棚戶區(qū)高矮不齊的房屋切割得支離破碎。
蘇蔓又走進(jìn)一家藏在巷子深處、招牌油膩得看不清字跡的小網(wǎng)吧。里面煙霧繚繞,光線昏暗,
充斥著劣質(zhì)香煙、汗臭和泡面混合的刺鼻氣味。幾十臺破舊的電腦前坐滿了人,
大多是些染著黃毛或打著赤膊的年輕人,鍵盤敲得噼啪作響,叫罵聲不絕于耳。
網(wǎng)管的位置在門口一個用木板隔出來的小間里。蘇蔓走過去,剛要開口重復(fù)那句問詢,
目光卻猛地定住了。小隔間里,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領(lǐng)口有些磨損的灰色連帽衫的少年,
正背對著門口,彎腰在柜臺下翻找著什么。那瘦削卻挺直的背影,
那微微凸起的肩胛骨線條……蘇蔓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是他!江嶼舟!她屏住呼吸,
向前一步,聲音因?yàn)榧雍途o張而有些變調(diào):“江……”少年聞聲直起身,轉(zhuǎn)了過來。
帽檐依舊壓得很低,遮住了上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刻板的僵硬感。當(dāng)他的臉完全轉(zhuǎn)過來,蘇蔓看清了他帽檐下的眼睛時,
整個人如遭雷擊!那雙眼睛,依舊深得像不見底的寒潭,
卻沒有了前世記憶中哪怕一絲的溫和或關(guān)切。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亞凍原上萬年不化的堅(jiān)冰。他看著蘇蔓,眼神里沒有驚訝,沒有疑惑,
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就像在看一個完全陌生、且毫無意義的物件。“上網(wǎng)?”他開口,
聲音低沉沙啞,帶著長時間不說話的干澀,語氣是純粹網(wǎng)管式的、不帶任何情緒的詢問。
這冰冷的三個字,像一盆冰水,兜頭澆滅了蘇蔓心中剛剛?cè)计鸬南M鹈纭K龔埩藦堊欤?/p>
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前世他葬身火海前那平靜的眼神,
與此刻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在她腦海中激烈地沖撞,讓她頭暈?zāi)垦!槭裁矗?/p>
為什么會這樣?難道重來一次,不僅改變了事件的軌跡,連他這個人……也徹底改變了嗎?
巨大的失落和一種被命運(yùn)再次戲弄的荒謬感,幾乎要將蘇蔓擊垮。她踉蹌著后退了半步,
扶著旁邊一臺油膩的電腦桌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江嶼舟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仿佛只是處理了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狀態(tài)不佳的顧客。他重新低下頭,拿起一塊抹布,
開始機(jī)械地擦拭著同樣油膩的柜臺桌面。
網(wǎng)吧里嘈雜的叫罵聲、鍵盤敲擊聲、劣質(zhì)音箱里傳出的游戲音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