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辰是我的青梅竹馬,也是全校第一的學神。我數學考三十分那天,
他把我堵在樓梯間:“林晚,你是不是笨?”后來他每晚翻窗來給我補課,
自行車后座成了我的專屬座位。直到校花拿出“我”和混混擁抱的照片,
他摔碎了我送的星星瓶。十年后便利店重逢,他已是金融新貴,而我是夜班收銀員。
結賬時他盯著我手腕的舊疤:“當年為什么……”我笑著搖頭:“都過去了。
”后來他助理送來一個盒子,里面是粘好的星星瓶和一封信。“林晚,照片是假的,
我后悔了十年。”可那晚我攥著信,走向了癌癥病房。---深夜的便利店,
像城市這頭巨獸腹中一個安靜、尚未被消化的格子。慘白的燈光從天花板上潑灑下來,
均勻地涂抹在每一排貨架、每一塊冰涼的地磚上,
也涂抹在我身上這身洗得發硬、微微泛著藍光的廉價制服上。
空氣里浮動著關東煮湯汁沉悶的咸鮮,混合著清潔劑過于用力的檸檬香精味兒,聞久了,
只讓人覺得舌根發苦。我倚在收銀臺后面,眼皮沉沉地往下墜,
指尖無意識地、一遍遍劃過玻璃臺面上那些難以根除的陳舊劃痕。又一個無所事事的夜班,
時間黏稠得如同冷卻的糖漿。感應門“叮咚”一聲滑開,
一股裹挾著初春雨腥氣的冷風猛地灌了進來,瞬間驅散了柜臺前那點暖烘烘的倦意。
我下意識地挺直了背,手指在鍵盤上方懸停,目光循著風來的方向抬起,
職業性的“歡迎光臨”已滑到舌尖。可那四個字,生生凍住了。門口站著一個人。高,瘦,
剪裁極其考究的深灰色西裝外套被雨水浸染出幾塊顏色更深的斑駁,像地圖上突兀的島嶼。
他沒打傘,幾縷濕透的黑發狼狽地貼在飽滿光潔的額角。水珠順著他線條冷硬的下頜線滑落,
砸在光潔如鏡的瓷磚地面上,細微的聲響在過分寂靜的店里被無限放大。是許辰。十年光陰,
像一把最精準的刻刀,剔去了少年時那些青澀的棱角與柔軟的弧線,
只留下更為峻峭、也更顯疏離的輪廓。他的眉骨更高了,眼窩更深,
那雙曾經映滿夏日陽光的眼睛,此刻像蒙了層終年不散的薄霧,隔著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
沉沉地落在我臉上。他手里那把收攏的黑色長柄傘,“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清脆的聲響在死寂的空氣里炸開,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我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指甲掐進掌心,尖銳的疼痛勉強釘住了搖搖欲墜的神魂。我垂下眼,
目光落在他昂貴皮鞋尖上濺落的泥點,又飛快地移開,落回面前冰冷的收銀臺屏幕。
指尖重新搭上鍵盤,敲擊的力度卻有些失控,發出空洞的“嗒嗒”聲。他一步步走近。
皮鞋踩在地磚上的聲音,清晰得如同踩在我的神經末梢上。
每一步都帶著沉甸甸的、不容忽視的分量。“林晚?”他的聲音很低,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像是被這雨夜的濕氣浸潤過,
又像是被某種更深沉的東西哽住了喉頭。這聲音像一把生銹的鑰匙,
猝不及防地捅進記憶深處那扇我以為早已銹死的門。我猛地抬眼,
視線撞進他深潭般的眸子里。那里面翻涌的情緒太過復雜洶涌,
十年時光的重量壓得我幾乎窒息。喉嚨像是被粗糙的砂紙狠狠磨過,干澀得發痛。
我張了張嘴,最終只是艱難地點了下頭,動作僵硬得像個關節生銹的木偶。
目光重新落在他空空如也的手上:“先生……需要袋子嗎?” 聲音干澀,
飄忽得如同窗外被風吹散的雨絲。他置若罔聞。那雙眼睛,
像被無形的釘子牢牢釘在了我的左腕上。那里,藍白條紋的廉價制服袖口稍稍滑落了一寸,
露出一道淺淡卻依舊猙獰的舊疤痕,如同一條僵死的蜈蚣,丑陋地匍匐在蒼白的皮膚上。
時間模糊了它的邊緣,卻抹不掉那份突兀的存在感。“你手腕……”他的呼吸似乎窒了一下,
眉頭緊緊鎖起,擰成一個痛苦的結,“當年……” 他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
“那個疤……是那時候的……?” 后面的話被生生截斷,仿佛那截斷口也帶著鋒利的棱角,
割得他生疼。空氣驟然繃緊,像一根被拉到極限的弦,隨時會發出崩裂的銳響。
便利店背景音樂里那點輕飄飄的流行情歌,此刻顯得無比遙遠又無比刺耳。心口猛地一抽,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那道疤痕下的舊傷疤,仿佛也在隱隱作痛。
我幾乎是立刻把手腕縮回袖子里,動作快得近乎狼狽。隨即,嘴角用力向上扯開一個弧度,
試圖彎成一個輕松的笑。可我知道那笑容一定僵硬又難看,如同糊在臉上的一張劣質面具。
“先生,”我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種刻意的、拒人千里的輕松,
像是在努力拂去空氣中那層令人窒息的灰塵,“您的東西還要嗎?后面還有人等著結賬呢。
” 我抬起下巴,越過他的肩膀,示意性地看向空無一人的門口。
許辰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我這輕飄飄又硬邦邦的“先生”二字迎面擊中。
他眼底那片翻涌的墨色倏然凝固,隨即凍結成一片深不見底的寒冰。
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下頜線繃得死緊。他沉默地掏出錢包,
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發泄的僵硬,昂貴的鱷魚皮錢包被他用力按在冰冷的玻璃臺面上。“結賬。
”兩個字,冰渣子一樣砸出來。我垂著眼,飛快地掃碼,按鍵。指尖冰涼,動作卻異常麻利。
找零,遞小票,全程沒有再看他一眼。塑料硬幣落在臺面的聲音,清脆而廉價。
感應門再次“叮咚”響起,冰冷的氣流卷著他身上殘留的昂貴香水味和雨水的濕冷,
一起撲進店里。我抬起頭,只來得及捕捉到他挺直的、仿佛承載著千鈞重量的背影,
決絕地沒入門外那片沉沉的雨幕之中,像一滴水被大海瞬間吞沒。
便利店的玻璃門隔絕了外面的風雨,卻關不住心底那片驟然席卷的狂瀾。
許辰身上那股冷冽又熟悉的木質香氣,混雜著雨水的微腥,
仿佛還固執地纏繞在狹窄的收銀臺周圍。我下意識地用右手攥住左腕,隔著粗糙的布料,
那道凸起的舊疤在指腹下清晰可辨。冰涼的觸感,卻像烙鐵一樣灼燙著皮膚下的記憶。
思緒無可救藥地被拽回那個同樣彌漫著濕氣的夏日午后。空氣悶熱粘稠,蟬鳴聲嘶力竭,
仿佛要把整個世界都烤化。我捏著那張幾乎被汗水浸透的數學試卷,
鮮紅刺眼的“30”像兩道嘲弄的傷疤,趴在卷頭。腳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每一步都踩在滾燙的羞恥上,只想快點把自己塞回教室那個安全的角落。
樓梯間的陰影帶著一股陳年的灰塵味。剛踏上兩級臺階,一道身影便從拐角的暗處驟然橫出,
像一堵沉默的墻,擋住了所有去路和光亮。“林晚。”心口猛地一跳,我驚慌抬頭。
許辰就站在那里,逆著窗外灼亮的光線,校服襯衫最上面兩顆扣子隨意敞著,
露出清晰漂亮的鎖骨線條。他比我高出一個頭還多,微微垂著眼看我,
額前細碎的黑發被汗水濡濕,貼在光潔的額角。那雙眼睛,即使在昏暗的樓梯間里,
也亮得驚人,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銳利,直直刺向我手里那張捏得發皺的試卷。
“你是不是笨?” 他的聲音不高,甚至沒什么明顯的起伏,
可那平靜里透出的篤定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嫌棄?瞬間點燃了我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血液“嗡”地一聲全涌上了臉頰,燙得嚇人。我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揚起下巴,
把試卷往身后藏,聲音因為羞憤而發顫:“要你管!考第一了不起啊?”許辰沒說話,
只是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牽了一下,那弧度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某種更難以捉摸的回應。
他忽然抬手,動作快得我來不及反應,輕易就繞過我的遮擋,
兩根修長干凈的手指準確地夾住了我藏在身后的試卷一角。“啊!還給我!” 我急得跳腳,
伸手去搶。他卻仗著身高優勢,手臂輕松一抬,
那張恥辱的試卷就高高懸在了我夠不到的頭頂。他垂著眼,
目光在那慘不忍睹的分數和滿卷的紅叉上掃過,眉頭一點點蹙緊,薄唇抿起,
側臉的線條繃得像拉緊的弓弦。空氣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他指尖捻著試卷發出的細微窸窣聲。半晌,他目光重新落回我臉上,
帶著一種沉重的、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一字一頓地重復:“林晚,你是不是笨?
”所有的委屈、羞恥、還有那點微不足道的自尊,
在他這輕飄飄又沉甸甸的六個字下徹底潰不成軍。眼眶猛地一酸,視線瞬間模糊。
我死死咬住下唇,喉嚨里堵得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狠狠地瞪著他,
眼淚卻不爭氣地砸了下來,洇濕了腳下灰色的水泥地。他看著我洶涌的眼淚,似乎怔了一下,
剛才那點居高臨下的銳利悄然褪去,捏著試卷的手指也微微松了力。那張卷子,
像片枯葉般飄落下來。就在這時,樓梯上方傳來一陣嬉笑打鬧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許辰眼神倏然一凜,幾乎是本能地,他猛地向前一步,
高大的身軀瞬間將我完全籠罩在他投下的陰影里。我的后背猝不及防地撞上冰涼的墻壁,
驚呼聲卡在喉嚨里。他的一只手臂撐在我耳側的墻壁上,另一只手迅速抬起,
帶著薄繭的溫熱掌心,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輕輕捂住了我的嘴。“噓——” 他低下頭,
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額發,聲音壓得極低,只有氣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別出聲。
”世界驟然縮小,只剩下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他校服上干凈的皂角清香,
和他掌心緊貼著我嘴唇的溫熱觸感。我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撞擊著肋骨,震耳欲聾。
腳步聲和笑鬧聲從頭頂的臺階經過,又漸漸遠去。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我們兩個,呼吸交纏,
空氣粘稠得如同蜜糖。他捂著我的嘴,沒有立刻放開。深黑的眼睛垂下來,
一瞬不瞬地看著我。距離太近了,近得我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看清他清澈眼底映出的、我驚慌失措又狼狽不堪的小小倒影。那眼神復雜難辨,有探究,
有無奈,甚至還有一絲……我無法理解的柔軟?時間仿佛被拉長、凝滯。終于,
他緩緩松開了手。新鮮的空氣涌入,我大口喘息,臉頰燙得能煎熟雞蛋,根本不敢再看他。
他彎腰,撿起地上那張皺巴巴的試卷,修長的手指仔細地撫平卷角的褶皺。然后,
他把它塞回我手里,動作不算溫柔,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今晚,”他直起身,
目光重新變得清晰而銳利,像穿透迷霧的燈塔光束,牢牢鎖住我,“晚自習結束,
圖書館后面,老地方。”他頓了頓,語氣是不容商量的命令式,“帶上你的書和卷子。
敢不來,”他微微瞇起眼,那點熟悉的、帶著威脅的嫌棄又回來了,“我就告訴林叔叔,
他閨女數學考了三十,還躲樓梯間哭鼻子。”說完,他不再看我,轉身,邁著長腿,
幾步就跨上了樓梯轉角,消失在光影里。留下我一個人,背靠著冰冷粗糙的墻壁,
手里捏著那張仿佛有千斤重的試卷,心臟兀自在胸腔里瘋狂地、失控地跳動,
撞擊著那個悶熱夏日午后里,一個嶄新而混亂的秘密。夜色濃稠得像化不開的墨汁,
沉甸甸地壓在窗欞上。老舊臺燈發出昏黃的光暈,勉強撐開書桌上一小片搖搖欲墜的光明。
密密麻麻的數學符號在我眼前扭曲、跳舞,像一群嘲諷的鬼臉。我煩躁地扔下筆,
用力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那扇緊閉的、對著后巷的窗戶。“篤,
篤篤。”短促而規律的敲擊聲,如同約定好的暗號,在寂靜的夜里清晰地響起。心口一跳,
幾乎在聲音落下的瞬間,我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騰”地站起身。動作快得帶倒了椅子,
椅腳摩擦水泥地面,發出刺耳的“吱嘎”聲。我顧不上扶,兩步沖到窗邊,
手指因為莫名的緊張而微微顫抖,用力拔開那根銹跡斑斑的插銷。
“嘩啦——”老舊的木窗框被我用力推開,帶著些許滯澀的呻吟。
窗外沉沉的夜色和初夏微涼的空氣瞬間涌入。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窗外。
許辰單手撐著低矮的窗臺,動作利落地一撐,整個人便輕巧地翻了進來,落地無聲。
他身上還穿著白天的校服襯衫,袖子隨意地卷到手肘,露出勁瘦的小臂線條。
夜風拂動他額前微濕的黑發,帶來一絲清爽的皂角氣息。“笨鳥先飛,知不知道?
”他隨手把拎著的幾本習題冊丟在我亂糟糟的書桌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目光掃過我攤開的、一片空白的草稿紙,毫不客氣地嗤笑一聲,“看來是連翅膀都沒長出來。
”我被他噎得臉一熱,剛想反駁,他已自顧自地拖過我書桌旁那把唯一的椅子,
大馬金刀地坐下,長腿在狹小的空間里顯得有些委屈地蜷著。他拿起我的數學書,
骨節分明的手指隨意翻動著書頁,發出嘩嘩的輕響。“坐。”他頭也不抬,
下巴朝我床邊唯一的小板凳點了點,語氣是慣常的命令式,
卻又奇異地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熟稔。我默默咽下那點小小的不服氣,
乖乖坐到硬邦邦的小板凳上,仰頭看著他。昏黃的燈光勾勒著他專注的側臉輪廓,鼻梁挺直,
唇線微抿,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陰影。他翻書的動作停了下來,抽出一支筆,
在書頁的空白處開始寫字。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令人心安的聲音。“看這里,
”他把書推到我面前,指尖點著剛剛寫下的公式推導,“集合A交B,記住,
是‘且’的關系,兩個條件必須同時滿足……”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沉穩,
像山澗里淌過的溪流,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輕易地撫平了我心底的焦躁和抗拒。
時間在筆尖的沙沙聲和他低沉的講解中悄然流淌。
臺燈的光暈把我們倆的影子投射在斑駁的墻壁上,一大一小,靠得很近。“懂了嗎?
”他講完一個關鍵點,側頭看我,眼神銳利,帶著審視。我下意識地點頭,
又在他洞悉的目光下心虛地搖了搖頭。他像是早有預料,也不惱,只是微微嘆了口氣,
那嘆息里似乎又帶著點“果然如此”的了然。他忽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間籠罩下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手臂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握住,輕輕一帶。“起來。
”我被他拉得站了起來。他繞到我身后,雙手撐在我身體兩側的書桌邊緣,微微俯身。
這個姿勢,將我完全圈在了他和書桌之間狹窄的空間里。他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耳廓,
帶著少年身上干凈的氣息。我的脊背瞬間繃緊,心跳毫無預兆地開始加速。
他的右手從我身側伸過來,修長的手指覆在我的右手手背上,帶著薄繭的指腹有些粗糙,
卻異常溫暖有力,不容置疑地引導著我的手握住筆。“筆拿穩。
”他的聲音幾乎是貼著我的耳廓響起,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灼熱的磁性,“跟著我寫。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在了那只被他完全包裹住的手上。
他掌心的溫度,他指尖的力道,透過皮膚清晰地傳來。我像個提線木偶,僵硬地被他帶著,
筆尖在草稿紙上劃過一道道流暢的軌跡。那些原本如同天書的符號和線條,在他的牽引下,
竟一點點變得清晰、連貫起來。“明白了嗎?”他問,聲音依舊很近,
氣息拂動我鬢角的碎發。我僵硬地點頭,喉嚨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只覺得被他氣息籠罩的半邊臉頰滾燙得快要燒起來。狹小的空間里,溫度似乎在急劇攀升。
他像是終于滿意了,緩緩松開了手,那股令人窒息的溫熱包圍圈也隨之撤離。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姿態放松了些許,
隨手拿起桌角一個我用來裝幸運星的廉價玻璃瓶把玩著。“下次月考,”他屈起指節,
輕輕敲了敲桌面,發出篤篤的輕響,目光重新落回我臉上,
帶著他慣有的、令人牙癢的篤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期許,“再考三十,我就把這瓶子摔了。
”我猛地抬頭瞪他,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搶回我的星星瓶。他卻手腕一翻,
輕易地避開了我的手,瓶子被他穩穩握在掌心,折射著臺燈昏黃的光,
里面的彩色小星星安靜地躺著。他看著我氣鼓鼓的樣子,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那點笑意快得像錯覺,隨即又恢復了那副波瀾不驚的學神情態。“繼續。
”他翻開下一頁習題,語氣平淡地下了命令。窗外,夜色更深了,
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模糊的犬吠。小小的房間里,只剩下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
和他低沉講解的聲音,交織成一段隱秘而溫暖的旋律,緩緩流淌在夏夜的深處。
清晨的空氣帶著露水的涼意,吸進肺里格外清新。學校后門那條長長的斜坡,
在熹微的晨光中鋪展開來,像一條銀灰色的緞帶。許辰單腳支地,
穩穩地停在他的黑色山地車旁。他穿著干凈的藍白校服,背脊挺得筆直,
清晨柔和的光線勾勒出少年清俊的輪廓。他微微側頭,晨風吹動他額前柔軟的黑發,
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磨蹭什么?”他有些不耐地催促,手指在車把上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