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死了。1982年臘月二十八，軍區醫院的宿舍樓里，
我被陳志遠和蘇雨薇聯手推下三樓。冰冷的水泥地面砸碎了我的后腦勺，血液汩汩流出，
在雪地里暈開一片刺目的紅。我看著陳志遠慌張地抱起蘇雨薇："雨薇別怕，她摔死了也好，
省得礙事。"蘇雨薇嬌弱地靠在他懷里："志遠哥，我好害怕，萬一有人看見怎么辦？
""不會的，今天大家都去看文工團演出了，這里沒人。"陳志遠安慰著她，
"等會兒我就說林晚秋自己失足摔下去的。"原來如此。
原來我那個口口聲聲說要陪我一輩子的丈夫，早就和文工團的蘇雨薇勾搭在一起了。
原來他們早就計劃好了要我的命。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最后一眼看見的是陳志遠溫柔地吻著蘇雨薇的額頭。那是他從未給過我的溫柔。再睜眼時，
我坐在軍區醫院的辦公室里。墻上的日歷顯示：1982年6月15日。我重生了。
重生到了半年前，那時候蘇雨薇剛調來文工團不久，陳志遠還沒有完全被她迷惑。
桌上攤開的病歷本上，正是蘇雨薇的體檢報告。上輩子就是這次體檢，
讓蘇雨薇認識了陳志遠。她故意扭傷腳踝，陳志遠正好路過，英雄救美把她背到醫院。
從那以后，兩人就暗通款曲。而傻乎乎的我，還把蘇雨薇當朋友，經常邀請她來家里做客。
"林醫生，麻煩您了。"蘇雨薇嬌滴滴的聲音響起。我抬頭，
看見她穿著白色連衣裙站在門口，清純得像朵白蓮花。上輩子我覺得她單純可愛，現在看來，
不過是裝出來的。"體檢結果都正常。"我合上病歷本，公事公辦地說，
"以后注意保暖就行。"蘇雨薇眨巴著大眼睛："林醫生，我剛來這里人生地不熟的，
您能不能...""不能。"我打斷她，"我很忙，你可以找其他人。"說完，
我拿起病歷本就走。身后傳來蘇雨薇委屈的聲音："林醫生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會？"誤會？
把我推下樓的時候，你可沒覺得有什么誤會。2下班回到家，陳志遠已經在廚房做飯了。
看著他系著圍裙的背影，我想起上輩子他也是這樣，表面上對我體貼入微，
背地里卻和蘇雨薇卿卿我我。"晚秋回來了？"陳志遠端著菜出來，
"今天做了你愛吃的紅燒排骨。"我在他對面坐下，看著這張英俊的臉。二十八歲的陳志遠，
濃眉大眼，身材挺拔，是軍區有名的年輕團長。多少姑娘想嫁給他，
偏偏他選了我這個普通的軍醫。現在想來，大概是因為我好騙吧。"今天醫院來了個新病人。
"我夾了塊排骨，狀似無意地說，"是文工團新來的演員，叫蘇雨薇。
"陳志遠的筷子頓了一下："哦？文工團的？""嗯，長得挺漂亮的。"我觀察著他的表情，
"不過看著嬌滴滴的，不像是能吃苦的人。""文工團的演員都這樣。
"陳志遠很快恢復正常，"你別理她們就是。"呵，嘴上說別理，心里指不定多惦記呢。
吃完飯，陳志遠要去團部開會。臨走前，他摸了摸我的頭："早點睡，別等我了。
"上輩子我真的乖乖睡了，這輩子可不會。等他走后，我換了身深色衣服，悄悄跟了上去。
果然，陳志遠沒去團部，而是繞到了文工團宿舍樓下。蘇雨薇早就等在那里了。"志遠哥！
"她歡快地撲進陳志遠懷里。陳志遠下意識地接住她，但很快推開："你怎么在這？
""人家就是想見見你嘛。"蘇雨薇嗲聲嗲氣，"今天去醫院體檢，遇到了你愛人，
她好兇哦。""晚秋性格就這樣，你別放在心上。""可是志遠哥，你真的愛她嗎？
"蘇雨薇仰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我看你們一點都不像夫妻，倒像是...""別胡說。
"陳志遠打斷她，但語氣并不嚴厲。我在暗處冷笑。上輩子蘇雨薇也是這樣，一步步試探，
一點點靠近，最后成功把陳志遠勾到手。可惜這輩子，我不會給她機會了。3第二天，
我特意請了半天假。上輩子的這天，蘇雨薇會在訓練時故意扭傷腳踝，然后陳志遠正好路過，
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我要破壞這個契機。上午十點，我準時出現在文工團訓練場外。果然，
蘇雨薇正在里面練舞。其他人都在認真訓練，只有她心不在焉，時不時往門口張望。
她在等陳志遠。可惜陳志遠今天來不了了。因為我早上往他的茶水里加了點瀉藥，
這會兒他應該在廁所里出不來。眼看快到十點半了，蘇雨薇明顯有些著急。終于，她一狠心，
故意踩錯了舞步，整個人往地上倒去。"哎呀！"她痛呼一聲，捂著腳踝。
其他人趕緊圍過去："雨薇，你怎么了？""我的腳好像扭到了。"蘇雨薇眼淚汪汪，
楚楚可憐。"快送醫院！"有人說。"我來吧。"我推門進去，"我是軍醫，讓我看看。
"蘇雨薇看見是我，臉色微變："林醫生......"我蹲下檢查她的腳踝，
故意用力按了按。"啊！"她疼得叫出聲。其實根本沒傷到骨頭，她就是裝的。
但我偏要讓她疼。"韌帶拉傷，需要固定。"我站起來，"來兩個人，扶她去醫院。
"蘇雨薇急了："不用麻煩大家，我自己......""怎么能自己去？"我打斷她，
"萬一二次損傷怎么辦？文工團的臺柱子受傷了，誰負責？"這話說得其他人不敢怠慢，
立刻架著蘇雨薇就走。路上，蘇雨薇不停地往四周看，顯然在找陳志遠。可惜，
某人這會兒正在廁所里懷疑人生呢。到了醫院，我親自給她處理傷口，
纏繃帶的時候特意纏得很緊。"林醫生，是不是太緊了？"蘇雨薇疼得冷汗直冒。
"韌帶拉傷就得固定緊一點，不然好不了。"我一本正經地說，"至少要養半個月。
""半個月？"蘇雨薇瞪大眼睛，
"可是下個月有演出......""那就看你是要腳還是要演出了。"我收拾東西，
"記住，這半個月絕對不能下地，否則可能會落下殘疾。"蘇雨薇的臉白了。
沒能見到陳志遠，反而要臥床半個月，這下她的計劃全亂了。4晚上陳志遠回來時，
臉色不太好看。"怎么了？"我裝作關心地問。"不知道吃壞了什么，拉了一天肚子。
"他有氣無力地說。我忍住笑意："我給你煮點粥吧。""嗯。"他躺在沙發上，突然問，
"今天文工團有人受傷了？"來了。"是啊，一個叫蘇雨薇的演員扭傷了腳。
"我邊說邊觀察他的反應，"傷得挺重的，至少要養半個月。"陳志遠皺眉："這么嚴重？
""可不是嘛，差點傷到骨頭。"我夸大其詞，"這姑娘也是不小心，好好的怎么就摔了呢。
"陳志遠沉默了一會兒："她現在在哪？""在醫院觀察呢。"我轉身進廚房，"你認識她？
""不認識，就是隨口問問。"隨口問問？上輩子你可是直接沖到醫院，把人家背回宿舍，
從此芳心暗許呢。煮粥的時候，我又往里面加了點料。不是瀉藥，是安眠藥。
我要讓陳志遠好好睡一覺，沒功夫去想蘇雨薇。果然，喝完粥沒多久，陳志遠就困了。
"我先睡了。"他打著哈欠進了臥室。等他睡著后，我翻出他的軍裝。上輩子，
蘇雨薇之所以對陳志遠一見鐘情，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穿軍裝的樣子特別英俊。
那我就讓她見不到。我把他所有的軍裝都收起來，藏到了儲藏室最里面。接下來的半個月，
我要讓蘇雨薇和陳志遠沒有任何接觸的機會。5第三天，我去病房查看蘇雨薇的情況。
她正靠在床上發呆，看見我進來，勉強擠出笑容："林醫生。""腳還疼嗎？"我問。
"好多了。"她小心翼翼地問，"林醫生，我什么時候能出院？""急什么？
韌帶傷最怕不徹底養好。"我檢查了一下她的腳踝，"再觀察幾天吧。"蘇雨薇咬著嘴唇，
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問什么。她想問陳志遠怎么沒來看她。"對了。"我突然說，
"你家里人知道你受傷了嗎？要不要通知他們？"蘇雨薇搖頭："我是孤兒，沒有家人。
"孤兒？上輩子她也是這么說的，博取同情。可后來我才知道，她父母健在，只是農村的，
她嫌丟人不認。"那真是不容易。"我淡淡地說，"不過文工團應該會照顧你的。"正說著，
護士推門進來："林醫生，三床的病人找您。"我起身要走，蘇雨薇突然拉住我："林醫生，
能不能麻煩您一件事？""什么事？""我想讓人幫我去宿舍拿點東西，
可是大家都在訓練......"她可憐巴巴地看著我。上輩子我心軟答應了，
結果她讓我帶話給陳志遠，說自己受傷了。這輩子我可不會上當。"我很忙，
你找護士幫忙吧。"說完我就走了。身后，蘇雨薇的臉色難看極了。接下來幾天，
蘇雨薇想盡辦法想見陳志遠。她托人帶話，說自己受傷需要人照顧。
可巧陳志遠那幾天都在出差。她想打電話，可軍區的電話不是隨便能用的。
她甚至想偷偷下床去找他，被我發現后嚴厲警告了一番。"你要是不想好了，那就繼續作。
"我冷著臉說，"反正殘疾的是你不是我。"蘇雨薇氣得臉都白了，但也不敢再亂動。
6陳志遠出差回來的那天晚上，我特意做了一桌好菜。"今天是什么日子？"他驚訝地問。
"沒什么，就是想犒勞犒勞你。"我給他倒了杯酒，"這幾天辛苦了。"陳志遠顯然很意外。
上輩子的我不善表達，更不會主動關心他。"晚秋，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試探地問。我搖頭："沒有啊，怎么這么問？""就是覺得你變了。"他盯著我看，
"變得......不太像以前了。"我心里一緊，表面卻笑了："人總是會變的嘛。再說，
我們結婚三年了，總不能一直那么生分。"陳志遠沉默了一會兒，
突然問："醫院那個文工團的演員，出院了嗎？"終于還是問了。"還沒有。
"我裝作不在意，"那姑娘也是倒霉，傷得不輕。""需要人照顧嗎？""醫院有護士呢。
"我夾了塊魚給他，"你問這個干什么？"陳志遠搖頭："沒什么，
就是聽說文工團最近缺人，怕耽誤演出。"是嗎？我看你是怕耽誤了和美人相會吧。"對了。
"我突然想起什么，"王政委的女兒下個月結婚，邀請我們去參加婚禮。""什么時候？
""下個月十五。"那天正好是文工團的演出，也是蘇雨薇計劃復出的日子。
上輩子陳志遠推說有事沒去參加婚禮，卻偷偷去看蘇雨薇演出。這輩子，我要讓他去不成。
"行，到時候一起去。"陳志遠答應了。我滿意地笑了。
7蘇雨薇在醫院住了整整兩周才出院。出院那天，她特意化了妝，穿了條碎花裙子，
看起來楚楚動人。"林醫生，謝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她柔聲說。"職責所在。
"我公事公辦，"記住醫囑，繼續休養，不要劇烈運動。"蘇雨薇咬了咬唇："林醫生，
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說。""您和陳團長......感情很好嗎？
"我就知道她憋不住。"當然好，我們是夫妻。"我直視她的眼睛，"怎么，你認識我愛人？
"蘇雨薇慌忙搖頭："不，不認識，就是聽說陳團長人很好。""是啊，他確實人很好。
"我意味深長地說，"對我特別好。"蘇雨薇的臉色有些不自然。"所以啊。"我湊近她，
壓低聲音，"有些人最好安分點，別打不該打的主意。"蘇雨薇瞪大眼睛："林醫生，
您這是什么意思？""沒什么意思。"我退開，恢復正常語氣，"就是提醒你，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說完，我轉身就走。身后，蘇雨薇氣得渾身發抖。當天晚上，
陳志遠接到了一個電話。"喂？哪位？"他疑惑地問。電話那頭傳來哭聲。
我在廚房豎起耳朵聽著。"你是......蘇雨薇？"陳志遠認出了聲音，
"你怎么會有我的電話？""陳團長，我......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蘇雨薇哭得梨花帶雨，"我就是想謝謝您，上次您送我去醫院......"上次？
陳志遠皺眉："我什么時候送你去醫院了？"電話那頭沉默了。蘇雨薇沒想到，
她精心編造的謊言這么快就被拆穿了。"可能......可能是我記錯了。"她慌亂地說，
"對不起，打擾您了。""等等。"陳志遠叫住她，"你的電話是從哪里打的？
"軍區的電話管理很嚴格，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用的。蘇雨薇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陳志遠的臉色沉了下來："我會查清楚的。"掛了電話，他轉頭看見我站在廚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