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業第五天,家里開始出現怪聲。>起初是水滴聲,接著是抓撓聲,
最后變成清晰的敲門聲。>物業檢查后說一切正常。>陳易砸開墻壁,
發現黑色粘液正從裂縫中滲出。>粘液漸漸凝固,顯露出一張人臉的輪廓。>那張臉,
和他一模一樣。---失業的第五天,時間像凝固的瀝青,又稠又沉,死死糊在陳易身上。
他站在盥洗臺前,手里攥著冰涼的剃須刀,鏡子里映出一張陌生的臉:眼窩深陷,
像被硬生生剜去兩塊肉,留下青黑的淤痕,胡子拉碴,襯得皮膚慘白。刀鋒掠過下頜,
一陣細微的刺痛傳來,他手一抖,一道細細的血線立刻滲了出來,血珠凝在皮膚上,
紅得刺眼,旋即被水流無情卷走,消失在白瓷盆的漩渦里,了無痕跡。鏡框邊緣,
一道細微的裂痕不知何時爬上,橫亙在倒影上,像一道猙獰的舊傷疤。外面天光灰白,
死氣沉沉地壓著。冰箱里,前幾天買的幾個西紅柿已經軟爛,滲出的暗紅汁液黏在隔板上,
散發出一種甜膩又腐敗的酸氣,頑固地鉆進鼻孔。陳易猛地關上冰箱門,
那沉悶的撞擊聲在空寂的廚房里回蕩,反而襯得四下里更加死寂。靜得讓人發慌,
靜得能聽見自己血液在耳朵里奔流沖刷的轟鳴。他把自己摔進沙發,
這昂貴的、耗盡積蓄買來的“人生里程碑”,此刻像塊冰冷的石頭。沙發對面,
電視屏幕漆黑一片,映出他自己模糊而頹喪的影子。積蓄?他扯了扯嘴角,一個無聲的苦笑。
那點可憐的數字,在房貸這座大山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塵埃。失業金?杯水車薪。
簡歷投出去,石沉大海,連個敷衍的回音都吝嗇給予。電話沉默得像塊墓碑,
只有催繳房貸的短信提示,固執地亮在屏幕頂端,像催命的符咒。
白晝在窗外無聲地腐爛、褪色,終于被濃墨般的夜吞噬干凈。黑暗徹底占領了房間。
陳易蜷在沙發上,像一只被世界遺棄的繭。意識在昏沉與清醒的邊界掙扎,
像溺水的人抓不住一根浮木。“嗒。”一個聲音,突兀地刺破了厚重的死寂。
陳易猛地睜開眼,心臟在胸腔里重重地撞了一下。黑暗中,只有自己的呼吸聲粗重地起伏。
他屏息凝神,豎起耳朵,捕捉著空氣里每一絲細微的震動。寂靜重新合攏,
仿佛剛才那一聲只是幻覺,是緊繃神經下產生的錯覺。“嗒…嗒…”又來了。清晰,短促,
帶著一種空洞的回響。像冰冷的水珠,從極高處落下,精準地砸在同樣冰冷的金屬盤子上。
聲音的源頭,似乎就在墻后——那面隔開他與隔壁鄰居的、厚重的承重墻。他坐起身,
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脊背。他摸索著,打開手機的手電筒,
一束刺眼的白光在黑暗中劈開一道裂口。他走到那面墻前,光束在平整的壁紙上緩緩移動。
壁紙是當初精心挑選的淺米色暗紋,如今在強光下顯得毫無生氣。他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墻面,冰冷,干燥。沒有一絲水汽。耳朵貼在冰冷的壁紙上,
只有一片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寂靜。他沿著墻壁,走到廚房,擰開水龍頭。自來水嘩嘩流下,
聲音清脆響亮,和剛才那空洞的“嗒嗒”聲截然不同。他又檢查了衛生間的水管接口,
干燥冰涼。不是這里。他回到客廳,站在那面墻前,光束再次掃過,依舊一無所獲。那聲音,
就像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是幻聽?是水管老化在夜間的異響?還是……隔壁鄰居?
他側耳傾聽,隔壁一片死寂,毫無活人的聲息。冷汗不知何時浸濕了后背的睡衣布料,
黏膩冰涼。陳易重新躺下,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那“嗒嗒”聲沒有再出現,但恐懼的種子已經種下,在死寂的土壤里悄悄萌芽,
生出冰冷黏滑的根須。第二天,陳易頂著更加濃重的黑眼圈,像一具游魂。
他嘗試著再次檢查那面墻,甚至笨拙地敲打了幾下,
回應他的只有墻壁沉悶的、毫無生氣的回響。一切如常,安靜得令人發瘋。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方格,
卻絲毫驅不散他心底那片不斷蔓延的陰霾。昨晚的聲音,真的存在過嗎?還是失業的壓力,
已經把他的神經拉扯到了斷裂的邊緣?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鉆進他的腦子,帶來一陣眩暈。
他需要證據,需要證明自己沒有瘋。他翻箱倒柜,找出一個布滿灰塵的舊錄音筆,
那是很久以前開會時用的。他把它充上電,小心翼翼地放在客廳茶幾上,正對著那面墻。
小小的紅色指示燈亮起,像一個沉默的守望者。夜幕,再次如同巨大的黑色裹尸布,
將整個房間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陳易蜷縮在沙發里,身體僵硬,
所有的感官都像拉緊的弓弦,繃到了極致,只為了捕捉黑暗中可能出現的任何一絲異動。
時間在寂靜中緩慢地爬行。突然——“嚓……嚓……”聲音變了!不再是空洞的水滴聲。
這一次,是清晰的摩擦聲。沉悶,短促,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質感。像是指甲,
或是某種鈍器的尖端,在粗糙的水泥表面,一下,又一下,極其緩慢而用力地刮擦著。
聲音的源頭,依舊固執地指向那面厚重的承重墻。仿佛有什么東西,
正被囚禁在冰冷的混凝土深處,用它所能找到的最堅硬的部分,
絕望地、持續不斷地刮擦著禁錮它的牢籠。“嚓……嚓……”每一下,
都像刮在陳易的耳膜上,刮在他的心臟上。他猛地坐直,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間涌向頭頂,
又在下一秒冰冷地退潮,留下刺骨的寒意。他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黑暗中,
那面墻仿佛活了過來,變成一個巨大而沉默的怪物,正對著他發出惡意的低語。
他一把抓過茶幾上的錄音筆,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小小的屏幕上,
代表音量的波形條瘋狂地跳動、扭曲,瞬間沖到了紅色的峰值區域!那刺耳的刮擦聲,
被忠實地捕捉、放大,在狹小的客廳里回蕩,顯得更加詭異、更加非人!不是幻覺!
不是水管!錄音筆屏幕上那劇烈跳動的紅色波形,像一記冰冷的鐵錘,
狠狠砸碎了陳易最后一絲關于“正常”的幻想。證據!冰冷的、確鑿的證據!
墻里……真的有東西!恐懼不再是模糊的預感,它瞬間凝固成冰,狠狠塞滿了他的胸腔,
幾乎要撐裂肋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碴,刮得喉嚨生疼。那聲音還在繼續,
“嚓……嚓……”,不緊不慢,帶著一種令人崩潰的耐心,仿佛在嘲弄他的恐懼。
白天像個虛弱的病人,在厚重的窗簾縫隙里掙扎了幾下,最終還是被無邊的黑暗徹底吞噬。
陳易像一尊風化的石像,僵直地坐在客廳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沙發,那小小的錄音筆,
此刻成了他唯一緊抓的救命稻草,被他死死攥在汗濕的手心。屋子里沒有開燈,
只有手機屏幕幽藍的光映在他臉上,照出一片死灰般的絕望。屏幕上,物業值班室那個號碼,
像一個冰冷的深淵入口。電話接通了,值班員的聲音帶著被打擾睡眠的濃濃不耐煩,
隔著聽筒都能感受到那股煩躁的睡意:“喂?哪位?什么事?”“是我,1702的陳易!
”陳易的聲音又干又啞,像砂紙摩擦著粗糙的木板,每一個字都艱難地擠出來,“聲音!
墻里有聲音!很大!很怪!你們必須馬上來看!馬上!”他的尾音控制不住地上揚,
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尖利。對方沉默了幾秒,似乎被他的語氣驚到了,
隨即是更深的無奈:“聲音?什么聲音?老鼠?水管?陳先生,這都幾點了?明天一早,
明天一早讓維修師傅去幫你看看,好吧?”那敷衍的腔調,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不是老鼠!不是水管!”陳易幾乎是咆哮起來,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是抓東西!是敲!
是人……是東西在墻里面!就在我客廳這堵墻!它……它就在那兒!
”他猛地指向那面承重墻,黑暗中那堵墻仿佛散發著無形的惡意。“陳先生,陳先生,
你冷靜點,”值班員的聲音透著一絲警惕和厭煩,“深更半夜的,墻里面怎么可能有人?
你是不是……聽錯了?或者壓力太大了?明天,明天師傅一定去檢查!”“啪嗒!
”一聲清晰無比的叩擊聲,恰好在此時響起!不高不低,
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有意識的節奏感,穿透墻壁,清晰地敲在陳易的耳膜上,
也清晰地通過話筒傳到了值班員那邊!電話那頭瞬間沒了聲音,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幾秒,
然后值班員的聲音變了調,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疑:“……什么聲音?
你……你那邊什么東西在敲?”“聽見了嗎?!
”陳易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一絲扭曲的、抓到證據般的興奮而顫抖,“聽見了嗎?!
就是它!它就在墻里!它……它剛剛在敲門!它在敲我的墻!!”他對著話筒嘶吼,
更像是對著那堵沉默的墻宣泄著積壓的恐懼。值班員的聲音徹底變了,
之前的敷衍和厭煩被一種混雜著驚愕和困惑的緊張取代:“……行……行吧!你等著!
我馬上叫保安上去!你……你先別亂動!”電話被匆忙掛斷,只剩下一連串急促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