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硯秋站在人群外圍,看著江老爺子那副盼著孫女嫁出去的模樣,心里輕飄飄地吐了個槽。
哪個正常女人都這么大歲數了還沒男朋友不談戀愛?
他冷哼了一聲。怕不是根本不是找不到男人,而是壓根不喜歡男人吧。
他斜眼看了眼正靠在沙發里的江寒雪,那副懶洋洋又桀驁的模樣,看著就不像是會對什么男人上心的樣子。爺爺,您女兒怕不是在外邊藏著個女朋友呢?
他正腹誹得起勁,突然前方傳來一道熱情洋溢的聲音:“爺爺!您還記得我嗎?”
聲音清朗帶笑,帶著點莫名其妙的自來熟。
人群自動讓開一點,一個穿著剪裁得體西裝的年輕男孩走了出來,笑得春風得意,甚至還特意整理了下袖口,一副“我來應征當孫女婿”的架勢。
江老爺子微微一愣,瞇起眼看了他幾秒。
男孩自信地補充了一句:“我是姐姐以前的鄰居啊,小時候常來你們家玩——您還讓我偷吃過兩次果盤呢!”
這話一出口,不少人都輕笑出聲。男孩看起來信心十足,就像已經半只腳踏進了江家的大門。
葉硯秋站在一旁,瞥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心說:好家伙,這就毛遂自薦了?這不是主動上趕著當同夫嗎?也不怕被去父留子。
老爺子終于露出點記憶的模樣,點了點頭:“哦——你是那誰家的小孩兒啊,這孩子,我記得的,小時候瘦瘦小小的。”
說著,他轉頭看向江寒雪:“寒雪,你還記得他不?”
眾人都看向了那個坐在沙發上的白毛衣女人。
江寒雪微抬起眼皮,語氣淡淡:“我倒是不記得啊。”
她眼神里沒有一點溫度,像是在掃過一個陌生人,甚至懶得維持場面。
那男孩臉上的笑僵住了,僵硬幾秒,手足無措地放下禮物,尷尬得像被澆了一盆冷水,周圍也跟著一陣干笑。
氣氛一度有點冷。
站在邊角的葉母這才發現自己的兒子一直沒怎么動,回頭喚了一聲:“硯秋,你站那么遠干什么?怎么不來這邊?”
葉硯秋懶洋洋地應了一聲:“人太多了,媽,我哪擠得進去啊?”
說是怕人多,其實他心里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江家的局,場面風光歸風光,但本質上不過是一場精致的利益博弈——誰家兒子配得上江寒雪,誰家背后站得住江家。
他葉家,再怎么掂量,也還沒到能和江家平起平坐的份上。
他向來清醒,對這種事也沒什么多余的幻想。如果真要江家的投資,正兒八經去談項目才是正道,在宴會上套近乎、遞笑臉?他沒興趣。
人生信條很簡單,不屬于他的東西,他從來不眼饞。
他輕輕勾了勾唇角,一邊抬手端起身旁侍者托盤上的酒,低頭一口飲盡,眼里卻沒多少醉意。
江家這場局,于他而言,旁觀看戲還是蠻有趣的。
葉母挽著酒杯走過來,低聲朝葉硯秋說:“程野好像在旁邊休息廳,你去叫他一聲,別讓他一直躲著。”
葉硯秋神情淡淡,“嗯”了一聲,轉身往休息廳的方向走去。
走廊盡頭隔音不錯,推門進去時,他腳步幾乎是無聲的。休息廳里燈光偏暗,中央是環形的低矮沙發,一群人正圍坐著,有人笑著說話,也有人靠在椅背上打量別人。
他一眼就認出了葉程野,坐在最中心的位置,旁邊是葉言州,幾個人舉止隨意,但身上穿的都是品牌定制,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輩。
除了他們幾個,還有幾個陌生面孔,大概是京圈的富二代,看氣質和打扮,和葉家這邊的圈子混得挺熟。
葉硯秋沒有立刻打擾,而是靠在門口,靜靜看著。果然,沒過幾分鐘,話題就拐了個彎。
葉程野笑著轉頭,語氣帶著一絲刻意的輕松:“你們知道我弟弟嗎?他也來了。”
他刻意拖長了“我弟弟”這幾個字,語氣里既帶點炫耀,又藏不住嘲諷。
旁邊一個翹著腿的年輕男人立刻接上話茬,語帶鄙夷:“啊,就那個從鄉下撿回來的土包子?”
話音落下,幾個年輕人都笑了,像是聽到了什么荒誕笑話。
葉程野一臉故作無奈地擺手:“誒,別這么說弟弟,他……只是初來乍到,不習慣這邊的生活環境罷了。”
他話雖這么說,臉上的笑卻掩不住得意,語氣溫柔得做作,倒像是在借機彰顯自己身份高貴。
葉言州笑得更直接:“不習慣?那倒也是,一個野蠻人,怎么可能習慣現代文明?”
她輕輕搖頭,眼里帶著赤裸裸的輕蔑,“我們家啊,門檻是有點高。他那種地方來的,連個餐刀都不會拿,還能知道什么叫紅酒醒多久?指不定在農村拿礦泉水瓶喝白酒長大的。”
“你說他野蠻人?”一個坐在旁邊的女生有些詫異地問,語氣里帶著些許好奇。
“為什么這么說啊?”
葉言州冷哼了一聲,靠在椅背上,瞇了瞇眼,像是在回憶什么:“他?那脾氣——一言不合就動手,臉都不要的!當時在老宅,他差點把人打進醫院!不是野蠻人是什么?”
“哪里配得上我們葉家?我都不知道爸爸怎么會突然想把他接回來。”
她語氣里毫不掩飾的嘲諷和嫌惡,如同一把鈍刀,一點點割著本來就不多的體面。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有人搖頭,有人撇嘴,眼里都帶著一種“事不關己卻看得起勁”的幸災樂禍。
而此時,靠在門口的葉硯秋聽得一清二楚,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意毫無溫度。
他抬腳走了進去,動作不急不緩,目光掃過那一圈人,最后落在葉程野身上,語氣淡淡道:“媽讓我來找你。”
所有人的笑聲都戛然而止,像被人驟然擰斷了電源。空氣一瞬間沉寂下來,幾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葉硯秋站在光影交錯的門邊,背后是大廳亮起的水晶燈,整個人剪出冷冽的輪廓。他神情冷淡,眼神平靜如水,唇角卻還噙著那抹似有若無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