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賀凌兒被紫傾從床榻之上拉起來,眼還沒睜開就已經開始上妝了。
“紫傾你讓我再睡一會~”
賀凌兒握住紫傾給自己正在撲粉的手,撒嬌似說道:“今日我又不是主角,不用這么麻煩。”
“小姐,您是京城第一貴女,出席這種宴席梳妝打扮是少不了的。”
紫傾輕嘆一口氣,將小姐滑嫩白皙的小手輕輕放下,勸道:“小姐聽話些,一會紫傾就畫完了。”
賀凌兒擰不過紫傾,只能作罷。
不過片刻的功夫,紫傾這雙巧手,便讓賀凌兒那小巧精致臉龐更加美艷動人。
今日她給賀凌兒梳了個仙女髻,上面細細的簪了幾朵金絲絹布海棠花,額前綴了顆純白淡水珍珠配上那雙靈動狐媚的眼眸,像是誤入人間但卻勾人魂魄仙子,倒是跟她的發髻相對應。
“那我今日要穿哪件衣裳?”
賀凌兒偏頭眨著那雙明媚閃爍圓眼望著紫傾,似乎看起來對這件事也上了些心。
“小姐穿那身,廣袖流云連衣裙可好?”
賀凌兒歪頭就著這個名字,想了一陣,最終發現自己對這,實在是沒什么印象。
“好吧,都聽紫傾的。”她甜甜一笑,很是聽話。
紫傾看著此刻天真爛漫的小姐,心中劃過一絲憐惜和痛意,她的小姐不過只有十五歲的年紀,便經歷這么多骯臟事,真是上天不公。
賀府,馬車。
李雅帶著兒子坐在正位,眼神瞥過端坐在一旁的賀凌兒,眼底閃過絲不易察覺的嫉妒。
這個小蹄子長得倒是越來越像她娘,一樣的狐貍精模樣勾得人魂不守舍。
思緒百轉千回間,李雅輕笑出聲:“今日母親細細端詳一番,才猛然發覺凌兒已快要到了嫁人的年紀。”
聞言,賀凌兒眼神冰冷深寒,皮笑肉不笑扯了一下嘴角。
“母親說笑了,凌兒還想再侍奉兩年在您身側,不急找婆家。”
“這哪行?自古以來女子以夫為天,還是早些定下來的好。”
李雅輕柔地撫摸著自己兒子的額頭,“今日若凌兒有喜歡的公子,母親便為你定下來可好?”
“?!”
呵!原來在這等著她呢!
聽到這話,賀凌兒沒忍住輕笑出聲,“原來母親今日打得是這個算盤?”
不在旁人之外,李雅跟賀凌兒都露出了真面目。
李雅也不計較她話中帶刺,畢竟兩人皮下是什么樣子,各自心底都一清二楚,不過是因為迫不得已才都戴上面具演戲。
在家演戲演得倆人都惡心至極。
不為其他只為一個共同的目標,為了這個目標早日實現,她們必須扮做慈母孝順女,只有讓那人卸下心防說出實話,她們才能結束這段惡心的表演。
這世間男子不喜女子心機深沉,所以即使倆人有天大的仇怨,在男人面前也得裝作恭順溫良。
畢竟他們最崇尚的不就是,妻女和諧,子女友善嗎?
“是啊,畢竟只有凌兒早些嫁出去,我才更寬心些。”
“呵!”
賀凌兒偏頭看向那,都已六歲還有些癡癡傻傻的賀文,眼底劃過譏諷。
“母親是想我嫁出去后,便把自己藏匿在外的私生女接進來吧!”
她低頭擺弄著自己剛染色的指甲,輕聲細語開口的話卻讓人膽戰心驚。
李雅神色慌了一瞬,“你是何時知道的?”
“母親不必驚慌。”賀凌兒嗤笑一聲,也伸手摸了摸她那名義上的傻弟弟。
“這事父親不知道,我也不會說,只是您也別太逼我。”
“你在威脅我?”李雅面露不善緊盯著她。
賀凌兒垂眸斂去那抹殺意,輕聲道:“女兒不敢。”
李雅看著她這副滾刀肉般的模樣,心中無緣無故涌上一陣暗火。
真是該早些時候就弄死她!省得如今麻煩!
賀凌兒一死又或出嫁,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將潔兒接到自己身邊,這么多年來的隱忍也算是有了結果。
賀留貴曾偏信命理,大師曾斷言賀家只能有一位小姐,多則生變于家不利,更忌同歲之女出現。
甚至為此這么多年來,賀家連買進門的丫鬟,都是要偏大或偏小賀凌兒五歲,為得就是岔開與賀凌兒同歲之女,而她的女兒潔兒偏偏就是與她同歲!
想到這李雅便難掩心中怒氣,都是自己身上下來的肉,她又怎能忍心讓潔兒一直漂泊在外。
大概一刻鐘的時間,倆人“說說笑笑”便到了丞相府。
馬車停穩后,賀凌兒撩開簾子,沖著身后人道:“女兒先行一步,母親慢慢收拾。”
李雅看著賀凌兒這副攤牌的模樣,頓時有些失了主心骨。
她居然知道自己在外的潔兒,這怎么了得?她絕不能讓她的潔兒,再受半點委屈。
今日,一定要除去她!
丞相府,后花園。
丞相夫人大肆張羅了這場賞花宴,為得就是給京城中各位名門望族相看,也算是給無聊的生活添些趣事。
賀凌兒早早到了宴席廳中,她事先給自己吃了一顆解毒丸,此時正百無聊賴地看著那些貴公子和貴女們。
真是夏天到了,發情期都集中爆發了出來,空氣中彌漫著荷爾蒙的味道。
“這位是哪家的小姐?”
賀凌兒身側不知何時,站了位看起來孱弱多病的書生。
“嗯?”女人抬頭看了一眼。
僅一眼,她便讓這位小生紅了臉頰,有趣!
賀凌兒覺得他倒是有點意思,生了些調戲的心思。
“敢問這位公子…是在跟我說話嗎?”
她拿起繡著青荷的手帕,小心翼翼地遮住半張臉頰,柔聲問道,“莫不是天太熱,公子曬得臉都紅了。”
紫傾站在賀凌兒后方,聽見自家小姐又開始調戲良家“善男”,不由得覺得好笑。
“我…我是有些熱,但…不礙事。”
男人被她盯著結結巴巴說不出句,完整的話。
“噗!”
賀凌兒沒忍住笑出了聲,“那公子快尋個涼快地方坐下歇歇。”
“我…我這會又不熱了,站…站這就行。”
那人一聽女子要趕他走,連忙開口解釋。
丞相府,高臺之上。
赫連明遠將園中景色和人一覽無余,自然也沒放過,賀凌兒調戲“良家夫男”這出好戲。
他臉色鐵青,從鼻腔內冷哼出聲,他就知道這女人,不讓人省心。
不過兩天不見的功夫,轉眼又勾搭上了別人,看起來那人還是個病秧子。
弱得厲害,連站都站不穩,也不知她看上這人什么?
赫連明遠越看越氣,連帶著周圍氣場都低沉了幾分。
距離兩步之遙的丞相大人,膽戰心驚的擦著汗,不知這位爺哪來得興致,居然主動跟他說要來這賞花宴。
來都來了,但也不現身,只是在這高臺之上冷眼相看,這不看了沒片刻功夫,又不高興了。
唉!這太子爺可真難伺候啊!比他爹還喜怒無常。
“那人是誰?”
一道聲線凌厲淡漠的音調傳入丞相耳中,他猛地回神看著赫連明遠鐵青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問。
“老臣斗膽問一句,殿下說的是哪位?”
“那個弱雞。”
“?!”
弱雞?有這么形容人的嗎?
丞相踮著腳尖伸著老腰來回掃視了一圈也沒見著,太子殿下說得那位“弱雞”。
除了…站在一位嬌艷美麗女子身旁,有道他熟悉的身影。
這不是自己家那位,久居床榻之上的小兒子嗎?!
他兒子是弱雞?!
丞相嘴角艱難地扯起,硬著頭皮又問了一遍,“還請殿下明示。”
赫連明遠一臉嫌棄,向他投去鄙夷地眼神,“這園子中只有一個男子,你看不清是誰?!”
得!真是他兒子……
“額…”
丞相頓了頓,十分艱難地開口:“殿下說得可是老臣的小兒子…張澤?”
“?!”
得,罵到人家爹這來了?!
聞言,連帶著赫連明遠也錯愕了一瞬,“你兒子?”
“回殿下,您口中那個弱雞好似確實是老臣的兒子。”
“……”
空氣中難得靜默了一瞬。
赫連明遠此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尷尬。
暗一在倆人身后憋著笑,看著自家主子那像是吃了個蒼蠅般的臉色,死死地咬著牙內的肉不讓自己笑出聲。
這可…真是大烏龍啊!
回去定要同兄弟們分享這趣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