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燭火在軍帳內搖曳,將兩張專注的面孔映在羊皮地圖上。
“這里。”蕭逸年的手指點在邊境線外一處不起眼的隘口,“胡人三王爺的封地,表面上效忠可汗,實則早有異心。”
葉夕歲湊近細看,發絲垂落在地圖上。
她身上還帶著藥草的苦澀氣息,腳上的傷處隱隱作痛,卻絲毫不影響她專注的神情。
“三王爺阿史那隼?”她指尖輕敲桌面,“我記得他母親是漢人。”
“不錯。”蕭逸年眼中閃過一絲贊賞,“去年冬獵,他的嫡子意外墜馬身亡,都城派來的太醫卻在酒宴上大笑不止。”
葉夕歲冷笑一聲:“看來胡人內斗不比朝廷遜色。”
她的手指沿著山脈走向滑動,“從這里突襲,確實能避開主力。但糧草補給……”
“已經解決了。”蕭逸年突然從懷中取出一枚青銅令牌,上面刻著猙獰的狼首,“三日前,阿史那隼最寵愛的側妃誕下一個死胎。”
葉夕歲瞳孔微縮:“什么意思?”
“青梧,我五年前安插的暗衛。”蕭逸年摩挲著令牌邊緣的暗紋,“現在她已經是三王府的掌事女官。”
帳外傳來戰馬的嘶鳴聲,葉夕歲走到窗邊掀開毛氈。
月光下,一隊騎兵正在操練,刀光如雪。
“寒冬用兵,將士們會吃苦。”她輕聲道。
蕭逸年站到她身后,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畔:“正因如此,胡人絕不會想到我們會選在滴水成冰的季節進攻。”
他指向地圖上一處山谷,"三王府的冬獵就在三日后,阿史那隼會帶親衛去鹿鳴谷。"
葉夕歲突然轉身,兩人的鼻尖幾乎相碰,她的語氣里染上了幾分急色:“你要刺殺?這太冒險了!”
“不。”蕭逸年嘴角勾起一抹冷厲的弧度,“我要他活著回去報信。”
他從案幾下抽出一卷竹簡展開。
葉夕歲倒吸一口冷氣——竟是胡人都城布防圖,連地下水道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青梧花了兩年時間才繪制完成。”蕭逸年的手指點在都城中央的宮殿處,“可汗最寵愛的九王子,其實是他弟弟的種。”
葉夕歲猛地抬頭,在蕭逸年眼中看到同樣的算計。
她突然輕笑出聲:“你要讓阿史那隼帶著這個秘密活著回去?”
“內亂一起,邊境守軍必調回平叛。”蕭逸年收起地圖,燭火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陰影,“那時就是我們直取京城的最佳時機。”
葉夕歲望向掛在帳壁上的佩劍,劍穗上還沾著碧桃的血。
她伸手輕撫劍鞘,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想起那個裝滿骨灰的香囊。
“我去鹿鳴谷。”她突然道,語氣無比堅定。
蕭逸年皺眉:“不行,你身子虧損太嚴重,傷也一直沒養好……”
“阿史那隼認得你,卻不認得我。”葉夕歲已經取下佩劍,輕輕的嘆了口氣。
“何況……”她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一處火焰形的烙印,“身上的這些傷疤或許未來某一天會徹底消失殆盡,但心中的恨意是無法磨滅的,只有我親自動手,才能緩解心底那數不盡的痛苦。”
蕭逸年倒抽了一口冷氣,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猛的攥緊拳頭,緊緊抿著唇,指節發白,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
那個烙印他認得……
是江府上的私刑。
心中涌起了無邊的怒意,他恨不得現在就一舉攻打京城,取了老皇帝的狗命。
最后扣下江御景狠狠折磨,把他碎尸萬段,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他也恨自己當初沒有考慮到那么多的后果,就這么一走了之,讓歲歲一人受了那么多的侮辱和折磨。
這些仇,他今后必定會千倍百倍的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