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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開山聽著江源的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竟然有些不認識面前這個養子。

“你……你要干什么?”

“條件不滿意,可以談,你想回劉家來也行,只要你能替海峰去頂罪,什么條件,我都答應。”

“沒必要拿這話來嚇唬我,我劉開山也不是嚇大的!”

江源癲狂著靠近,那瘋了一樣的神情,硬生生將劉開山全家嚇得后退了兩步。

江源轉而看向自己曾經的大姐,劉海霞,陰惻惻的接著道:“等你們被野狗吃完,骨頭都剩不下一根,就算變成大糞澆地,都沒人稀罕!”

“這個結局,配不配得上你們江東劉家的身份?”

“這個死法,算不算你們劉家祖墳冒青煙啊?”

劉海霞被他的眼神嚇的一個趔趄,絆倒在臺階上。

她顫顫巍巍的抓著他爹,叫嚷道:“爹,他瘋了,他瘋了,江源他要弄死我們啊!”

“爹!你聽聽他說的是什么話!”

江源最煩她這幅哭雞鳥嚎的潑婦模樣,當即一聲爆喝:“什么話?”

“當是你們的心里話!”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著什么算盤,想讓我去給那個雜碎頂罪,再用監獄外面的老婆孩子拿捏我!”

“我要是敢在里面說出一點對你們不利的話,立馬家破人亡!”

江源恨得雙眼赤紅,脖子上青筋暴起,指著劉開山:“你!”

“還有你們!”

“都是一堆臟心爛肺的畜生,你們可曾要放過我江家上下七條人命?”

“你們可會顧忌我襁褓里的孩子,那時候你還記得那狗屁的,二十年的情分嗎?!”

不會!

劉家的人根本沒有人性!

仁義道德不過是他們偽裝的面具,脆弱的只要一丁點利益就能扒下來,在腳底碾的粉碎。

江源一通聲嘶力竭的質問,不止為了今朝,也為了充滿血淚冤魂的前世!

他死前別墅一場的大火,燒的獵獵作響。

那不是風聲,是江家老幼七條人命在怒吼,在咆哮。

即便他獲得邀天之幸,重生至今,也不會忘記自己上一世慘死的親人。

他要把這夢魘牢牢記在心里!

與劉家滿門,不死不休。

劉開山被他說破了心里的算計,仍舊撐著臉上尷尬又惡心的假笑,說道:“江源,誰要你老婆孩子的命了,我剛才說的,可都是看在你我父子一場……”

“我呸!”江源一口啐在他臉上。

“狗屁的父子一場,你要我進監獄,要我老婆孩子的命,誰跟你是父子?”

“站在后面那個縮頭王八,才是你劉家真正的子孫!”

江源跟他只剩一步的距離,一只手掐在他脖子上!

只恨他現在沒有一把刀,給劉開山捅成篩子。

劉開山在他身上看見了殺意,卻不知這殺心從何而起。

他雙腿忍不住的戰栗:“我加錢,一百,二百,或者三百都行,我給你錢……”

江源看著他,漸漸抬起手,吐出兩個字:“晚了。”

他的拳頭捏的咔咔作響,他現在什么想法都沒有,只想扭斷他的脖子。

劉家的院子里,猛地沖出來一個人,面色有些焦急。

“江源,你媳婦快生了吧?”

“你現在要是做了傻事,都不用我們家出手!”

“你一樣見不到你老婆孩子!”

江源收緊的掌心猛地一停,目光如電,射向那個女人。

這是他曾經的二姐,劉家二女兒劉海英。

他倒是忘了,劉家這三個孩子,只有這個劉海英還算長了點腦子。

江源死死盯著掌心里攥著的劉開山。

此刻劉開山已經憋的滿臉通紅,不停掰著他的手腕。

只要一下,只要再用力一點,頃刻間就能要了他的命,痛快的報了血仇。

劉海英上前一步,單薄的身軀暴露在冷風里。

她沒看她那瀕死的老爹,只看著江源:“你可想好了,你要了我爹的命,你老婆就要守一輩子活寡。”

“你的孩子,從此就有一個殺人犯的爹!”

“或許都到不了那步!”

“你老婆驚聞噩耗,難產出血,胎死腹中,一尸兩命,也說不準呢?”

江源猛然想到前世,他妻子緊緊抱著兩個孩子的焦尸,原本清秀的佳人被燒成黑炭,母子三人蜷縮在一塊的模樣,手上的勁頭一松。

劉開山委頓在地,捂著脖子劇烈咳嗽起來。

他指著江源,哆嗦的手指擠出一句話:“畜,畜生……”

劉海英沒管她趴在雪地里的爹,接著說道:“你剛才也說了,海峰才是我們劉家的子孫!”

“那你就走吧!”

“以后再也不要想著,再能進我劉家的門。”

聽見這話,劉海峰從后面沖過來,抓著他姐的衣袖說:“不行啊姐!”

“他還得幫我頂罪呢!”

“不能讓他走!”

劉海英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這個糟心弟弟,叱罵道:“他連爹都敢殺,留著讓他也殺了你嗎?”

“蠢貨!滾回去!”

江源看著那一排劉家人的臉,恐懼,卻苦苦撐著那點可笑的臉面,連劉海英對上他的眼神,都往后挪了半步。

倒是這個女人提醒他了。

今天是春節,正是妻子生產的日子。

前世,他當晚就被劉家送到派出所頂罪,錯過了孩子出生。

只是后來在監獄里聽說妻子當晚難產,差點死在炕上……

如今重生回來,讓妻子平安無事,比要這些雜碎的命更重要。

江源垂眸看著腳邊的劉開山,居高臨下道:“今天不殺你,就算我還了二十年的情。”

“從此,我江源只是鐵牛溝江家的兒子。”

“你的命,暫時留下!”

“早晚有一天,我會回來取的。”

江源說完,轉身就走,雪花在他衣角打轉,隨著步伐一起向前。

鵝毛雪如撕棉扯絮一般,裹著刀刃般的北風傾覆而下。

他的背影,在風雪中漸漸模糊。

春節的紅燈光影搖晃,照不清遠方。

卻投射出他布滿血色的來時路。

……

鐵牛溝,顧名思義,村子房舍排布狀似牛角。

這里的房子,依山而建,山峰就是鐵牛的脊背。

江家,就住在整個村子的最里邊,背靠山峰。

這位置,每天只有中午時分屋子里才能照見陽光。

冬季大雪落了滿山,江家挨著山腳的后窗都被積雪堆滿。

屋頂的雪塊也像豆腐似的。

風一吹,房梁都跟著吱呀作響。

江源的妻子顧向晚,盤腿坐在炕上,她手里抱著針線筐,正在縫制一件小衣裳。

那布料揉搓過好幾遍,花色看著,跟她領口漏出來的一截里衣一模一樣。

婆婆趙愛紅從院子里進門,冷風順著門縫打著旋的吹進來。

門簾子是用破布頭里三層外三層縫的,根本不擋風。

炕上的顧向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趙愛紅說:“天晚了,別做活了,該眼睛疼了。”

顧向晚用針在頭發里刮了兩下,含笑說:“就這一件了,縫完,等孩子出來就夠穿了。”

趙愛紅看著她手里的料子,心里酸澀,兒媳婦的里衣都拆開給孩子縫小衣裳了。

都怪家里窮,添丁進口的喜事都沒錢扯兩塊新棉布。

“等老二回來,我非得好好說他,孩子都要生了,當爹的竟然跑出去大半夜都不見人影。”

提起江源,趙愛蘭自覺失言,屋子里陡然沉默下來。

回來?還會回來嗎?

顧向晚心里苦笑,大年夜的還能去哪,她這個丈夫,可半點心思都不在這個家里。

只怕早就趕著進城,給人家上門當孝子賢孫去了……


更新時間:2025-06-10 10:39:04